“哎哟,太好了。”
“是啊, 这下子有人给你撑腰了。”两个阿姨都表示很欣慰,但同时又有些担心:“但这家人不好惹啊。”
“是啊,这个刘三,仗着他哥哥……哎!”
随着她的一声长叹,刘家里传出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很快,刘三就小跑着出现,冲曲仲狂点了几下头后忙错开他去开车门。
看他脸上那讨好又不敢看的神情,曲仲知道,这人还真问到了……
……还好当时没有胡诌他狐假虎威的靠山
。
车子在几人各不相同的表情中启动,很快就开离了鲁家的大门,终于露出那个好几年没见过阳光的门口。
两位阿姨震惊地看着曲仲,再回想他停在巷子外的车,纷纷都不敢再搭话,两人不知不觉就退到了一边。
没一会,刘三陪着笑从不远处跑来,言语中满是小心翼翼:“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鲁大哥家的人。”
曲仲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我这个人……讲道理只讲一回!”
“是是是,我一定注意。”
刘三锃亮的光头上沁出一层汗珠,越说话头就垂着越低,态度只能用谦卑来形容。
“蒋阿姨,我们进去吧。”
“啊?”蒋梅一怔,愣愣地跟着曲仲转身,好似整个人的精神都跟着刚才那一幕出走了。
小拖车慢慢拉进鲁家,刘三一直站在原地,直到砰一声大门关上,他才擦了把额头的汗狠狠瞪了眼看热闹的两个阿姨,转身回了自己家。
还好他多个心眼找舅舅问了下,要不今天可闯了大祸。
卢家……
那可是在整个丰安省都举足轻重的人物,老卢家孙子生病的事整个同州政界谁人不知,他们区领导还私下找他舅舅的领导帮着找医生。
听说最近被一个姓曲的年轻医生给治好了,刘三打电话时一听那年轻人报上的姓名,立刻就知道那个卢家的大恩人就是这人。
如果卢家真的报恩,要收拾他这么个小喽啰可是易如反掌的事。
至于伺机报复……当两方实力相差悬殊过大时,他根本就不敢生出这个心。
砰——
大门关上,一楼黑得只能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蒋梅歉意地说着:“不好意思,我们一楼没用所以没灯。”
“没事,上楼吧。”
几框子东西全都搬上三楼后,曲仲才有空来打量这个房子。
两人应该只在三楼生活,客厅东西很少,打扫得很干净,老旧电视机里还在播放着动画片。
曲仲
把框子推到客厅中间,转头看向反倒是拘谨的两母女。
“阿姨,娉婷来坐。”
鲁娉婷的体重至少有上百公斤,刚才爬楼曲仲只听到她哼哧喘气的声音,估计平日里基本不怎么下楼。
三人坐下,鲁娉婷双手紧张地直抠自己的手指,想看曲仲又不敢抬头,蒋梅也战战兢兢地坐在另一边沙发上,连话头都不敢起。
“这是我带的东西。”
曲仲干脆先找话,把带来的框子揭开,露出那一筐子紫色的神仙果,鲁娉婷身体一震,终于伸出手去拿了个果子在手上。
鲁娉婷眼睛被头发遮住曲仲看不到她的眼神,只能通过动作判断她现在心情还不错。
“谢谢哥哥。”一声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响起。
“吃吧,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曲仲笑,弯腰也给蒋梅拿了一个。
等蒋梅小心接过后,曲仲算是知道为什么村里的人能这么随便欺负两人了,蒋梅性格懦弱以前应该全都是靠着逝去的丈夫生活,或许在家里从来没拿过主意。
父亲意外去世后,鲁娉婷一直受母亲影响,性格也逐渐变得少话,所有的痛苦和郁闷都只能埋在心里,久而久之就生了病。
如果长此以往下去,曲仲觉得这两人恐怕都没法生存下去。
鲁娉婷剥开外皮,先是闻了闻果子的味道,接着才试探着咬了一小口。
刚咬进去,她的身体突然开始抖动,眼泪顺着鼻翼很快流向下颚。
“有机会的话去我的果园看看?”曲仲一手搭上她的肩膀,声音轻缓地说着自己果园的样子,接着又说了些花子几只调皮的事情。
鲁娉婷抖动的身子终于慢慢安静下来,她第一次抬起头看向曲仲:“曲仲哥哥,我是个坏人。”
“是吗?”曲仲一脸风平浪静,接着反问:“为什么呢?”
对面的女孩子歪了歪头,微微张开了嘴,嘴里的果肉随着张开的嘴啪嗒一下掉了出来,蒋梅习以为常地想上前捡,曲仲另一只手按住她,接着问:“你可以慢慢想。”
说着,抽了
张纸巾把果肉捡起,还顺便给她擦了擦嘴。
曲仲动作轻柔,说话的声音还温和,鲁娉婷突然低头,整张脸埋进自己的双手中,开始嚎啕大哭。
她手里的神仙果掉落在地,整个客厅里只能听到她哭泣的声音,身旁的蒋梅听了会,忍不住也跟着小声啜泣起来。
曲仲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头,声音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累了就去睡会。”
蒋梅的存在根本不可能让鲁娉婷集中精神进入自己的世界,而曲仲也没有时间再找个合适的时机。
所以……他决定速战速决,直接把三彩唤了出来,随着他抬手的动作,三彩撒下一阵旁人不可见的绿色光点,鲁娉婷站起身,冲两人点了点头:“我去睡会。”
“可是你不是才起床吗?”蒋梅担心。
“阿姨,我去看看娉婷,你要不去做晚饭吧。”
“可是……”蒋梅刚想说才四点多,可抬头一看曲仲的目光,她接下来的话就再也说不下,不知怎的,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真的起身去了厨房。
捂着狂跳的心,蒋梅走进了厨房,有种暖意在她身体里蔓延,就像是走了很久的夜路终于找到了能遮风避雨又安全的房子。
而这边曲仲跟着晃晃悠悠的鲁娉婷走进了旁边一间没有光的小房间。
屋子里窗帘关着,桌上除了台电脑,就只剩下一张小床,鲁娉婷轻车熟路地爬上床,随便拉过被子的一角盖住,就不动了。
厚重刘海散开,终于露出她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像一扇小扇子似地颤动,能看出梦里也极其不安定。
曲仲关上门,找了个小板凳坐到了她旁边。
三彩左看右看,还是选择坐到了曲仲肩头上,一根细细的枝条伸出,很快包裹住了女孩子的身体,里面一阵阵绿色的光芒溢出。
曲仲脑中很快就看到她梦中一直在发生的情景。
天气炎热的某一天,鲁爸爸因为生病,提前结束了晚班回家,刚上楼发现家里竟然进了小偷。
慌乱
下,他惊动了小偷,对方慌不择路直接用手里的刀刺向了鲁爸爸的脖颈,这一幕被正好出来上厕所的鲁娉婷看见。
刀子扎进脖颈,鲜血喷出,好些还喷到了鲁娉婷的胸口,她吓的大声尖叫彻底惹怒了强盗。
沾满血的刀子转而向着她而来,鲁爸爸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使劲抱住了强盗,直接遭受了致命一刀,刀从胸口进去再次拔出。
听到声音的蒋梅出现,强盗这才放弃攻击直接跳下二楼逃跑。
梦里的鲁娉婷站在原地,看着鲁爸爸向她招手,可她腿一软坐在了原地再也起不来,她没有听到父亲的临终遗言。
随着梦里的人痛哭,床上的鲁娉婷泪水从眼里疯狂流出,很快就打湿了头下的枕头。
鲁娉婷的心结所在是当时害怕没有上前帮忙,还有就是没有听到父亲的遗言。
所有的遗憾和悔恨化成痛苦,缠绕了她八年,最终成了病。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心结甚重。”就连三彩也跟着摇头,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凡人身体里有这么多的悔恨之意。
“那就解了她的心结吧。”曲仲抬手,食指按到鲁娉婷的额间。
药泉沁入她的眉心,很快进入了她的梦。
鲁娉婷梦里的场景急速产生了变化,她看到父亲倒下,伸手冲她招手。
这回……她没有迟疑,直接跑了上去。
耳中终于听到父亲闭眼前跟她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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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二更
空荡荡的房间里, 响着曲仲的声音:“我的女儿没有哭,真的很勇敢。”
“爸爸要去找爷爷奶奶了,你和妈妈好好在这边生活。”
“以后就要靠你照顾妈妈了。”
“没事, 我们很多年后还会再见,等你头发全都变白, 我就来接你。”
“别哭。”
随着梦里的鲁娉婷放声大哭, 鲁爸爸的眼睛缓缓闭上, 曲仲的声音也跟着落下。
房间里的低声啜泣声变成放声大哭, 曲仲静静等着她哭完,手指才慢慢离开。
终于,鲁娉婷的眼皮不再跳动, 呼吸也趋于平缓。
嘎吱——
陈旧的门被打开, 曲仲走出,冲蒋梅笑了笑跟着走进了厨房。
鲁爸爸去世的这些年, 两母女就靠着蒋梅偶尔在外面打些零工过活,家里的房子因为死了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敢租。
后来村里的长辈说是她克死丈夫, 又受到刘三明目张胆的欺辱, 更没人敢来租房。
这几年, 好像习惯了过一天算一天的日子,如果女儿再出事,蒋梅觉得自己肯定没法再活下去。
“等娉婷的身体好些,就带她到处走走。”曲仲摘着豆角, 跟蒋梅闲聊:“等孩子体型恢复正常了, 就去上学吧。”
“好。”蒋梅已是泪流满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房间里的动静她听得模糊,可曲仲这些话是清清楚楚传进了她耳朵。
她没来由得相信这个年轻人, 他说的话不多,可每一句都带着绝对的力量。
他说孩子会好,她就相信会好。
饭菜做好,蒋梅有些迟疑:“要不我去叫孩子吃饭?”
“让她睡吧。”曲仲摇头。
吃饭时他和蒋梅交代了些关于鲁娉婷醒来后要做的事,又要了她们的详细地址说过两天寄药过来。
吃完后又聊了好几个小时,曲仲话里话外都在提醒蒋梅能振作起来,让自己成为鲁娉婷的依靠,不要害怕走出去。
至于蒋梅听进去了多少,连曲仲都没有把握。
毕竟几十年
的性格摆在那,哪那么容易就改掉,曲仲看她一直垂头抹泪,想着以后还是引导鲁娉婷来的实际些。
对方眼泪从下午就没干过,曲仲无奈叹口气后收了话头,再看看时间已经指向半夜,时间不能再耽搁,他只能起身提出告辞。
曲仲又进了一趟鲁娉婷的房间,看她睡的安稳也就没有把人叫醒。
饭后他就冲泡好的一杯褐色药汁还放在茶几上。
离开前,曲仲还是又叮嘱了一遍:“蒋姨,桌上的药别忘记给娉婷喝了。”连他都觉得今天的自己格外啰嗦。
“好,我一定记得。”蒋梅哭着保证。
曲仲眼皮直抽抽,最后的话都不想再说,只是摆摆手走出了巷子。
人都说女人是做的,他觉得……蒋阿姨是开水做的,时刻沸腾着!
曲仲连夜出发,直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半才终于开到了同州。
段卫国夫妻早到了张朝杨安排的酒店,听夏州说人已经由他送着去了老同学家,曲仲这才直接去了酒店休息。
也许是当天看他太累,段卫国夫妻回酒店时都没打电话,曲仲几乎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来时,外面已是阳光普照。
曲仲躺在洁白的床上睁开眼时还有些恍惚,陌生的房间摆设让他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又穿越到了其他世界。
嗡——嗡——嗡——
枕头旁的手机不知震动了多久,一直在顽强地响着。
曲仲划拉开手机,发现竟然是卢俊来电,他划开手机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卢俊笑的肆意,一来就问曲仲人在哪。
“在同州。”曲仲翻了个身用遥控器打开了窗帘。
“你来同州怎么不来找我?”
“我是来参加个婚礼。”曲仲没细说,只是轻声问对方有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爷爷准我去你那工作了。”
听卢俊声音激动,曲仲有些哭笑不得,他说要请卢俊来剪辑视频,可说的是偶尔,不是真打算请个高材生来给自己喂牛。
“你偶
尔来就行,我这缺的是种田帮手。”
“我爷爷说我正好锻炼身体不用你开工资。”曲仲听到话筒里卢松说管吃住就行,卢俊马上兴奋地加上句:“每天有肉就行。”
“好……那你就来试试。”
正是缺人的季节,曲仲也没有再推脱,只是笑着答应了下来。
卢俊忙说自己过几天做完客就去,还让曲仲在家准备好他的房间。
挂了电话没多久,张朝红就扣响了他的房门。
今天曲仲不用自己开车,张朝杨派了司机来接他们,让几人准备好下楼就行。
曲仲收拾妥当下楼时,段卫国夫妻已经等在酒店门口,两人今天穿的都比较正式,张朝红还穿着一条暗红色的短旗袍。
只是……跟门口那一堆小竹篮极其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