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为原料部的经理,选择进货商家时就是这样选的?”
谷昆山此时的表情似笑非笑,刚才的怒火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可张瑜紧张的整个后背都湿透,忙不迭地捡了颗草莓品尝。
这一尝,他才理解为何谷昆山怒极反笑,草莓的味道超出他以往所有尝试过的品种,轻轻一抿满嘴都是草莓的香甜味。
如果真能开发出一款饮料,想必绝对是一款爆款。
“质检部的检测结果呢?”
“我……我还没有送去。”张瑜结结巴巴地才好不容易说完。
“那现在就去,着重检测这款草莓里的农药残留甜度以及有没有其他化学成分。”
张瑜点头,马上端起桌上的盘子打算走,谷昆山喊住他:“你刚才说那个水果老板有微博?”
“有,就叫曲仲。”
“曲仲……”
谷昆山摆手,直接从开着的电脑上打开了微博的界面。
没有认证过的一个微博,微博粉丝竟然有十三万,置顶的视频依然是卢俊所拍的那个,底下都是一些狗子的照片。
轻轻一拉,微博内容就到了底,谷昆山又拉回到最上方点开那个视频。
很快,他就表情奇怪地靠回了椅背上,好似有什么预感要冲破胸口,他脑子里一下子多了好多的想法。
如果视频里的内容是真,他敢保证,他能做出同州最大的网红冷饮店,云山村的果园就是最好的软广告。
一想到这,谷昆山内心火热无比,连忙点开私信联络了曲仲。
可消息一发出去,对面毫无回应,他又写了一条也是如此。
他恐怕也没想到,他的这条私信曲仲看到时,已经是一个多月后。
为了找到曲仲,冷饮店甚至直接在微博上公开征询能给与线索的人,奖励是民饮店的终身会员卡
。
不得不说。
谷昆山的这波操作着实高明,不仅炒大了冷饮店的热度还顺便宣传了把他们健康美味的经营原则。
但就是如此高调的寻找,网络上发给出线索的人都微乎其微。
喜欢云山村果园的人大部分都混迹在本地论坛里对于一家冷饮店的宣传,几乎没人会关注到。
不管网络上如何热闹,云山村这里好似都一如既往的忙碌。
靠近河边的第一批甘蔗已经成熟,甘蔗头顶的叶片已经有些发黄,如果再不砍收,一些恐怕会直接烂在地里。
这批甘蔗种的面积不大,一批紫甘蔗种在河边只有一亩多左右加上大棚里的黄皮甘蔗,总共在三千五百多斤左右。
紫皮甘蔗皮硬纤维粗口感较硬,曲仲种来是打算全部制作成红糖。
黄皮的甘蔗,纤维少糖分适中而且茎脆,比较适合直接食用,曲仲只种了半个大棚的黄皮甘蔗,就是为了满足喜欢甘蔗的张朝红。
咔嚓——
甘蔗刀斜着砍下,甘蔗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曲仲右手接住倒下的甘蔗,砍干净叶子后就丢到了铺着塑料布的田埂上。
夏州看地目瞪口呆:“我说你们农业大学里还教怎么砍甘蔗啊。”
“当然,我还学过养猪呢。”曲仲挑眉。
“佩服,佩服。”夏州头顶着个大大的草帽,呼哧呼哧地砍了好几刀,甘蔗的根部都砍出渣子才艰难倒下。
“斜着砍。”曲仲示意了一遍:“难道你没学过阻力吗?”
“学是学过,可老师没说过我会来砍甘蔗。”
“那你的视频账号注册好了吗?”曲仲顺嘴问道。
“注册好了,等帮你砍完甘蔗我就开始试着拍点内容。”
夏州对于自己即将开始的视频拍摄信心十足,果园在县城范围内已经小有名气,相当于他们已经有了粉丝基础。
只要跟游客们宣传下,应该起步是没有问题。
至于要怎么宣传和做得更好,夏州就想起了曲仲说的卢俊。
“你说的卢俊什么时候来啊?”
“卢俊?”曲仲直起腰擦了擦汗:“他好像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处理完就来。”
夏州点点头,小声地嘀咕:“肯定是不想来砍甘蔗。”
不远处的柳俊杰穿着件宽大的体恤正在把砍掉的叶子拖到一旁田边,小小的身影一趟一趟地折返,从没听到喊过一声累。
曲仲发现夏州一直看着那边,有些疑惑地问:“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这孩子的爸妈一次没来过吧。”
“嗯!”这也是让曲仲不解的地方,孩子都到这来了大半个月,当初说好的一周来一回,到现在一回都没来过。
本想着孩子的爸妈会送新衣服来,曲仲只给他买了两套换洗的衣物,前几天阴雨天气晒着的衣服被淋湿,今天只能穿他的新衣服应付。
“一会我去联系联系。”
想了想,曲仲还是决定给对方打个电话,孩子父母的角色极其重要,这时都不出现以后病治好再出现就没用了。
咔嚓——
甘蔗倒下,砍下的叶子刚一落下,柳俊杰就小跑着往他们而来。
曲仲见他满头大汗,连忙摆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俊杰,咱们先回去。”
“啊?可还没砍完啊。”柳俊杰仰着小脸,白皙的皮肤晒得通红,曲仲掀起他自己的衣角给他擦了擦汗:“马上要下大雨,咱们先把这些砍好的拉回去。”
轰隆——
像是为了印证曲仲的话,刚还清朗的天空突然响起一阵雷声。
很快,天边的云层越来越厚,眼看着就要聚集成一大片乌云。
“走吧,冬天的雨可不是开玩笑。”
砍好的甘蔗刚送进仓库,天空中果然开始飘起细雨,三人骑着摩托一阵风驰电掣,进门时还是淋成了落汤鸡。
曲仲手脚麻利地放水给柳俊杰洗了个热水澡,直看得夏州惊奇连连。
第61章 一更
曲仲明明比夏州还小几岁, 做起事来却总让他有种看长辈的感觉。
“你怎么连孩子都会带?”
“带的多了自然就会!”曲仲笑着回头,把孩子的手交给夏州后把人直接推出了卫生间。
他当过不知多少回孩子的爹,别说是给孩子洗澡, 他还会给娃娃喂奶洗尿布, 当然这些都不能炫耀就是了。
洗完澡, 屋外的大雨有越下越大的迹象。
三人都在客厅里休息,夏州在电视里翻了个孩子们爱看的动画片播放。
动画片里的人物说话腔调奇高,夏州捏着嗓子学习, 把柳俊杰逗得哈哈大笑,一大一小两人都开始用奇怪的声音交谈。
曲仲坐在落地窗前编着簸箕, 目光时不时看向树杈上的凤凰。
所有的狂风暴雨都没影响到它的修炼,两只明黄色的爪子紧紧抓着树干,身体一动不动,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跟它没有任何关系。
灵墨犬卧在厨房的廊檐下, 睡得四肢朝天, 完全陷在美梦里。
花子几只一早就去了深山, 说是非主流找它们去有事, 至于是什么事几只去的匆忙曲仲也没有细问。
他身边现在就卧着只肉团子,头耷拉在他的脚背上, 呼噜声打得震天。
伴着雨声, 忙碌了好几个月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一方四四方方的小院,看到的天空也只有那么大, 可就是这一小小片的天空, 却是他日思夜想了许久才得到。
咚咚咚——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穿过雨幕传进曲仲耳朵里,肉团子机敏地坐起身,抬头看了曲仲一眼。
“你不要出去,免得打湿长毛。”曲仲按住狗头, 自己从墙边拿了雨伞撑开。
嘎吱——
“卢俊?”
门一打开,门外站着个浑身湿透的卢俊,单薄的衬衣都已经淋透身体还有些微微发抖。
“快进来。”曲仲连忙把人往门里拉,卢俊哆嗦着嘴唇指了指不远处的车:“车里还……还有人。”
“还
有人?”
曲仲顺着卢俊的手指看去,发现车停在了门口一两米远的地方,他家门口和门口的坡上流淌着红色的泥水,瞧着水流还不小。
“你……你姨婆和全爷爷。”卢俊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接着说道:“张奶奶腿受伤了,我一个人背不动。”
“受伤?”曲仲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然后撑着伞又回了趟客厅把夏州也喊出来。
车门打开,果然看到小腿打着石膏的张朝杨,她歉意地笑了笑:“姨婆得麻烦你了。”
曲仲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先拿出雨衣让她披上,然后弯腰把人从车里抱了出来,夏州打着把遮阳大伞,跟着把人送进客厅。
两人本来是打算折返第二趟再回来接全胜利,没想到老爷子直接杵着拐杖冒雨跟在了几人身后。
“姨公!”曲仲大惊,连忙又找毛巾,又让夏州去放热水。
等曲仲再次把两人的行礼搬进客厅时,这才注意到全胜利站起来时竟然用上了拐杖。
而且看他脸色,曲仲觉得全家一定发生了一场冲突,以至于两位老人才会都受伤。
夏州看全胜利不方便,连忙提出扶老爷子进去,全胜利没好气地跺了跺拐杖:“我又没瘸,自己能走。”
说完,真就一瘸一拐地进了卫生间。
等卢俊和全胜利都去洗澡后,曲仲忙蹲下检查了张朝杨的脚。
刚打石膏没多久,看包扎的位置,应该是小腿骨折。
他们这个年纪的老年人,轻轻一摔倒就很容易骨折,而且还不容易恢复。
曲仲坐回沙发上就问了起来:“姨婆……”
张朝杨摆手,脸上少见的露出苦涩,见客厅里还有个陌生孩子,她忙舒缓神色问起了孩子的事。
“这孩子命苦,在这玩耍一段时间是好的。”张朝杨靠回沙发背上,看着像是狠狠松了口气。
柳俊杰有些害怕,身子一直往曲仲身后缩,他一看到这种白头发的老年女性就会产生自然害怕的反应。
曲仲伸手摸摸他的头,笑着介绍:“这是曲仲叔叔的姨婆,
你叫太奶奶。”
柳俊杰的小手紧紧抓着曲仲的裤腿,小心地叫了句:“太奶奶。”
“乖。”张朝杨笑笑,从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铁盒子:“太奶奶请你吃糖。”
“吃糖?”
孩子对于糖的诱惑完全无法抵抗,就算是柳俊杰也同样,他使劲眨巴了两下眼睛,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了几步。
那铁盒子里果然装着五颜六色的糖果,他一下笑开,抓了一小把后主动说了句:“谢谢。”
“那夏叔叔带你去旁边吃糖?”夏州适时站出来带走了柳俊杰,把客厅留给了明显要说话的几人。
客厅安静下来后,张朝杨果然长长叹了口气:“全家几兄妹闹翻分家了。”
这倒没让曲仲多意外,他努努嘴表示:“这一天或迟或早都会发生。”
“只是没想到竟然闹成了这样。”
婚礼结束后,全家小儿子全正钰就提出要全胜利把他亲生母亲的彩礼拿出来给几兄妹分掉。
至于全胜利送给张朝杨的彩礼,他也提出有自己一份。
全胜利大发雷霆,狠狠抽了全正钰两耳光,这才把事情勉强压了下来。
没想到婚后的日子也没安静几天,全正钰和三女儿全时萃把他们的姥姥和姥爷也请到了全家,跳着脚地闹得整个小区都人尽皆知。
全胜利顾忌着全家在小区里的面子终于还是提出坐下来协商。
全正钰却提出要让他把送飞张朝杨的彩礼拿出来然后分一半,如果以后两位老人去世后再分剩下一半。
全时萃听说张朝杨的嫁妆更是可观,当即提出她可以照顾张朝杨夫妻,待他们百年后就继承张朝杨的嫁妆就行。
此话一出,厅上姚云云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表示自己愿意照顾两夫妻。
整个客厅里,除了全正明,其他几个儿子好似都变成了陌生人,那闭口不语的态度摆明了就是赞同媳妇的做法。
全胜利怒得掀翻了桌子,上前去朝着全时萃的脸就是一耳光。
张朝杨吓得上前想去拉架,没想到她的出现更是让前妻那边的老人炸开了锅,有个中年妇
女直接上前来就扯住了她的头发。
全正明忙上前保护,对方一边骂着:“狼心狗肺”一边吆喝其他人来参加。
这场荒唐的谈话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推搡,张朝杨直接绊到在茶几旁当时就摔断了腿。
全胜利也被谁踢了脚,身子一歪栽倒在了红木沙发上。
全母颤颤巍巍地出来劝架,直接被对方的人推开,跌到在地砖上后再没站起来。
后来还是保姆的尖叫声阻止了这场闹剧,全母和全胜利夫妻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
曲仲听到这里心里一惊,想到那个开明的老太太他连忙问道:“老太太她。”
张朝杨眼角流下滴眼泪:“妈她,没撑过三天。”
卫生间的门推开,全胜利不知道在那听了多久,一张脸上都是眼泪。
“姨公!”曲仲连忙去扶。
“医生说我妈她没受什么痛苦,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全胜利拍拍曲仲的手背,神情里满是落寞。
“那您的身体呢?”曲仲看他瘦得厉害,心里有些担心。
“死不了!”
也许两人都没想到,一场婚礼竟然闹成了这样,全家所有平和的外衣都被钱这个字给撕下,最终变成了现在这副无法挽回的样子。
全母的丧礼全胜利都没让孩子们参加,两夫妻在老人去世后的第二天就悄悄送到了殡仪馆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