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点点头,不再多说。
曾经陆老太太不顾他的反抗,硬帮他定下一门亲事,他为了弄黄那门亲事,不惜与镇国公闹翻。
年少轻狂时,他为达目的,行事从来不计后果,下场就是老太太及镇国公都越发不待见苏惜卿,更在他出征前强硬地为他定下另一门亲事。
随军出征那天,她却还是来送他了,只是一双眼明显哭过,看得他心都要疼碎,不止一次后悔当初的鲁莽行事。
可他再也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回头安慰他的小姑娘。
这京城里,不止陆老太太现实,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更是一个比一个还要现实。
后来他容貌尽毁,双腿疾残,再也不是意气风发的陆世子、前途无限的大将军,这门亲事也跟著作废。
只有苏惜卿那个傻瓜,什么也不管,非他不嫁。
陆珩不敢想象自己上战场的那两年,苏惜卿过的是什么日子,但这一世,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关系,陆珩当晚梦见了两人大婚的那一夜。
那时的陆珩两条小腿都没了,只能靠轮椅代步,喝完合卺酒就要离开,苏惜卿却拦住他,扑进他怀中,跨坐在他腿上。
一边笨拙生疏的啃咬他的嘴唇,一边解着他的喜服,大胆得像是另一个人。
当时陆珩的是个疯子,他面无表情的任她啃吮,最后冷酷无情地将她推开。
陆珩以为苏惜卿会被自己冷酷的模样吓到,她却再一次站起来,挡在他面前。
少女脸颊绯红,眼尾也因为羞涩而漫上酥|媚入骨的桃花意。
她无法说话,甜软的嘴唇却一张一合,无声地喊道:夫君。
“夫君。”
前世陆珩听不见任何人的心音,自然也听不到苏惜卿的,可在梦里,他却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她的声音。
少女嗓音细软娇甜,一声夫君,便叫他身子骨都酥了半边。
饶是心如擂鼓,轮椅上的男人亦纹丝不动,不发一语,唯有狭长深邃的凤眸缓缓漫上一抹猩红。
她继续动作着,分明紧张得要命,腕子也颤得厉害,却是强忍着羞赧,在他眼前解开一切束缚。
少女从头到脚都精致得像瓷娃娃,雪白的身子像镀了一层光,白里透红,犹若美玉,漂亮得不似凡人。
“夫君。”
少女双手握拳摆在胸|前,泪眼朦胧,声调绵软。
“别赶卿卿走好不好?”
“夫君抱抱卿卿好不好?”
她漂亮白净的脸庞染上醉人的羞红,轻咬着如花瓣般的嘴唇,再次奔他而来。
陆珩惊醒过来,衣衫尽湿。
床榻内弥漫着旖|旎气息,暧|昧不清。
陆珩脸色微变,不知是懊恼还是在气梦中的自己,重重地捶了捶床榻。
观言瞬间惊醒过来,见到陆珩衣物和凌|乱被褥,什么都没说,只在心中嘀咕:【世子的确该娶妻了,不娶妻也得要个通房才行,否则怕是要憋出病来。】
陆珩本就难看的脸色登时雪上加霜:“闭嘴!”
观言抖了一下,委屈道:“小的没说话啊。”
“闭嘴就对了!”
“……”
观言委屈,但观言不能说,只能在心中偷偷想着:【世子这阴晴不定的脾气,将来的世子夫人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准备冷水。”陆珩面色阴沉,简直快被这无所不在的心音给烦死,“我要沐浴。”
“不行啊世子,太医交待过,您背上有伤,碰不得水。”
“……”陆珩俊美的脸庞瞬间黑如锅底。
这漫漫长夜,怎么熬呢。
翌日。
陆老太太没想到自己昏过去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儿子居然就被孙子给策反了,见镇国公反过来劝自己,差点又被气晕过去。
陆珩从小脾气就犟,跟镇国公一模一样,陆老太太知道父子俩一旦认定一件事,就会蛮干到底,软硬不吃。
陆老太太没有犹豫太久,立刻让人送请帖到义勇侯府,决定从苏惜卿的婚事着手。
只要尽快将苏惜卿嫁出去,陆珩也不可能强夺人|妻。
哪知道翌日登门的人不止苏惜卿来了,义勇侯也陪着她来了。
“老夫人。”
义勇侯得知陆老太太还要帮苏惜卿安排相看事宜,脸上虽笑着,言词却非常强硬。
“这件事不急,囡囡年纪还小,我舍不得这么早就让她嫁人,更何况,画丫头的年纪也到了,再怎么说,画丫头才是您的亲孙女,就算要议亲,也不能让囡囡抢在她前头。”
陆老太太是个人精,哪里听不出义勇侯话里的意思。
她到底只是苏惜卿的外祖母,义勇侯若是不点头,她也没办法强把人嫁掉。
陆老太太却不死心,笑着拉过苏惜卿的手,温声问道:“卿丫头呢?之前不是说议亲的事全权交给我吗?如今又不急了?要是你真那么喜欢太子,想进东宫,外祖母虽然不舍,却也能替你做主。”
义勇侯听见这话,脸色当即一沉。
苏惜卿摇摇头,在陆老太太掌心写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都听爹爹的。”
陆老太太没想到昨日拿来堵陆珩的话,今天居然被苏惜卿堵了回来,面上笑容顿时有些维持不住,僵硬得难看。
如今情况与前世截然不同,苏惜卿没有说要嫁陆珩,反而是陆珩自己一头热。
陆老太太最好面子,若在此时与义勇侯撕破脸,只会落得一个刻薄的名声,陆老太太不可能让自己辛辛苦苦,维持了一辈子的名声,老到临头,毁于一旦。
哪怕向来最是乖巧听话的外孙女已经脱离自己掌控,老太太心生不满,气恼至极,也只能装做没事人般,笑笑的与两人说起别的事。
义勇侯父女离去之后,陆老太太呆坐在大厅,面无表情的品茗。
半晌,陆老太太拍案而起:“准备马车,我要亲自去何府一趟。”
-
另一头,马车内,义勇侯面色凝重,无比庆幸自己今天陪女儿来了。
要是今天没来,女儿恐怕哪天就被陆老太太给弄进东宫当太子侍妾!
苏惜卿也没想到陆老太太居然这么急,连送她进东宫的话都出来了,她觉得有点奇怪。
父女两人刚回到义勇侯府,就见管家等在大门,老脸通红的迎了上来:“侯爷,姑娘,二公子回来了!”
“以恒回来了?”义勇侯面上一喜。
“是!”管家脸上也掩不住的喜色,“二公子还带了个人回来。”
苏惜卿好奇地看了管家一眼,义勇侯也问:“什么人?莫不是他下江南一趟,还给我带了个媳妇儿回来?”
两人一进到堂屋,苏以恒便眉飞色舞地迎了上来:“爹爹,大妹。”
苏惜卿笑眼弯弯,无声喊道:“二哥。”
苏以恒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很快又打起精神,跟他们介绍起屋内另一名玄衣男子。
“父亲,这位是江宴江先生,江先生在江南时对我照顾甚多。”
男子身穿玄衣,如墨黑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见到义勇侯父女时微微颔首,神态不卑不亢,气质内敛却不失矜贵,沉稳中带着几分疏离冷肃。
苏惜卿总觉得二哥带回来的人并非泛泛之辈,不由得好奇的多看几眼。
撞见男子投来的目光,苏惜卿微微一怔,飞快地低下头。
谁知对方并没有收回目光,而是继续用一种探究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苏惜卿记得陆珩醋劲不小,要是让他知道家里来了外男,还见了她,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她微微挪了下脚步,躲到义勇侯身后。
义勇侯见江宴紧盯着女儿不放,微皱了皱眉。
苏天佑正要解释,便见一名奴仆匆匆跑了进来:“侯爷,陆大姑娘来了。”
义勇侯虽然对陆老太太有些意见,却不讨厌陆画,点点头,道:“以恒此次回来肯定有很多话要说,这里说话不方便,到书房里再说。”
他看了江宴一眼,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江先生这边请。”
陆画被人迎进来时,就只看到江宴的背影。
江宴身姿削瘦,虽与苏宸差不多高,两人背影却相去甚远,明显是个外男。
陆画想起昨日兄长才为了苏惜卿挨了一顿家法,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一进到苏惜卿的宝月轩,陆画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方才在大厅见到的那人,可是苏大公子的朋友?我怎么好像没见过。”
苏惜卿摇摇头,看了眼冬葵。
冬葵立刻代她答道:“回陆大姑娘,不是大公子的朋友,是二公子的朋友。”
陆画讶异:“苏二公子回府了?不是说他下江南游历,几年内都不会回来?”
“奴婢也不清楚。”
陆画藏不住话,待苏惜卿身边的丫鬟退下,当即说起来意。
听见陆珩挨了家法,苏惜卿紧张地拉过陆画的手,追问道:“珩哥哥可还好?”
陆画想起昨日兄长的狼狈模样,摇了摇头,眼底难得浮现雾蒙蒙的水汽:“表妹,你别喜欢太子殿下了好不好?我哥他真的很好的,昨日他为求娶你,还跟我爹爹下跪磕头,到时我爹爹和他上门提亲,你可别拒绝他。”
苏惜卿呆呆的看着陆画。
珩哥哥为了她下跪磕头?珩哥哥那么傲的一个人,怎么能为她做这种事……
苏惜卿虽然震惊,却也捕捉到陆画口中的重点。
她心跳紧张地快了几分,写道:“提亲?”
“是啊,爹爹答应了。”陆画想到老太太的反应,柳眉微蹙,“可老祖宗不知为何就是不答应。”
苏惜卿听见镇国公点头答应,整个人像是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浑身轻飘飘的,感觉空气中都洋溢着幸福。
她有些魂不守舍的看着陆画,写道:“我想见珩哥哥。”
陆画愕然的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苏惜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竟一不小心将心里话写了出来。苏惜卿双手交迭,羞窘不已的捂住发热的脸颊。
半晌,她才有些自暴自弃的写道:“我是说,再过两日便是七巧节……”
还没写完,陆画就明白她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把话带给我哥的,到时我来接你?”
陆画强忍着笑,简直要被小表妹害羞的模样可爱死了,见表妹嘴角都要弯上天,终于放心下来。
直到深夜,义勇侯父子与苏以恒带回来的那位江先生,都仍待在书房里,不知商谈何事。
苏宸得知二弟带了个人回来,急匆匆进到书房,竟也一去不回。
苏惜卿直到睡前都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能叫父亲与兄长们如此慎重其事,闭门商谈。
子时刚过,打更声刚落,斜倚在贵妃椅上昏昏欲睡的苏惜卿,就听见窗外响起熟悉的暗号声。
苏惜卿猛地睁大眼楮,惊醒过来。
【珩哥哥果然来了。】
第30章 好幸福啊。【三合一】……
苏惜卿睡意朦胧的桃花眼儿瞬间变得亮晶晶的, 漂亮极了。
推开窗棂,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陆珩微微愣了下,将盛得满满当当的食盒塞进她怀中。
他明知故问:“在等我?”
苏惜卿抿着唇偷偷笑着, 没有回他,只是看着食盒问道:【这是什么?】
“好吃的。”
苏惜卿将食盒抱到桌上放好, 打开一瞧,里头不止有色泽枣红透亮的山楂糕,还有色泽浅黄,清凉爽口的豌豆黄儿, 及晶莹剔透, 弥漫着桂花甜香的水晶桂花糕。
都是她爱吃的。
苏惜卿舔舔唇,还没吃, 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快睡了,别吃太多。”
苏惜卿刚想回头找陆珩说话, 就发现这人不知何时翻进屋内。
她吓了一跳,连忙比个了噤声的动作:【嘘!珩哥哥小声点!】
没有生气, 也没有赶他出去, 还怕他被人发现。
陆珩失笑落座,一把将人抱到自己怀中。
【珩哥哥受伤了, 怎么能抱我。】
苏惜卿抬手推推他, 一双脚沾不到地, 全身重量都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没事, 都是皮肉伤, 你别听陆画胡说。”
不知道是糕点太香,还是小姑娘字句不离他的情意太浓,陆珩感觉心被扔进蜜罐一样,甜得都要化了。
他伸手将琉璃盘子取了出来, 拿起筷子夹了块桂花糕,喂进她小嘴里。
一块,两块,苏惜卿嘴里一下都是甜香的味道。
陆珩怕她吃得渴了,添了杯茶给她,漫不经心地问:“听陆画说,府里来了客人,义勇侯还让他在侯府里住下。”
【?】
【珩哥哥来找我居然不是说提亲的事,而是问江先生?】
陆珩目光微微一黯。
江先生。
他磨磨牙,脑海中突然掠过一抹极不确定的想法。
陆珩不知为何想到了江宴。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治好表妹哑疾一事,前世他双腿残疾之后,新帝也就是当今的太子,为报他当年的救命之恩,曾问他有没有什么心愿。
他说,他想治好苏惜卿的嗓子。
新帝为此广贴皇榜,遍寻天下名医为她诊治。
后来的确找到了人,但那人医术虽然了得,擅长的却是施针之术,要医治好苏惜卿的哑疾需要贴身为她施针。
当时他身残容毁,心态几乎扭曲到可怕,阴鸷得连一粒沙都容不下,自然不可能同意苏惜卿与别人如此亲密接触。
但那也是陆珩最后悔的一件事。
想起前世种种之后,陆珩立刻派人下江南寻江宴,只是江南路途遥远,他派下去的人如今还未寻到人。
苏惜卿对背着陆珩,点点头,压根没发现少年的眼底一闪而逝的酸意与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