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爸爸的意志太弱小了。他死后，我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灵体的存在。就这样，我连他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他的女友看到我时，反而非常惊讶，还想把我送回买主那。我不想和买主一起生活，也不想和她一起生活，所以我威胁了她，她才把我送去了福利院。”
李清然乍听到一个如此悲惨的故事，脸上并未露出格外动容的神色。
而阿陵的叙述还在继续。
阿陵的语气阴沉得几乎低下水，她道：“我来到福利院后，发现福利院的生活居然比我想象的好！这里的同龄人不会推倒我，骂我小瞎子。这里有一日三顿的早午晚饭，有厚实的衣服和被子。这里有姐姐陪我玩，有阿姨给我洗澡。”
“但是，这些东西现在对我有什么用啊？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出现得太晚了？”
“我已经死了！就死在我被瘦长鬼影带出地下室后！它扼死我后，我才摸索明白如何控制鬼物！”
“我的心脏不再跳动，血液不再流动。我是亡者！”
“去死吧！只要你也变成鬼，我们就会是好朋友，我也不会孤单了！”
阿陵自椅子上骤然暴起，她的五指指甲变得尖利无比，肤色青白。她直接跳上办公桌，抓向李清然。
李清然后仰，同时喝道：“救驾！”
门瞬间被打开，陆景远砸了一个心灵摧毁在阿陵身上，柳叶岚抛进来几颗种子。
种子在空中萌芽抽枝，瞬间长成藤蔓，牢牢捆住了阿陵。
被绑起来的阿陵在原地目瞪口呆了一会，最终默默收敛鬼化形态，坐回了椅子上，真诚道：“对不起打扰了，你想问啥？我想我还可以继续交代的。”
李清然：“这不很好嘛。对了，小朋友，我要纠正你的一个想法。想交朋友，得靠自己的人格魅力，而不是靠杀戮。你这样纯粹就是结仇。”
阿陵黑着脸，一言不发。
李清然友好道：“其实呢，小朋友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你虽然是半人半鬼，但没必要把自己当成鬼物。只要你愿意，也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你就当你多了一个特殊体质或者血统就好了。”
阿陵：“？”
李清然道：“是我揣摩错了吗？你不想做人？想做鬼物？贺泽，给她一枪。”
阿陵在椅子上弹动了一下：“别！我做人！我做人总行了吧。”
李清然道：“做人的话，从现在开始，你需要树立健康向上的人生观，不能随便向普通人动手。这是看在你没有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又是未成年的情况下。如果你以后无理由对普通人动手，那就真的要把你送去实验室了。”
阿陵犹豫着问他们：“我真的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吗？我以后不会再长大了，身体已经定格在了六岁左右。而且驭鬼什么的，听起来总像是一个小怪物...”
李清然回答道：“以后所有人都会成为能力者，驭鬼能力者也不在少数。你不会成为异类，也许还会成为很受欢迎的组队对象。当然，这得等你长大以后。”
阿陵呆了好一会，终于笑逐颜开。她道：“谢谢，谢谢你们！之前的事，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与此同时，陆景远发现自己的任务页面变了。
【系统】恭喜您完成随机试炼任务！
【系统】现进入结算···
任务完成度：96%
任务奖励：黑铁级试炼宝箱
陆景远宣布他原谅阿陵小朋友了。
在阿陵道完歉后，李清然终于高抬贵手，把三位玩家放去休息。
在车上，在贺泽和柳叶岚兴致勃勃地注视下，陆景远打开了宝箱。
第17章 拜访 你好像我梦里的人啊。
叮零当啷。
仿佛钱币在滚动。
一声浮夸却美妙的开箱特效音响了起来。
箱内赫然躺着一本见习法师入门指南和五瓶持续性恢复法力值的魔法药水。
见习法师入门指南中记录着粗浅的冥想方法，几个术士也可以使用的通用基础法术的学习方法，为观看者揭开了奥法世界的一角面纱，可以说是非常实用了。
陆景远对此非常满意。他分了两支小蓝瓶给柳叶岚，并和柳叶岚约定好，明天陆景远把见习法师入门指南复印一份，柳叶岚上门来取。
至于贺泽，来帮忙的贺泽什么也没要，陆景远感到有些歉意。
贺泽拍拍他的肩膀，随口道：“回去好好休息，以后成为强力输出，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他把陆景远和柳叶岚送回家，自己最后一个回去了。
*
时值周日上午，常熙熙被福利院内的起床铃声叫醒。
她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起床洗漱，出去吃饭。
饭厅内多了一些身姿挺拔的工作人员，打饭的阿姨有些不安，手头仍麻利地打好一份份早饭。
常熙熙在玻璃窗口张望了一下，发现伙食变得更好了。
于是她欣然去打饭。
但没走几步，一个小萝卜头忽然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常熙熙低下头，看见阿陵可爱的笑脸。
她淡淡地想，看来昨天晚上阿陵和李清然的商议结果是留在福利院，并接受官方组织的监督。
阿陵道：“姐姐，你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呀？”
常熙熙随手摸摸她的头，道：“睡得挺舒服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阿陵歪歪头，道：“阿陵的听力最敏锐了！可以通过脚步声来分辨人哦！”
常熙熙假装没有看到周围便装人员紧张的目光，她用哄小孩子的语气，略带惊叹道：“哇！阿陵好厉害！”
她把阿陵抱到边上的桌椅上，随口问道：“阿陵想吃什么？”
阿陵乖乖地任由她施为，道：“一杯豆浆，一个鸡蛋。”
她顿了顿，又天真道：“姐姐，你好暖好香啊，你是不是有特殊体质？像香妃一样？”
常熙熙无情道：“当然没有，坐好一点，别掉下来了。”
她去打了早饭回来。吃完后，阿陵又提出新要求：“姐姐，你上午可不可以陪我看盲文书？我知道你要做作业的，我不吵你，我就和你坐同一张桌子上。你做作业，我看书。”
常熙熙很喜欢人类幼崽，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麻烦事，于是她答应了阿陵。
但她与阿陵相处了半小时后，负责照顾大孩子的护工阿姨匆匆找了过来，“熙熙呀，我昨天忘记提醒你了，你今天该去看望资助人啦！”
常熙熙看了眼时钟，笑着道：“现在出发，还不晚。”
她站起来，开始收拾卷子。
阿陵有些失落，她扁了扁嘴，道：“姐姐是住宿生，回来后就要收拾东西回学校了。下次和姐姐一起玩，恐怕得下星期了。”
常熙熙道：“寂寞的话，阿陵就去找其他小朋友玩。福利院有很多小朋友。”
阿陵不说话。尽管她极力掩饰，但还是能看出她有些难过。
常熙熙知道阿陵的想法。
这个小鬼想要有一个永远陪着她的好朋友。
但是人与人之间，有谁会永远陪着谁呢？
无论是父母，还是朋友，亦或是伴侣，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阿陵必须学会孤独，学会独自行走在人生的道路上。
常熙熙整理好卷子，带上自己的成绩单与手工贺卡，然后走出了门，去看望资助者。
*
资助常熙熙高中学费与生活费的云女士住在晴岚市北鸿区一处高档小区。北鸿区是晴岚市最繁华的区之一，小区中有上百栋别墅住宅，能住在里面的人明显很有钱。
到这里的路，比常熙熙去她的学校还远得多。
常熙熙选择坐地铁过去，在路上，她根据那位资助她的女士的喜好，买了些稍微昂贵些的水果。
来到小区门口后，常熙熙面对门卫，给云女士打了一个电话，成功被放行。
到了后，云女士就等在别墅门口。
常熙熙笑脸如花道：“云阿姨好，我又来看您啦。”
云女士看向常熙熙的神情充满了慈爱与欣赏。她将常熙熙引入门，并将准备好的甜点和果汁端了出来。
常熙熙放下水果，有些害羞地坐下。她道：“阿姨要看我的成绩单吗？上次七校联考我又取得了好成绩。”
云女士笑着道：“好啊，给我看看吧。熙熙成绩真好，要是保持这个成绩，以后一定能考首都大学。我的小儿子要是有你这么省心，我一定很高兴。”
常熙熙甜甜道：“都要感谢阿姨的帮助。”
常熙熙记得云女士说过她一共有三个儿子，但她都没见过。
恰好，楼上传来一声清越的少年声音，他道：“妈，来客人了？”
有一个气质沉郁冷漠的少年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的头发有些凌乱，顶着黑眼圈，看起来像是熬过夜。
常熙熙心中有了猜测，她笑着开口道：“你是云阿姨的儿子吗？我是叫你哥哥，还是叫你弟弟？”
少年的目光扫了过来。
他的瞳仁漆黑，像化不开的黑暗，还带着一些不耐烦。
但在瞥见眼前的少女时，他惊讶地愣在了原地，阴沉冷漠化作了呆呆傻傻，他茫然道：“是我还没起床吗？你好像我梦里的人啊。”
常熙熙眨了眨眼睛，她觉得这个人类少年的灵魂气息是有点熟悉。但她想不起来了。
大概是受伤太重了，记忆也变得残缺了吧。
少年见到她一幅看陌生人的模样，不禁露出失望难过的神色。
说来也奇怪，他的表情一变得难过，就立刻冲淡了之前不好相处的阴沉感觉，让常熙熙觉得愈发熟悉起来。
像委屈的狗狗，常熙熙想。
云女士笑着招呼道：“阿昊，这是我资助的一个高三学生，她叫常熙熙。她成绩特别好，是晴岚一中第一名，你可以跟熙熙多交流一下学习。”
少年冲常熙熙笨拙地露出笑容，招呼道：“你高三啦？我才高二，你是我的学姐诶。我可以叫你熙熙姐姐吗？对了，我叫戚寒昊。”
云女士嘴角抽搐了一下，她从没见到过自家正处于叛逆期的小儿子对人这么友好过，是不是被魂穿了？
要不然就是必有所图！
看在云女士是这小子的亲妈份上，她没有拆穿他。
戚寒昊面对亲妈的无语，依然面不改色，他大大方方地在桌边坐下，和常熙熙拉起了家常。
第18章 乌云 阿陵用小黑猫的眼睛再度看到了有……
他们聊功课，聊兴趣爱好，居然还蛮投缘的。
偶然间提到游戏，常熙熙随口提到：“游戏？我有玩一个养成游戏啦。看着小人的属性慢慢成长，我好高兴的！”
戚寒昊突然发问：“养了几个？游戏玩法是什么？”
常熙熙惊觉此游戏非平常游戏，真要她报名字和说玩法，那可不成。她果断糊弄道：“一个！我说的是一款日常养成游戏，主角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哦！我学习累的话会上去签个到，每天的游戏时间基本控制在十五分钟以内，周末可以多玩一会，不会影响学习的。”
云女士露出了姨母笑，她道：“哎你说得是洋洋养成日记吧？那个游戏确实很火的。”
戚寒昊垂了垂眼，他总觉得答案并非如此。
小人？估计有很多个吧。
又聊了一会，常熙熙看了看时间，忽然站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啦！我是住宿生，周日下午五点前就要到校，我要回福利院整理下日常物品，然后出发。”
戚寒昊露出了有些遗憾的表情，他起身道：“我送你吧。”
他一直将常熙熙送到了别墅门口，如果不是怕太过热情吓到常熙熙，他也许会把常熙熙一直送到车站。
在离别之际，常熙熙不着痕迹地记录下了戚寒昊的灵魂气息，方便随时调取查看他在干什么。
又收获到一个顶级天赋的苗苗，耶！
*
常熙熙出了地铁站，但离福利院还有一段需要步行的路。
常熙熙漫不经心地走着，忽然，她停下了脚步。
街边躺着一只被车撞了的小黑猫。
小黑猫从路中央爬到路边上，它现在卧在地上，毛色漆黑脏乱，已经快没气了。
除非有已转职的治愈师，或是治疗药水，这只小黑猫必死无疑。
假如常熙熙出手也可以，但在常熙熙的眼中，生老病死，乃是自然法则。
常熙熙面不改色地经过小黑猫，往前继续走。
但过了一会，她又转了回来。
这只小黑猫满心怨恨，含着一口气不想死，竟是有化作猫鬼的趋势。
常熙熙低下头，好奇地看着它。
在常熙熙的世界中，没有地府冥界的存在，也没有灵魂永恒的概念。
所有生灵死后，精神体会变成灵体，灵体也可以称为阿飘，鬼魂。
灵体短暂存世一会，就会消散。但如果有个生灵拥有特殊的极阴体质，心怀怨恨，非正常死亡，那这个生灵很容易化作鬼物。
这种鬼物被称为天生鬼物，他们满怀怨恨，但保留智慧与记忆。后天转化而成的鬼物，则没有智慧记忆，只有一腔杀欲，往往是他人手中的傀儡与武器。黄倩便是后天鬼物。
但后天鬼物在不断进化后，仍然能拥有智慧，不过不会再有生前的全部记忆了。
小黑猫属于天生鬼物，常熙熙注视了它一会，突然想起了阿陵。
阿陵也是非正常死亡，但体质特殊，死过一次又活过来，成了半人半鬼。
她真真是个很寂寞的小姑娘，渴望朋友，渴望爱，希望有人永远陪着她。
常熙熙当然不可能成为那个永远陪着她的朋友，但她可以送她一只永远陪着她的小黑猫。
打定主意后，常熙熙去边上的便利店买了条毛巾。
她用毛巾裹住小小一只的黑猫，将其抱回了心花福利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