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时间都停住了。
他的眼神非常专注,霓光隐约从里面看出他的宠溺。
霓光心里一颤,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
心脏仿佛被小虫子咬了一小口,麻痒酸胀,可她捉不住那虫子。
好在夙息很快就放过她了,霓光有些庆幸,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这次有他带路,霓光在金府穿行如入无人之境,跟逛自家宅院似的,她在天上捉了只仙鹤,那鹤没命的扑腾,霓光本来想把它烤来吃了,可那只鹤对着她掉了几滴眼泪,霓光又不忍心了,把鹤给放走了。
晨光渐渐升起,消散夜雾。
之后,霓光重新来到金无庸的洞府旁边,打算捉些鸡鸭烤来吃,然而刚来到附近,她忽然感觉到周围紧绷的灵压。
“除了金无庸还有别人在?”霓光问。
夙息则表现得很平静,他下颌微抬,“去看看。”仿佛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那股陌生的灵压,让霓光本能有些不舒服,出现这种情况,只可能是对方的修为强过她,而且她不喜欢对方灵压带来的感觉,湿粘冰冷,仿佛充满恶意。
夙息对此没有任何不适,他太稳了,让霓光不由得心安,忍不住向他的手臂贴近。
在洞府入口不远,他们停住,完美的隐匿气息。
洞府设了严密的禁制,可在夙息面前如同无物,里头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是金无庸在说话。
除了他的声音外,还有一个声音苍老的男音。
“我已经照您的吩咐,安排了活祭,为何到现在还没迎来突破天劫?”金无庸在质问,语气却拿捏得很谨慎,像是怕得罪了对方。
“该来的,老朽不会欺骗你,近来你洞府上空雷神滚滚就是征兆。”
“可是快来不及了,等秘境开启,这个秘密就会暴露!”他的时间不多,必须在这之前飞升!
那声音却是冷然一笑,莫名诡谲难测,如同在平地炸开冷雾,让人后背一凉。
他说:“你想太多,到那一日,你成功拿到霓光剑,斩杀邪神,届时爆发出的巨大剑意会引下天劫,那些人会为你分担天雷。”
金无庸脑中恍然,感觉被两股力量拉扯,嘴唇苍白地嗫嚅着。
并非他胆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修仙之道本就是一条被血染满的独木桥,有些牺牲是难免的。
神秘人仿佛有所感知,冰冷地将他推向无尽深渊。
“成大道者必有所舍。”
“心至坚至冷方能证道。”
“记住,只有让越多人为你挡雷,你才有机会飞升……”
金无庸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目光重新变得冷硬,心中已下定决心。
那声音随后便消失,连一点回音都不曾留下。
霓光听得想骂人。
那缺德玩意儿怎么回事?叫这个去抢她,叫那个去抢她,简直是要把她架到火上烤啊!真不是东西!
听金无庸的意思,他是打算到秘境开启那天,先一步拿到霓光剑,对付邪神,以此引动天劫。
那不还是要她祭天?
霓光听不下去了,她撸起袖子,凶巴巴看着夙息:你动不动手?你不动手我动手了?
夙息微微挑眉,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看着她:“别傻了,你打不过他。”
霓光更气了。
她想反驳,甚至把邪神大人反揍一顿,可她发觉她真的打不过。
金无庸已是大乘,以她目前老弱病残的状态,在他手下走不过十招。
霓光:“……”
夙息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但本君能杀了他。”
对啊对啊!知道你能打!人家都要拿我杀你了你还不赶紧上?
搁这儿搁这儿呢?
“想让本君动手就说点好听的。”他低声凑近,气息洒在霓光雪白的颈窝,痒痒的。
清晨第一缕金光温柔地降临。
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如同一尊冰冷的神祇塑像,忽然间有了俗世情感,看起来充满暖意。
霓光又一次被他的颜值震慑了。
气也消了,觉得他说什么都对,做什么都可以原谅。
这时,她想起颜控秋潼说过的一句歪理:找一个长得帅的,以后哪怕吵架,看看他的脸,就觉得凡事都可原谅。
怎么就那么有道理呢?
“你帅你说得都对!万能的邪神大人什么都懂,那方面非常行,不需要回春丹也能一夜十次……唔!”
霓光卯起来给夙息吹出彩虹泡泡。
某人却听得拉下脸,直接封住她乱说话的嘴,还赏了一记噤声咒。
接下来,变成哑巴的霓光安静乖巧地坐好,在贵宾席观赏完一场精彩的表演。
金无庸看见一个陌生男子出现,还未有警觉,只当是哪个不懂事的弟子闯入,沉下脸,正要一掌挥走。
然而在他强劲的掌风之下,那人冷清清站在那儿,不动如山。
他眼睛眯起,这才意识到不对,可当他感觉到对方释放出的威压时已经太迟。
夙息没有完全释放,因为顾忌着外面的小剑灵,他也不想让金无庸死得太痛快,于是刻意放慢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嘴角溢出血,夙息勾起一丝讥讽笑意。
“就这样,你也想杀死本君?”
“邪……邪神……”金无庸瞪大了眼睛,面上同时闪过恐惧和憎恶,那张道貌岸然的脸看起来扭曲极了。
夙息停在他五步之外,居高临下地打量他:“说,与你合谋的那只臭虫是谁?”
金无庸咬紧牙关。
他无法料到邪神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应该在生死城吗?听说他新婚,和夫人正打得一片火热,传闻沸沸扬扬,何况他与神秘人密谋之事无人知晓,邪神怎么会知道?
他眼珠乱瞟,额上冒出冷汗,脑中飞速运转。
夙息见他一脸惊愕,跟见鬼似的表情,完全没料到他会出现,看来是对自己正在密谋之事非常保密,想不到他会发现。
他冷声道:“傅孟山死在本君手里,也曾有一神秘人向他传话,指使他杀死神女嫁祸本君,与刚才的是同一人。”
这事他明白了,神秘人同时找上傅孟山和金无庸,或许还有旁人,在傅孟山死后,那人又盯上傅青玉。
金无庸朝夙息迎面掷出一件极品法器,他不避不让,那名为悬魂铃的法器飞至夙息头顶,还来不及开始转动施法,就被灵力消解。
“轰”地一声四分五裂,碎成一地无用的废铁。
霓光眼看着那金光熠熠的铃铛碎裂,叹息摇头,可惜了啊,这东西看起来挺值钱,拿着玩也有趣。
就让这败家子给碎了。
金无庸站稳,念咒启动天罡北斗七星阵,此阵无比精妙,攻防一体,将金无庸笼罩在阵法保护之内,同时,身边出现七个傀儡人,全是元婴巅峰境。
七人分别拥有金木水火土五系灵根,另两个分属特殊的冰灵根和雷灵根,有人持剑,有人法攻,将金无庸护在其中,如铁桶一般。
只见他冷笑一声:“此乃本门最高阵法,从未有人勘破,你别妄想挑拨离间,更别想杀了我……”
话音未落,夙息冷眼走近,任凭傀儡人扬起剑,刺入他心口之内。
那剑锋芒毕露,裹挟着杀意,却在刚刺入一寸之时停住。
无论傀儡人如何努力,也不得寸进。
夙息低头,扯唇嘲讽一笑,自身将剑反震出去,剑锋受到侵蚀,在一瞬间化为齑粉,连同傀儡人一起消失。
在绝对的实力制衡下,什么精妙阵法都不堪一击。
他不费吹灰之力,解决其他六个,直到剩下金无庸一人。
金无庸的阵法粗暴被毁,他自身受损,口吐鲜血跪在地上。
并非他要求饶才跪下,只是他被一股冰冷威慑的灵力压制,五脏六腑都要移位,血肉和骨骼都随着邪神可怕的攻势而消解,他已经站不住,无力反抗了。
夙息不再与他废话。
他张开手,悬在金无庸头顶,将他的神魂暴力剥离出来。
“啊!!!!”山谷响彻一声痛苦哀嚎。
嘶,好疼好疼!
霓光眼看着都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对修士来说,剥离神魂的痛苦更甚于抽去灵脉,是对修士身心的双重摧残,真正让人体验到灵魂出窍,神仙难救。
夙息在那团神魂中找到他想知道的。
然后嫌弃地扔开。
他狭长的眼眸寒意森然,揪着半死不活,躺地上流口水,不停抽搐的万法宗宗主,走到洞口,然后松开手。
鲜血染红一片灵药田。
夙息斜睨着乖巧看戏的小剑灵,她边上一堆瓜子皮,光知道吃,水雾雾的眼眸瞧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你就知道吃。”他把霓光提溜起来,胡乱揉了一气,她的小揪揪造型都被破坏了。
霓光看他一脸求夸奖不成恼羞成怒的模样。
垂着的左手神秘兮兮地摊开。
手心用丝帕垫着,奶白的瓜子仁堆成小山,散发着香气。
“奖励你的。”小龙好样的!
夙息目光转而变柔,薄唇微启——
一口血吐出来!
霓光:啊啊啊啊我亲手剥的瓜子!我一个都没舍得吃!!!全毁了呜呜呜!!
夙息随意地抹了抹嘴,一派淡定:“本君无事。”
霓光:“可是我的瓜子……”被他森冷的目光一扫,她一个哆嗦改口,“啊不是,我的夙息!你真没事吗?”
“没事。”他维持着高冷的表情说完,下一瞬,倒向霓光身上。
她后退几步,背靠岩壁,夙息的手臂撑在上面,胸膛起伏。
好好的就被壁咚了。
霓光有些慌神,手也微微发抖,就在这时,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刚才金无庸伤到我了。”
是那一剑,可他为什么不躲开啊!耍什么帅啊?
”疼。”他牵起女孩儿的手,放在他心口的伤处,感觉血在往外渗。
霓光一边翻白眼,一边顺势将治愈灵力推入他伤口内,可奇怪的是,她耗费了许多,却如泥牛入海,他的伤口不见半分好转。
这不可能的。
再一试探之下,她发现了,他的灵力又开始躁动,这情形,恰如那两次走火入魔……
霓光有些茫然:“你……”
靠在她肩上的男人抬起脸,眼尾微红,一副虚弱的战损美人状,素日里那种不可侵犯的凛冽之美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本君……我……”他艰难地看着霓光,“有些不行了……”
第52章 任凭摆布 不知当下是几时
夙息说完, 脑袋沉沉地压在她肩上,昏过去了。
霓光有点慌,还有点怕。
什么叫你不行了啊?能不能说清楚再昏迷啊?
霓光觉得自己才是要真不行了。
她担心邪神的情况, 他灵力躁动, 血流失得更快,侧脸看起来更苍白了, 活脱脱一个病美人。
怕撞到他的头,霓光一只用手护着, 她坐下来, 观察男人的情况。
他身上除了胸口那处剑伤,其他都无恙,而那处伤口根本不深, 可血流不止,难道是有其他原因?
霓光微微皱眉。
她葱白的手指轻轻拉开他的衣襟。
露出劲瘦的胸膛。
看起来好好摸, 这线条, 这肌理……
霓光看得好激动……哦不,是好心疼。
不对不对, 是他心口伤处有中毒迹象, 黑气缭绕, 显然是那把剑上淬了毒。
霓光按上去,表情很严肃。
指尖蜻蜓点水地点按几下,小心地注入灵力,试图将毒一点点弄出来。
金无庸那老东西颇为阴毒,剑尖上淬的是一种混合金火元素的剧毒, 相当顽固,融在夙息血脉里,还有越来越深的迹象。
她得用灵力小心地绕过他的灵脉, 将灵力捏成细针,将粘着的毒素刮下来。
这个过程难免有些疼。
他小声抽气,喉结上下滚动,低低发出微弱沙哑的声音。
霓光光明正大地拍了拍他的身体:“别乱动,就快好了。”
“好不了的,没用的。”夙息睁开眼,眼底浮现淡淡的猩红,他的目光就粘在少女幼白的侧脸上。
他一只压抑的本能在疯狂叫嚣。
快要关不住,那种想要将她吞噬的毁灭感。
就连他也无法预知,一直被囚禁在阴暗处的沉睡猛兽能有多凶悍贪婪。
因为前两次强行用神交压制下去,这次的反扑明显更可怕。
霓光歪了歪脑袋。
她已经将毒全清出来了,可眼看夙息的情形并无好转,他灵力仍旧不稳,整个处在一种失控的状态。
山下一片嘈杂。
刚才闹出的动静太大,这大佬直接把人扔下去摔死了,底下一片哭叫声,吵吵嚷嚷。
很快就要有人上来,他们必须马上离开。
可夙息这个样子……
霓光帮他拉好衣服,摸了摸滚烫的耳垂:“那要怎么做?”
夙息将她素白柔软的手握住,皱眉忍耐着,但终究是耐不住。
何况这一次,他也不想再等。
霓光发着愣,他失了血色后越发冰凉的唇深吻上来,不同于之前的温柔,这次他简直发了狂,气息一再渡入,令她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像被扔在岸上濒临窒息的鱼。
霓光难受,掐他的手臂,用了些力,他却纹丝不动。
他只是睁开眼,无声地看着她,眼神里有种寂静与妄念在疯狂交织。
她红透的耳垂被咬了一下。
“这次不能再放过你了。”夙息说。
霓光没明白,眼神懵懂,一片纯白又安静,比起平时凶巴巴的模样看起来好欺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