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木逢春少,孤舟遇大风。动身无所托,百事不亨通。①
这是一根下下签。
秦蓁倒是觉得没什么。
系统:其实宿主,你也别太在意,不就是抽签嘛,要不……
秦蓁:衰木逢春少,少又不是没有。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就行了。
系统:……你可真乐观。
就怕这是亿万分之一。
追梦系统比较傻.逼,金手指有,但相当的少,全靠宿主自己努力。
不然怎么那么多人都不愿意当这个苦力呢。
系统一时间都为秦蓁叫委屈,秦蓁却豁然开朗。
其实情况不会更糟糕,但凡自己努力一分,那总比本该发生的会好上一分,不,两分吧?
就是这个道理。
她努力,要是今年能够在育种工作上取得成效呢?
苏慧兰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秦蓁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那几块试验田上。
今年试验田又增加了不少,当然秦蓁也把花生和大豆丢出了试验区。
她重点栽培的还是玉米土豆和红薯,一块试验田就有十亩地。
三十亩田让苏慧兰这个农学院的都觉得有些吃力,还好有金康帮她打下手,这才不至于步履维艰。
给秦蓁打下手的是李建平。
从耕地开始施肥,到后面帮着授粉。
李建平任劳任怨,秦蓁指西他绝不往东。
以至于苏慧兰暗暗地跟金康嘀咕,“你说李建平是不是喜欢秦蓁呀?”
秦蓁性格好,要她是男的,也喜欢。
金康有些无奈,“你是来种地的还是来八卦的?”
苏慧兰振振有词,“要劳逸结合懂不懂?”
没情趣,没意思。
不过今天秦蓁去跟俄罗斯人做生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
黑龙江畔,秦蓁正在那里烤鱼。
鱼肉肥美,撒上一些盐巴和香料非常的不错。
贝洛夫看着坐在那里悠闲烤鱼的人,“你们的主席拒绝了我们的提议。”
苏联提议建立长波电台组建联合舰队,对抗美国的巡航舰队。
但这个提议被否定了。
敏锐的克格勃当即意识到什么,或许苏中蜜月期,就要结束了。
秦蓁笑了起来,“这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吗?”
贝洛夫接过了那烤鱼,喝着秦蓁送来的地瓜烧,“当然不会。”
国与国之间,是利益。
他与喀秋莎之间的合作,也是利益。
远东的这点蝇头小利,影响不到国家大局,为什么要终止合作呢?
秦蓁笑了起来,“我觉得也是。”
前途大好的克格勃来到远东这荒芜之地,当然不是为了吃苦受累。
但凡利益足够,他就不会拒绝继续合作。
确保能继续合作,秦蓁带着货物回去继续育种。
这一年秋收时节,玉米有了质的提升,试验田里的亩产量高达四百二十斤。
当然更让秦蓁兴奋的还是红薯和土豆的产量,在播种前洒了农家肥的黑土地里,两样薯类的亩产量突破四位数。
在报纸上四处放卫星的亩产万斤面前。
亩产量千斤就是个弟弟。
然而万斤粮食他们没看到,可一千斤的地瓜却是自己一点点挖出来的。
屯垦在陀罗县的转业官兵们慕名来参观了秦蓁的试验田,回去后兴奋的跟首长汇报,“咱们也种地瓜吧。”
现在全国有6.5亿人,人均粮食消耗量是两百公斤,这意味着每年要2600亿斤口粮的供应,而去年全国粮食产量是3900亿斤。
按道理说有结余,不过国家需要出口粮食创外汇,用来支持国防和工业基础建设。
粮食远远不够。
工业建设需要什么?
酒精!
玉米能产酒精,地瓜也行!
所以种地瓜吧。
唐奎还有些迟疑,但这点疑惑很快就被打消了,他的警卫员带回来了一个消息,“秦蓁现在跟北边交易,不止是给他们酒,还有地瓜粉,她弄得那个地瓜粉细滑细滑的,比咱们吃的小麦粉还要白呢。”
种地瓜。
唐奎也不全是一时兴起。
这段时间秦蓁又弄来了不少的机器,全都是挖土豆机。
没办法,谁让苏联人更喜欢种土豆呢,机械厂里这类机器最多。
当然也不能全种地瓜,除了地瓜就是玉米。
秦蓁不是种了十多亩玉米吗?
一亩地四百斤,那十亩地就有四千斤呢。
这些种子也不够啊。
那就堆肥。
那普通堆肥法堆的农家肥可真好使,他们人多还干不了这点事?
等着那普通堆肥法被写到报纸上,在整个东三省,甚至向南传播后,苏慧兰瞧着自己堆的农家肥,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我觉得你这法子也挺好的,要不回头咱也登个报?”
苏慧兰瞪了恋人一眼,“好不好我还能不知道?我明白秦蓁为啥这么做了。”
她的高温堆肥法的确挺好,但是要求略微高了些。
一个高温就限制了条件,不像是秦蓁的法子,冬天也能用。堆了肥春耕时派上用场,那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简单实用,更惠民。
“其实,秦蓁的那个堆肥法我出了不少主意呢,有用就好。”农学院的高材生不止是会理论,更懂得如何实操。
苏慧兰笑了起来,“正好我要回家一趟,顺带着也推广下这堆肥法。”
金康笑嘻嘻道:“我也跟你回去。”
“你回去做什么?还不够碍事的。”
她有些嫌弃。
回家探亲这事苏慧兰跟杨国华登记过,她本身就是当地人,除了舟车劳顿外倒也没什么。
不过原本一星期的探亲假,被苏慧兰延长了两天。
回来后,年轻的姑娘冲向秦蓁的房间,“你最近还有做噩梦吗?”
秦蓁的旱魃噩梦在垦荒队传播了几天,被杨国华以封建迷信为由禁止传播,以党员、共青团员为主的垦荒队倒是令行禁止,没再传播。
秦蓁的路子又被堵死了,好在总算有一条路是行通了的,起码明年北大荒大规模种植红薯,面对即将到来的饥荒,有了防备。
“偶尔还会梦到。”
秦蓁向来一夜好眠,几乎不做梦。
苏慧兰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们村有个算命的说,明年咱们这不怎么下雨,会很旱。他是我们那里出了名的神算子,所以我就去学校找了一位水文系的老师,他说今年咱们这降水的确是比往年少了些,而且观察省里的几个干流和湖泊,水位的确下降了些。”
年轻的姑娘深呼吸了一口气,“那个老师说,明年有可能有旱情,只不过他写信给中央一直没回音。”
“秦蓁,咋办?”
秦蓁没想到,苏慧兰回家探亲,还有这么一番曲折。
“我们贸然写信只怕不好使,不过……”
“可以跟唐将军说。”
两人异口同声。
唐奎之前虽然不在中央,但总有点关系,想要把信递过去也有办法的吧?
另一方面,面对即将到来的旱情积极应对。
起码十万转业官兵组成的军垦大队可以联合起来,积极的防患于未然。
从作物种植到积极的开凿水渠兴修水利,总之有备无患。
“那万一明年风调雨顺呢?”
唐奎看着两个年轻的姑娘,他觉得手里这封信有千钧重,“要是风调雨顺,你们怕不是要戴上妖言惑众的帽子,甚至被打成右`派。”
右`派。
她倒是听说,有一些知识分子就因为成分问题,被送到北大荒进行劳动改造,不过没到他们驻地就是了。
这个词让苏慧兰有些心虚,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秦蓁。
站在她旁边的年轻姑娘神色坦然,“那我宁愿被打成右`派。”
苏慧兰当即明白秦蓁话里的意思,倘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她秦蓁一人的荣辱得失又算什么呢?
适才的惶恐不安前所未有的可耻与可怖,苏慧兰挺直胸膛,“也算我一个。”
……
“那后来呢,奶奶你真的被打成右`派了吗?”
年幼的孙子并不懂得左与右到底有什么区别,他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没有。”已然年迈的苏慧兰退休后被返聘,她是国内出名的土壤肥料学家,即便年老后也坚持在科研前线,是共和国宝贵的财富。
而在这个周末,苏慧兰不过是给孙子讲故事的老人而已,“那一年啊,真的干旱,我们平日里捉鱼的水泡子都干涸了大半,我们那一年晾晒了好多咸鱼干,总觉得嘴里都是刺。鱼没了水,肉可真不好吃。”
她年轻时没来得及年少轻狂,在与大地的接触中,锻炼出这几分沉稳。学生们说她优雅从容的老去,但她却又有羡慕学习的对象。
“那奶奶你们的庄稼呢?”
“我们的庄稼啊。”苏慧兰笑了起来,额头上遍布着皱纹都透露出笑意,“我们的庄稼还是丰收了呢,因为那两年我们一直在挖河渠,挖井。你去过那里的农场,看到了那些现代化的喷灌设备了对吗?”
看着小孙儿点头,苏慧兰笑了起来,“那些呀,都是五十年代末我们弄得。”
“怎么可能?那时候咱们国家能生产塑料管吗?我记得当时还大炼钢铁呢。”
“对,咱们国家没有,不过我们可以去跟别人换啊。”
每天在黑龙江上,都会有小船运输着铁管过来。
一开始秦蓁想要的是铁矿石,但是他们这没工厂,加工也不方便,所以就要钢管。
“你看现在的陀罗县,是中俄边界最重要的贸易口岸,那是我们留下来的。”
私底下的贸易往来有军垦部队打掩护,没人会查到他们头上。
在五十年代末,他们就开始兴建现代化的大农场。
配备了各种农机器械和地下喷灌设备,一开始喷灌设备还不多,主要依赖河渠,靠着种植耐旱的土豆、红薯和玉米,度过了那艰难时期。
“我们不止安然度过,还给国家交了好多粮食,你知道有多少吗?”
小孙儿想了想,觉得自己猜不出来,“多少呀?”
作为北大荒人的后代,他知道现在的北大荒有上百个大型农牧场和二百万公顷的耕地。
“五百垦荒志愿者,还有十万转业官兵和两万家属,在59年的冬天,交给了国家二百亿斤粮食。”
二百亿斤什么概念?
59年全国粮食产量减产,全国粮食产量堪堪达到三千亿斤,较之于上年减产高达17%。
而十二万北大荒人开垦出良田二百万公顷,上交国家的粮食占全国粮食产量的百分之七。
小孙儿不相信,“这怎么可能?现在的北大荒粮食产量也才四百亿斤,奶奶你说过的,咱们国家粮食增产,那是引入化肥、有了高产的种子、还有农药、水利共同作用下这才提产的。”
苏慧兰看着具有辩证精神的小孙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的,现在的北大荒啊,是很好,那也是踩在秦蓁和十二万垦荒人的肩膀上发展起来的,你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不爱吃地瓜玉米吗?”
“烤地瓜烤玉米那么好吃,他们为什么不爱吃?”
苏慧兰笑了起来,“那是因为他们小时候整日里吃地瓜玉米面,吃腻歪了。我们呀,可着劲儿种地瓜种玉米,没日没夜的垦荒就是想多种点田。现在日子好了,为了保护北大荒,又退耕还林了。”
曾经被他们烧荒过的荒原,如今再度成为水草肥美的保护区,看不出当年的痕迹。
“奶奶你经常提起秦蓁,可为什么没见你去找过她呢,她人呢?”
苏慧兰看着一脸好奇的小孙儿,她笑着摸了下孩子的脑袋,“她死了。”
“死了?”小男孩一脸的惶恐,“怎么死的呀?我没见你去给她上过坟,爸爸妈妈之前还带我去给那位唐悠阿姨上坟呢。”
“太远了,去不了,在新疆呢。”
从小就看遍了中国地图的小孙儿好奇,“她怎么大老远的去那里呀?”
“因为秦蓁说了呀,衣食父母,吃的问题解决了,北大荒开垦好了她要去新疆,那里是她的新战场,她去那里种棉花了。你要是去新疆,到了那边的军垦农场,肯定能听到她的故事。”
秦蓁总是那么热情,像是把毕生的精力献给了国家,从东北到西北,她不知疲倦。
从地瓜玉米到棉花,她是最富有钻研精神的农学家,却又是一个身边人都觉得浑身是谜的人。
“那她有孩子吗,有孙子吗?”
孙慧兰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我想李建平是喜欢秦蓁的,不然怎么收养了个孩子,还把那孩子培养成了一个探险家呢?对了,秦蓁其实结过一次婚,不过那个男人是个混账,她跟那人离婚后来了北大荒。”
“那个男人真是有眼无珠。”
孙慧兰笑着递给了小孙儿一颗巧克力,“谁说不是呢?”
……
田涛终于出狱了,但是他在监狱里待了太久太久,以至于早就与外面脱节。
一个六十多岁的人能做什么呢?
田涛想要去工厂工作,他在监狱一直兢兢业业的工作,这才减刑能够从无期徒刑减刑到三十五年。
但工厂嫌他年纪大,不要他。
“你要真能吃苦,那就去新疆拾棉花吧,一个月能挣个千八百把块。”
千八百把块。
这吸引了田涛。
这个头发早已经花白的劳改犯,买了一张火车票去了新疆。
等到了新疆,田涛看着那些大块头的机器傻了眼,这些都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