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崇表情愤懑,情绪变得激动甚至失控起来。
“那年我想要当奥蒂斯星球的执政议长,你却让给了桓州的族兄,凭什么?你顾辞川口口声声把我当做兄弟,却不过把我当成一条可有可无的狗罢了。”
顾辞川眼底满是失望,一脸冷肃地盯着殷崇,字字铿锵有力。
“桓州的中将是他的家族里的势力安排的,他的亲姐姐是桓氏家主,怎么可能薄待他?桓州从来没主动开口让我为他办过事,反而是他一直不求回报地帮了我很多,他运用家族势力帮我做过很多事,奥蒂斯星球不过是我投桃报李罢了。我跟他一直是和衷共济,互相扶持。反而是我一直给予不求回报的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顾辞川总算是知道了,升米恩斗米仇。
殷崇一直觉得顾辞川对他的好都是理所当然的,反而当顾辞川稍有不如他愿的时候,他竟然便对顾辞川生出不满怨念来。
这样贪心又毫无感恩之情的人,为了权力利益背叛朋友也是理所当然。
顾辞川垂下眼睛,他想起阿瑜也是这样被自己的朋友背叛,为什么重情重义的人反而却要受到伤害?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过,无异于是把自己心底最柔软的角落都被挖走,幸好他和阿瑜再一次遇见了,他们互相温暖,救赎正处于深渊里的对方,治愈着彼此化脓淤血久久不能结疤的伤痕。
他和阿瑜都只有彼此。
狭小昏暗的牢房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殷崇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开始为自己的背叛开脱:“顾辞川,你也不能怪我举报你。谁叫你自己是个Omega呢。哪怕你再有实力,他们宁愿扶持我也绝不会让一个Omega坐上将的位子呢。你自己生不逢时,又怪得了谁?”
“Omega并没有不如alpha。”顾辞川冷冷道:“你们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不断地打压驯服Omega。”
“没办法,谁舍得自己篡在手里的权利被别人分一杯羹呢?”殷崇摇了摇头。
顾辞川蓝眸幽冷:“总有一天Omega们会觉醒的,你们终究会自食其果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殷崇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一般肆意大笑起来,他语气嘲讽地开口:“你的Omega同胞们可不想觉醒,他们都以能嫁个优秀的alpha,并为其生下子嗣为此生最大的梦想呢。与其担心他们,顾辞川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我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一死罢了。”顾辞川冷哼一声:“你既然自己把自己当条狗,那么你这条忠心的走狗,今日前来应该就便是被帝都星的人派来解决我的。”
顾辞川并不惧怕死亡,他现在心里唯一的念头只是想再见见晏瑜。
如果死之前能再见她一面,他这辈子就什么遗憾都没有了。
殷崇歪了歪嘴:“死?死是件很容易的事。”最痛苦的事情反而是生不如死。
顾辞川猛然抬眸:“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还要留下我,就不怕我影响你们alpha的统御帝国的地位吗?”
“现在AO平权的声音越来越大,或许曾经身为上将的你会挑衅到alpha们的权威,可一个卑贱的玩物怎么会对帝国的政局军部有任何影响?”
顾辞川的湛蓝的瞳孔不敢置信地一缩。
殷崇抬手做了个手势,他身后一直沉默其貌不扬的两个人齐齐上前一步。
“顾辞川,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以后的你,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第42章 用刑 顾辞川的真实身世。
“……你什么意思?”顾辞川湛蓝的眸子一深, 沉声问道。
殷崇缓缓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不会死。虽然你作为战犯的身份很快会被正式处决,但失去公民身份的你会作为一件珍稀藏品, 将于三个月后在帝都星的克莱斯特地下拍卖所登场。你会有幸被各大家族的首脑权贵们竞价拍卖,然后按价格次序被辗转送至各族, 经受他们的宠爱然后孕育诞下带有他们血脉的子嗣。”
顾辞川瞳孔猛然一缩。
幼年时期的噩梦蓦然从顾辞川的脑海中浮现, 他是在垃圾星苟活长大的孤儿, 连帝国公民的身份都没有,十二岁分化那年被强制抓进了Omega保护机构关起来。
里面全都是和他一样身份低贱的Omega,没有任何基本的人权。
发情期第一次来到后拥有生育能力的Omega们, 都被关在狭小昏暗的笼子里,靠最廉价的营养液维生,挺着大肚子生了一胎又一胎。
那些Omega们被这么残酷的对待,要么变得神情呆滞恍惚,要么就是疯疯癫癫的,完全沦为了生育机器。
顾辞川当年为了反抗这样残忍的命运选择了另一条血路,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现在的自己竟然还是逃不过。
这段被污蔑被打压成战犯的黑暗苦难的日子,最开始支撑顾辞川活下去的是复仇,后来是晏瑜。
……可如果要他沦为其他人的玩物和生育机器苟活下去, 他宁愿去死。
之前的三四个月,邵关死了, 紧接着阿喀琉斯带着驻兵团来了卡特拉斯,但并没有多事之人的时候, 晏瑜心疼顾辞川, 虽然明面上顾辞川不能离开顶楼牢房,然而实际他身上的束具都被取下来了。
而现在帝都星那边的人来了,晏瑜为了不暴露端倪, 只能做做样子,顾辞川又像最初一般,被各式束具严密地禁锢束缚起来了。
现在顾辞川身子微微一颤便带动身上的锁链摇晃生响,他四肢被锁,拘束得根本动弹不得,连寻死都是奢侈。
等等,但是现在他的嘴里没有被戴上黏性牙套。
殷崇只见顾辞川面色一变,双颊微微颤动,殷崇立马反应过来,冲身后的二人使了个神色,两个人连忙用力地扳开顾辞川的嘴,这两人动作太过野蛮粗暴,呛得顾辞川咳出几滩粘稠的血迹来。
“你竟然试图咬舌自尽?可笑。”殷崇摇了摇头:“哪怕你把舌头咬断,这点出血量我们很容易就抢救过来的,听我一句劝,别再试图自杀或是自虐这么作践自己了。生育机器并不需要说话,哪怕你咬断舌头成了哑巴我们也懒得治你。若是你今后还不老实,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也只能废掉你的四肢。”
顾辞川低啐一口,吐出一口血沫,冷冷地直视着殷崇,湛蓝的眸子淬满了惊心动魄的不屈和恨意。
殷崇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身旁的二人却无动于衷。
他们都是克莱斯特地下拍卖所特派来的调/教师,吊梢眼黄种人的叫老苟,鹰钩鼻白种人的则叫巴洛。
巴洛储物扣里取出口枷,动作粗鲁地塞进顾辞川的嘴里,又拿出一条全是倒刺的鞭子,威胁一般地在顾辞川面前舞了舞。
老苟见惯了奴隶们还未被驯服前这副桀骜不羁的模样,他冷哼一声:“这种生有傲骨的烈驹也只是前期反抗的凶,其实根本挺不过几天。”
“哦?”殷崇饶有兴趣地看向老苟,这种事自然还是专业人士更有经验。
老苟向殷崇拱了拱手,解释道:“他们这种心比天高的人看似意志坚强,但其实软肋也很明显。他们越是把自尊看得重要,一旦遭受侮辱折磨,心理防线会迅速溃散坍塌,他们作为人的尊严在后期也会越容易崩溃。”
巴洛则抬起头询问道:“他作为三个月之后举行的那场拍卖会的压轴仓平的编号应该是多少?”
老苟打开光脑查询了一番:“X-7619837。”
于是巴洛狠狠地揪起顾辞川的头发,恶狠狠地说道:“听见了没有?以后你没有名字,你的身份就是这个编号。”
顾辞川蹙起长眉怒目而视,迎来的却是狠狠的一鞭。
无数细密的倒刺在这瞬间嵌进皮肉又用力脱离,顾辞川闷哼一声,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殷崇像是看好戏一样抱起双臂,巴洛则为了讨好他开始给他讲解:“殷上将,您知不知道黥刑?”
“这是什么?”星际时代的殷崇根本没听说过这个词语。
巴洛摆出一副卖弄的模样:“黥刑是古地球的一种刑罚,在犯人的脸上或其他显眼的身体部位的刻下永久的标记,无法掩饰,行刑时犯人不但会经受痛苦,更重要的是会让人蒙受精神的羞辱。”
殷崇点了点头,又有些犹疑:“可是毁容了还是有些有碍瞻观。”
殷崇倒不是可怜心疼顾辞川,而是觉得顾辞川毁容了,会或多或少地影响到那些家族高层使用他之时的心情。
老苟便说:“那便把他的编号刺到胸口或是锁骨之处怎么样?”
“可以。”殷崇唇角扬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于是巴洛从储物扣又捣鼓着拿出一个长盒子形的器具,尖端有一根长针:“古时候是用高温烧红的烙铁行刑,我们使用的是仿造其功能的刑具。”
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机器被放在了顾辞川的胸口处,顾辞川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嘶吼,一股皮肉烧焦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顾辞川垂下眼睛,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那里留下了一串黑色的编号。
X-7619837。
“开胃菜吃了,接下来就是今天的重头戏了。”巴洛把长盒子形的器具放回储物扣里,接下来拿出了件成人高的机器。
这机器上不仅布满指示屏幕,密密麻麻的按钮,还缠绕着许许多多的长线,光是看着便骇人无比。
老苟却比起巴洛生性更加谨慎,他有几分犹豫地说道:“才第一天就使用电刑,是不是太猛了些?三个月的时间倒也充裕,可以循序渐进的。”
巴洛急得吹胡子瞪眼:“这种从战场历经多年活下来的都是难啃的硬骨头,要我说就该一开始就上硬家伙。”
两个人意见相左,便看向了殷崇。
殷崇没有多加思考:“就按巴洛说的来吧。”
殷崇只想快点彻底泯灭顾辞川顽抗不屈的意志。如果之后三个月的期限到了,顾辞川却还不老实仍在负隅顽抗,就是殷崇没有办好事,要被那些家族找麻烦了。
老苟只好解释道:“这种电刑威力很大也很残忍,几乎没有人能够扛过。我见过很多桀骜不驯、自命清高的人,哪怕他们骨头再硬,到最后也会跪地求饶。上千伏的高压直接接触人体,直接刺激神经,剧烈的痛苦会让人肌肉抽搐,大小便失禁,神经系统紊乱,最后神智不清和精神恍惚。”
顾辞川听得真切,湛蓝的眸子里却并无惧怕,蓝眸绽出濒死野兽般不屈的阴鸷狠厉,竟令在场的三人都心下一颤。
哪怕顾辞川被奸佞陷害沦落遭难,龙困浅滩,他依然是不怒自威的,铮铮傲骨令宵小畏惧。
巴洛为自己心头那瞬间的畏缩而感到异常恼怒,他冷哼一声,将电极接在了顾辞川身体敏感脆弱的部位,按下按钮。
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滋滋作响的声音在这个狭小昏暗的牢狱里响起,顾辞川的喉咙里挤出含糊不清的嘶吼,浑身上下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痉挛着,四肢仿佛都已经不复存在。
殷崇也没想到这场景竟然会如此骇人,他有些后怕地低吼道:“你们小心一点,他可是万分珍贵的4S级的Omega,万一损害了身体机能,以后他不能生孩子了,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您就放心吧,电刑已经是比较安全的刑罚之一了。”巴洛大喇喇地指着控制台屏幕中顾辞川的各项生理指数:“我们可以随时调节电压,直接刺激神经而不对他的其他器官造成永久性损害,可以在他的身体承受范围内给他带来最大的痛苦。”
殷崇这才松了口气,他下意识地望向顾辞川,原以为会从顾辞川的眼睛里看出他的祈怜求饶,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双蓝眸竟然还是那么坚毅傲慢,犹如万年不化的冷霜寒川一般,高高在上地令人不敢直视。
又是这种眼神,殷崇恨透了顾辞川这种桀骜不逊的眼神,明明顾辞川只是一个出身卑贱的Omega,却仿佛能将整个世界都踩着脚底。
明明他殷崇才是alpha,他就应该掌握帝国最尖端的权力,凭什么从前那么多年总是会被一个Omega比下去?
殷崇被多年来暗藏的嫉妒冲昏了头脑,心头愤懑,恨声道:“既然看他这副样子这么不服,那就继续!”
电流滋滋作响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毒蛇吐信的嘶鸣声。
顾辞川那双总是泛着光的蓝眸逐渐涣散,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电流灼烧点燃,似乎内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发胀刺痛,眼前几张狞笑着的人脸逐渐模糊,变成了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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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软毛巾在擦拭他的身体,仿佛揉碎了云朵慰藉着他全身被撕裂般的伤痕。
不知道昏过去了多久的顾辞川猛然睁开眼,看清楚眼前的人后,他喉咙早已嘶哑,喑哑着怔怔地喊出一声:“阿瑜。”
毛巾从晏瑜的手里跌落。
她张了张唇,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殷崇和那两个人在里面对顾辞川做了什么,她没有亲眼看见,但她知道顾辞川一定受了非人的折磨,可她却只能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偷偷摸摸地进来陪着他,还要小心不能惊动任何人。
晏瑜几乎已经将他满身狼藉的污秽清理得差不多了,她并没有半分嫌弃,眼里至始至终地都只有快要溢出来的心疼和爱怜。
晏瑜抓着顾辞川的手,一遍遍地道歉:“阿辞,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你相信我,只要捱过这十天,我一定会让你离开这里的,我一定会的……”
顾辞川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我逃不掉的。况且你一个人的力量怎么敌得过十大家族呢?”
晏瑜刚要说话,顾辞川却像小动物一般用脑袋蹭了蹭晏瑜的手背,眼神依赖带着浓浓的爱意,声音有几分喑哑的鼻音:“阿瑜,你杀了我吧,好不好?”
晏瑜呆呆地看着顾辞川,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杀了我吧,阿瑜。我不想变成他们的生育机器,我不想丧失尊严生不如死地苟活下去。阿瑜,你帮我解脱吧,这样的话我永远都是干净的,永远都是你的。”顾辞川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
晏瑜闭上眼睛,鸦睫轻颤,额上的青筋紧紧地绷起。
有的时候死并不是最坏的结果,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这十天说着短暂,顾辞川却无时无刻不活在地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