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了,身体要紧。”晏瑜很快对身后的两个属下吩咐道:“晏泽晏修,你们先送他回去,把医生找来。”
宁瑾似乎还想挣扎再说什么,却抬眼看到了晏瑜紧蹙的眉头,他生怕晏瑜变得不耐烦从而厌弃自己,宁瑾顿时像是熄了火一般,呐呐地再也说不出留下的半个字。
“阿瑜,既然宁瑾身体不适,那不如我们一起跳第一支舞?”宁瑾还没走,阿喀琉斯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阿喀琉斯笑得单纯无害:“阿瑜,我这次没带舞伴,现在大家都在跳舞了,就我一个孤零零的,看起来真的好可怜。咱们虽然都是alpha,但咱们是好朋友,又都没舞伴,不如一起将就一下?”
宁瑾刚刚抬起离开的步伐,又硬生生地顿住。
他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阿喀琉斯,连忙转过头撒娇一般地摇了摇晏瑜的手腕:“阿瑜,虽然我是有点不舒服,但我还是陪你跳完第一支舞再走吧?”
宁瑾并不是傻子,反而对于这种事情十分敏感。他甚至在很久之前,所有人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有几分察觉到了阿喀琉斯的想法。
晏瑜身体猛然一僵,她纠结地看了一眼紧贴在自己身侧的宁瑾,和满眼期待的阿喀琉斯,有些为难。
“晏小姐,可以邀请你跳第一支舞吗?”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耳畔响起。
晏瑜闻言眼露不解,转头望向了身后的男人,因为疑惑讶异而微微怔在了原地。
宁瑾和阿喀琉斯则是满眼震惊,脸色难看起来,眼神变得十分奇怪。
顾辞川却面无表情,神色淡淡地又重复了一遍:“晏小姐,我可以邀请你跳第一支舞吗?”
第58章 强吻 我腹中的孩子,你也不要了?……
“晏小姐, 我可以邀请你和我跳第一支舞吗?”
晏瑜怔怔地看着眼前冷峻凛肃的男人,有些不敢相信刚才那句邀请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
他之前为什么要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她?
明明素不相识,顾辞川身为联邦的人, 为什么突然来结识她,是有什么特殊目的吗?
还有, 哪有他这么不矜持的Omega, 竟然来主动邀请alpha跳舞?
数个纷杂的念头从晏瑜脑海中一闪而逝, 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却已经放在了顾辞川的摊开的掌心中。
晏瑜愣了愣。
……她怎么回事?像是中邪了一般。
但此时晏瑜的手已经放在了别人的掌中,自然也不可能再婉拒顾辞川了甚至抽回手了, 她只好僵硬地转过头,尴尬地对上身后二人复杂的眼神。
“阿瑾,你既然不舒服就先回去吧,阿喀琉斯,这是联邦的客人,我先陪他跳一曲。”晏瑜只来得匆匆丢下这句话,顾辞川已经冷着脸拉着晏瑜往前走了,晏瑜不得不跟加紧上他的脚步。
阿喀琉斯顿时黑了脸,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宁瑾的表情, 宁瑾眼神阴郁地盯着顾辞川的背影,不再是在外人面前那副淡雅如莲的模样, 他似乎感知到了阿喀琉斯的目光,勉强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 快步往晏文彦和宁玉龙的方向走去。
此时帝都星首席管弦乐团第一支曲子的演奏已经开始了, 大殿内的alpha与Omega几乎都两两成对,滑入了舞池。
晏瑜出身世家,应酬颇多, 自然对觥筹交错的宴会礼节比较熟稔,毕竟AO有别,所以晏瑜动作礼貌地将手轻轻扣在了顾辞川的右肩之上,右手微握顾辞川的左手,并不用力,几乎只是虚虚地放在了他的掌中,显得十分避嫌。
顾辞川眼皮一跳,眉头紧锁,用力地捏紧了晏瑜虚握的手,并不让晏瑜感觉到痛,两个人的手却仿佛被胶水黏在了一起,紧紧贴合。
顾辞川痴痴地望着眼前的晏瑜,他们之间的事情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晏瑜好像已经再往前走了,可他以为自己在那一晚失去了她,他的时间仍然永远停留在那一天。
晏瑜略带几分讶异地抬眸,男人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甚至很还是理直气壮地直视着她。
晏瑜心底不禁暗暗想到,怎么会有这么不矜持自持的Omega?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这男人看着外表一副禁欲清冷的样子,却原来是个放浪饥渴的Omega。
“……阿瑜,为什么?”顾辞川忽然沉声问道,打断了晏瑜的思衬。
晏瑜眼底却满是疑虑,她跟顾辞川很熟吗?他怎么一上来就叫得竟然这么亲切?
“什么为什么?”晏瑜一脸莫名。
顾辞川握着晏瑜的手猛然一紧,不再是之前那副不动如山,不显露任何情绪的模样。
他湛蓝的眸子淬满了愤懑和幽怨,冷声道:“阿瑜,给我一个解释。”
“阿瑜,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娶宁瑾,是不是他们逼你的?还是你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里?你究竟是有苦衷还是有什么缘由,你好好地告诉我,我不会生气的。”
当顾辞川在联邦得知晏瑜要和宁瑾成婚的消息之时,那段时间的煎熬磨折,仍旧苦苦折磨着他,整个人都深陷绝望之中,唯一支撑他的是对晏瑜的信任。
在卡特拉斯的时候,他们是陷入深渊的对方唯一的救赎。
他们只有彼此。
“什么解释?”晏瑜表情透着迷茫惘然:“宁瑾不是和我自幼便有婚约吗,我娶他也是理所当然啊。”
顾辞川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浓重的无力和绝望在心底蔓延,他突然失了所有血色,唇色惨白,像是一棵枯死干涸的老树,呆滞在原地。
他奔赴漫长的光年,跨越无数星辰而来,得到却只是晏瑜的一句“理所当然”。
晏瑜虽然听得纳闷,很是不解顾辞川这些奇怪的话,但她也不禁心生奇怪,忍不住追问道:“你说的这些话没头没尾的,究竟什么意思?难道你以前就认识我?可你不是联邦的……”
“够了。”顾辞川甩开晏瑜的手,冷声道:“你不要再故意装傻了,我也不想再跟你纠缠下去,你去娶宁瑾吧,我们……”
顾辞川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结束了。”
顾辞川此时已经崩溃又绝望,他用尽最后一丝理智不想在众目睽睽下失态,垂着头推开了熙攘的人群,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
晏瑜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顾辞川的背影消失,周围不断有好事之人探寻的目光望过来,晏瑜的耳畔却只有顾辞川那声决绝的“我们结束了”不断在耳畔回响。
她跟顾辞川……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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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色苍茫如鹅毛般越下越大,大殿之外是悬浮岛的空中花园,然而建筑群外的人工绿景观几乎都已经被一片缟色掩埋,雪虐风饕,白天碎碎堕琼芳。
顾辞川满眼木然地走在雪地里,全身几乎都落满了雪,湛蓝的眸子失去了焦距,仿佛感觉不到严寒侵染一般,只麻木地拔腿茫然地往前走。
“安德烈亚斯殿下,等一下。”
顾辞川听着熟悉的声音,身躯一僵,指尖发颤,不敢置信地慢慢回头。
晏瑜循着顾辞川被大雪淹没几近消散的脚印,追了上来。
“你刚才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晏瑜满眼真挚地问道。
顾辞川看着她这副表情不自觉地感到有几分怪异,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晏瑜却皱紧了眉头:“你怎么也不把智能屏障打开,全身都被雪淋湿了。”
“还是先去前面避避雪吧。”晏瑜顿了片刻道,指了指前面的一座建筑。
顾辞川没有拒绝,沉默跟在了晏瑜的身后。
二人进了这座建筑的大厅,长廊之后都是些茶室,却静悄悄地空无一人。
这几座悬浮岛本就是帝国最顶尖的权贵族人才能来的晚宴地点,平时本就比较人烟稀少,现在所有人几乎都聚集在主殿参加晚宴。
顾辞川的全身上下都已经被大雪浇透淋湿了,晏瑜看他一副漠然木讷的模样,忍不住提醒他:“你去后面的茶室换一件干衣服吧,不要生病了。”
顾辞川却并不动弹,只痴痴地看着晏瑜,他的脸色一片惨白,唯有眼尾是红的。
明明这个男人刚才在外人面前还是那么一副岑寂冷隽、禀若冰霜的模样,现下却竟然红了眼眶,湛蓝的眸子湿漉漉的,一副欲泣不泣的模样。
晏瑜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心下一跳:“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
晏瑜话音未落,下一瞬她却被男人恶狠狠地扑在了墙上,晏瑜的背脊抵在冰凉坚固的墙壁上,耳畔男人的声音竟然带着几分颤抖:“你不认我,可以。我腹中的孩子,你也不要了?”
什么叫做不认他?不是,他刚才说什么,孩子?
???
孩孩孩孩孩孩孩子——
晏瑜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眸,因为过于震惊地失去了所有言语的能力。
顾辞川看着晏瑜这副呆滞的模样苦笑一声,缓缓脱下了自己身上早已被大雪浸得湿透的大衣,他宽松的大衣下面却是一副好身材,贴身的白衬衫已经浸湿,若隐若现的黢黑肌肤,身量高大颀长,修长的双腿,宽肩窄腰,胸肌鼓涨。
这本该是一具极品男性alpha的完美身材,只是让晏瑜震惊的是,这男人的小腹怎么是高高隆起的?
顾辞川的大手动作轻柔地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湛蓝的眸子里满是汹涌的情绪翻滚,似痛似悲。
他声音喑哑地沉声道:“晏瑜,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如果你真的要娶宁瑾的话,我以后不会再出现,也不会再打扰你。我自己可以一个人把孩子抚养长大,以后……我们就彻底一刀两断。”
晏瑜呆了许久才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难、难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顾辞川听见晏瑜的反问便是脸色猛然一变,下一瞬却听见晏瑜的声音继续响起:“抱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如果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一定会负责的。”
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辞川这才惊觉晏瑜今天那些反常的表情和奇怪的话语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不敢置信地后退了几步,一头白发散乱,喃喃道:“不,不会的……你,你真的把我忘了?你把我们的一切,都忘记了?”
晏瑜神色肃穆地点了点头,正色道:“我没有骗你,自从我醒过来之后,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别说其他人,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顾辞川虽然心底痛苦凄哀,但至少他知道了晏瑜并非故意背叛他,她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还好吗?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把我们过去的事情都告诉我?”晏瑜看着顾辞川情绪失控,摇摇欲坠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儿才犹疑地问道。
顾辞川却是双目赤红地盯着她,并不答话,眼尾浸染着惊人的绛色,眼里似悲似喜,一头白发比冷霜寒川更是刺眼夺目。
“如果我……”晏瑜未说完的话被狠狠地堵住了。
晏瑜的瞳孔遽然一缩。
虽然外表美艳,但晏瑜身为强大的alpha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一个Omega强吻。
男人的吻技很笨拙,也很青涩,动作野蛮又横冲直撞,饱含着他汹涌失控的情绪。
晏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一个用力转身压在了顾辞川的身上,顾辞川闷哼一声,晏瑜正想教训教训这个胆大包天的Omega,看清楚身下男人的表情后,她却双眸一紧,身躯变得僵硬起来。
顾辞川眼角缓缓沁出一颗可怖的血泪,湛蓝的眸子水光潋滟,荡开细碎的波光,就像是一片无法泅渡的深海。
他眼底满是悲痛,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卸下坚硬冷漠的外壳,语无伦次地喃喃道:“阿瑜,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他们说你死了,如果你真的死了,我该怎么办呢?……我好想你……”
晏瑜感到心尖泛起一股漫长的闷窒和刺痛,她不受控制地俯下身子吻去了顾辞川眼角的泪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后退了几步。
在顾辞川惨白的脸色中,晏瑜颇有几分艰难地说道:“抱歉,我现在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如果孕检报告能证明孩子是我的,我一定会马上跟宁瑾退婚,对你负责的。”
“孕检报告……来证明孩子是你的……阿瑜,难道你不相信我吗?”顾辞川涩声问道。
晏瑜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抱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觉得身边很多人都对我有所隐瞒或者欺骗了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相信谁。”
顾辞川像是想哭,唇角却偏偏挤出一个艰难的弧度来,竟然还在宽慰晏瑜:“阿瑜,没事的,我知道,这不能怪你。”
他闭上眼,鸦睫轻颤:“孕检报告,明天我会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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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瑜回到晏氏的时候,已是深夜,月落星沉,只有无边的大雪,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雪色掩埋。
宁瑾明明已经发烧了,却仍旧穿着单薄的衣物坚持在门口站着等她,他看见晏瑜的身影后,忙不迭地迎上来,委屈巴巴地拉了拉晏瑜的手,怯怯地问道:“阿瑜,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
然而宁瑾话音未落,他的手却被晏瑜用力拂开。
宁瑾错愕抬眸,晏瑜的眼神却无比冰冷,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宁瑾,既然你早已经退婚了,我们的婚约已经失效,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平生最恨欺骗。”
宁瑾慌张无措地摇着头,双眸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不,不是的,阿瑜,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当年我也是被逼的,阿瑜……”
“小瑜,别胡闹。”随着一声厉呵,身后很快有纷杂的脚步声响起,晏瑜陡然回头,晏文彦身后跟着属下,满脸阴沉地看着她。
晏瑜却不惧分毫,一股可怕的5S精神力级别的威压犹如滔滔巨浪般袭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双腿一颤,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