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儿,回头再说。”
说着,也走了。
沈双莫名其妙,可又觉得哪儿不对,转过头来,却见翟墨无所谓似的耸肩:
“走不走?我送你。”
她的答应在舌尖滚了滚,出口变成了回绝:
“不用,我开车来的。”
翟墨也不强人所难:
“行,那路上小心。”
沈双这才上了车,肖楠已经在驾驶位了:“去哪儿?”
“公司公寓。”
火红色的帕拉梅拉在公路上一路奔驰,沈双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心里不断跳过苏妤和范清当时的眼神,哪里不对呢……
回到公寓,按密码锁,“叮”一声开门。
才进门,一个抱枕就被人从里面扔出来,直往她脸上怼,沈双一个伸手捞了回来:
“难得回来,就给我这么大礼啊。”
毛小艾像幽魂一样蹿过:“苏妤说要杀了你。”
“杀了我?”沈双将手包放玄关,换了鞋子进来,“哦,我又得罪她了?”
苏妤就窝沙发上,直起身来瞪她:
“对,你得罪我了。”
“我最近可没干坏事。”
沈双耸了耸肩。
“呸!”苏妤瞪她,“你说,你去美术馆干什么了?”
“看画展啊。”
沈双坐她旁边。
苏妤不情不愿地让出个位置。
“咱俩谁还不知道谁,你看画展?你有那艺术细胞吗?”
“艺术是共通的。”沈双支着手看她,“说吧,什么事得罪你了,让我听听。”
“翟墨是我前男友!”苏妤恶狠狠地道,“就我那垃圾堆里捡来的、劈腿的前男友!”
“翟墨?”
即使在来的路上有所猜测,沈双还是瞪大了眼睛。
“对,就他,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现在在撩他?”
苏妤今天本来是想去找翟墨晦气,可临到美术馆了,又磨磨蹭蹭有点气短,谁知就碰到沈双和翟墨站那么近……
那边沈双轻轻“哇哦”了声:
“世界可真小。”
语气却是不大在乎的。
“双姐,别告诉我,你真看上翟墨了。”赵琪琪抱着本书出来,“你眼里一点都没爱。”
爱?
人心易变。
沈双嗤之以鼻。
毛小艾怪叫一声:“琪琪啊,你要知道一个事实,你双姐的爱就和大部分亚洲男人的瘠薄一样短小。”
范清用书砸了下她头:“毛小艾!要让你粉丝看到这样,可都得脱粉!”
毛小艾痛叫了一声,捂住脑袋:“清姐,我说的又没错!”
沈双嗔怪似的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而是将脑袋搭到苏妤肩膀:“妤妤,我可能会干一件你真的想打死我的事。”
苏妤硬邦邦地:
“你想干什么?”
“那你先答应我,不打我。”
沈双抬起头,雾一样的大眼里全是娇滴滴。
苏妤看她一眼,先保证下来:
“那你还是别说了。”
她预感到一定是她不喜欢的话。
“不,我还是要说,妤妤——”
“——我要当翟墨女朋友!”
沈双说完,立刻捂住脑袋。
这话一落,如石破天惊。
屋内一片寂静。
赵琪琪手里的书“啪”掉下来,她眨巴眨巴眼睛,准备好一会俩人要是打起来就去拉架。
谁知苏妤只是脸色变得更黑了一些,声音还是平静的,像是习惯了沈双的不靠谱:
“不行,我反对。”
“反对无效。”
沈双坚持。
苏妤看着对方脸上惯常的吊儿郎当的笑,不知道为什么,喉头滚出的话又收了回去:
“你就那么喜欢他?他劈腿,很渣。”
沈双摊手:
“我也渣啊。”
“这都什么事。”
旁边范清抓了下头发,毛小艾和赵琪琪都看呆了。
苏妤愣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才冷冷地道:
“哦,随便你。”
沈双认真地端详着苏妤脸上的表情,确定她脸上茫然多过失落,才起身,在她脸颊亲了下:
“妤妤,你最好了。”
“你走开啦。”
苏妤不耐烦地挥开她,脸上却没那么紧绷了。
沈双和她腻歪了会:“等我事情办完了,随便你打你骂都行……”才整整头发起来,往自己房间走。
苏妤瞪着她背影,心想:这狐狸精!
她恨恨地用抱枕砸了狐狸精一记:“别回头找我哭啊!”
声音里却藏着关切。
沈双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你啊,总是没办法对她真生气。”
范清在旁边叹口气,视线里,那袅娜的身影已经进了房。
苏妤瞪她一眼:“你能跟她生得起气?”
范清悻悻摸了摸鼻子:“确实。”
赵琪琪见一场吵架化于无形,不由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说:
“书里都是这么写的,‘她用那双明媚如洗的眼睛看着你,好像所有快乐和悲伤都藏在那双眼睛里了,于是,你所有的不快都像雪一样消融了。’这就是美人的魅力。”
这时,被她们唠叨的美人已经坐到自己的房间里。
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沈双让嘴唇弯到最合适的角度——
这个角度最好看,牙齿洁白,眼睛弯弯,有着无忧无虑的天真。
啊,下一次出现在季远面前时,要怎么介绍自己呢?
说,“嗨,我是翟墨女朋友,请多多指教”吗?
这样的话,你…还能驱逐我吗?
第39章 新女友 大半夜的,捧着束玫瑰傻乐。……
不过, 对一个上升期的艺人来说,沈双不仅是忙,而且是非常忙。
有几份代言陆陆续续要到期, 其中两份不符合现在定位,沈双不打算再续。而另外一部分,品牌方爸爸显然对她的带货能力和快速提升的高逼格满意, 并不打算换代言人,双方坐下谈判,在提高将近三分之一代言费的情况下,签下了下一年的代言合约——
其中琐碎细节, 虽然大部由赵奇闾团队负责,但沈双偶尔也需要到场。
虽然才十月初,各大品牌已经提前进入下一季度的新品筹备阶段,配合新品发布的杂志内页、广告拍摄也都要开始进入正题, 而前两个月谈下的舞蹈综艺即将在十月六号开拍, 地点是在北市, 分成两次录制,分别在十月和十二月, 每次为期两周。
而和LV的合作,反倒是敲定地最晚, 因为广告取景是在国外,她要在巴黎、伦敦和东京三地连轴转, 在团队和品牌方多次协商后, 干脆定到了十二月。
这样一来,沈双每天不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就是在去酒店的路上,和翟墨的联系只能见缝插针——
所幸翟墨是个不事生产的纨绔, 每天有大量时间飞来飞去,也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赶到她所在的地方和她吃个饭、聊会天,在她有意无意的控制下,她能感觉翟墨对她的喜欢值越来越高。
终于,在十月二十号,她结束为期两周的封闭式综艺录制后的凌晨一点,翟墨打了个飞的,赶到她下榻的酒店,风尘仆仆地向她告白。
“沈双,”他怀里捧着束鲜花,脸上有着腼腆,低了头,不一会又抬起头,“我挺喜欢你的,做我女朋友吧。”
沈双有一丝恍惚。
她想起了篮球架下那懒洋洋的少年,热烘烘的校服,以及那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风刮到脸上是热的。
只有那双黑漆漆的漂亮玻璃珠一样的眼睛是冷的。
和这双完全不同。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一定能分辨了。
沈双摇头,掸去那一瞬间的失神,倚着门,也不接那束花:
“怎么这么突然?”
肖楠在一边先进了门:“你们聊。”
翟墨一向不大在意这不起眼的助理,只手伸着,也不收回花,耍赖皮一样:
“两只,接吧接吧,我一路拿着它,手可酸了。”
“你从魔都带到这儿的?”
沈双问。
舞蹈综艺是在北市录,翟墨在魔都的夜阑刚开,兴致还很高,所以大部分还呆在那儿。
“对,跟着我坐了一路飞机。”
翟墨笑。
沈双在心里比较起他和季远的不同。
季远一定不会那么仓促,在凌晨一点的酒店走廊拦住她,将一份喜欢活泼泼、毫无遮掩地奉上。
他必定会选一个合适的时机,穿上优雅矜贵的外套,在一个气氛不错的餐厅,佐以红酒、西餐,配上小提琴也许还有萨克斯,在恰恰好的时机、风度翩翩地同人告白。
她想象不出他让情感凌驾于理智之上的模样。
许是她沉默太久,翟墨执着花的手泄气似的垂下来,与手一同垂下去的,还有肩膀。
玫瑰花萎靡地朝向地面。
沈双一哂:
“给我吧。”
她伸出手去。
翟墨惊喜地抬起头来:
“你接受了?”
两眼晶亮。
沈双却道:
“这可不行,今天啊,我只收花。”
翟墨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松软,这话的意思是……来日方长,总有接受的一天。
他眼睛大,一笑起来就有点憨:
“是是是,今天只收花,只收花。”
沈双也笑。
她借着酒店走廊不够明亮的夜灯,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大男孩”。
最近一段时间的接触,足够她将翟墨了解得透彻。
他喜欢她,不假。
可他同时也喜欢长得好看的女孩。
他爱玩爱热闹,爱夜店爱刺激,追求她,却也不妨碍他同时和别的女孩开房。
比起云山雾罩的季远,翟墨浅得一眼就像一眼能看到底的山泉。
不过,这山泉也是洋山泉,在钱里面泡过的——
要让对方认真一点,就不能轻易地答应,留一点暧昧就可以。
沈双捧着花,头房门努努:
“很晚了,那我…进去啦?”
“等等——”翟墨叫住她,“你录影是不是结束了?”
“对啊,”沈双点头,“下次录要到十二月。”
“那你明天有空吗?”
翟墨问她。
“干嘛?”
“带你去个地方。”
“赵哥是给我放了两天假,但我不能去人太多的地方——”
沈双想推了,翟墨却道:
“我有个朋友从国外回来,正好聚聚,人不多,都互相认识的,就办在一家私人会所,去不去?”
“你朋友聚,我去……会不会不太好?”
沈双心里已经愿意了。
打入翟墨朋友本来就是她的目的,而且还是他主动的。
翟墨不以为然道:
“你也是我朋友啊,而且你那么忙,难得有时间……正好我还缺个女伴。”
“那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啦。”
沈双笑得人比花艳,翟墨被她笑得晕晕乎乎,等回过神来,发现门已经合上了。
他小声对着门喊:
“明天见。”
从酒店门出来,手机响了,翟墨接起:“喂,哪儿呢?隆钰?现在?有点晚了吧。不行,明天方哥回来,我还得去参加他的欢迎派对……”
“真不来?”
那边问。
“不来。”
“那到时你可别说我没喊你啊,青子他女伴带来她学校好几个正妹,贼漂亮,赶紧的!”
翟墨想了下:
“哪个包厢?”
他回头看了眼酒店门头,跨进车里,对着等候已久的司机道:
“隆钰。”
————
第二天,遥戈私人会所。
“远子,哥哥我才从外面回来,你就这么欢迎我的?”
一个穿了一套骚白西装的男人笑着将手里扑克一甩,撒气似的,“瞧瞧你面前那一叠,够买小半辆拉法了吧?”
“方少,消消气,吃颗葡萄。”
他旁边倚着他没骨头似的女人,往他嘴里塞了颗小半颗葡萄,一双眼睛却偷偷地往对面瞄。
对面的男人靠着椅背,姿态有些懒洋洋,他也不回答,只一只手搭桌上,指间夹了根黑色的长烟,一个纤纤弱弱的女人断了把小椅子坐他旁边,拿了个Zippo打火机凑过去给他点烟。
烟点着了,他吸了口,袅袅的烟雾升起来,可男人那张冷峭深刻的脸却未被淡缓上那么一点。鼻梁还是挺的,鼻峰还是峭的,偏那薄唇微微勾起来,眼睛一扫,便像有把刷子在人心上刷上一下,于是,心脏便像生了病,一阵噗通噗通乱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