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常唯欢
时间:2021-11-02 09:33:44

  裴应许身上的柔情开关,自这一次离开后,又关闭了近半个月。
  当时是七月的最后一天。
  十五到二十天,这是裴应许维持了一年多的见面频率,婚前婚后都是如此,打破的次数寥寥可数。
  即使是去年,确切的说,应该是今年新年也不例外。
  年三十他回去和家人吃年饭,很晚才回来,年初一陪了她一天,第二天有事外出,一直到元宵那天,邵云上才再次见到裴应许。
  空白的那些日子,裴应许在做什么,无从知晓。
  他们两个,都不怎么过问对方的事,一般也不会和对方分享自己的事。
  后面再见面,是八月中。裴应许离开后的当天晚上,邵云上的例假又来了。
  她的例假一直不算十分有规律,即使是在一般意义上的危险期,没用保护措施,还是没有受孕。
  按照规律,下一次见面,应该是八月底或九月初。
  刚刚放暑假时,裴应许曾经提过一起出去玩的事,不过看样子,他已经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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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底,新的学期即将开始,邵云上开始为新学期做准备。
  她已经有一整年几乎没添置过新衣服,毕竟是新学期,总觉得要有一点新气象。
  傍晚时分,邵云上从家里出发去地铁站,打算去离得最近的那家商场逛一下,顺便解决晚饭。
  晚风还带着热度,商场里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
  邵云上刚进门没走几步,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小名。
  “西西?”
  邵云上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过头。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看着她微笑。
  “真是你啊,我还怕认错了呢。”
  邵云上也被这种不期而遇惊到,忍不住笑。
  “秦哥。你来这边办事啊?”
  “嗯,有个案子,要来这边取证。最近还好吧?”
  邵云上点头:“挺好的。孙哥他们都好吧?”
  “都还行。就是都跟我一样,瞎忙,想抽个空聚一下都碰不到一块儿。”
  他歪着头,仔细打量了邵云上几眼,眉头立即皱得紧紧的:“怎么回事,你好像比去年见到时还要瘦。西西,你这样不行啊你知道吗,人得学着往前看,别总是活在过去里,对你没什么帮助,还把身体拖垮了。”
  邵云上笑了笑,小声解释:“我一直就这样,秦哥你别担心。”
  男人叹了口气,马上又堆起笑脸:“相请不如偶遇,这次过来我时间紧,也怕给你添麻烦,没敢联系你,既然碰到,干脆就一起吃顿饭,再跟小孙他们视频一下,大家都很挂记你。”
  男人虚虚地做了个揽邵云上肩的动作,视线恰好扫到她身前绞在一起的手上。
  男人脸上的笑微微一僵,状似无意的指了下邵云上的手:“这是……结婚了,还是戴着玩的?”
  邵云上的视线随着男的目光投到自己的手上,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发僵。
  男人是极其精明之人,几乎立即有了答案。
  “结婚了?怎么没听你提过啊?”
  邵云上沉默不语。
  男人收回手,讪讪一笑:“什么时候结的?”
  邵云上垂着眼皮,没有看男人的脸,声音很轻。
  “去年年尾。”
  “都大半年了啊。”男人好像很惊讶,“有宝宝了?”
  邵云上摇头。
  “没事,你还年轻。”男人又讪笑了一下,“这是好事对吧,你终于愿意向前看……西西,你别有心理负担,没人会怪你,你做得够可以的了……”他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还有件事忘了处理,对不住啊,西西,刚还说请你吃饭呢。抱歉抱歉,等下次有空,我再请你吃饭啊。”
  邵云上抬起眼,和男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男人抿了下嘴角,不太自然地笑了一下,躲开她的目光。
  “对不起啊,西西,我真得走了,我们下次再约。”
  不会有下次了,其实。
  邵云上弯了弯嘴角,轻轻笑着:“没事,秦哥你有事就去忙吧。代我向孙哥他们问好,一直承蒙你们关心……”
  她弯下腰,冲男人鞠了个躬。
  男人想扶,手伸到一半,又尴尬的缩回去。
  “那个,你干嘛啊,以前关心你不是应该的。你现在结了婚,有了归宿,我们也安心了。”抬腕看了下表,“我真得走了,再见啊,西西。”
  男人飞快转过身,大步走出商场,那背影,简直像是落荒而逃。
  邵云上呆立片刻,一步步挪出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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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是晚饭时分,餐厅里的人有点多,却十分安静,所有人的交谈都十分小声,完全不会影响到旁桌的食客。
  音乐如潺潺的流水,桌上的金属餐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向晚惊讶的看着桌子对面的男人。
  “一直身体不好,精力不济,只好请别人代为管理。”裴应许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点了下头,“请坐吧。”
  向晚拂了下裙摆,在裴应许对面坐下来。
  向晚是她的艺名,她的身份是一名“贩卖生活”的网红,因为包装得好,已经做到业内顶尖位置。
  也因为这样,向晚和公司有了一点分歧。
  服务生很快拿了餐牌过来,两人先后点了餐,等待的空当,两人都沉默下来。
  最后,是裴应许先打破这种宁静。
  “各退一步怎么样?”
  向晚一愣,没想到裴应许这么直接。
  “裴先生,我很抱歉。”
  裴应许微笑着摇头。
  “想要赚更多的钱,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你的做法。不过公司包装你时,也费了很多心思。创意,人力,金钱,所以并不是我们不通情理,一定要逮着员工拼命压榨。”
  向晚点头。
  她有一点点怕裴应许。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他在笑,也足够和气。
  裴应许轻笑:“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个人的建议是,我们各退一步,没必要非闹到法庭上。你觉得呢?”
  有那一纸合同在,向晚其实很清楚自己的赢面,她能仰仗的,不过是自己巨高的人气。
  她内心里最希望的,其实就是公司能“各退一步”,而不是拿着合同和她对簿公堂。
  两败俱伤当然不如双赢来得好。
  所以裴应许肯主动退让,对她是有利的。
  只是,假如只是想要传达这个决定,没必要让裴应许亲自见她,还请她吃晚饭。
  “我十分认同您的想法。”向晚冲着裴应许莞尔一笑。
  剩下的,就是在分配比例上的博弈。
  现在和她走同一种路线的人层出不穷,当中有些也做得相当不错。
  现在流量为王,可是这个东西,谁都不敢讲自己可以永远拥有。
  和公司不和闹矛盾,不算什么好事。无论是向晚还是公司,都知道负面新闻缠身,会影响到她的形象。
  所以,相信很快,事情就会得到解决。
  这样一想,向晚顿时轻松不少,这顿饭顿时变得可口起来。
  饭后两人出餐厅。
  刚走到餐厅门口,裴应许忽然捂着胸口,紧紧地皱起眉头。
  向晚一愣:“裴先生?”
  裴应许单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胡乱地在空中抓了一把,好像在寻找支撑。
  向晚忙伸出手扶住他。
  “您还好吧?”
  裴应许的身体重心移向她,借着向晚的身体支撑着,勉强笑了笑。
  “没事,老毛病。半路‘合作’,始终不如最初一起‘创业’。”
  裴应许是这一两年忽然出现在大众视线里的。以前大家一直认为的裴峰接班人,是裴自许。
  向晚听过一些八卦,知道是因为裴应许自生下来就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前几年换了颗心脏,才能活到现在。
  但是换来的心脏,毕竟不是原装,大概多少都有一点排异反应。
  所以刚才他的话,是自嘲,也是意有所指。
  人命关天,向晚也有点着急。
  “叫救护车吗,应该要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我心里有数。”
  向晚还不放心,正要再劝,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裴应许的助理从后座匆匆跳下来,将裴应许扶上车。
  黑色的车渐渐和夜色融为一体,向晚的心还在砰砰跳着。
  这么年轻,却常年被病痛折磨着,可能精神压力也不小。
  其实,挺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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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上,裴应许靠在椅背上,呼吸均匀,面容平静,完全看不出一丝病态。
  助理坐在他身侧,心中还在暗自感叹。
  “裴总,已经按你吩付的安排了。”
  裴应许目视着前方,微微颌首。
  “裴自许已经慌了,要再给他加几记重锤,逼得他自乱阵脚。”
  助力用力点头:“是。”
  助理刚开始追随裴应许时,还是他动手术前。
  当时的裴应许是一个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的病秧子,可以说,裴峰完全是把他当成一个随时都会没命的死人来养--钱由着他花,事也会安排一些,但裴应许一直被边缘化,一点点实权都没有。
  谁能想到裴应许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野心家。
  助理跟在裴应许后面,亲眼看着他怎么暗中培养势力,怎么一步步取得裴峰的信任和喜欢,怎么一点点把裴自许逼得要“狗急跳墙”。
  大概要不了多久,还会“鱼死网破”。
  不过,助理不明白的是,裴应许为什么要如此“戏精”的安排他和向晚的“绯闻”?
  “会不会影响向晚的形象?”助理迟疑着,还是小声问出来。
  裴应许神色冰冷:“和我传绯闻很丢人?”
  助理大骇,立即冒了一身冷汗:“不是。我是怕老板和员工……容易联想到潜规则或者影响公平之类的。”
  裴应许一脸冷漠,没再搭理他。
  助理莫名想到一句话——伴君如伴虎。
  没办法,谁让他自己就喜欢这种有心机又冷酷的事业批呢。
  裴应许越冷漠越会算计越有手腕,助理就越有成就感,越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一对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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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路将助理送回家,裴应许到租屋时,刚好过晚上九点。
  客厅里关了灯,卧室的门紧闭着。
  门下的缝隙里,也没有灯光透出来。
  他在卧室门口站了几秒钟,抬手,轻轻拧开卧室的门。
  里面的确没有开灯,窗帘也是拉上的,黑漆漆一片。等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些,才看到卧室里面,贴着墙的那张小床上,微微鼓起一个小包。
  裴应许走上前,咔哒一下打开床头灯。
  邵云上裹着薄被,身体躬成了一只虾米,面向前墙壁,静静地缩在那里。
  “西西。”
  蜷缩的身体很轻微的动了一下,好像被惊到,停了好几秒,邵云上才慢慢转过身。
  “许哥,你怎么来了?”声音也是哑的。
  台灯的光正好聚到床头那一小区域,灯光下,邵云上头发散乱,眼睛肿得厉害。
  裴应许蹙起眉头:“怎么了,不舒服?还是……刚刚哭过?”
 
 
9.  第 9 章   “裴应许,我们离婚吧。”……
  邵云上爬起来,靠坐在床头。
  “没有,昨晚熬夜看电影,把眼睛熬肿了。刚才好困,就早早的睡了。”
  裴应许好像是觉得这个理由有点可笑,很淡的笑了笑。
  “那现在还困吗?”
  “好一点了。许哥,你吃过晚饭了吗?”
  “嗯。”
  邵云上松了口气,又问:“今晚是住这里吗?”
  “嗯。”裴应许捏了捏鼻根,表情好似是痛苦,“头有点疼。”
  邵云上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就是头疼,喉咙也疼,可能要感冒了。”
  邵云上忙下了床,光着脚跑出卧室,不一会儿就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褐色液体进来。
  “这是板蓝根,我小时候如果快要感冒时,奶奶就会冲这个给我喝。许哥,你快把药喝了,再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应该就会好一点了。”
  不过是感冒而已,却让她如此紧张。
  裴应许喝了药,洗了澡,躺到床上,顺手把邵云上捞进怀里。
  “你快睡吧。”邵云上说。
  “你困了?”
  “还没有。”
  裴应许很轻易地将她压到身下。黑暗中,他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
  “那我们做点其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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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吃完早餐后,裴应许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平时相处也不像一般年轻情侣那般如胶似漆,反倒很有点相敬如宾的意思,时不时就会冷场。
  今天也不例例,尤其是租屋地方又小,两人无法像在那边那样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邵云上晾衣服时,裴应许好像第一次见人做这件事,从头到尾,全程注目。
  邵云上洗碗时,他也要站在厨房门口。
  邵云上收拾房间时,来回走的她,就像一颗太阳,而裴应许就成了一株向日葵,一直随着她的身影移动目光。
  “许哥,你中午在这里吃饭吗?”邵云上终于收拾完,坐到裴应许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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