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欢在心中腹诽,她也不算什么都没做吧,不是做过了么?她还为此难受了好几日。
她心中能这么说,面上却不敢。既然傅如赏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能再拒绝,只好乖乖地拿了把团扇,便跟着他下楼。
宝婵见他们要出去,自然也跟上来,四个人一道出街。
那街市看着就在客栈后面,可直达的路被一堵围墙拦住了,问过本地人,才知道得往后头绕一圈。不过这一圈绕得也可以,沿途还有许多可以逛玩之处。
“好嘞,谢谢您。”问的是位老奶奶,盈欢想着傅如赏那张臭脸,一看就不好相处,便自己先开了口。
老奶奶手上挎了个篮子,篮中有好些新摘的荷花与莲蓬,摇了摇头,看着盈欢道:“听夫人口音,不是江南人士。”奶奶说起话带着浓重的江南口音,还不大好辨认。
盈欢看着她篮中的东西,微笑点头应对:“是,奶奶听出来了,我们是京城那边的人,家里是做生意的,这一回也是来江南忙生意的。”
江南口音大多吴侬软语,讲起来十分软糯好听,奶奶又说:“原来你们是做生意的啊?是做什么生意呢?是不是买卖大米?”
盈欢看了眼傅如赏,这他倒没说过。
傅如赏开口:“正是。”
他声音低沉有力,带了些冷,配上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显然把奶奶吓到了。奶奶看了看傅如赏,又看盈欢,若有所思道:“嗐,那你们可能要达跑一趟咯。这几年江南的大米收成不好,米商都快做不下去了。”
傅如赏眸色一沉,若说今年青澜江决堤,因此收成不好,那还说得过去。可前两年,不应该收成不好才是。
傅如赏又道:“为何会近几年收成都不好?是天灾?还是什么?官府没有补偿么?”他一连串的问题又快又急,老奶奶显然有些怕。
盈欢往前一步,挡在他们之间,以温和的语气重复一遍:“是啊,奶奶,为何近几年收成都不好,我们在上京,却从未听说过呢?”
奶奶叹了声,似乎有许多话说,但最终只有一句一言难尽。她似乎面色也有些为难,不知是否因为个中内情不让人言说。
她不过普通百姓,傅如赏自然不会多加为难,倒也没多问。只是临走之前,问奶奶买了枝莲蓬,与一枝荷花。
盈欢有些诧异,还以为傅如赏不是这么细心的人。
见他将荷花递给自己,盈欢收下,低头嗅了嗅。荷花的清淡香味扑入鼻腔,盈欢满足地喟叹了声,手中这枝荷花是奶奶精心挑选的,还夸她漂亮,与她相衬。盈欢看着这枝荷花,也不知为何,便想起了与傅如赏的初见。
那日她便是贪那荷花好看,才被一条吓得掉进了荷花池。后来几年,傅家那方荷花池一直开得很好,可惜今年看不见了,心头涌上淡淡的遗憾。
沿那长街往前,走到底才有转弯之处。长街尽头便是一片荷花池。
盈欢看着,不由放慢脚步。江南的荷花,与上京的荷花,可有何不同么?
不过没敢多看,离开了那荷花池。拐角处,还有一间成衣铺子,盈欢差点要走,却被傅如赏叫住:“不进去看看么?”
“我记得,你挺喜欢逛这些的。”
盈欢微瞪着眼,看着傅如赏,自觉失态,很快别过视线,看向那成衣铺子,一眼便被其中挂在显眼处的衣裳给吸引了。
“那……那便去看看吧。”
她提着裙角跨进门,吸引她视线的那身衣裳,是宝石蓝留仙裙。那蓝色蓝得很纯粹,又很典雅,让人移不开目光。
看见那衣裳的第一眼,盈欢心里只有两个字:想要。
见她眼神如此直达,掌柜的很快过来吆喝:“这位夫人真是好眼光,这身衣裳可是店里的新品,只要这个数。”掌柜比了两根手指,“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对于盈欢这类世家小姐来说,其实还好,但……盈欢面露犹豫,她出门在外,并没携带这么多银钱。
她犹豫之际,身后的傅如赏道:“包起来,送到悦来客栈。”
盈欢诧异回头,见他神色淡然,只好小声道了句谢。
见他如此爽快,掌柜的自然眉开眼笑,又极力向盈欢推荐店中的其他衣裳。但那一件宝石蓝实在太过惊艳,衬得其他那些都黯然失色。
盈欢走出店门,转着手中的荷花,又忍不住拿眼去瞥傅如赏。他走在盈欢身侧,宽肩窄腰,身姿如松,一路吸引不少人注目。
她不禁又想,倘若他身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定是个极其意气风流的人,或者是个温润如玉的人?
因此频频走神,差一点踩空。傅如赏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提溜起来,道:“谨慎些。”
盈欢窘迫不已,视线别向旁处,忽然间听得有人大喊:“不好了!出事了!”
第34章 还想
盈欢与傅如赏一同看过去, 只看见前面不远处的河里扑腾了个人,一堆人围着看,只能干着急, 扯着嗓子喊的那人正是围观那群人中的一个。
“不干了!出事了!有人坠河了!有没有会水的?”
“会水的有没有?”
傅如赏看了眼青采, “你去。”
青采应了声,便奔向拿去,径直跳下河中, 将那人救了上来。
围观的百姓说:“这姑娘今天下午便在这儿转悠, 没想到方才哐当一声,就跳了下去, 吓死人了。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竟如此想不开。”
傅如赏与盈欢慢一步过来,青采已经将那姑娘喝进去的水压了出来, 姑娘咳嗽了声,再次昏厥过去。
青采看向傅如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坠河的女子身上衣料非凡品,可见非富即贵, 傅如赏道:“你将她带回客栈,请个大夫来瞧瞧。”
青采点头,背上女子, 便要转身,又听傅如赏道:“让晁易照顾她。”
盈欢忽然听到晁易的名字,只觉得有些奇怪,他为何要特意多加一句, 让晁易照顾她?难不成有什么关窍?
傅如赏见她看过来, 也观察着她的神色,只瞧出了诧异。
青采将人背了回去, 傅如赏道:“走吧。”
沿那儿再直走下去,便是那处街市。
才走近,便听见了熟悉的叫卖声,盈欢有些欣喜。他们从街口往下,一路沿着逛下去。江南的风土人情到底与上京不同,盈欢瞧见了好些没见过的玩意儿。个个都很想要,还未来得及说,傅如赏又快一步,通通买下。
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再瞧见喜欢的想要的,也尽力装作没什么。可傅如赏还是通通买下,就这么买了一路,通通叫人家送去悦来客栈。
这一句可谓是收获满满,原本抵达这里已经是下午,这一逛,便入了夜。
入夜之后,河岸便挂上了灯笼,乍一看上去,美得不行。配上水乡风情,令人移不开眼。盈欢仰头感慨,抬头还望见了星星。
“哇,好漂亮。”她不自觉地感慨,兴奋地去抓宝婵。
因为从前都是宝婵与她一道,这回忘了,身侧是傅如赏。这一抓,便抓住了傅如赏的手。
她反应过来之后,本想直接抽出来,可傅如赏直接不讲道理地反客为主,将她手掌紧紧攥住,回应她的话:“嗯,的确很美。”
她哪里还有心思欣赏什么美不美的?
*
当人太过兴奋,也会感觉到疲惫。盈欢本就累,这一下午下来,更是直打哈欠,眼泪汪汪。
傅如赏见她如此疲惫,也没说什么,径直让她回了房间,自己回了自己房间。才坐下,喝了杯茶,便想起件事。
他先前……起了些心思,让小二给她房中的茶换成了酒。
傅如赏起身,去敲她房门。盈欢开门,问他有什么事?
她眼神清明,不似有什么问题,傅如赏摇头,只说了句:“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盈欢点头,合上门。
她方才进门后口干舌燥,不管不顾喝了杯水,却尝出了酒味,想来大抵是小二弄错了。倒也没放心上,左右她喝过酒,也不过是呼呼大睡。
傅如赏也是这么想的,她在自己房中,总不能折腾出什么来。
但显然想错了。
过了会儿,傅如赏的房门便被人敲响,敲得砰砰作响。傅如赏打开门,便看见双颊微红的傅盈欢。
她迷离着眼,拿着衣裳一角,可怜兮兮地问他:“呜呜呜我不会穿衣服了,我手没力气了,不会是废掉了吧?”
她衣衫半解,其中的紫色肚兜露出一半。傅如赏眼皮一跳,眼疾手快将她手按下,把她拉进门。
他将人按在椅子上坐下,替她系上衣带。
可他一边系,她一边解,最后还是徒劳无功。傅如赏试了几次,只好作罢,虚虚拢了一下,让她别作乱。
盈欢不知听进去没有,反正睁着大眼睛,长睫毛扑闪扑闪的,紧紧盯着他嘴唇。
傅如赏被她看得气息有些不稳,问:“我是谁?”
她乖乖地答:“如赏哥哥。”
傅如赏喉结滚了滚。
盈欢忽然抬手,捧住他脸颊,大拇指的指腹蹭了蹭他嘴唇上的痣,而后抬头直愣愣看着他眼睛问:“我能舔它一下吗?”
傅如赏嗯了声,便被她直接袭击上来。她伸出舌尖,轻轻地舔过他左下唇。
温热又潮湿,像这天气。
盈欢舔了好几遍,最后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要撤回的手被傅如赏一把抓住,问:“你不想亲亲它吗?”
盈欢迷糊了一下,随后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呀。”
她说罢,便贴上去。
她所理解的亲,只是这样贴着。
傅如赏反客为主,夺取一切主动权,将她按在怀里,不顾一切地吻下去。喝醉酒的傅盈欢,是不会推开他的,也不会对和他待在一起感到不适应。
她只会同样地伸出舌头,与他在逼仄的口腔里嬉戏,她甚至还会说:“还想再亲一下。”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从凳子上亲到桌子上,她搂着傅如赏精壮的臂膀,与他纠缠在一起。
但她今日真是累极了,即便含着他舌头,也睡了过去。
傅如赏退出来,叹了声,将她衣带系回去,抱她回房间。临走前,替她仔细盖上毯子,犹豫再三,还是在她额上落下了一个轻盈的吻。
她今日似乎挺高兴的,傅如赏心想,眸色柔软下来。
要学会放下一切,只爱一个人,似乎也并不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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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如赏从她房中出来后,更没了睡觉的心思,便下楼来。店门早关了,晁易在下头坐着。
见傅如赏来,“大人。”
下午青采带回来那姑娘已经醒了,醒了之后便走了。这是他们看见的结果。
至于晁易,身为当局者,却不止这么一些。那姑娘回来时神志不清,晁易便替她清理脸上的脏污,试图替她换下那外衣。他还是知道分寸的。
可那会儿,姑娘恰好就醒了过来,不由分说给了晁易一巴掌。
晁易到现在,还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扇耳光,还是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实在有些……
晁易脸上的巴掌印还清晰,傅如赏问起,晁易只好把情况和盘托出,有些委屈:“大人,属下当时当真不过是想替她脱下那沾水的外衣。”
傅如赏没接话,只说起明日之事:“明日吃过早饭便启程,大概需要一日时间。”
晁易应下,与傅如赏告辞,摸了摸脸,还是觉得十分冤枉。
第二日,那姑娘竟还敢来。
第35章 看开
那姑娘鬼鬼祟祟在客栈附近出现, 晁易一眼便认出了她。毕竟他对那莫名其妙的一个耳光记忆深刻。
晁易与其他几人单骑马,盈欢与傅如赏乘马车,青采驾车, 宝婵坐在马车前头。
盈欢今日一早醒来只觉得头有些重, 想起昨日那小二弄错了酒,原想着今日再提醒一下,莫要让其他住客再出现这事。可洗漱完, 也把这事儿忘在了脑后。
待头重的症状缓解一些, 盈欢便觉神清气爽起来。这一觉睡了近五个时辰,差点还误了时辰, 起身的时候, 又让他们等。她随意吃了些客栈里的早饭,便收拾启程。在这停这一日, 行李多了一大堆。
她踏上马车的时候,也瞧见了角落里那个探头探脑的姑娘。盈欢还未认出那个姑娘正是昨日他们救下的那一个,因她换了身衣裳,又神秘地缩在附近, 并没露出正脸。
盈欢坐进马车里,又掀帘子看那神秘的姑娘。她只当人是好奇。
回过头,见傅如赏也看着那姑娘。
傅如赏神色寻常的时候, 也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盈欢怕他以为人家有什么企图,低头小声解释:“兴许只是觉得新奇。”意思是让他别太过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