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看着鸾音,她的眼中满满的对他的关怀,他相信,要是他此刻不愿意,鸾音也不会勉强他,接下来的余生她也会好好照顾他,陪着他。
可是这太短暂了。
这半年里,他也知道了鸾音的身份。
她是昆仑神女,是高贵的青鸾,她的寿命还有很长很长,而他不过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得到鸾音的另眼相待已是他最大的运气。
命里多给你一样东西,也会取走你旁的东西,他想,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修行之路才这么坎坷。
其实能不能修炼他也不是那么在意,但是五百年太短了,于她不过转眼即逝。
他想要长长久久的陪在她身边,给她种竹子,陪她赏桃花,一辈子长不大,一辈子不搬出去。
所以若是真能换来更多更长的五百年,那么他愿意忍受这一时的别离。
“好。”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金蝉子,谢谢你,那阿玉就拜托你了。”
“你我之间又何必言谢。”
然后他就留在了灵山,日日听着金蝉子给他诵经,一点点消去他身上的怨气。
他与金蝉子第一次见面,就以他不得不和姐姐分离而告终。
而这,只是开始。
后来,姐姐果然像她说的一样,时常来看他,但是他忘了,这里不是他们的家,不只有他和姐姐两个人。
他身边还有金蝉子。
虽说是来看他的,但是金蝉子身为姐姐的好友,姐姐来了也不可能把他丢在一边。
到最后,往往是他在一边,默默的看着他们习琴烹茶,谈佛论道,哪怕他们最后因为意见不一致忍不住吵起来,气氛也是高兴的。吵完后双方相视一笑,默契极了。
他插不进去嘴,即使有时看不过眼忍不住偷偷捣乱,对他们来说也不过耍小孩子脾气,往往一笑了之。
最让他生气的就是金蝉子每每包容的微笑,简直让他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姐姐还为此说了他几句,还对金蝉子更好了,气死他了。
后来他也学乖了,每回他们谈到兴起的时候,他就上去可怜兮兮的说自己好久没见姐姐了,姐姐就会心软把金蝉子丢在一边,只专心陪着他了。
就这样,在他和金蝉子的斗智斗勇中日子慢慢过去,他们之间有输有赢,后来他想了一个永绝后患的办法。
从此,他更用心去听金蝉子念经,时不时再被他带着去蹭别的佛祖、菩萨的讲经,随着他岁数渐长,身上的怨气也逐渐消退,他慢慢的也能修炼了。
即使这过程很痛苦,每次怨气被消散的时候,疼的他好像灵魂都在颤抖,但是他还是很开心,这证明确实有效果,姐姐说,等他怨气全部散去,她就会接他回家。
那么,以后姐姐就不会再来灵山见金蝉子了。
呵,小孩子就是天真。
就这样过了五百年,五百年后,他终于化形成功,虽然是个少年,但他终于可以以相似的形态和姐姐站在一起,就像金蝉子一样,而不是只能呆在姐姐的手心被她捧着走。
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他化的人形一身白衣如雪,看着干干净净不惹尘埃。
姐姐看到他化形成功也很开心,还送了他一份珍贵的礼物。
“这是那把琵琶,可是它不是已经裂开了吗?”白玉抚摸着鸾音送给他的礼物,惊喜的问。
“你不是说要和我一样以乐入道吗?我问过师尊了,你是琵琶所孕育的生灵,这条路确实很适合你。而作为你未来的法器,再没有比着琵琶最合适的了,所以我托一位善炼器的好友帮你把琵琶给修复了,喏,就连琴弦也是适合你属性的冰蚕丝。放心,这回绝不会成精了。”
白玉有些不知所措,当初鸾音问他以后想学什么,他看着金蝉子老是以谈论乐理为由拉着鸾音一起弹琴,他一生气就说以后也要学乐律,这样以后就有他陪姐姐练琴了。
本来只是一时赌气才说的话,谁料鸾音就这么放在心上了,帮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白玉当时眼睛就红了,发誓自己一定好好修炼,绝不辜负姐姐的期望。
之后的每一天,白玉他听经,修炼,习乐,等着他怨气散尽回家的那一天。
可是,意外发生了。
金蝉子奉如来法旨下凡去做什么取经人,历劫十世后功德圆满方可回来。
其实这原本和他也没什么关系,虽然金蝉子走了,但是他也能听别人念经,凤鸾还托了孔雀大明王孔宣照顾他一二。
虽然孔宣性格恶劣,经常戏耍他,但总归不会害他。
直到有一天,他在金蝉子最宝贝的那颗桃树下弹琵琶,心里却在想着姐姐怎么好久都没来看他了,以往就算没时间来看他也会托青鸟给他带信的啊。
“呦,小蝎子,本尊在这才听了一会儿,你这音都错好几个了,你不专心啊。”
白玉吓了一跳,又一个错音,曲子彻底接不下去了。
他停下来回过身一看,果不其然是孔宣,他倚在一棵松柏下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全然不顾佛门戒律。
白玉习以为常的站起来对他行了一个晚辈礼。
“见过明王,白玉心里有事,让明王见笑了。”
孔宣听他这么说,突兀的笑了一下,“你倒是老实,让本尊猜猜,你是不是想我家小青鸾了?”
被说破心思,白玉有些羞郝,“不瞒尊者,姐姐许久没来,我心里有些担心。对了,尊者有姐姐的消息吗?”
“姐姐?”孔宣有些玩味的咀嚼着这个词,看着白玉迷惑的眼神,他也不点明,“不错,本尊确实知道,唉,我们家可怜的小青鸾啊。”
“姐姐出什么事了?”白玉听他这么说顿时急了。
“还不是那金蝉子造的孽,明明是他单相思我家鸾儿,导致历劫不够圆满,连累得鸾儿下凡去陪他历什么情劫。这情劫啊,不渡则已,一渡少说也是肝肠寸断,古往今来,被困其中不得解脱的仙人也是有的,远的不说,昊天他妹妹不就是。鸾儿她单纯善良,如今凡间又妖魔为患,她一个弱女子可怎么受得了啊。”
说着说着,孔宣用袖子擦了擦根本就没有的眼泪。
不过白玉这时候哪还能注意到他真哭还是假哭,他现在已经完全被孔宣的这套说辞给吓住了。
他是被杨戬给送来昆仑的,所以杨戬的事他也听那群八卦的青鸟提起过,杨戬的母亲最后可是被太阳给活活晒死的。
白玉脸色霎的白了,“那……那这该怎么办?”
“本尊也是愁啊,本想着偷偷下界去帮衬一把,但是你也知道,本尊被他们看得紧,根本就走不开啊。看来鸾儿就只能生生受这一遭了,唉,也是她命苦,也不知道这一遭能不能熬下来。”
白玉听孔宣这么一说,他眼睛一亮,“明王你去不了,我可以去啊,我又不是灵山的人,他们还能拘着我不成,而且这本来就是金蝉子惹的祸,他一个出家人,竟然还敢肖想姐姐。姐姐一直把他当作朋友,呸,真是看错他了。”
本来金蝉子常常和他抢鸾音他就很不高兴了,现在知道他竟有这么龌龊的心思,还为此连累到姐姐,他更是恼怒。
而恼怒之余还有一种别的情绪,他暂时还理解不了。
孔宣很满意这小蝎子领悟到他的意思了。
不过他还是得试探一下他的决心,要是不成得再想法子。
“你怨气还未彻底除尽,如今好不容易修炼到这地步,现在只差最后一步,而且你这下去可是彻底得罪了佛门,以后你的怨气还除不除了?”
现在情况紧急,白玉哪里还管怨不怨气,成不成仙的事啊,“我的命都是姐姐给的,要不是姐姐我也不能修炼,得罪佛门就得罪了,这事还不都是因金蝉子而其。为了姐姐,就算一辈子除不了也无所谓。”
“好!”孔宣把酒壶一扔,“本尊就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鸾儿果真没白疼你。事不宜迟,你快去吧,等金蝉子到了那就晚了。你记着,鸾儿她现在是女儿国国王凤鸾,别找错人了。”
“好,我现在就去。”
“白玉,此乃天命,你休要妄为。”犹如雷鸣一般的声音炸响在白玉耳边,如来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什么天命,我才不信。佛祖,您对我有恩,我该谢您,但是姐姐对我的恩情更甚,我绝不让任何人伤她。”
虽然很讨厌金蝉子,但是对于如来佛祖,白玉对他倒是很尊敬,觉得他莫名有些亲近。而且佛祖慈善,对他也很好,平时他讲经也都允他去听。
只是这时候姐姐有难,还是被他的弟子给连累的,如来又拦着他,他不免有些怨气。
说完他也不不想听他的劝阻,直接施法就要走。
“慢着!”如来伸出右手,顿时化作一个巨手法相一把抓住白玉,还不等孔宣出手,就见白玉道了声“恕罪”,然后他蝎子尾巴就这样重重的蛰了下去。
“嘶。”法相破碎,就见如来手上好大一个包,白玉趁此一溜烟跑了。
孔宣看着如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
白玉的蝎子针果然毒,如来也一时难忍疼痛,但是更叫他吃惊的是白玉竟然会对他出手,他顿受打击。
要不是为了维持佛祖的形象,他这时该拎着棍子就追上去好好教训这欺师灭祖的不肖徒弟了。
要知道,他们截教一向都是师慈徒孝的,金蝉和金蝉子都孝顺听话的很,怎么这白玉就如此乖张,说动手就动手。
“孽徒。”最终也只能绷着一张脸骂一声。
“哈哈……”孔宣终于笑够了,看到如来这副德行,心里不由给白玉竖起大拇指,不枉费我一番心思,小子,有前途。
“孔宣,你为何唆使白玉下界?如今已是取经的最后关头,绝不能有误,金蝉子这情劫本就难渡,又来一个白玉,你就不怕出什么意外吗?”舍不得动徒弟,如来就将枪口对准了罪魁祸首孔宣。
“意外?你有本尊意外?本尊说过,本尊可以帮你们,但是你们不许把鸾儿拉进来,如今却要她陪金蝉子去历什么鬼情劫,怎么,本尊修身养性了这么些时日,真当本尊五色神光刷不动了不成?”
如来被他这么一说,神色讪讪,孔宣圣人之下第一人的名头他还不清楚吗,哪能跟他硬碰硬。
不过他也没想到金蝉子动情如此之深,这九九八十一难中竟然生生掺了一次情劫。问题是鸾音她从头就没动过这个心思,这回确实纯属被连累的。
所以,对找茬的家长们他也有些心虚,而且他也打不过啊。
要知道,先前刚知道情劫这一回事的时候,西王母还差点把灵山给削了,该说真不愧是主战的女武神吗。
“可是这是他们的情劫,哪是旁人轻易能改的。”
我们刚不是说白玉的吗,怎么说着说着就跑题了。
孔宣睨他一眼,“难怪接引他们都斗不过你,你还真是天生适合吃佛家这一碗饭。”
“你这是什么意思?”喂喂,知道你黑佛教,但也不至于开地图炮到这地步吧,我也和你一样是倒霉催的被强买强卖的好吧。
“你还真没发现啊?白玉那小子虽然嘴里姐姐长姐姐短的,不过他那看鸾儿的眼神,哪里像是一个弟弟了?也亏得他自己自欺欺人,算他好运,赶上这一遭了,本尊就帮他一把。”
如来是真的惊住了,他艰难的开口:“你是说白玉他……他也对鸾音仙子动情了?”
他也不敢置信,金蝉子栽了他知道,本以为好歹还有白玉,他还想着等白玉怨气除尽后就正式收他为徒,反正他本来就是自己徒弟,可他怎么也……
他是真没发现啊,白玉和鸾音相处完全就是姐弟情深的样子啊,只除了黏人一点而已。
“而已?我看那小子是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黏在鸾儿身上还差不多。都是同一个人,喜欢上一个人不是很正常吗?要是他们真喜欢上了不同的人,那只能说明你徒弟就是个三心二意的人。还有,别以为本尊不知道你的打算,怎么着,这情劫就打算让鸾儿受了?”
“可是此次取经必得万无一失,唐玄奘终需懂得化小爱为大爱。我也知道对不住鸾音仙子,可这也是没办法。”
孔宣冷冷一笑,“小爱?怎么,这话你敢去女娲那里去说吗?”
如来不敢,谁不知道女娲和伏羲感情有多深厚,当初巫妖之争,伏羲战死,女娲那疯狂的样子他虽没看见但也师尊讲过。
“知道你没办法,本尊这不是给你想了一个?情劫情劫,外人插不了手,他们自己还不行吗?若是那小妖怪给力,让鸾儿对他动了心,唐玄奘求而不得,最后化小爱为大爱不也很好?鸾儿也不必所爱非人,孤苦一生,要是真的动摇了她的道心看本尊不砸了你灵山。”
如来木了,“这也行?”
“怎么不行?”孔宣反问。
如来琢磨了下,行是行得通,可是这样一来他这两个徒弟都保不住了啊。
“呵,合着你以为没本尊出手你徒弟就能保得住?怎么,手不疼吗?”
疼,怎么不疼,这臭小子,也不知道轻点。这媳妇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这么对你师父,亏我还辛辛苦苦为你养魂固魂。
“可这情劫解了,但是金蝉子归来该怎么办?”
“该来的总会来 ,你改不了的。万法随心,一切随缘,有些事你也你管不了的。往好里想想,说不得金蝉子这次还真就大彻大悟了,勘破情关了呢。”孔宣难得说了句正经话。
如来如何不知,他不过和孔宣一样,关心则乱。
不管他心机手腕再如何,那也是对别人,对他的师门总归是不同的。
“得了,你别好像吃多大亏一样。我本来还想着鸾儿不开窍也挺好,她才多大啊,急什么,等个万把岁再慢慢谈,慢慢挑,这个不喜欢换下一个也行。哪知道就这么被金蝉子给拖下水了,我都忍了,还硬是又送了一个过去。”
说到这里,孔宣忍不住磨牙,“你要是真不愿意,大不了我再想想法子,阐教的杨戬就不错,本尊记得鸾儿和他妹妹关系挺好,这下也用不着担心姑嫂关系,大不了本尊去寻月老,找他要个几捆红线,怎么也能让他俩看对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