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让人家知道了,估计会说余雪不孝的。
余雪知道他哥是好意,就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之后,余泽峰一路看着花花草草,慢悠悠的花了十多分钟才走到老宅。
这时候,在老宅里等的人,就没几个没等出火气的。
导致余泽峰,才跨进了门,就遭到了余大舅的炮轰。
“我说泽峰,你是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是不是?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等你,你居然还不急不忙的。”
余泽峰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越发觉得麻烦,却还是说,“我不知道大舅你们来了,刚才耀国没和我说清楚。”
可惜,余大舅今天来就是要找麻烦的,所以余泽峰的话一点没安抚到他。
他脸红耳赤,明显很生气,“你说的叫什么话?知道我们来你就走得快一点,你娘叫你你就不管不顾,你这是为人子干的事吗?”
余泽峰哑口无言,总不能说自己就是故意的,只能接下了大舅的指责。
然而这还不算完,余大舅指责余泽峰好像上了瘾,继续喋喋不休的说,“你说你呀,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记得,以前你可是最孝顺的了,你娘叫你往东你不会往西,她叫你去上山,你绝不会下河,曾今你做的很好,我们都看在了眼里,一直夸你,说你好。”
“结果呢,我话才没说多久,你就打我的脸,不听你娘的话了,你说这应该吗?”
“你娘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为你娶妻生子,养儿育女,这是多大的恩,你一辈子都还不完。”
“这还不算,你想过没有?你不听你娘的话,你娘该有多伤心?一手带大的孩子和自己离心了,她心里的痛苦,你懂吗?”
余泽峰表示,他一点都不懂,大舅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记得,以前外婆管他的时候,大舅可烦的不行,天天叫外婆少管他。
结果现在换成了自己,他就完全忘了他说过的话了,果然刀子没插到自己身上,大舅就不知道痛了。
况且,自己根本不是不听话,而是娘做的太过分,结果大舅却一叶障目,只知道指责自己,果然也是个糊涂鬼。
余泽峰完全不知道,他大舅是收了好处的,还以为大舅只是糊涂了些。
接下来的事,才叫他目瞪口呆。
余老太对余大舅的话,表示很满意,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余二舅一看,心想不行。
可不能让大哥抢先了,要是泽峰被大哥劝住了,他姐说不定会多拿钱给大哥,那他来这一趟不就亏了吗?
于是,余二舅紧随其后,也念叨了起来。
“泽锋,我听说了你做的事,真是太不应该了,你可是家里的长子,长子是什么?是上要孝敬父母,下要照顾兄弟姐妹们,扛起家里的一片天。”
“结果,你不带头不说,居然还不管你的父母,你这像话吗?”
“你可是我们这堆亲戚里最出息最风光的,你可以出去听听,出去看谁不夸你的,我们都以你为荣,结果你如今这么做,是想毁了你的名声吗?”
余泽峰:……余泽峰木着脸不想说话了。
他以前就是照二舅的说的做,结果他得到了什么?一出事全家都被赶走了,没有人记得他的好。
要他说,他以前就是个傻子,比吃苦耐劳的老黄牛还惨,如果长子都要过得这么惨,那他情愿不当这个长子。
而且,二舅说的大义凛然的,不知道还以为自己错了多少,想想余泽峰又忍不住刺了他一句,“二舅,不知道表弟们,每个月孝敬你多少呀?”
余二舅当即脸就黑了,“我家还没分家,要啥孝敬,孩子们全都被我管着,谁敢说半句。”
余二舅在心里大骂,余泽峰果然不是个好的,居然想诅咒他分家,做梦,他要四世同堂,直到死了才会分家,别的时候想都别想。
“是嘛!”余泽峰讽刺的说,“可我娘就没二舅你这么会想,她可是主动把我们分出去的。”
余泽峰这么一提醒,余二舅也想到了余老太干的缺德事,他劝人的话就有点说不出口了,毕竟是余老太先做的不对。
然而为了钱,余二舅还是厚着脸皮说,“你娘可是老人,她就是做了什么,你也该理解的。”
我理解个屁哟,余泽峰想,若是不出什么大事,他也就算了,可两个孩子都没得到好下场,他要是再理解,那他就枉为人父。
眼看着余泽峰油盐不进,他二姨出马了。
“泽峰你可能忘记了,我还记得,当时你小的时候,好像才一两岁吧,有一次,你发烧,上吐下泻的,村里的医生都看不好,说是要送到县城。可你娘没钱,为了你,跪着求你外婆借钱给她,为了你连尊严都不要了,这是多深沉的母爱。”
“还有你五岁的时候,不小心被开水烫到了,整个手都起大泡,你娘又为了你,跑到十多里外的老鹰山找药草,差点都没回来。”
“还有你后面说想当兵,你娘又为了你找大队长找主任,求爷爷告奶奶的,这些你都忘了吗?你如今怎么能这么对她?”
余二姨说的很煽情,若是不知道事情经过的,估计都要被感动了。
可惜,除了两岁的事情,其他的余泽峰都还有印象。
就是他两岁发生的事,余泽峰也听外婆说了,他娘从外婆手里借到钱,回家来根本没管他。
就从赤脚医生手里,开了两副药给他喂下去,他热的受不了,又自己跑去洗了冷水澡,温度才降下来。
说来也是他命大,这么弄了之后,既没感染又没发肺炎的,还好好的活下来,真是老天保佑了。
还有五岁的时候,他根本没被水烫到,而是二弟,然后娘就责怪他没看好二弟,说是兄弟有难同当,又用开水烫伤自己。
后面去找药,也是为了二弟,药全部给二弟用,只剩下一点边角料,才给了自己。
而也就是那一次,导致了他手上留了一大块疤,现在都还没好。
至于当兵就更不用说了,他好不容易考上了,结果娘却要把他换成二弟。
可惜名字早就登上去了,他没办法,娘才去求大队长他们,不过那时候二弟太小了,年纪根本不达标,最后才轮到他上的。
没仔细想想还没发觉,这么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之后,余泽峰才发现,他娘从来就对他狠,就像他不是她生的一样,和二弟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待遇。
结果事情到他二姨嘴里,居然全被颠倒黑白了,余泽峰差点都气笑了。
不过余泽峰不说,不代表外人不清楚,余家这么大的阵仗,下工的村民全看到了,所以此时,已经有些村民围在余家的院子上了。
然后这些村民就替于泽峰反驳,叽里咕噜的把余泽峰的心里话全说了出来,弄得余二姨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三姨看大家说了这么多,余泽峰还是愣愣的不说话,就干脆发火说,“泽锋你今天给个准话,到底给不给?不给的话,你就别认我们这些亲戚了。”
“给什么?”余泽峰装傻充愣。
余三姨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余泽峰一眼:“给钱呀,你每个月这么多津贴,才给你爹娘一点点,你心里过得去吗?”
余三姨还举了一个例子,“我们村的葛高峰知道吧,在县城的水厂当工人,每个月的工资24块,结果他每个月才给自己留4块钱,省吃俭用的。剩下的钱全部寄回了家里,人家这才是好榜样,泽峰你怎么就不向人家学学。”
余泽峰还没回答,外面的村民就有人笑着说,“切,葛高峰那不就是个傻子嘛!自己都快饿死了,省下的钱全让兄弟侄子们吃香喝辣的。”
“他媳妇孩子,反而在家里地位是最低的,过得比畜牲还不如,也不知道他那脑袋是怎么长的,居然会这么蠢。”
另一个村民听完就反驳,“那不是因为葛高峰没儿子吗?他养侄子,也是想让他们给自己养老,根本不傻吧。”
“得了吧!”这个村民蔑视的说,“侄子再亲,难道会亲得过自家孩子吗?女儿怎么了?大不了长大了给他们招个赘,都绝对比侄子好。”
“况且要是葛高峰的侄子有良心,我也不会这么说,可就凭他侄子敢把葛高峰的女儿当马骑,当丫鬟,就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感恩,靠这种人,就等着晚景凄凉吧。”
这位村民说得信誓旦旦,分析的也有很道理,确立马被另一位村民打回原形。
“你说的这么好听,那当初你为啥生了五个女儿都还要继续生?不就是为了个儿子吗?”
这位村民也不恼,“我只要能生,为什么不生?我说的是女儿比侄子好,可不是说女儿比儿子好,看看我现在不就如愿了,不仅有儿子,还足足有三个。”
旁人一下就哑口无言了,毕竟这位村民说的,的确很有道理。
余三姨被打了脸,脸也变得乌漆麻黑的,心里恨死了这群多嘴的村民了。
眼看着舆论站在自己这一边,余泽峰终于不装哑巴了,说,“大舅二舅,二姨三姨二爷们,我不知道我爹娘是怎么和你们说的,你们不清楚的话,我就在这里再说一遍。”
接下来,余泽峰就把自己从部队转出来,要去上大学,还要花钱的事说出来了。
说完后他又无奈的说,“所以每个月给五块,我真的尽力了,再多的我实在拿不出来。”
余老太确实没和其他人说余泽峰要上大学的事,他们还以为,余泽峰还是那个每个月领几十块钱的军官,才敢这么站在制高点上。
结果听完余泽峰的话后,所有人都后悔了,照余泽峰说的,他做的确实已经足够了,再逼他,不是要把他逼死嘛。
外面的村民听完了,也是惊呼,“五块呀,这么多,要是能给我,我做梦都能笑醒,余老太怎么还不满足?”
“贪心呗!从余老太的做法可以看出来,他根本没把余泽峰当儿子,自然要把他榨得一干二净。”
“我说余老太也太笨了吧,余泽峰要是上完大学出来,那工资还不得更高,这么一个好的儿子,余老太不好好笼络他,怎么还要把他得罪了?往死里逼。”
“可能是破罐子破摔吧,毕竟知道媳妇孩子被赶出来之后,余泽峰应该就寒心了。”
村民们各种分析,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都想了个遍,当然也有不赞成的,“余泽峰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我就不信了,他会一点存款都没有,多给一点怎么了?余老太可是他娘。”
“就是就是,当大官的手指缝里漏随便一点出来,就足够余老太他们吃的了,余泽峰怎么就这么抠呀?”
“你们说的好听,余泽峰只是当兵的,又不是当县长,他手指缝里怎么漏?难不成扣底下当兵的钱?”
“而且据我所知,余泽峰以前可是把津贴全部寄回来的,手里哪来的钱?”
村民吵成一团,余老太却不管不顾的问,“余泽峰,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给。”
余泽峰坚定的摇摇头,确定不给。
余老太这下是真的要气死了,捂着胸口,呼哧呼哧的喘不上气来,还是余老头连忙拍了拍她的背,她才缓过了这口气。
这一气令余老太看着真的很可怜了,人们都是同情弱者的,如此也有一些村民忘了余老太的过分,想帮她说话了。
不过这些村民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余老太的话惊呆了。
“我告诉你余泽峰,你不给也没用,我已经托支书,写信寄去你的部队了,我在信里说了你的种种不孝,有你的长官压着,我看到时候,你要不要给?”
支书他老婆也在人群中,一听见余老太的蠢话,支书老婆就暗叫不好,赶紧回家了。
余泽峰的脸色也终于变了,要知道,部队里对人的品德很看重,普通的士兵还好一些,可若是想往上升,就绝不能有污点。
而若是余老太这个亲娘亲自告余泽峰不孝,那么以后,余泽峰再想往上升就难了,说不定,工作都保不住,上大学也别想了。
想明白的余泽峰干脆“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声中透着悲凉,“娘,你要告我不孝是吧?那我祝你如愿,等我的工作没了,以后,我就按照村里的给,你万般瞧不起的五块,也没有了。”
“怎么可能?”余老太脸色大变,不就是告一状而已,怎么余泽峰的工作就没了?
她心里虽然恨余泽峰,可也知道余泽峰是她的钱袋子,而只有有工作,余泽峰才能有钱给她。
要是没了工作,那她就什么都别想得到了。
“怎么不可能了?”支书和大队长终于到了。
两人俱都一脸失望的看着余老太,完全不想再和她交谈半分。
“队长你们怎么来了?”余老太问。
蔡文民回答,“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干的蠢事,你以为部队是咱们村子嘛,有什么矛盾吵一架骂一顿就好了,部队可是一切都按规章制度办事,品德上有问题的更是别想待在里面。”
当然前提只要不被人说破,就没问题,而余泽峰就倒霉了,明明做的已经够好了,却因为一个蠢老娘被拖了后退,也真是太冤枉了。
蔡文民想想就觉得不行,不能让余泽峰出事,他们村本来就是余泽峰最出息,要是他出事,岂不是更被别人看不起。
再说,自家老三还在军营,以前老三一直和余泽峰相辅相成,要是余泽峰走了,自家老三岂不是独木难支。
眼看着大队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青,余老太终于怕了。
现在首先是要解决余泽峰的事,于是蔡文民也不和余老太废话了。
他直接一锤定音说,“你闹的妖我也弄清楚,既然你不知足,那以后就按村里的标准了,泽峰每年只需要给你们十五块钱,一百斤粮食就行了,生病另外算。”
“泽峰,你意下如何,”说完蔡文民问余泽峰。
余泽峰点点头,“我没意见,”他现在只想尽基本义务,其它的一分也不想多给。
“我有意见,”一下子又少了一半多,打死余老太她也不同意。
“你还敢有意见?”蔡文民不可置信,都把余泽峰害的这么惨了,余老太怎么就没半点悔改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