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外乎是一再试探,甚至抛出大皇子为饵,藉以看清真相。
邹灵雨猛地回头,转得太急忘了自己发丝还在凌晔手上,凌晔眼疾手快将攥着的发松开,才免得邹灵雨这一扯怕不止得挨疼,长发许是都得扯下几根。
她问:“所以你疑心的,是怕我受皇后之命,前来你身边探问消息?”
凌晔皱起眉头,想同邹灵雨说说她那头乌发的事,乍听她此话,才笑笑瞥向她,“可终于想通了?”
邹灵雨哑口无言,随后神色郑重起来。
倘若真如凌晔所说的那样,他做的那些有这层因由在,那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家国大事,确实轻忽不得,起码知道这点后,邹灵雨心里好受许多。
她那张娇颜面上神色一变再变,先是疑惑再是恍然,旋又皱起眉头,然后沉吟。
不用开口说话,脸上已将自己的心情表露无遗。
凌晔饶有兴致地看邹灵雨变脸。
有时候他手上握著书册在读,实则总会以眼角余光观察邹灵雨表情。
一下弯起眼一下樱唇微嘟的,看个书五官也忙得不可开交,简直比书册都还要精采。
欣赏完了,他才问道:“我要说的话说完了,接下来轮到娘子你了。”
邹灵雨醒神,目中迷茫,反问了句:“轮到我什么?”
凌晔笑笑看她:“轮到娘子说说,来寻我是为何事?”
邹灵雨才想起还有此事。
她侧了个身,直视凌晔双眼,郑重说道:“多谢小公爷请来伯母,也多谢小公爷夜里照顾。”
如伯母所说,彻夜照顾微恙的发妻,并不是每个为人夫君的都能做到。
但凌晔做到了。
那么这声谢,即便邹灵雨自己还在闹别扭,都必得亲自言谢。
邹灵雨露出微笑,连杏眼都微微弯着,凌晔见状,眉头略略挑起。
──原来她也能像看着心仪的话本子那般,对他露出那样真切的笑意。
凌晔等了又等,没等到别句话,问她:“就这样?说完了?”
邹灵雨虽摸不着头绪,仍疑惑地点了点头,“说完了。”
她还有什么得说的吗?
凌晔却状似可惜地叹了口气,遗憾说道:“我还以为娘子是来问为夫昨夜的事。”
邹灵雨微歪着头沉思。
昨晚她病着,几乎都在昏睡不是吗?有什么需得问的?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凌晔忽地凑到她面前,竖起食指,按在她唇上。
他瞇眼笑问:“你难道都不好奇,昨夜你叫不醒,汤药又是怎么喂进去的吗?”
第30章 (二章合一)(一更) 咬指尖……
经凌晔这般说起, 邹灵雨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是啊,一觉醒来她都退热了的话,应是有服药的吧?
那时她昏睡着, 喂药只怕极其艰难,也不知最后顺利咽进去的能有几口?
意识不清,怎么想也回忆不起来, 邹灵雨只得放弃。
何况比起是如何喂药的,凌晔此刻压在她唇瓣上的手, 才更夺去邹灵雨的注意力。
凌晔身上温度总是要比她的来得稍低些, 尤其是手, 有时不小心碰了, 都觉凉意。
不单是凉, 身上还带着因长期泡药浴与服汤药残留的药气。
只邹灵雨意外的是,今日他身上的药味, 好似比平时淡了些?
她轻嗅了下,自己此次起了高热, 并未影响鼻子嗅闻味道,确实凌晔指上药味不再那样厚重。
凌晔曾掩过她口鼻, 当时掌中残留的药材香气几乎是瞬间就窜进她口鼻, 浓烈得很,有好几次都险险被呛着了。
邹灵雨在想, 凌晔身上的气味为何有了变化?竭力去忽视唇上冷凉的触感。
不同于她的消极应对,凌晔将目光落于自己指下。
碰到自己无法应对的状况时, 邹灵雨总习惯以不变应万变。
这会儿大概在心底祈祷他何时要收回手。
他指下的唇软嫩有弹性,不用再次以唇相触,都能回想起昨夜将汤药和崖蜜水缓缓喂入的过程。
还有最后邹灵雨自己凑上来,轻轻印下的那个吻。
病中的她略显脆弱, 还因刚饮了最讨厌的苦涩汤药,眼睫带了湿意,轻蹙着眉,瞧着很是委屈。
想到她那副小可怜样,凌晔眸色变深。
比起怜惜,更多的却是兴起想逗弄的心思。
念头方起,凌晔微用了力气,指腹往下压去,左右推扯。
神思飘散的邹灵雨立即眨了眨眼,充满疑问在看他。
这是在做什么?
邹灵雨病中色泽稍淡的唇被凌晔这样一揉,恢复了几许颜色。
他嘴角微勾,凑到邹灵雨耳边慢悠悠低语:“你可知,那汤药是我一口一口,亲自喂进你嘴里的?”
凌晔说话的语调既慢,且故意拖得老长。
邹灵雨闻言先是错愕瞪圆了眼,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发展。
竟是凌晔喂的她吗?
可这结论一下,邹灵雨又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喂药的话,丫鬟来喂也成的,举着瓷勺慢慢喂,总能吞进几口。
那凌晔为何还要特地同她说,是自己喂的她?
而且……
邹灵雨垂眼,凌晔的手指还按在自己唇上,昭显自己的存在感,半分没有挪开的意思。
谈及喂药的事,为何要碰她唇呢?
正纳闷着,忽然,邹灵雨不合时宜想到一段剧情。
她看过的话本子不少,其中主角抱病昏迷时,不乏有喂药的情节在。
只不过这喂药特殊了些──是男主角先喝的药,然后缓缓喂入女主角嘴中。
想起这事,邹灵雨身子僵住,长睫颤颤。
难道……凌晔所说的亲自喂……
正如她的猜测,凌晔贴在她耳尖,以半气音的方式,又补上了最后一句:“用的是嘴。”
果、果然如此吗?
因太过吃惊,邹灵雨还微微张口,倒吸了一口气。
换作平时倒也没有什么,然此刻,凌晔的食指还压在她唇上,且略施了力气,并非单纯置放。
邹灵雨檀口一张,凌晔的指滑入她嘴里,两人皆愣。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邹灵雨呆愣犹如迷茫的小猫,而凌晔则是缓缓眯起眼,注视自己没入邹灵雨娇嫩双唇中,被含入一截的手指。
口中不同于唇瓣的触感,指头被湿润所覆,温温热热的。
邹灵雨瞪圆眼,急忙就要往后退开,凌晔却没抽手,反而往下按去,压住邹灵雨的舌。
“你……”邹灵雨都呆了。
邹灵雨傻眼至极,想说些什么,可嘴里还搁着他手指。
慌乱之际要说话,只说了一个“你”字已是艰难,嘴一张一合,贝齿也就跟着合上。
齿下之物硬极,有若只裹了薄薄一层肉的排骨,咬下去,牙齿都嫌磕得慌。
然邹灵雨却因吓了一跳,牙间收紧,之后一下咬得更加出力。
凌晔无动于衷,却一脸好笑地在瞅她,彷若那被咬到的手不是他自个儿的。
邹灵雨杏眼再次瞪大。
她……她竟咬了凌晔!
邹灵雨大骇,双手将他猛地推开,松了口,嘴里还觉奇异。
齿间和舌上分明已没了异物,却有股麻痒感,久久不能退去。
而凌晔的手是离了她嘴中,只后背被邹灵雨这样一推,就要撞上身后围子。
邹灵雨伸手要抓住凌晔,却没能来得及。
“磅”的一声,只声响却比邹灵雨所想的要来得轻。
邹灵雨关切问道:“没事吧?”
面上有些过不去。
虽然凌晔要早些抽手也就没事了,只不过出手推人的人毕竟还是自己,邹灵雨心中颇为忐忑。
先前与他闹别扭时不管不顾,大有要杀要剐随凌晔心情的自弃想法。
现在说开以后,邹灵雨虽没有先前那样顾忌他了,但凌晔那凶残的名声她可没敢忘。
凌晔抬眼瞧她,邹灵雨还往后缩了下,目光倒是紧盯着他,像害怕把他摔出个好歹来。
他嘴角微扬,在笑邹灵雨也是担心过了头。
姑娘家的力气,他不配合的话,也难以将他推开的。
何况是邹灵雨那奶猫般的力气。
不过是顺着力道顺势往后靠罢了,瞧把她吓的。
所以凌晔没同她计较,只是垂下眼审视自己右手食指。
邹灵雨没等来他的反应,也跟着往凌晔目光所及处看去。
他指上津亮一片,还布了细碎齿痕,绕了手指整整一圈。
邹灵雨表情凝住。
──那是她咬出来的。
凌晔抬手,让邹灵雨瞧得更仔细些,笑笑说道:“牙口真利啊。”
邹灵雨已经想找个洞把自己给埋进去了。
尴尬得很,却又不知自己能说些什么,咬着下唇,十分为难。
欣赏够了邹灵雨困窘的模样后,凌晔视线落在被邹灵雨咬得泛白的下唇上。
她方才把他推开的同时,舌尖也将他往外抵。
湿软的舌灵活,邹灵雨大抵也是下意识的举动,并未想太多。
凌晔眸色深沉,看着自己指头良久,忽然往上抬了抬,启唇,红润的舌头就要伸出。
邹灵雨见状,眼睛就像被烫了下,双手扒拉住凌晔欲往唇上凑的手,惊呼:“你要做什么?很脏的!”
忙取出帕子,轻轻将他指上水渍仔细擦去。
只想到这些水痕是怎么留下的,邹灵雨就觉脸上臊得慌。
他居然还想舔掉!
邹灵雨樱唇微微嘟起,除了亲自言说外,连表情都在诉说着自己的不赞同。
而凌晔却不慌不忙地道:“不脏。横竖昨晚亲都亲过了。”
邹灵雨握住他手指的手一紧,反驳道:“那才不算亲!”
亲吻哪是那样的!
本来靠在围子上的凌晔忽地凑近,与邹灵雨对视,两人鼻端就差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他笑笑问她:“那不然,现在来个算数的?”
邹灵雨怔住,目光没能控制住,望着凌晔上扬的唇。
凌晔见她没反应,接着再道:“哦,还有一事。”
邹灵雨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凌晔玩起她一侧长发,悠悠道来:“昨日喂完药后,娘子分明未醒,却还凑到为夫近前,往我嘴上主动亲了一口来着。”
他点了点自己嘴角,“瞧,就是这儿。”
邹灵雨眼眶一紧,凌晔所说,她半点不敢相信。
她、她怎会做出此事?
可凌晔还不打算放过她。
甫说完上句,凌晔遗憾地叹口气。
“这也没个印记能做证明什么的,不然娘子也就赖不掉了……但是不打紧,当时你那两个丫鬟都在咱们身边呢,总是有其中一个瞧见的,喊她们过来问问,也就知道为夫说的是真是假了。”
一段话,把邹灵雨想要否认的说词全堵了回去。
邹灵雨又羞又慌,凌晔还说得那样信誓旦旦,连她吻在哪儿都能清楚指出,还说了可以喊甜雪和问枫过来问问。
倘若她昨晚真做了那样的事,她们俩都亲眼见着了……
邹灵雨双眼紧闭,头已经开始发晕。
凌晔笑笑在看邹灵雨的表情变化,也不知她是着急的还是羞的,眼里泛起水雾,白嫩的双颊染上薄红。
他心中感慨。
啊,可终于。
邹灵雨终于又会被他逗得羞红脸,而不是像尊无悲无喜的精致瓷偶。
好看是好看,摆在一旁却只是占地方而已,一点也不有趣。
凌晔神色未变,慢慢凑向邹灵雨面前。
邹灵雨一睁眼就瞧见凌晔那张脸在眼前放大,锋利的眉眼带着戏谑的笑意,微侧了侧头。
那姿态,活像要身体力行地告诉她,昨儿个夜里是如何喂药给她的。
邹灵雨内心大乱,还来不及想出得体的应对,身体已先做出反应,双手猛地发力,又将他往后推去。
力道比适才还要来得大,只这回却没撞上榻上围子的声音。
邹灵雨惊慌之余无暇细顾,也就没发现这前后不同之处。
她垂下眼看着自己脚尖,那一推把凌晔推离了没错,自己也顺势往后退几步,离凌晔躺的那张榻已稍远了些,省得又被他捉弄。
但只要在这间屋子里,凌晔便随时都能像逗小猫小狗似的,一想到就出尽馊主意地胡乱戏弄她。
为了杜绝这个机会,邹灵雨低声说了句:“我想起还有事,先回房去了,小公爷你若是累了,便在书房歇着吧。”
意思就是不必回房也不打紧!
邹灵雨走出书房时活像被猛兽追赶,甜雪等在耳房,一盏茶喝了一半听见动静,睁眼时便只见邹灵雨略显狼狈的背影。
甜雪顾不得再悠哉品茶,起身就追了上去,“少夫人?怎么这样急的呀?也没喊奴婢一声。”
要是她没恰好看见,邹灵雨离开书房她不就完全不知吗?
届时还不知得傻等到什么时候呢。
听见甜雪的声音,邹灵雨这才慢下步子,回首看她时已恢复以往的端庄模样。
“也没什么着急的,就是想早些回房了。”
邹灵雨面色依旧绯红,想到甜雪和问枫都亲眼见了昨晚的事,面对甜雪时邹灵雨便有些窘迫。
甜雪不明所以地跟在她身后走了一小段路,途中邹灵雨有好几次回身,似想问她些什么。
她都驻足等了,可邹灵雨依旧没有问出口,反将甜雪惹得越发好奇。
这要问的是什么事呀?怎么少夫人难得这样扭捏的?
换做是问枫许是已福至心灵,奈何甜雪并非那心思敏捷之人。
终于,邹灵雨像是终于鼓起勇起般,回神直直看着甜雪。
甜雪心中一凛,上前几步,询问:“少夫人可是有何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