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司机甚至被催促着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这种不顾危险的举动,绝对不是冷静自持的总裁的作风。
总裁甚至一夜未眠的守在病房外,也不进病房,只是在早晨看到有人赶来病房时,甚至默默的退到了走廊拐角。
然后,这会儿还又跟了一路。
联想到这一切,就算刘阳对于感情的事情再迟钝,这回也懂了。
原来总裁对于太太并不是传说中那样不上心。
一连串尖锐的鸣笛声,震醒了刘阳,他下意识的探出头看了一眼,只见右边一辆保姆车一个急刹,车窗被摇下,驾驶位上一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男人说了句 “杜总,别白费心思了,碍眼得很呐。”
没等刘阳反应过来,那人一踩油门,保姆车跟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望着把保姆车开得像赛车一样的架势,刘阳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那桃花眼好像是在嘲讽自家总裁?
刘阳立刻偏头朝后视镜看去。
车窗阻挡了光线,让男人的容颜看的不太真切。
还好,这个时候杜以泽开口了,
“走吧,回梨园。”
“……?”
青天白日回家是什么意思?不工作了吗?还有那么多文件需要总裁签字,还有那么多会议需要他主持……
尽管刘阳有要多疑问。
但是直到看见杜以泽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最终却一个没敢问出口。
杜以泽走进别墅,径直上了二楼主卧。
推开门,一室清冷扑面。
他望着空荡荡的大床好一会儿,才沉默的走进了洗手间。
蒸腾的热气下,男人单手撑在墙壁上,耙了耙额前的刘海。结实而漂亮的腹肌若隐若现。
有水流到了眼睛里,男人低头闭上眼。
然而,刚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昨晚罗莉那歇斯底里的控诉。
那些指控,都在告诉他,在这场婚姻里,他是一个失败者,自以为把自己的妻子保护得很好,可是却差点把她逼到了绝路上。
男人一想到罗莉眼眶的泪水,就觉得如鲠在喉,心脏酸痛得根本不是他自己的。
这软弱的情绪一旦浮现,就再也赶不走了。
它像一个庞然大物一样盘旋在心头,慢慢地啃噬着他的骄傲他的心脏。
男人抽出毛巾,胡乱的擦拭了身上的水滴,然后头发也不吹直接躺在了床上。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只要睡一觉,他就能清醒过来。
他必须要清醒过来!
他从未有过这样想要急切想要做某件事的念头。
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旦想通了,就再也抓不回来了。
明明知道这样的念头是弱者才会有的侥幸心里。
可是一想理智的男人此刻,却根本无法掌控自己。
就如同意罗莉离开医院,他甚至没有上前去阻止。
明明他可以的。
他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是杜以泽,他有什么是做不了得不到的吗?
可是……他却没有那样做。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走,被带离出他的保护圈。
就连他的身体也叛变了。
明明应该回去公司,明明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他却回到了这个他最不应该来地方。
这个被抛弃的地方根本不值得留恋的地方。
然而。
下一秒,
男人死死的压着眉,一脸寒霜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径直穿上衣服,抓起钥匙出了门。
当刘阳拿着紧急文件,找杜以泽签字时,对方回答的地点让刘阳甚至以为自己正在做梦。
他甚至不知觉得扬高了声音反问道“巴顿……巴顿酒庄?”
然而杜以泽已经挂断了电话。
刘阳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
两点十二分?
青天白日,杜总在酒庄做什么?
哦哦哦,肯定是和人在谈事情,这样一想,刘阳瞬间觉得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这才推了推眼镜,打火开车。
然而,等到达了酒庄,看到高大的男人正独自坐在吧台上仰头喝酒时,他不死心的再次看了眼大厅,确定只有杜以泽一个人时,刘阳只觉得心中一万头不可描述的动物狂奔而过。
约莫几十秒后,刘阳终于调整好了表情,把文件递到了杜以泽的手中。
杜以泽单手撑着下巴,草草扫了眼文件,便签了字把文件推给了他。
临走前,刘阳回头,看见男人向来挺直的脊背此刻正弯曲着,像是压着千钧重物,莫名的刘阳觉得心头一酸,他习惯看到杜以泽挥斥方遒的王者模样,而此刻却像是被人从王座上拉了下来,跌入了凡间。
所以,就算是总裁这样优秀得无可挑剔的男人,也会有为情买醉的一天!
情之一字还真是杀人一百自损一千。
哎,看来,自己应该好好找个对象了。
刘阳走出酒庄 ,想了想还是给秦凌打了个电话。
“秦总,你现在方便到巴顿酒庄来一下吗? ”
“杜总,杜总他一个人在……咳咳,在品酒。”
第17章 你什么时候回……
秦凌赶到巴顿酒庄, 看到偌大的大厅里除了杜以泽正坐在吧台上,除此之外哪里还有其他人。
所以青天白日的能让一个工作狂人来买醉,而且还是杜以泽这种随时冷静得毫无人性的人, 还真是……稀奇。
秦凌发现自己的表情有些控制不住,他清咳一声,收敛了表情走过去拉开杜以泽身边的椅子, 径直坐下。
听到动作,杜以泽偏头轻轻瞥了他一眼。
饶是秦凌和杜以泽认识这么多年,看到现在的杜以泽也不由得一愣。
杜以泽的长相自然是不用多说,咳, 虽然只是比自己好看了那么一点。
但是这男人长相典型就是一看就是没长心又没得人性的那种人,随时都是一副别人欠他几十个亿的表情,所以以前有人给他取了个绰号‘行走的制冰机’。
然而这个男人喝了酒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怎么形容呢?, 就是那种却别具一番……嗯, 一番风情?
譬如现在, 男人眸子里虽然泛着冷光,但是眼尾那一抹微红格外的醉人, 就像是冬天结冰的湖面上开了一朵绯红的睡莲?
秦凌觉得……自己这个比喻太破了,
他忍不住又轻咳了一声“杜总, 今年红酒庄园大丰收?”尽管一再克制,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没办法,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秦凌见到了杜以泽醉酒的样子。
虽然杜以泽这个人满世界的红酒庄园,兴趣爱好之一便是喜欢收集各类红酒,可是他却不是个爱喝酒的人。
毕竟这人最讨厌的就是失去事情的掌控。
现在, 这个冷静到再麻烦的收购案也不会让轻易的皱眉的男人,终于被人拉下神坛了,下来尝一尝七情六欲的味道?
稀奇,稀奇,太稀奇!
杜以泽没有计较他调侃的口气,回头瞥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秦凌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酒杯碰了碰杜以泽手边的杯子,“为了庆祝你的庄园大丰收?还是为了庆祝能看见有些人百年难遇的为爱买醉?”
“呵,看来刘阳是不想要年终奖了。”
“人家也是担心你,怕你一个人喝闷酒喝出个好歹。”
“瞎操心。”杜以泽仰头,把酒杯的余酒一饮而尽。
想起那天晚上杜以泽拂袖离开的模样,秦凌摸了摸下巴,试探地问道“ 你说你跟我认识这么多年,哪次喝酒不是浅尝辄止的”他顿了顿“所以,这次你和罗莉到底怎么回事?”
杜以泽倒酒的手,微顿,却沉默的没有回答。
观察着他的表情,秦凌有些不可思议“她是不是不愿意回来?”
杜以泽重重的放下杯子,偏头瞪着他“ 我给了她想要的生活,我允许她成为他的妻子,满足她的所有物质需求,她凭什么不愿意回来?”
近距离下,秦凌看清了杜以泽眼里的迷离神情。
才发现,这人居然真的醉了!
醉都醉了,还能这样清醒的说话?真是个奇人!
秦凌撑着下巴,沉思了几秒,才缓缓说道:“阿泽,我以前以为罗莉也不过是那一类的女人,不过现在看来能干脆的和你离婚,说明她想要的并不是你的钱。”
“她如果只是要钱,多好!”
“有的女人就是那么傻,可是这也是你现在放不下的原因,不是吗?”
杜以泽抿了一口酒,讥讽的笑了一声“我有什么放不下的?”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阿泽,你有时候得收敛一下你的脾气,女人是要靠哄的,你要是长期对她不上心,再热的心也是会冷的。”
“我放不下她,可能吗?不过是因为我欠她一条命……我最恨欠别人东西,我都没有补偿完,她凭什么想走就走?”
清醒的杜以泽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任性的话。不过此刻秦凌却没心思幸灾乐祸,他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吸引了。
“什么意思?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杜以泽仰头又喝了一口酒,脑袋昏沉,却撑着脑袋,缓缓地说道:“我去南非开拓市场的那一年,当时触到了地头蛇的利益,遭人袭击,有人朝我开枪,是偷偷跟来的她救了我。”
杜以泽偏头,一双深邃迷离的眸子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秦凌,惹得秦凌低低骂了声我靠,幸好自己是直男!
男人恍若未闻 “你知道吗,那么小的一个人,我不知道她哪里来那么大的勇气居然敢推开我挡在我的面前。那时候我就在想,她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妻子,只要乖乖的什么我都给她。”
他盯着玻璃酒瓶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努力的组织语言,“前几年为了夺回华泽,得罪了太多人,有太多人想扳倒我,所以我把她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不带她抛头露面。我出差也不会告诉她,就是怕她又偷偷赶来会发生我无法预料的事故。而她却认为是我怕丢了面子?面子这种东西,我需要别人给吗?我只需要她乖乖等我回家,用我的卡买任何她喜欢的东西。”说着,他像是有些困惑地看着秦凌“其他女人不都是这样吗?花钱就是她的职责,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婚姻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她就那么贪心想要什么爱情呢?”
一室寂寥,唯有酒香环绕。
秦凌品着杯中的酒,静静地等着他,
一个人心思太沉,所有的想法都压在心里,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去扛。物极必反,就算是杜以泽这样强大的人,也会有情绪被压抑到极致而需要发泄的时候。
就譬如现在。
杜以泽单手撑着额头,神情隐匿在了掌心中“爱这种看不着摸不着的东西能有什么用?我都没有,我拿什么给她?她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我说过这一生会对她不离不弃……为什么她不能像其他女人那样,安安心心的做好杜太太?”
“阿泽,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从鼻腔喷薄出嘲讽的冷笑,杜以泽又抓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为什么,因为她为了一只猫,就给我甩脸色看,她难道以为我不知道那是秦笑风送给的?自从她的猫死了之后,她成天都是一个样子,我不想说伤她的话我尽量不回去,可是你知道吗,她竟然怕我,无论我说什么她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连秘书把给她的生日礼物送给了别的人,她都不会问我为什么……”
“你跟她沟通过吗?有没有想过你或许应该多陪陪她?”
“沟通有用吗?她却始终认为我在指责她,昨天晚上,她甚至当着我面指责这段婚姻,指责是我让她生病患上了抑郁症。”
“……真的?”
昨天晚上的情绪再次撕扯着男人的神经,画面一个个犹如重物一般砸在男人的脑海中,
“不可能!不过是她找的一个借口。”
“如果,我说如果是真的呢?”
“……”杜以泽久久的没有再回答,他只是大口大口的喝着杯中的酒,烈酒下喉,却根本没有好受一些,反而让那些细微末枝的事情越发清晰。
他想起在南非嘈杂的人群里,她一脸惊恐地把他扑到的模样,想起她浑身是血的握着他的手,她说“杜以泽,如果我死了,能不能把我葬进杜家,等你百年后,我可以再陪着你?”
她说“杜以泽,我真的好开心能够嫁给你。”
她说“杜以泽,能够救你,我很庆幸……”
往事历历在目,像是一只大手狠狠地拽着他的心脏,拉扯着,撕烈着……
秦凌轻叹了一声“阿泽,就是因为你的一切太容易得到了,就连感情也是一样,根本懒得费神去维护。如今,你既然无法接受她的离开,那么就去把她重新追回来,重新开始。”
杜以泽没有回答他,秦凌却继续说道“阿泽,就算换作是我,我都不可能为你挡子弹,而罗莉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你为她低一次头怎么了?”
“…… ”
追回来吗?
一想到她会像以前那样,她会在家里乖乖等他,不会再去外面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触,他可以干预她的生活,这样一想好像也并不是那样难以接受。
见他好像听进去了,秦凌这才推开酒瓶,把他送回了杜家老宅。
望着暗色的大门合上。
秦凌叹了口气。
缓缓的启动了车子离开。
杜以泽躺在床上。
酒精让他整个人眩晕,恍惚中他的额头有一双冰凉而柔软的手掌,这让他整个人都好受了不少。
他闭上眼,竟然想起结婚的那一天,她一身大红的嫁衣,望着他,脸上娇俏的笑容,泛着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