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一轻, 罗莉这才回过神来。
“杜以泽,谁要穿你的衣服?”
一边说着一边就去解扣子。
“住手!”
顿了顿,察觉到自己语气太硬,他换了个说法。
“你脱了我也不会穿,不如就让这件衣服做出它应有的贡献。”
说着,他径直转身,朝小区的方向走去。
罗莉最终没有脱那件衣服,第一是离小区就那么几百米,第二是今天确实冷得她不想脱掉。
小区的大厅里,有带着小孩的一家三口也在等电梯。
一个系着大红色围巾的小男孩见到罗莉时,天真地说道:“姐姐,你好像古时候的大侠啊,穿着披风好威武。”
罗莉被这样的童言同语逗得展颜一笑。
杜以泽见她这样也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
几人走进电梯,小朋友兴高采烈的在电梯里原地转圈圈玩,却一不小心差点摔倒,还好杜以泽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小男友仰头,有些怯懦地说了声“谢谢叔叔。”
说完就跑到了自己的母亲身边。
杜以泽沉默着直到电梯到达十八楼,这人回头对小男孩说道“下次,你可以叫我哥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杜以泽身上的气场震慑了,小男孩点了点头乖乖地喊了声“哥哥。”
杜以泽矜贵地点了点头,
然后从皮夹里面刷刷刷抽出了十多张粉色票子塞进小朋友的手机“新年红包”然后在小朋友父母目瞪口呆得注视下甚为满意地提步出了电梯。
罗莉见状,怼了句“人家叫你叔叔,没有错啊,你大了他好几轮了。”
“可是他叫了你姐姐。”
杜以泽看着她,怎么样逼自己都没办法把这种羞耻的话说出来。
走到门口,罗莉把衣服解下来递给了杜以泽。
等杜以泽把手中的袋子交到了她的手上,她转身去开门,在杜以泽的注视下回到了自己家里。
罗莉中午给自己做了顿好吃的,然后她满意地拍了几张发到了朋友圈。
很快就收到了不少点赞,和新年祝福。
吃饱喝足,歪在沙方上看了一部文艺片,然后有了不少灵感,拿出小本本一一记下。
三点多的时候,接到了秦笑风打来的电话,让她准备准备,他待会儿过来接她。
刚挂完电话,门铃响了。
她扶着门,站在屋里毫不意外地看着杜以泽。
“罗莉,晚上到我家来吃饭”
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后面这句有些讨好的话,杜以泽实在说不出来,于是出口的话变成了“这次没有放糖。”
罗莉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今晚我有事。”
他克制着情绪,尽量让这句话显得平淡。
“是要去见秦笑风吗?”
“嗯,对。”罗莉坦然地点了点头。
杜以泽得心瞬间就被一双大手勒住。
她风淡云轻仿佛又理所当然,就这样承认了,杜以泽以为她至少会遮掩几分,
可是她却毫无顾忌。
他克己的抿了抿唇,把自己的怒火压回心底。
看起来冷静地提醒道
“罗莉,今天是大年三十。”
“所以?”
“大年三十不是应该跟家人一起过吗?”
家人两个字让罗莉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婚前杜以泽从未认同过她,而现在又有什么用呢?
罗莉清笑了一声,淡淡提醒道
“杜以泽,我们已经不是家人了。”
“你和他也不是。”
为什么你要去他家,为什么你要去陪他,而不是陪我呢?
后面的话杜以泽说不出口,他也不想听到她的回答。
“杜以泽,你应该回家了,屈居在这里只是在浪费时间。”
男人嘲讽地轻笑了一声,“家?你告诉我,我的家在哪里?爷爷走了,他们都有各自的家,我能回哪里去呢?”
听到这句话,罗莉也沉默了。
看着男人沉甸甸的眸子,罗莉第一次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一种名为孤寂的情绪。
这样柔软的情绪,让罗莉声音放缓,她尝试给他建议
“杜以泽,如果你想要的话,有很多适合你的女孩子,可以去找盛……”
杜以泽语气极快地打断了她“那些我都不想要,我承认我做错过很多事,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推给别人。我在努力改正修补,只是需要你多给我一点时间。”
罗莉并不想和他争吵,因为那样毫无意义。
她十分冷静地说道:“杜以泽,我累了,那场婚姻让我疲惫不堪,我以为我终于解脱了,而现在你又来打扰我的生活。”
“杜以泽,我没办法再回去了。”
“你现在的愤怒和失望我都能够理解,那是我曾经经历过的,你看我都走出来了,你那么厉害,一定很快就能放下的。”
她平静得语气就像大石一样砸在了他的身上,男人甚至宁愿她跟他大吵一架,也好过像现在这样的模样。
这么平静。
平静到他被一种无能为力扼住了喉咙。
以至于他甚至找不到能反驳她的话。
看着男人的眸子里渐渐被痛苦取缔。
这种未经处理和遮掩的情绪,让罗莉心软了几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好好的道个别吧。
无论如何是她曾经爱过了三年的男人。
她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了孤傲的男人。
“我相信,慢慢你会发现现在你现在做的一切都只是执念而已。”罗莉轻轻的说道。“杜以泽,新年快乐。”
罗莉放开了他。
退后一步,
她缓缓关上门。
关上她与他的所有羁绊和牵连。
门即将在杜以泽眼前合上的前一秒。
一双青筋凸现的手撑在了门框上。
男人的目光咬着她。
“我会学会你喜欢吃的菜”男人凉薄的唇微颤,说出了那卑微至极的等待“罗莉,我会等你回来。无论多晚。”
最后他重复地再次说了一句。
就像是在巨大的绝望强行给自己抓住一点希望。
“我会等你回来。”
四点一刻的时候,秦笑风过来接她,
罗莉提着早已准备好的礼品和他一起等着电梯。
秦笑风扫了一眼她手中的极品盒,戏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是要丑媳妇要见公婆。”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罗莉没有回头,倒是秦笑风看了一眼。
而杜以泽提着垃圾袋,径直走到了两人的旁边。
罗莉不知道杜以泽听没听到那句话,她虽然没有看他,可是却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男人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
秦笑风不用想也清楚了是什么情况。
他勾着嘴唇看向罗莉。
“咱妈听说你喜欢吃辣,特意去找别人学了一手,要给你个惊喜。”
“你说得我已经饿了”
“希望药店还没关门。”
“为什么?”
“未雨绸缪的给你准备一些健胃消食片。”
身后轻松的谈话,一字一句地砸进了杜以泽耳朵里。
他寂静无声地站在那里。
冷静得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
如果此刻罗莉分神注意到站在前面的男人,她就可以看他那紧绷的下颌线,像是拉满了弓弦,绷到极致的箭。
然而箭在弦上,却哑然失火。
杜以泽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冷静。
他多想把她从这个狭小到让他难受的地方带走,不顾她的反对,强制带走。
可是最终他却只是把垃圾扔进了垃圾桶里,站在寒风里看着那辆载着她的车渐渐远离他的视线。
杜以泽回到了家里,他沉默的点开了做菜软件的app。
小炒肉,鱼香茄子,胡辣汤,酸菜鱼。
那是曾经秦笑风送给她的菜。
那是她喜欢的菜。
男人垂着睫,那双白皙好看的手握着刀,认真而沉默的切着茄子。
当茄子下锅,滚烫的油溅到了他的手背上。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仔细地继续用锅铲翻动着锅里的食物。
他会学会做她喜欢的菜的。
他能做好的。
他是杜以泽。
他有什么做不好的呢?
就算做不好,他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学。
她总会看到的。
当一盘又一盘的菜端上桌。
他最后做了一碗水煮肉片,当热油泼洒在上面时,传来一股浓郁的麻辣香味。
最后他洒上葱花,端到了桌子上。
他坐在餐桌边等着,从落日黄昏等到了黑夜将临直到如同永夜的黑暗吞噬了所以光芒。
他看着饭菜从热气腾腾渐渐冰凉,看着鲜艳的色泽变成了剩菜冷羹。
?
这一夜。
杜以泽终于理解了罗莉曾经的感受。
这是他第一次做好饭菜,等着她回来。
这样的等候她却为他做了无数次。
而他那样的夜晚里在做什么呢?
他在谈生意,他在出席各种热闹的聚会,他甚至可能在哪一个会所里和一群朋友喝酒聊天。
他把她扔在黑暗里,怀抱着希望等他回家。
这一夜,
杜以泽等了很久很久。
依然没有听到门外传来任何动静。
她真的没有为他回来。
第37章 自由与快乐
秦母真的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女子, 把温柔如水发挥到了极致。
热情而不过分浓烈的相处,让罗莉在秦家感受到了一股很少有的轻松愉悦,还有一种家的温馨。
年夜饭很丰盛, 大部分都是按照罗莉喜好来做的,
惹得秦笑风连连发问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吃过饭,罗莉抢着去洗碗。
而秦笑风和秦父两在屋外抽烟。
秦母给罗莉递过来一双手套, 温和地说道“女孩子的手可一定要好好保养,我那里有一瓶之间从国外带回来的冻疮膏,待会你试试,听说效果不错。”
罗莉戴上手套, 笑道“那我就不客气啦,阿姨。”
“不客气才好呐,把我们这里当做你的家就好了。”
罗莉点了点头“阿姨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我还怕自己来多了会让你讨厌呢, 你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
“那我们可是说好了, 不许骗阿姨。”
“女子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哈哈,驷马难追!”
两人气氛愉快又融洽地聊着天, 很快就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等罗莉走出去时,就听到客厅里传来《春节联欢晚会》的热闹的播幕。
敲锣打鼓的阵阵欢呼声, 透过屏幕都让人感觉到了喜庆。
秦笑风这个时候正在窗外接电话。
手指夹着一根烟,在寒风里猩红点点。
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秦母朝秦父问道“小风这是在接谁的电话, 接了这么久。”
“公司的电话。”秦父坐在沙发上,头也没回地说道“你就别操心了,他这是憋着一股劲想做大事呢。”
“他能不做点大事出来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公司里的那些股东都明里暗里等着看他的笑话。”秦母推了推他, “你也不知道帮帮他。”
“我插手了,那不是就是把他的把柄朝别人手上递吗?”
见秦母还是一脸担忧,秦父搂了搂她的肩膀安慰道“想要拿下南岸新城的开发项目,他必须得从头跟到尾做出成绩堵住悠悠众口,好了,把隔壁老刘她媳妇叫来,咱们来打几局麻将?”
秦母一听这话,转头对罗莉说道“小罗啊,你会打麻将吗?”
接完电话的秦笑风,双手插兜地走了进来“她啊,可打得非常的好。”
“我不是,我没有……阿姨。”
“哈哈,没事,随便玩玩,那我给老刘打电话。”
打了两圈下来,罗莉还真借了秦笑风的吉言,杠上花了好几次,就算扔出去的牌都能再次摸回来,手气好到挡不住。
在十点多的时候,秦笑风推了牌说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们这些老人家赶紧去睡觉,我们年轻人的生活开始了。”
最后,临走前,秦笑风对自己的目前说道“妈,帮她把客房收拾一下,今晚她就住这儿了。”
也没等罗莉表态,就被秦笑风带出了门。
身后,老刘媳妇望着两人的背影,终于把忍了一晚上的话说了出来“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我记得她不是杜太太吗?”
秦母呷了一口果茶,点了点头。
“那……”老刘媳妇看了眼秦母秦父,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来。
“她已经离婚了,这年代,离婚又不代表什么。”
“可是,那也和小风不太合适吧?”
秦母淡淡地说道:“能入小风眼的姑娘,能差到哪里去?再说了,我也挺喜欢她的,不骄不躁。如果小风和她真的有缘分,倒也算是了了我们心头的一桩大事。”
老刘媳妇和秦母交好多年,自然是知道以前发生的那件事,想了想也点头说道“是啊,就算不相信那女孩子,但是小风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
远去的秦笑风和罗莉自然是没有听到这段对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