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弟弟。
等着被人揍吧!
上官庆倒是真去了那家卖桂花糕的铺子,不为别的,这儿能直接看见对面的面馆。
他要亲眼见证状元小弟的黑历史!
他上二楼要了一间上等的厢房,又点了一壶最贵的茶,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看起好戏来。
应当快被打出来吧?
自己什么时候出手呢?
等他被揍到哭爹喊娘的时候,会不会太残忍了?
上官庆等了许久也没见到面馆门口有所动静。
“怎么回事?不会是直接在里头被打死了吧?”
“哎呀,忘了那家铺子有后院了!”
“万一他们是在后院对那小子行凶,那就糟糕了!”
上官庆只是想整整萧珩,没打算要萧珩的命,他赶忙下楼,打算直接将钱袋扔给掌柜,不用找了。
可他的手摸了空。
他一怔,低下头左右翻找。
“咦?我的钱袋呢?”
掌柜一见这架势,当即黑下脸来:“客官,您的钱袋是不是掉了?出面时都还带在身上的,不知怎的就不见了?”
上官庆纳闷道:“你怎么知道?”
掌柜的捋起袖子:“呵呵!这种借口老子听多了!长得人模狗样的!竟然是个骗子!你也不看看我这家铺子是谁开的!敢在我铺子坑蒙拐骗!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拖去后院!不交出银子,就打断他一条腿!”
上官庆不可置信道:“你也太黑心了吧!那么点东西,用得了一条腿来抵债吗!你目无王法!”
掌柜冷哼道:“王法?这就是咱们曲阳城的王法!”
呃……边关多战乱,似乎地方律法的确有所改动。
掌柜:“抓他!”
“等等!”上官庆伸出一只手,比了个停的手势,“我是皇长孙!”
掌柜从柜台里掏出一幅画像,啪的一声展开:“你当我没见过皇长孙吗?小子!这才是皇长孙!”
上官庆看着画像上丑到五官乱飞、骷髅鬼一般的男子,虎躯一震!
我去!
皇长孙的形象都垮成这样了吗?
还是说这年头,点颗泪痣就成皇长孙了?
上官庆严肃指证:“这不是皇长孙!”
掌柜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上官庆义正辞严:“因为我是!”
你小爷我,做了大燕二十年的皇长孙!皇长孙长什么样我不比你清楚吗!
掌柜:“你脸上没有泪痣,你不是!”
有泪痣的不一定是,可没泪痣的一定不是!
这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
上官庆气得火冒三丈。
然而又也不能真拿火铳崩了他们,毕竟人家开门做生意的,没干啥坏事。
就在上官庆被人狼狈摁住之际,萧珩从容淡定地走过来了。
他看了看铺子里的上官庆,脸上浮现起一抹惊喜:“哥哥,你真的在这里呀?”
上官庆回头一瞧:“你……你……你怎么出来……了?”
本想说你怎么出来的?
想了想,这话会暴露,赶紧改了最后一个字。
他真机智。
萧珩说道:“哦,我的面吃完了,就来找你了。”
上官庆张了张嘴:“那……那你把饭钱结了吗?”
“结了,一共五十三两。哥哥,酒好贵。”萧珩皱眉。
上官庆怔怔地问道:“你不是没带银子?”
萧珩睁大眸子道:“哥哥你忘了?你把钱袋留给我了呀。”
上官庆:“嗯?”
萧珩:“就在你的板凳上。”
艹!
老子方才是把钱袋落在板凳上了!
所以那五十三两,是花的他的银子吗?
上官庆倒抽一口凉气。
不生气,不生气,才五十三两而已。
“哥哥,给你。”萧珩把钱袋还给了上官庆。
上官庆一度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可看着萧珩那双小鹿般无辜的眼睛,他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他拿出银票结了账。
掌柜笑嘻嘻地恭送二人离开。
上官庆心里憋了一口气,回去的路上越想越生气。
他是要看这小子出糗的,怎么反而被对方给看了笑话呢?
他活了二十年,就没栽过这种跟头!
必须把场子找回来!
“停车。”他吩咐。
车夫将马车停下。
上官庆带着萧珩下了马车。
萧珩满眼疑惑地问道:“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这声哥哥叫得真好听。
上官庆险些要心软了,还好他郎心似铁,及时稳住!
他说道:“我们初次见面,我是哥哥,应当给你备一份见面礼,我没提前准备,现在给你买一个好了!”
萧珩微微摇头:“不必了哥哥,我也没给你准备。”
上官庆豪气冲天地摆摆手道:“那不一样!我是哥哥,我必须给你见面礼!你再和我客气我生气啦!”
萧珩犹豫了一下,盛情难却道:“既然哥哥这么说了,那阿珩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官庆搂住他肩膀,拍了拍,笑道:“这才像话嘛!”
上官庆带着萧珩去了一家古董铺子,多事之秋,附近的古董铺子接连关闭,这是唯一还开着的一家。
萧珩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哥哥,这里的东西太贵重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昭都小侯爷,母亲是公主,父亲是侯爷,居然会觉得几个古董贵?
啊,对了,这个弟弟曾流落民间几年,过了些苦日子。
上官庆又差点心软,但也幸亏自己道行深,他笑道:“你放心,我这几年攒了不少私房钱!看上什么随便挑!不用和哥哥客气!”
这次上官庆学乖了,一再检查钱袋没有掉落。
其实就算掉在这儿也无妨,钱袋里的银票根本不够买一件古董的!
“你先看,我去一趟茅房!”
“好。”
萧珩留在二楼看古董,上官庆下了楼,在大堂挑了几件古董带上:“楼上,我弟弟付账。”
这一招旁人来使兴许并不奏效,可他俩一瞧便是世家公子,没人怀疑上官庆是个小骗子。
上官庆拿了古董就跑!
臭小子,我看你这回怎么脱身!
上官庆仰天长笑,哈哈哈!
他提着一袋古董回到马车上,刚一掀开帘子,险些吓得一屁股摔下来!
“你、你怎么在这里?”
萧珩微微一笑:“我买完了,就先上车等哥哥。”
上官庆更惊讶了:“你……买、完了?”
他瞠目结舌地看向车上的几大箱子古董,“都、都是你买的?”
萧珩一脸无辜地说道:“这些全是哥哥方才挑给我,让我一定要收下的。”
我、我的确那么说了,可你拿什么结账的?
上官庆摸了摸钱袋,钱袋还在。
萧珩笑容满面地说道:“我说哥哥是皇长孙,掌柜说那不打紧,一会儿他上城主府去找哥哥收账。”
为毛我说我是皇长孙,没人相信,你说我是皇长孙,他就信了?
这么多古董……
得多少银子啊?
你哥我攒了十几年的私房钱呐——
上官庆心里的小人儿扑通跪在地上,呜的一声哭出来——
第889章 去见信阳
萧珩看向他,不解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不说话?是阿珩做错了吗?那这些东西,阿珩不要了。”
开什么玩笑?
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还能反悔吗?
这让他堂堂鬼王殿下的面子往哪儿搁?
上官庆打掉牙往肚里吞,憋屈得不要不要的。
回去的路上,他一句话也不想萧珩说。
路过一间卖肉脯的铺子时,马车停下了。
上官庆没好气地问道:“干嘛?”
萧珩道:“我今早进城的时候在这家铺子买了肉脯,当时没烤好,让我过一个时辰再来,眼下应当差不多了。”
上官庆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肉脯?”
萧珩愣了愣:“啊,我不知道,我是给娇娇买的。”
猝不及防又被塞了一口狗粮。
上官庆黑着脸,决定一辈子都不要理这个弟弟了!
萧珩去铺子里拿肉脯,还要再等一小会儿。
马车里闷得很,上官庆决定下车透透气。
他在铺子门口站了会儿。
肉脯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不过他这些日子都没什么胃口,身旁不时有客人路过,他稍稍往旁侧让了让。
最后让无可让时只得进了铺子。
这间铺子卖肉脯也卖别的点心,客人可外带亦可堂食。
这会儿人多,大堂内拥挤,萧珩不爱热闹场面,独自去后院等着。
上官庆不咸不淡地看着举手投足、矜贵自持的萧珩,心底压下去的邪念再次蹭蹭蹭地冒了出来。
他不着痕迹地来到萧珩身后,等到萧珩转身去拿肉脯时,伸出脚来使坏一绊。
院子里全是厚厚的积雪,摔下去也不会疼,至多是让萧珩出个糗而已。
而萧珩也的确不知道上官庆过来使坏了。
这一招按理是要成功的,奈何上官庆步子跨得太大,自己没站稳,脚底一滑朝前方摔去。
“哎呀——”
他惊叫。
萧珩唰的转过身来,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去抓上官庆。
惯性太大了,并没有抓住,兄弟二人齐齐倒在了雪地里。
恰巧此时,街对面的青楼老鸨摇曳生姿地从后门进来买肉脯,刚进后院儿便有两个年轻男子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老鸨:“???”
上官庆:“???”
萧珩:“???”
老鸨先是一怔,紧接着她激动得浑身发抖,脸上的妆粉簌簌滑落,她一手叉着胖腰,一手捏着帕子指向二人,咬牙切齿地说道:“哪里来的混小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占老娘的便宜!没个正行!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
她说着,弯下腰来,就要去揪兄弟二人的耳朵。
兄弟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上官庆:“跑啊!”
兄弟俩麻溜儿地自雪地上站起来,上官庆抓了萧珩的手腕,一口气从后门冲了出去!
“占了老娘便宜就跑?给老娘站住!”
“老娘叫你们站住!听见没有!”
“来人啦!把那两个小子给我抓起来!”
兄弟二人头皮一炸,拿出了投胎的速度往前跑。
“那边那边!”萧珩指着右边的巷子说。
“不行!左边!我是哥哥!听我的!”上官庆果断拉着弟弟拐进了左侧的巷子。
事实证明,上官庆没有带错路。
二人不知跑了多久,确定春花楼的人没有追上来,才扶住一旁的栅栏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这里曾是一个染布的作坊,打仗后作坊的人走了,里边的东西也被搬空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院子。
上官庆一丝力气都无了,直接躺在了雪地里。
萧珩看了他一眼,在他身边躺下。
“你怎么知道要往左?”他问,“你走过?”
“没走过,直觉。”上官庆说。
萧珩沉思片刻,觉得应该不是直觉,是经验。
上官庆并不是被拘束在宅院里长大的孩子,他不喜欢念书,却并不代表他的知识不够渊博。
不是有句话叫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么?
用来形容上官庆再合适不过。
“谁家兄弟第一天见面,就一起‘调戏’了青楼的姑……”上官庆习惯性地想说姑娘,话到唇边想起那老鸨的模样,果断改口,“姑奶奶。”
被他这么一说,萧珩也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是啊,谁家兄弟像他俩这样?
见了面各种斗法,最终把俩人一起坑了。
上官庆望着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开口道:“喂,读书人不该是老实的吗?还是说做你们状元和普通读书人不一样啊?”
“什么?”萧珩一时没明白,他也望着天,很奇怪的感觉。
上官庆漫不经心地说道:“我钱袋,你顺走的吧?还有那些古董,你故意的吧?”
不给萧珩狡辩的机会,他自顾自地一哼,“还以为你真是个书呆子!”
谁料竟然是个皮厚肉厚的黑芝麻馅儿小汤圆子!
被拆穿了,萧珩竟然没感觉到任何窘迫。
这不符合他的性子,他当着外人的面可以做脸皮很厚的事,对着自己人时却没那么深的道行。
所以,为什么和上官庆会相处得如此自然?
因为是哥哥吗?
可以放飞自我,安心地做自己,因为你了解我,就如同我了解你。
我们就像是彼此在世上的另一个自己。
萧珩将右胳膊枕在了脑后,淡淡地说道:“比不上你功力深厚。”
脸皮厚。
“我是你哥,当然比你厉害!”说是这么说,可真正回过意来还是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