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娇——将欲晚
时间:2021-11-19 00:47:33

  云荣秀却是冷哼一声,骄矜地抬了抬下巴,“你这婢子懂什么,岭南偏远穷苦,除了身份高些还有什么?更何况,他身份再高还能高的过皇上吗?异姓藩王而已,怎敢与皇室相提并论?”
  云荣秀一向很有皇亲国戚的自觉,春桃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不迭认错请罪。
  很快到了宫门口,他们的马车不能进宫,庄河王先下了马,然后命人扶云荣秀下车。
  来迎候的小太监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庄河王也得有十几年没有进过京了,入眼红墙金瓦,庄严肃穆,他竟有些紧张。
  他搓了搓手,带着云荣秀跟着小太监去见顺平帝。
  顺平帝在和安殿等着他们,明显是要说公事,因此,云荣秀只是在御前磕了个头,便先退出来了。
  顺平帝对晚辈一向和蔼,特地指了御前伺候的宫女水林陪着云荣秀到御花园逛逛。
  御花园不算大,亭台楼阁却分外雅致。水林知道云荣秀第一次来,便带着她四处逛了一圈,最后到嶙峋假山后的花亭小坐。
  云荣秀端起茶杯润喉,一双眼睛却止不住地乱瞟。
  明明已经是深秋了,在她们庄河,后院花园都光秃秃的了,可是在这里,每一丛花,每一棵树都修剪打理的分外精致美丽。
  她侧了侧身,竟看到几株迎风的海棠花。
  可是,都这个季节了……
  云荣秀忍不住开口问:“那是海棠吗?”
  水林看过去,答道:“回郡主,那是花房特意培植出的秋海棠,除了花期稍短,同夏海棠并无分别。”
  “原来如此。”云荣秀走近了一些,想折一株,却被水林慌忙拦下。
  “你干什么?”云荣秀有些不满。
  水林却道:“这是曲阳公主最喜爱的花,旁人不能动的。”
  她说的直白,云荣秀有些挂不住脸,偏偏在后宫又不能发火,她勉强笑了一下,“既如此,是我莽撞了。”
  但这亭子却待不下去了,算着时间,庄河王在和安殿也该出来了,云荣秀便提出要回去。
  水林带着云荣秀原路返回,却不想穿过一条甬路时,竟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从眼前走过。
  他身边也并无婢女内监侍候,看上去应该是个侍卫,可他看见云荣秀却直接掠过,当她不存在一般。
  云荣秀方才闷着气,正愁无处发泄,因此娇吓一声,命令,“站住!”
  整条甬道都没有别人,那人已经走出很远,但仍是听到了动静,他顿住步子,转回头瞧了瞧。
  云荣秀自报家门道:“你是何人?本郡主乃庄河王之女,还不速来见礼。”
  那人毫无动静,云荣秀等了许久,却只等到他的一声笑,跟着,竟然直接走了。
  云荣秀怒火更甚,气势汹汹地想叫人将她拦下,却被水林扯住了袖子。
  后宫怎么和会有护卫这么大摇大摆呢,水林有些无奈地提醒:“郡主,那是曲阳公主。”
  云荣秀忽地一愣,瞧着那渐渐行远的背影,忽然觉出几分眼熟来。
  -
  京城郊外,有一处月牙湖,月牙湖边种满了银杏和红枫树,每到深秋,树叶簌簌铺满湖岸,给繁闹的京都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因此,秋日里总是有很多人结伴前去游湖赏景。
  云簇这日正是约了章宁书一道游湖,因为不想太引人注目,因此换了男装,却没想到会半路被人叫住,不过她看到不是皇上和太子之后,也就没有太在意,就连那人说了什么,都没有着耳去听。
  她这一路行的急,可等到马车行到了两人约定的地方时,却并未看到章宁书的身影。
  她以为章宁书只是贪玩误了时辰,却不想枯等了一刻钟之后,忽然见安乐公府一个小厮急匆匆过来。
  云簇皱了皱眉,忙问:“你家小姐呢?”
  小厮答:“回公主,我家小姐随着二太太一道去东宫了,走得急,因此派奴才来知会您一声。”
  又去东宫了……
  云簇觉得有些奇怪,但想到从前二舅母也经常到东宫去见太子妃,也便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章宁书不来,她连婢女都没带,自己一个人看秋水落叶,一个人游湖又有什么趣儿?
  她想吩咐车夫掉头回宫,却又想起她们是约在城外的。离那月牙湖也没有多远了,现在打道回府,岂不是更可惜。
  于是,云簇仍是命令车夫往月牙湖去。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挑选的时候不对,还没下车就能听到湖边游人嬉笑说话的声音,云簇挑开一点窗帘,入眼秋景之下,几乎都是成群结队的年轻男女。
  看着外间那么热闹,她忽然不太想下去了。
  小时候,皇后章氏生下她便和皇上彻底恩断义绝,没多久便自请出宫,到了城外的寒寺带发修行。
  皇上不舍得把她交给一般嫔妃抚养,干脆待在自己身边,亲自教养,好在,那时太子已经长大,为着这个妹妹也操了不少心。
  可即便如此,他们毕竟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云簇身边。
  每当他们上朝或是在御书房议政时,云簇便只能自己待在乾安殿西侧的暖阁里,那房间那么大,太监宫女泥胎木偶似的,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因此,云簇打小便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有时候在偌大的宫室里,她会想,别人到底能不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呢。
  云簇望着车窗外,怔怔的出着神,也就没有注意到有人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笃笃笃——
  车壁被人敲响。
  云簇的思绪被拉回来,手指一松放下了窗边的竹帘,又去撩跟前的车帘。
  “谁?”云簇问。
  马车旁的沈慕长身玉立,唇边带着笑,朝她行礼,“公主殿下。”
  云簇一怔,跟着便拧起了秀眉,“你怎么在这?”
  怎么这么巧,又碰上了。
  沈慕只当没听出她语气中的嫌弃,“方才在路上偶遇了殿下的车架,便一路跟着过来了。”
  他答得倒是诚恳,云簇没好气道:“谁准你跟踪我了?你知不知道,跟踪公主是多大的罪过!”
  她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声音都抬高了些许,肩膀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些。
  可说完又有些后悔,她不想叫人猜到身份,后知后觉地去看周围有没有人。
  沈慕瞧她这模样,像是山林里警惕猎人的雪兔,毛茸茸的,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这抹笑瞬间被云簇捕捉到,她凶巴巴地瞪人,“笑什么?”
  沈慕这才将笑意敛住,道:“臣跟踪公主,有罪。”
  他说着还朝云簇躬身行了一礼,严肃又正经道:“臣该罚。”
  云簇一怔,咳了咳,拿起公主架子来,“那你说,该当何罪?”
  身后是漫天秋叶,涧肃的秋风不时刮过,卷起几分凉意瑟瑟。
  云簇没忍住拢了拢领口,沈慕却丝毫感受不到凉意似的。
  人家都裹住披风,他却只穿一件裁剪精致的月白锦袍,更显肩平背直,清瘦挺拔。
  听到云簇的话,他不自觉地歪了歪头。
  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冷落疏离的眼睛藏着笑,薄薄的唇抿成一道月牙,“不如,就罚臣陪着公主游湖如何?”
  云簇抿了抿唇,没答,反而将车帘一把落下。
  狭小的马车闭塞又安静,云簇没忍住弓下腰,双手遮住脸颊。
  这男人是狐狸精么?
  怎么站在那就会勾人。
  云簇在心里悄悄唾骂自己没出息,耳廓红彤彤的。
  沈慕见她如此也不恼,反而十分自觉地后退了半步,悠然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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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他几乎每日睡前都要拿出来研读一番,书页都要被磨破了。
  如此看来,还算有效?
  云簇自己在马车里平复了一会儿,等再露面的时候,沈慕仍然等在原处。
  她的语气不是很好,“你干嘛还在这等着。”
  沈慕看向四周乌泱泱的人群,说:“公主,无论何时,无论是做什么,你要你需要有人在你身边,我都会来。”
  许是他这句话实在诚恳,云簇竟有些心软,她咬了咬唇,最后决定道:“游湖可以,但你不许走在我身边!”
  沈慕自然答应。
  于是,两人便这样一前一后的往湖畔走去。
  看着像是主仆,后面那“仆从”的气质却又不像。
  二人这怪异的组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云簇被看得心烦,便指使沈慕去租一艘船来,去湖心玩。
  沈慕便去租船。
  云簇也跟在他身后,看他和船工交涉。
  两人这边正专心致志。
  也就没有注意到那边不远处,有一驾马车停住,云荣秀穿着一身华丽的绣裙,被人扶着走下了马车。
  她环顾四周,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云簇的身影。
  方才在宫里,她便觉得那身影眼熟,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心里成形。
  她立马叫人去打听曲阳公主是去了哪。
  云簇并没有遮掩自己行踪的意思,因此她查的并不费力。
  一路追到了月牙湖,也终于看到了曲阳公主的长相。
  是她,竟然是她。
  想到在曲阳时两人之间发生过的事,云荣秀心里是又酸又怕。
  她竟然是公主。
  云荣秀咬了咬牙,叫跟过来的护卫都等在原地,自己则带着春桃往云簇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这时,云簇已经登上了小画舫。
  云荣秀扔给船工一锭金元宝,指着那缓缓行远的画舫,命令道:“我要一个一模一样的,跟上。”
  船工拿着元宝喜笑颜开,忙不迭应了。
  船夫调控方向,画舫从水面徐徐而过。
  云簇坐在船舱最中,沈慕坐在离她几步远的位置。
  许是因为天气转凉的原因,湖中心没有几个人,云簇推开窗户看船外的景色——
  清水涟漪,波纹荡荡。
  云簇双手撑在窗格上,山水怡人,已经瞧不见繁华的京都。
  不知怎的,云簇竟想到了江北,想到了曲阳。
  那是一个青山秀水的地方,记得曲阳城外的普陀寺边上,也有一个这样的湖。
  第一次是和章宁书一道去的,当时,她们是去求签。
  云簇忽地自嘲一笑,想到了那个可怜的,被自己扔到水里的姻缘签。
  当时琢磨不透,现在才理解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就不免带出沈慕来。
  现在对她百般讨好,又是送吃的,又是陪她游湖。
  当初干嘛去了?
  云簇偷眼去看坐在一旁的沈慕,撅了噘嘴,又觉得生气了。
  这下,连游湖的心思也没有了,赏景也赏不出什么花样了,她拍了拍窗格,“回程。”
  船夫一怔,沈慕也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公……”当着外人的面,不能叫公主,沈慕斟酌了一下,改了个称呼,“曲姑娘,咱们连一半都没走完呢。”
  却不知这个称呼正好踩到了云簇的痛点。
  她冷哼一声,故意道:“不想和你待在同一个地方。”
  “……”她忽然发脾气,沈慕很是头疼,像问一句怎么了,又怕惹得她更不高兴。
  没办法,只能下令往回返。
  等画舫靠了岸,沈慕先下车,然后回身去扶云簇。云簇却故意避开他递来的手,一蹦一跳的上了岸。
  沈慕动作一顿,手指蜷了蜷,若无其事地收回。
  到了岸上,云簇更是一句话不和他说了。沈慕只好跟在她身后,打算护送她上马车再离开。
  走到一半,云簇忽然停住步子,转过身来。
  她仰着头去看沈慕,一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你跟着我干嘛?”
  沈慕不敢在她生气的时候油腔滑调,老实答:“我……不放心公主,送你上了车我再走。”
  云簇却后退一步,然后伸手指了指两人中间的空地,“你就停在这,不许再跟着我了。”
  沈慕一愣,果然不敢再往前。
  云簇冷哼一声,转身跑开了。
  云荣秀坐在画舫上,离得不远不近,正将这一幕收于眼底。
  她沉着脸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招呼春桃,“回府。”
  云荣秀回到王府的时候,庄河王正在花厅里等她,见她回来的这么晚,便教训道:“你是未出阁的郡主,怎么能在外面待到这时辰才回来。”
  云荣秀垂着头没说话。
  庄河王毕竟是疼爱女儿的,说了两句便也不再提这事,吩咐下人赶紧传晚膳来。
  始终沉默的云荣秀却忽然抬头,“那她怎么可以?”
  庄河王没听懂,“她?谁?可以什么?”
  “算了,没什么。”云荣秀忽然又不想说了。
  用完晚膳,云荣秀难得没有黏着庄河王,很快便告退说要睡了。
  庄河王却叫住她,然后从一旁的花瓶里抽出几卷画轴,摆到了桌上,然后示意云荣秀打开。
  云荣秀狐疑地抽出一卷,却发现那上面画的竟是一个模样板正的年轻男人。
  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柳遇晖,平遥伯长子,年二十有一。
  云荣秀一愣,“这是……”
  庄河王捋着胡子一笑,“为父今日叫人搜罗来的,你瞧瞧,有没有满意的?改日相看相看。”
  云荣秀一个个打开,直到最后将整个八仙桌都铺满了,却连眉毛动没动一下。
  庄河王观察她的表情,“荣秀,你不喜欢?这么多,没有一个喜欢的?”
  云荣秀冷冷地盯着那一桌子画,“这里面身份最高的才是个侯府次子,日后连爵位都没有,哪里配得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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