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嫂子解开外面的棉袄放到一旁,瞅了几眼从厨房里延伸出来的那条烟道,同杜若云说,“你们家改的这个烟道真是改对了,咱两家同样是厨房里生个火,我家里进去都不敢脱棉袄,不然冻得打哆嗦,你这屋子里热得冒汗。我瞅着你买的煤炭和我差不多,用的还没我家多呢,我家那堆煤都下了一半了,你家才下了四分之一多一些,咋你家这么暖和。”
杜若云一直都担心这个,有人替她操心她家里的事儿,而且她最担心的就是两个人,一个是住在东边的孟嫂子,一个是住在西边的林兰芝。这两人一东一西把她给‘监视’了个明明白白,她这院子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这俩人都能发现。
如今孟嫂子问出了这个问题,林兰芝因为擦脸油的事儿,已经好久没来杜若云这边串门了,不过以林兰芝的心眼儿,应当也注视着呢。
杜若云把早就想好的理由给抬了出来,“能烧多少啊,一天到头,那火都埋着,就做饭和烧水的时候开一下。我想着应该是烟道七拐八拐地在屋子里走,整个一楼都是暖和的,所以看着就有点热。咱之前屋子里的格局都一样,只是你们家的烟囱直接通向外头,灶膛里的那点儿热直接就散走了,我们家灶膛里的烟出来之后冬拐八拐一通,估计从烟囱里冒出去时,都已经凉了。想想那么热的灶膛,可不就把屋子给弄得暖烘烘的?”
孟嫂子听后,下定了主意,“那我们明年清明节过了吧,也在家里盘个火炕,就仿着你们家的这个格局来。我太喜欢你们家一楼的两间房子了,暖烘烘的,尤其是那个火炕,要不是担心给你把床单坐脏了,我都想坐你炕头上同你聊天。”
杜若云心里一紧。
孟嫂子家就算盘了炕,要是舍不得没日没夜拿煤烧的话,那也暖和不到哪儿去啊,她家里为啥暖和,还不是烧的系统里合成的能量块?
万一明年孟嫂子也盘了炕,却发现家里没这边热,那她该怎么解释?
想了五秒钟也想不出合适的借口来,杜若云索性就不想了,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把锅甩给买的煤炭不一样之类就行。就算她说是因为家里的煤炭好才暖和,孟嫂子也不至于拿着她们家的煤炭过来换,毕竟拿自己家不怎么好的煤换别人家的好煤是需要勇气与足够厚的脸皮的。
“盘一个吧,不然冬天太难熬了。”杜若云劝道。
两个人忙活到天黑,虾肉都没处理好,眼看着李国栋就快下班到家了,孟嫂子惦记着回家给谢旅长和谢宁做饭,便同杜若云说,“明儿个再弄吧,得先做饭,不然老谢回来得数落我。”
“不用了,嫂子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自个儿弄就行。晚上加班开个夜车,肯定能弄好,明天我把弄好的虾肉给你。”
开什么玩笑,放到系统里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儿,现实里做耗了一下午都没弄好,两条胳膊像是灌了铅一样,抬都抬不动了,杜若云再也不想同孟嫂子搭伙干这种活儿了。
孟嫂子道:“不用不用,这咋好意思。你明儿个别着急弄,我早晨收拾完家里就过来。你家里暖和,在你家待着比在我家舒服。”
杜若云:“……”
送走孟嫂子,她把东西都搬到厨房里,直接把桶里那些虾给采集了,连带着孟嫂子捶好捶烂的虾肉都采集进了系统里,一键合成了虾肉泥。
她用系统采集的虾可不只是给孟嫂子看的那么点,系统里还有很多,杜若云一并都弄成了虾肉泥。
晚饭做的是简单易做的粉丝汤,从福城副食品店买来的土豆粉下到锅里,加上调料后,等粉丝汤快煮好时,把弄好的虾泥搓成一个个的丸子下到锅里去,等沉底的虾丸一颗颗都浮上来,粉丝汤就能吃了。
同孟嫂子忙活了一下午,杜若云感觉自个儿的两条胳膊都快废了,她不打算做除了粉丝汤之外的主食了。
坐在灶火旁边,杜若云一遍揉-捏捶打着肩膀和胳膊,一边想招——该怎么把孟嫂子给支开?
她只是听孟嫂子提了一嘴要天天都过来蹭温暖就倍感头大。孟嫂子不来时,她想收拾就收拾一会儿,想躺就躺着,反正也没人管,就算家里收拾不利索,李国栋也不会说她。可孟嫂子来了之后,干坐着啥活儿不干没意思,干活儿的话就得全身心地投入进去,明明她有很多投机取巧的偷懒办法,都不能在孟嫂子跟前使出来。
杜若云正想得出神,李国栋下班回来了。
他推开门看着柜子上摆的那么大一盆虾肉泥,舀了一瓢凉水洗了把手,掀开锅盖看,“嚯,粉丝汤,是咱老家那种酸酸辣辣的口味吗?”
杜若云回神,“不是,今天没做酸辣味儿的。今天弄了一下午的虾肉,我往粉丝汤里煮了虾肉丸,要是做成酸辣口味的,虾肉丸的味道就尝不出来了。今天的口味比较清淡,你尝尝能不能吃习惯,要是吃不习惯的话,我给你拿青辣椒酱。”
李国栋拿汤勺舀起一勺来尝了尝味道,眉头舒展开来,仿佛身上一天的疲累都在那入口的暖流中缓缓褪-去了。
“不用加青辣椒酱,这味道也挺好的。不过晚上除了这些还做啥?只吃这个是不是吃不饱?”
杜若云:“……”
“就吃这个,虾肉丸有的是,放到锅里煮两分钟不到就能吃,如果虾肉丸粉丝汤吃不饱,那就再加点虾肉丸。”
“将就着吃吧,我太累了,胳膊都没劲儿了,吃完你洗碗啊,我想早点休息。”
李国栋看着杜若云,感觉今天的杜若云格外的‘软’,不像之前那样咋咋呼呼全身都写满了‘怼’字儿。
他凑到杜若云的耳朵跟前,低声说,“碗我洗,今晚我们都放松放松……”
杜若云的眼一下子瞪得滚圆,耳根滚烫。
真是要老命了。
第35章 V16 还有这等好事?
杜若云可以预料到, 在接下来的这几天里,孟嫂子一定会高频次地跑过来窜门。
不为别的,就为了干活儿的时候暖和一点。
果不其然, 第二天早晨才吃过饭, 孟嫂子就过来了。好在杜若云早有准备,她把发好的面和调好的馅儿拿了出来, 打算蒸些馒头和包子吃。
蒸馒头和包子不算体力活儿,就算干一上午也不费事。
孟嫂子见杜若云真的已经一个人把那些虾都处理成虾肉泥了, 相当感动,帮着杜若云蒸了一上午的包子和馒头, 下午就自个儿发面去了。
年关将近,谁家没有一堆一堆的活儿等着做呢?孟嫂子比杜若云轻松一些的地方就在于谢宁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些轻省的活儿都能做, 不像大娃和二娃,顶多帮着跑个腿倒个水, 别的忙是一点都帮不上, 说不定还会帮倒忙。
李国栋值班值到腊月二十七才放假,等他休息下来时,杜若云已经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利索了,过年的吃食也准备了不少, 只留下一堆烧完煤炭的灰渣等着倒。
岛上处理这些灰渣的方法很简单, 直接填到岛西的洼地里去。
李国栋找张政委借了个推车,把这一冬天攒下来的灰渣全都倒掉,又拎着扫把把院子里也扫了一遍, 还找部队里文采最高写字最好的指导员讨到了对联和福字,前前后后贴了个遍,年味儿顿时就浓郁了起来。
这是杜若云重生回来的第一年, 杜若云想过得有仪式感一些,前几天就装模作样地在家里做衣裳了,实际上是靠系统给合成的,里里外外都合成了两套,全家都有。
等到了除夕这天,全家就把旧衣裳都换下来,穿上新衣裳了。
绵城老家那边的风俗里讲究个脏衣服不隔年,杜若云把这个风俗带到了彭浪岛来,除夕这天她拉着李国栋把 一家四口换下来的衣裳都给洗了,担心衣服晾到外面会冻上,杜若云让李国栋在屋子里的墙上钉了几根大钉子,扯了一根铁丝,当成晾衣绳来用。
晾衣服的屋子选在了两个兔崽子的屋子里头,那个屋子是除了厨房之外最热的,晾衣绳吊得高一些,也不影响人在屋子里走动。
等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杜若云把自个儿的手艺都发挥了出来,做了整整十二道菜,不过因为家里人少,杜若云担心剩下饭菜到来年的第一顿饭还得吃旧饭,她把每道菜都只做了一点,刚好够把盘子底给铺满,每个人挟三五筷子就见底儿了。
这顿年夜饭吃下来,两个孩子直嚷嚷着过年快乐,恨不得天天都过年,李国栋也是满肚子的感慨。
他之前过年的时候,要么是随队过年,大家聚在一块儿的时候热热闹闹,会些才艺的人都上去显显身手,没啥才艺的人就吃得饱饱的,然后各自回屋睡觉。要么就是回老家过年,亲妈钱桂仙是舍不得在吃上费钱,哪怕是过年也吃的不怎么样,看似盘子多了几个,可里头不外乎就是炒粉条炒黄豆,顶多炒俩鸡蛋,吃的还不如在部队食堂里吃得好,外加上那会儿的杜若云还有攒了一年的满满一肚子负能量等着同他倾诉……过年对于李国栋来说,并不是什么享受放松的节日,更像是渡了个劫。
今年就不一样了,没回老家,也没留队过年,而是守着自家在彭浪岛的小家过的,吃得好穿的好,家里暖烘烘的,比之前的任何一年都要舒坦。
等到洗漱完,兴致上头心情极好的李国栋不知道从哪里搞出了一副纸牌,非要拉着杜若云和两个小的玩。
玩法很简单,就是推火车,你一张我一张地把牌往上垒,垒到和之前一样的牌就能把两张相同的牌中间的所有牌都收走,谁的牌最先没有,谁就是输家。
这种玩法对于杜若云和李国栋来说有点小儿科,可是考虑到俩崽子刚上学一个学期,能把纸牌上的数字都认全已经相当不容易了,要是选一些需要动脑子的复杂玩法,估计就只能是李国栋和杜若云打,俩个小崽子在旁边看着了,还不如一起推火车。
一家四口窝在暖烘烘的炕上,不知不觉就到了座钟铛铛铛响的时候,十二点到了。
新的一年正式开始。
两个崽子已经哈欠连天了,可还是想继续推下去,杜若云却不想再熬夜了,熬夜会让人的脸色变难看,她和李国栋把牌留给了两个兔崽子玩,夫妻俩回了隔壁屋子。
想早点睡觉的杜若云被李国栋拉住来了个夫妻夜谈。
“若云,你说,我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啊……”
杜若云不是不讲理的人,她同钱桂仙没啥感情,那是因为钱桂仙的所作所为把二人之间本就不牢靠的婆媳情分给糟蹋了个干干净净,可人钱桂仙是李国栋的亲妈,她哪能不让李国栋同家里联系?
道理都懂,可该烦还是得烦。
杜若云翻了个身,背对着李国栋,说,“想打就打呗,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打电话’只是李国栋的铺垫,他站起来一步跨到杜若云面朝着的那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同杜若云说,“你别躲,我是想同你商量一下,这好歹是过个年,你说要不要给家里寄点东西,或者是汇点钱?不用太多,心意到了就行。”
杜若云看李国栋那满脸紧张的样子,笑了一声,故意阴阳怪气道:“你想寄东西就寄,你想汇钱就汇。你李团长多能耐啊,这点小事哪用得着和我商量?”
“哎,你这……你咋……咱之前不是说过么,咱俩是一块儿解决问题的,咱俩是一条战线的,对面战线是问题。不是咱俩互相把对方给解决了,你别生气啊,我这不是正同你商量呢!”
眼看李国栋又要急眼同她摆道理,杜若云嫌烦,不再阴阳怪气故意刺-激李国栋了,道:“还是别寄东西了,怪费工夫的。明早吧,你带俩孩子去给家里打个电话,同家里拜个年问个好,我就不去了,你-妈听到我拜年怕是得心里骂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可不想上赶着被人当黄皮子骂。”
“还有,你-妈那抠劲儿,你给她钱,她能攒下来,往后真到了用钱的时候,她自个儿能掏出来。你要是寄点麦乳精之类的,你-妈一准儿舍不得喝,都进了你侄子的肚子里,侄女都别想尝一口的。”
李国栋见杜若云不是真的生气,悬在嗓子眼里的心稍微往肚子里落了落,又问,“那你说给汇多少好?三块还是五块?”
杜若云没好气地说,“你自己赚的钱,你想给多少就给多少,不用问我。”
“哎,你咋,你咋,你咋又这样儿了?我赚的钱不都给你了?我全身上下就那么点儿钱。”
李国栋不说这个还好,他提起这个简直就是往杜若云的心上扎刀子。
杜若用之前用系统扫过家里,发现家里有不少地方都很有经济价值,是系统建议采集的地方,而且那些地方都很偏僻,不是衣柜的隔层里就是什么暂时不会穿的衣服兜里,她去一翻,差点气到原地升天。
那些可以采集的地儿都是李国栋藏私房钱的地方!
杜若云本着报复心态,直接把李国栋藏的私房钱都给连窝端了,还没同李国栋说,她就等着看李国栋什么时候能发现。
以李国栋那闷葫芦的性子,就算发现自己钱找不到了,也绝对不会同杜若云说实话,他只会拐着弯地问杜若云,“你洗我的衣服了?你见这个了没?你动那个了没?”
杜若云觉得自个儿也就是闲的,都有闲工夫看李国栋表演了。
她本来都快忘了这一茬事情了,毕竟她身怀巨款和大笔物资,压根没把李国栋赚的那点工资放在眼里,可如今李国栋还敢昧着良心说假话,杜若云不想忍了。
她挑着眉似笑非笑地问,“真的?真的把所有的钱都给我了?你就一点儿私房钱都没藏?”
李国栋心里咯噔一下,看杜若云的表情,他咋可能猜不到发生了啥?要是这都猜不到,他也别在部队里混了,直接会老家绵城种地吧。
李国栋就好似挨了捶的兔子,直接窜到炕柜子前伸手淘他夏天穿的袜子,掏出那个破了个洞基本不会穿的袜子来一抖,里面啥都没有。
李国栋的脸色难看了三分。
他又去翻放在炕柜子最下面的薄被子,伸手在薄被子里翻腾了好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摸到,他面如土色。
杜若云笑眯眯地看着他。
李国栋一颗心就好像是掉进了冰冷的海水里,过年的快乐都拯救不了他,他顶着一身悲苦寂寥的氛围感躺会了被窝里,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发了将近三分钟的呆,而后才问杜若云,“你啥时候发现的?”
杜若云偏不说,还反问李国栋,“你不是赚的钱都给我了吗?咋还藏小金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