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灯光偏暗,照在橘粉色的壁纸上,有脚步声自不远处响起,打破了这份极不自然的暧昧。
苏瑶摸了下被陈星河碰过的唇角,语气认真地跟他划清界限:“我以前单身,你喜欢调戏我也就调戏了,大家就当个玩笑过去了。”
她说道:“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想要相处的对象,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再轻浮就不合适了。”
陈星河轻轻搓着拇指上的口红印子,眸光晦涩不明:“你把我当外人?”
“不是外人不外人的意思,是有的事,比如刚才,你碰我嘴唇,这是只有男女朋友老公老婆之间才能做的,”苏瑶看着陈星河,“不是朋友同事之间可以做的,懂了吗?”
陈星河:“意思是只有成为你的男朋友和老公,才能摸你的嘴唇。”
“对,别说是摸了,亲都行,”苏瑶打量了陈星河一眼,往前走了半步,“你不是挺浪的吗,连女人的嘴唇都没碰过。”
陈星河抬了下眸,目光落在苏瑶的嘴唇上,不自然地往后退了半步:“你在看不起谁。”
苏瑶跟着往前走了半步,看了看他敞开的衬衫领口,又看了看那双狭长的总是带着一丝桃花气的眼睛:“你是不是连恋爱都没谈过,整天都是在瞎浪。”
为了看清楚他的脸色,她靠得很近,呼吸喷在他耳侧,空气中漂浮中某种若有似无的香气。
从她身上传过来的,跟所有的蜜桃味沐浴露都不一样,中间掺杂着女人的体香,像某种爆炸的烟花,直往他的鼻孔和大脑里钻。
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不存在了,全世界只剩下她的气息。
像是看到了什么百年一遇的奇景,苏瑶笑了起来:“陈副,你脸怎么红了?”
在苏瑶眼里,陈星河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什么话都敢说,脸皮比市局射击场的靶子还厚,子弹都射不穿。
苏瑶继续往前走,陈星河往后退,她把他逼到了墙角,抬了下他的下巴,故意逗他:“男人,害羞了,嗯?”
陈星河的下巴被捏着,后背贴着墙,身体站得笔直,身上的慵懒风流荡然无存,活像个被欺负狠了的娇滴滴的小美人。
许嘉海见陈星河跟着苏瑶去了洗手间之后一直没回来,怕他妒火中烧之下对人家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起身找了过来。
一拐进走廊,差点被眼前的一幕闪瞎眼,怔在原地话都不会说了。
苏瑶听见动静,把自己的手从陈星河下巴上收回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轻轻咳了一声:“许主任。”
说完擦过许嘉海的肩膀走了。
许嘉海看了看陈星河:“你这是被人糟蹋了?”
“需要验伤吗,我帮你验。”
陈星河看了一眼拇指上的口红印子,声音有点烦躁:“你闭嘴。”
许嘉海下意识地低头往陈星河的裤子上看了看:“卧槽,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陈星河不自然地转过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你礼貌吗?”
“她亲你了?”许嘉海跟上去,“不对,光亲的话不至于起那么大反应吧,她亲你的时候伸舌头了!”
陈星河脸色一沉,声音低哑:“你闭嘴。”
说完走进洗手间的隔间,“啪”的一声合上马桶盖,坐在上面思考起了人生。
他居然被一个女人给看硬了,一定是因为他太久没有使用过他的右手了。
许嘉海站在门外笑得肚子疼:“老陈,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那些女生给咱俩起的cp名吗,星辰大海。”
“有段时间我特别害怕,怕你要是真喜欢上我怎么办,要是杀了你我还真下不去手。”
“你又一直单身,一个喜欢的女孩子都没有,我就更怕了。”
许嘉海边笑边说:“现在好了,我可以彻底放心了。”
“那个什么,你要是真喜欢人家就赶紧去追,等人有男朋友了你就等着后悔吧。”
陈星河:“带烟了吗?”
许嘉海:“带了,不给。你那个身体,还是悠着点吧。”
说到这个许嘉海又想起来了:“我记得你刚成植物人的时候,有段时间连早晨bo起都困难,性功能恢复得不错啊老陈。”
陈星河:“闭嘴!”
第28章 她竟然不喜欢他?……
吃好晚饭,苏瑶和李书彬从餐厅出来,顺便在商场走了走,一边聊天一边散步。
不远处有个卖奶茶的店,门口排了不少人,李书彬停下来:“我给你排队去?”
苏瑶笑了一下:“谢谢,不用了。”
她不爱喝奶茶,太甜了,她不爱吃除了桃子味的任何糖分。
不像陈某人,吃糖跟吃饭似的,奶茶要全糖,咖啡加糖能加好几勺,西瓜不甜的一口都不吃。
他就连米饭都要求有甜味,加糖的不行,得谷物的天然甜,不然就筷子一放,不吃了,比千金大小姐还难伺候。
李书彬指了指奶茶店旁边另外一家店:“在这等我一下。”
苏瑶来不及阻止,李书彬已经走过去了,片刻后握着一杯大麦茶走了过来:“大麦茶不甜,消食的。”
苏瑶接过来道了谢,没想到李书彬这么体贴,一时对他的印象更好了。
两人又逛了一会,经过二楼一家卖洋娃娃的店,苏瑶停下来对李书彬说道:“你喜欢洋娃娃?”
李书彬笑了笑:“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喜欢这个,倒是你,你不喜欢吗?”
苏瑶看了看玻璃橱窗里的娃娃:“小时候喜欢过,长大了就不喜欢了。”
苏瑶看了一眼价格,吃了一惊:“这样一个小娃娃竟然要五千多!”
她小时候玩的那种五块钱就能买到,最贵不超过五十。
苏瑶弯下腰,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不是玩具,是收藏品吧。”
老板从店里走出来,身上系着一条黑色围裙,手指上沾了五颜六色的颜料:“进来看看吧,里面还有。”
店面装修得十分奢华,到处都是水晶和镜子,每个娃娃都有一间单独的陈列架,用一层玻璃隔着,轻易不让顾客乱摸。
苏瑶走到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娃娃面前:“太精致了,跟活的一样。”
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盘着头发,丹凤眼,长相很有气质,声音有点沙哑,说起话来自带故事感:“这些娃娃本来就是活的,每个娃娃都是有灵魂的。”
通过老板的介绍苏瑶了解到,这种娃娃叫BJD娃娃,无法工业化生产,每个娃娃都是纯手工制作,光是树脂倒模就要花上至少一周,加上其他设计、化妆。服装,需要耗费制作者大量的心血。
娃娃的关键部位装有球形关节,能作出许多接近于真人的姿势,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
苏瑶看了看娃娃的脸,树脂材料把皮肤肌理模仿得像真的一样,连细小的皮肤绒毛都有,眼睛更是精致,瞳孔的每一个层次都塑造得栩栩余生。
苏瑶看着娃娃的时候总感觉娃娃也在看着她打量着她,仿佛要洞穿她的内心。
这比被活人注视着还要可怕,因为你知道它是没有生命的,它的眼睛只有表面的一层虚假的灵气,眼神是空洞的、死寂的。
苏瑶的思维开始无限发散,被娃娃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板站在工作台前,一边给一个娃娃量尺寸做衣服,一边对苏瑶说道:“你跟她们没有缘分。”
苏瑶觉得这些搞艺术的人怎么都这么邪乎:“买个玩具还要讲缘分?”
老板笑了一下:“当然。”
说完看了看李书彬:“我看这位先生跟这些娃娃挺有缘分的。”
李书彬笑了笑:“是吗?”
老板撩了撩一头长发:“可以给你打九折。”
苏瑶心想,什么缘分不缘分的,到头来还是为了卖东西。
只因为李书彬看上去比她更了解这种BJD娃娃,没有像她一样问东问西,就说他跟它们有缘分。
李书彬走到苏瑶身侧,小声问了她一句:“有你喜欢的吗?”
苏瑶赶忙摆手:“没有没有。”
才第一次相亲见面,她怎么可能收人家这么贵的东西。就连刚才那顿饭她下次都是要找机会请回来的,她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
李书彬抱歉地对老板笑了一下:“看来今天没有缘分带走它们中的任何一个了。”
老板给娃娃量完数据,低头在纸上画着设计图,说话的时候头也没抬,声音显得阴恻恻的:“那你可以换个女人了。”
苏瑶:“.…..”
这老板怎么回事,为了卖个娃娃说话这么难听,就不怕别人把她的店给砸了?
李书彬把苏瑶带出娃娃店:“别被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心情。”
苏瑶转头往店里看了一眼,因为店主有点神神叨叨的,她总觉得这些被店主亲手做出来的娃娃也跟着诡异了起来。
店门口来了两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橱窗前满眼欣喜地看着脖子柜台里的娃娃,不时发出感叹声。
“太精致了,太可爱了,像天使一样。”
“好想拥有啊,等我攒攒零花钱就来买,要好好养着它。”
“太有灵气了,它好像在对我说话,让我带走她呢。”
李书彬对苏瑶说道:“同一样东西,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这很正常。”
苏瑶点了下头。
李书彬看了一眼时间:“挺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苏瑶听李书彬说过,他家住在伍元路一带。
伍元路跟她家的方向正好相反,她不想麻烦李书彬跑得太远,便说道:“我得回趟局里,一会自己乘公交车回家就行。”
李书彬也没勉强:“好,到家之后发个消息给我。”
苏瑶回到办公室喝了口水,顺便处理了几封邮件。
最近还算太平,没出什么案子,因此没什么人加班,整个办公楼都很安静,连一根针落下来的声音都能听见。
苏瑶听见从办公室外面传进来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步伐节奏中听出来是二队队长:“老陆。”
陆海明走进办公室:“这么晚了你还在加班?”
陆海明今年三十六岁,体格健壮,左脸颊有道长长的疤痕,是年轻的时候跟嫌疑人搏斗留下的。
这道疤让他显得特别凶,加上眼神犀利,不说都不知道他是个警察,他更像是个混社会的。
“正好路过,上来看看,”苏瑶关上电脑,“你们队这几天好像没有案子啊,你又在琢磨4.27案了。”
4.27案就是之前陈星河看的五年前那起悬案,4.27连环强.奸杀人案。
刘海明点了下头。
苏瑶起身,跟陆海明一起往办公室外面走:“琢磨得怎么样了?”
陆海明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还那样,时间过去太久了,没有新的线索出现。”
好在这几年那个凶手没再犯案,没有出现新的受害者。
也正是因为没有新的受害者,案件侦破没有任何进展,所有的线索都停留在五年前。
陆海明都快把自己的头抓秃了:“一般的这种有规律的连环杀人案,凶手的作案手法只会越来越成熟,会不断升级,越来越疯魔,几乎不太可能会停下来。”
“一定有什么原因迫使他不得不停下来。”
苏瑶认同陆海明的观点:“指望一个丧心病狂的凶手突然良心发现放弃作案是不可能的。”
陆海明掏出来一盒烟,递给苏瑶一根,苏瑶:“我不抽烟,我压力大的时候有别的疏解方式。”
她喜欢躲起来哭,哭完就好了。她藏得很好,局里至今没人发现。
除了陈星河。
陆海明自己点了一根,猛吸一口,喷出一团烟雾:“你会干什么,打拳?”
苏瑶含糊道:“差不多吧。”
“那我们不妨猜猜,是什么原因迫使凶手停下来的。”
陆海明早做过无数种假设:“第一种,坐牢。”
陆海明边走边说道:“所有符合凶手画像的在押人员专案组早就排查过了,没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第二种,残疾或生病,这个我们也已经通过医疗大数据筛查过了,没发现可疑人员。除非他生了病没去治疗,不然一定会留下记录。”
苏瑶一边走一边听陆海明说话,顺便吸了点二手烟。
陆海明继续说道:“第三种,意外死亡,死人才不会继续犯案。”
苏瑶:“要真死了倒便宜那畜生了,整整三条人命,第四个失踪的女人虽然没找到尸体,但也是凶多吉少,基本上就是四条命。”
苏瑶琢磨了一下:“有没有可能凶手把第四个女人囚禁起来了,一直跟那个女人‘生活’在一起,得到了生理和某种心理上的满足,所以才没再犯案。”
“设想过这种可能性,”陆海明吸了口烟,眉头皱得都快挤到一块去了,“关键还是凶手的身份,要尽快把这个畜生查出来才行。”
苏瑶:“当年专案组猜测凶手的年龄和职业是什么?”
陆海明:“资料上写,五年前猜测是二十五到三十岁,现在应该三十到三十五岁了。受害者都和凶手搭过话,说明凶手的外表或社会身份是比较容易让人信任的。”
“比如出租车司机、协警、城市志愿者、救死扶伤的医生、教书育人的老师等。”
说话间到了市局门口,苏瑶看了一眼时间:“我去乘车了,你也赶紧回家吧,回头你儿子又说你不回家,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离家出走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陆海明摁灭烟头:“他敢!”他的声音一高,脸上的疤痕显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