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星河——张小素
时间:2021-11-28 00:37:54

  话虽然这么说,苏瑶心里还是感到了一丝动容。
  她不禁想起每一年开学报道的时候,周围的新生多是家长陪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家人分摊着拎,说说笑笑不觉得累。
  只有她是一个人,不管是初中、高中、还是大学。
  她开学意味着苏进也在开学,这个时候爸妈都在苏进的学校。
  用赵欣华的话来说就是,弟弟还小,需要人陪着,你是姐姐,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
  最开始的时候,行李很沉,加上教材书本生活用品,她需要用尽吃奶的力气才能把他们拖到宿舍安置好。
  随着她长大,慢慢觉得再重的行李也不过如此,她已经能很轻松地就把它们拎起来了,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她不需要倚靠任何人。
  陈星河没再多说什么,把上次苏瑶还给他的车钥匙递了过去:“车送给你你不要,就当是我借给你开的,回头我停在市局停车场,有事自己开出去,不用问我。”
  苏瑶接过钥匙,平心而论,她是非常喜欢这辆车的,比喜欢陈星河还喜欢。
  这车可不是江不凡那辆奇瑞qq,随便扔了也不心疼,这是一辆八百多万的车。就因为看见她哭,他随口就能送给她。
  还有他刚才那句“需要帮忙怎么不喊我?”,仿佛他天生就应该照顾她,要是她哪里疼了,不好了,就都是他的过错。
  过了一会,苏瑶终于忍不住说道:“老陈。”
  等红灯,陈星河停了车,听见苏瑶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他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全身的毛都炸开了。他很快恢复了正常了,桃花似的眼微微弯了弯:“你说呢?”
  苏瑶:“这个问题你让我说?”
  “我要是说你对我有意思,显得我自作多情吗不是。我要是说你对我没意思,那我云江第一警花小姐的面子往哪搁。”
  陈星河转头看了苏瑶一眼,车窗外华灯初上,交错闪烁的霓虹灯光映着,像在她身上铺了层光,让她垂在肩侧的发丝也变得柔软了起来。
  车里飘着的若有似无的桃子味洗发水的味道,像挠痒痒一样扫过他的鼻尖。
  那种甜甜的味道跟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苏瑶见陈星河没说话,料他对她应该是没有那个意思的,这样也好,规避办公室恋情,可以更好地当同事。
  大好的青春好好干工作,谈什么恋爱呢。
  趁陈星河专心开车,苏瑶偷偷看了他一眼。
  其实吧,别的不说,就说陈星河这个长相,局里没有哪个男人能比得上他。虽说他人娇弱了点,娶回家当花瓶摆着看也不错,就当养一朵花了。
  可惜这个人太没正形了,她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敢调戏她。
  最主要的是,她能感觉到,他跟她不一样,跟她周围的人都不一样。她经常会在某一个瞬间感觉到,他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车子停在梁小宁父母租住的房子楼下,陈星河下车走到后备箱前,把苏瑶买的那些东西一样一样全拿在自己手上。
  苏瑶看着陈星河手上的大包小包,赶忙要去接:“那个牛奶挺重的,给我吧,还有那箱水果。”
  陈星河转身往楼道里面走,闷声道:“不用。”
  梁小宁父母租住的房子年代已经很久远了,建筑老旧,地上不知谁洒了水,一片湿滑,楼道灯暗得像是没有。
  苏瑶跟在陈星河身后,不时出声提醒他:“当心地上有水,水果,水果小心点,不能磕碰。”
  陈星河冷哼一声:“这么点东西还能拎不上去吗,看不起谁。”
  实际上,他每走一步,腿都有点打晃,鼻尖很快渗了汗,幸亏灯光暗,让人看不出来。
  他被那个躲在暗处的女人偷袭后受了伤,伤势不重,只因他的身体状况太特殊,这一点不重的伤也让他发了烧。
  苏瑶:“你力气还挺大,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娇。”
  陈星河故作轻松:“过奖。”
  终于到了目的地,敲门,梁父不在家,梁母请他们进来,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梁父梁母租住的房子很小,一室一厅,面积很小。屋内陈设简陋,厨房里连天然气都没有,只有一个旧得生了锈的电磁炉,就地板都是水泥地,墙面更是斑驳得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
  虽然环境简陋,但可以看出来主人家是爱干净爱整洁的,物品摆放整齐井然,室内空气清新舒适。
  苏瑶跟梁母聊了几句,走到墙边的一个柜子前,看着上面摆放着的几个洋娃娃。
  梁母走过来说道:“都是小宁以前的玩具。”
  梁母把其中最小的一只拿下来,爱惜地摸了摸洋娃娃的脸:“这是小宁三岁时候最喜欢玩的,连睡觉都要抱着,她从小就喜欢洋娃娃。”
  苏瑶看了看,是小孩子会喜欢的那种布料做的,软软的小小的一只。
  柜子最边上放的是一只BJD娃娃,这应该是整间房子最值钱的一个物件,梁母把那只娃娃拿下来,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这是她工作后拿到的第一份薪水买的,还给我和她爸一人买了一身衣服。”
  梁母很喜欢苏瑶,给她切了水果,拉着她的手说话。除了聊梁小宁,还聊了一些生活上的事。
  不管苏瑶说什么,梁母都听得很认真,仿佛在透过她想念自己的女儿。
  梁母:“你跟小宁很像。”
  苏瑶摸了下自己的脸:“像吗?”
  梁母看着苏瑶,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不是长相,是性格,爱笑、要强。”
  苏瑶不禁想起李书彬,他愿意跟她相处,是不是也是因为她在某些方面跟梁小宁有点像?
  要真是这样,那真是妥妥的狗血替身梗。
  梁母看了看陈星河,夸苏瑶眼光好,找了个好男朋友:“从一进门,他就在看你,现在还在看。”
  陈星河:“.…..”
  赶忙偏过眼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苏瑶笑了笑:“阿姨,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只是同事关系。”
  梁母想到自己女儿的悲剧,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叮嘱苏瑶道:“将来要是结婚,一定要记住,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对方的家庭。”
  苏瑶想到今天白天给她送鸡屁股汤的肖广兰,问道:“梁小宁跟她婆婆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梁母叹了口气:“李书彬的确是个好男人,对小宁一直都很好,她那个婆婆……”
  梁母是个很有教养的人,不太习惯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顿了一下才说道:“她那个婆婆是个不好相处的。”
  这一点苏瑶已经见识到了,岂止是不好相处,简直叹为观止。
  等时间差不多了,苏瑶和陈星河起身道别,到楼下时遇上一个人。
  这个人苏瑶见过,之前她跟李书彬相亲,在商场里逛到一家卖娃娃的店,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有点神神叨叨的店主。
  孙丽娜看见苏瑶,一眼认出她来了,脸色不悦地皱了下眉,眼神带着一丝警惕:“你来小宁家干嘛?”
  苏瑶:“替别人送温暖。”
  孙丽娜突然笑了起来:“替李书彬?”
  苏瑶想到上次见面,眼前这位店主跟李书彬看上去像是完全不认识,没想到他们是认识的。
  孙丽娜有点嘲讽地笑了一下:“看来你们是好上了,都来他前妻家送温暖了。”
  陈星河身体不舒服,一直没说话,闻言看了孙丽娜一眼:“说话注意点。”
  他的目光偏冷,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把苏瑶也圈进来护着。
  “别误会,是替我一个警察同事过来的,”苏瑶并不介意孙丽娜的误会,看见她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你也来看梁小宁的父母?”
  孙丽娜听见警察两个字,仔细打量了一下苏瑶,眼里的警惕渐渐散去:“你们是来查小宁的案子的?”
  苏瑶点了下头:“算是吧,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那聊聊吧,说不定我能给你们提供一点别人都不知道的线索。”孙丽娜放下手上的购物袋,甩了甩酸涩的手指,从包里拿出来三根烟。
  苏瑶和陈星河没接,孙丽娜自己点了一根:“我跟小宁是从小玩到大的闺蜜,但自从她结了婚,就渐渐跟我疏远了,从一周见三次面到后来半年都难得见上一次。”
  “她那个婆婆,我的天,那就是个奇葩,又强势又固执,还是个老封建。”
  苏瑶:“怎么说?”
  “非要掺和儿子儿媳妇的生活,要一起住,不然逢人就说小宁不孝顺,嫌弃她是个农村人。小宁不想让李书彬难做,同意一起住了,她那个婆婆大夏天的三天不洗澡,小宁就委婉提了一句,她婆婆到处说儿媳妇嫌她脏。小宁买件衣服都要被唠叨半天,说她败家,”孙丽娜吐了口烟,越说越气,“就连小宁跟男同事正常交流工作都还会被骂不检点,勾引男人。”
  苏瑶想起上次在云江理工大学附近跟李书彬吃饭,在洗手间里遇到的那名女老师,说梁小宁又懒又馋、败家、动不动打骂婆婆,还出轨。
  这些诋毁人的话八成就是从梁小宁婆婆的嘴里传出来的。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那老妖婆连人家小夫妻的性.生活都要管,”孙丽娜冷笑一声,“自从她婆婆搬过来,小宁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苏瑶:“梁小宁的性格应该不是那种会逆来顺受的吧。”
  孙丽娜吸了口烟:“最初的她是不会,后来她的性格完全变了,软弱、不自信,经常陷入自我怀疑,跟我们这些朋友也都不怎么来往了。”
  苏瑶认真听着孙丽娜的话,冷不防地被陈星河抓了下胳膊,她有点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
  陈星河拉着苏瑶换了个地方站着:“没事。”
  苏瑶:“?”
  又跟孙丽娜聊了几句苏瑶才发现,她刚才站的地方是下风口,一直在吸二手烟,被陈星河带到上风口之后就没再被烟味熏过了。
  孙丽娜又点了一根烟,继续说道:“好在后来小宁终于醒悟了,跟李书彬离了婚,打算找回以前那个张扬自信的自己,还给自己买了一个一直没舍得买的BJD娃娃庆祝自己的新生。”
  “可惜第二天她就出事了。”
  她没来及迎接她的新生。
  第二根烟吸完,孙丽娜递给苏瑶一张名片:“我那间店是为了小宁开的,有空再去我店里玩,看上哪个娃娃我送你一个。”
  苏瑶接过名片:“娃娃倒不用了,后面可能需要你协助调查。”
  孙丽娜摁灭烟头笑了一下:“好。”
  孙丽娜提起购物袋上楼之后,苏瑶和陈星河上了车:“梁小宁这是被李书彬和肖广兰pua了吧,所以她的性格反差才会这么大。”
  陈星河点了下头,赞同苏瑶的说法。
  陈星河把苏瑶送回家之后,连自己的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医院,打电话让许嘉海给他送几件贴身衣服,他要住院。
  许嘉海接到陈星河的电话吃了一惊:“以前每次不都是我把你强行押进医院的,这回怎么这么自觉?”
  说起来,陈星河植物人苏醒之后的复建都还没做完,觉得医院太闷了,不爱待。
  陈星河坐在候诊室:“身体是压倒一切的本钱。”
  他不想再当一个连帮她提购物袋都会感到吃力的男人了。
  许嘉海笑了一下,语调极不正经:“你这是要压谁?”
  陈星河没理许嘉海,叮嘱他:“我房间床头柜上有个黑色的包,一块拿过来。”
  许嘉海握着手机去了陈星河的卧室:“包里藏的什么,炸.弹吗,还不让人看。”
  许嘉海提起来:“很轻啊,看来不是炸.弹,所以是什么?”
  陈星河:“不该问的不要瞎问,当心知道得太多会被灭口。”
  许嘉海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包,十分艰难地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他知道陈星河上次卧底黑.社.会的案子存在一些遗留问题,怀疑里面是跟案件有关的重要机密文件。
  大半个小时后,许嘉海来到一家高档私立医院,找到陈星河,把他要的一堆东西扔了过去:“检查过了吗?”
  陈星河:“还是老问题,让住院。”
  许嘉海帮陈星河安置好病房,躺在床边的沙发上歇了口气:“这沙发还挺舒服的,要不我今天不回去了,在这陪你吧。”
  陈星河已经换上了病号服,洗漱好掀开被子上了床:“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你觉得合适吗?”
  许嘉海笑了笑起身:“那的确是不合适,你注意休息,好好躺着。”
  说着看了一眼床头柜上那只黑色的包:“再重要的工作都没身体重要,先放放,明天再忙。”
  许嘉海走后,陈星河打开包,从里面拿出来一团黑色毛线,一副编织针,翻开那本《编织入门》。
  第二天苏瑶收到陈星河发过来的请假邮件,他这回倒是没说自己洗了冷水澡,老老实实地把医生写的病情单贴在了附件上。
  两天之后,苏瑶得出空,准备代表组织去医院看望一下陈星河同志。
  从市局出来,苏瑶看见陆队的儿子背着书包站在门口,门卫刘叔让他进去等他也不进。
  苏瑶走过去:“陆小胖。”
  陆小胖今年读三年级,还没开始窜个子,加上长得有点胖,脸蛋圆圆的,看上去很显小。
  苏瑶摸了下陆小胖的头:“你爸不在局里,出任务去了。”
  陆小胖紧紧抓着手包带子,抬头看着苏瑶:“苏阿姨,我不是来找我爸的,我就是路过。”
  陆海明家到市局大约三四站路,一个八岁的小孩在没有大人的陪同下跑这么远,不安全。
  “你作业写完了吗,不然回头你爸又要打你,”苏瑶拉起陆小胖的手,“阿姨先带你吃个晚饭,然后送你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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