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技重施:“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送给你。”
“我那套房子还不错,离市局近,上下班方便。你找个空跟我去交易中心过个户。”
他转头看着她,把她埋在眼睛上的手背拿开,漆黑的眸子沉了沉:“再哭揍你了。”
他居然凶她,还要揍她,于是苏瑶哭得更伤心了,她的哭声穿透了海风,活生生地把周围二十七艘船的灯光吓得闪了一闪。
苏瑶哭累了,抓起陈星河的胳膊,在他胳膊上蹭了蹭眼泪鼻涕,委屈得一抽一抽的,像一个被抢走了糖果的小女孩。
陈星河抬起手,一只手放在苏瑶肩膀上,试着帮她止住颤抖,拇指擦过她的眼角,帮她擦干最后一滴眼泪,手指顺着她的脸颊往下,停在她的嘴唇边。
苏瑶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身体陷在一片阴影里,背后是星空与大海。
那双极黑也极亮的眼睛正看着她,眼里满是贪婪与渴望,苏瑶微微怔了一下,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
苏瑶坐在甲板上,靠着船身,转头问道:“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陈星河跟苏瑶并排坐在一起,转头看她的侧脸:“你记得我们在市局后门小公园里的第一次见面吗?”
苏瑶抬头看着夜空的星星,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当然记得,你多浪啊,开口第一句话就在调戏人,气得我。要不是中间隔着一道小铁门,你躲进门里去了,还上了锁,当时你就被我打死了。”
陈星河:“还记得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吗?”
他当时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那从来不是一句调戏人的话,那是久别重逢后他把她认了出来。
苏瑶自然记得,她转头看着陈星河,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你?”
第42章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苏瑶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你是那个抢我糖吃的小怪物?”
“不是,”陈星河认真严谨地纠正道,“是住在漂亮房子里的小王子。”
苏瑶从甲板上起来:“你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吗?”
陈星河抬了下眸,没想到她对他如此念念不忘。
那时候他七岁,她应该只有六岁。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在她的童年记忆中占据一席地位,还找了他这么多年。
都说缘分是老天爷注定的,他天生就该和她在一起。
今夜星河灿烂,海面灯光闪烁,还是她的二十八岁生日,是再适合不过的互诉衷肠的日子,这样好的气氛,就是假的女朋友也该变成真的了。
陈星河看着苏瑶:“这些年我也一直没忘记你。”
苏瑶卷了卷袖子,上去就给陈星河一顿揍:“什么时候还我糖,什么时候还!”
她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屁股,控诉道:“就是你推的那一下,把我推倒了,还把我的尾巴骨摔歪了,到现在都是歪的!”
陈星河挑眉笑了一下,语气老不正经:“谁知道是真歪还是假歪。”
苏瑶仰头看着他:“我是不是该让你摸一下?”
陈星河:“你要非让我摸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苏瑶指了一下被海风吹得汹涌的海面:“自己选吧,是让我推你下去还是你自己下去?”
“到时候我可以对姜局说,你是在追捕李书彬的途中落海牺牲的,让组织上给你批个烈士,也算是一种光荣了。”
陈星河脚边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村长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出来:“霸总,霸总,我是行动总指挥,灯光秀还继续吗,收到请回复。”
苏瑶捡起对讲机:“霸总收到,让他们撤了吧总指挥。”
村长:“总指挥收到……那个,尾款什么时候结?”
苏瑶这才想起来,三十万,陈星河这个败家玩意,这才几分钟,二十分钟都不到吧,就花掉了三十万。
苏瑶握着对讲机:“总指挥,能不能便宜……”
她话还没说完,对讲机已经被陈星河抢去了:“等上了岸就给你们结。”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她虽然是个直女,但她不傻,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一个女人花三十万块钱。
她走到陈星河身侧,偷偷看了他一眼,好几次张了张嘴,又都把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
陈星河:“想问就问。”
苏瑶:“你是不是想睡我?”
陈星河:“.…..”
他以为她会问他是不是喜欢他,或者是不是想让她当他的女朋友之类的话。
陈星河在苏瑶身上扫了扫:“我要说是,你是不是真就让我睡了?”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他落过水,脸色泛着白,身形又偏瘦,看上去十分柔弱:“就你这个小身板,严谨点说,应该是我睡你,而不是你睡……”
我字还没从嘴里说出来,苏瑶感觉眼前一阵风扫过,回过神时她已经被他压在了驾驶室内壁上。
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脑,手指穿过她的头发,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的嘴唇,眼看着就要压下来。
他身材高大,宽肩窄腰,衬衫下的腰腹肌肉收紧,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人撕碎。
他的嘴唇在距离她不足一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搞清楚,到底是谁睡谁?”
“要是还不清楚,”男人顿了一下,嘴唇从她唇边移到她耳侧,握着她腰的那只手紧了紧,身体贴着身体,像有野火滋生,他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大可试一试。”
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无声无息又极具压迫性,苏瑶往后仰了仰,红唇微张:“你先松开我。”
“这儿不合适,地上还有个人,滚不开。”
丁大明还晕在驾驶室的地板上,安静地躺在他们脚边另一侧。
陈星河喉结滚动了一下,用毅力松开苏瑶,转身调整了一下被海风吹歪了的船头:“山上疑似埋着梁小宁尸体的地方开始挖了吗?”
苏瑶:“没,天太黑了,叫人守着了,等明天天亮痕检和法医到了再开始挖。”
苏瑶在旁边看着陈星河,他转移了话题,她不能装傻,他是切切实实在她身上花了三十万。
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就算他的钱是从他妈妈那继承过来的,那也是他的家人辛苦赚来的。
苏瑶:“你会在吴青桃身上眼睛都不眨地花三十万吗?”
陈星河看了苏瑶一眼,眼神很明显在说,你在说什么鬼话,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别绕圈子。
苏瑶看懂了陈星河的眼神,就直接说了:“我怀疑你对我有意思。”
陈星河又看了苏瑶,心想,这还用怀疑,他就差把对她有意思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苏瑶:“我可以给你当女朋友。”
陈星河笑了一下,好一会没说话,片刻后转头看着苏瑶。
他的眼神变得纯粹而温柔:“给你过生日只是因为想给你过生日,不带任何目的性,也不需要你的偿还或报答。”
“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苏瑶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开心竟然这么值钱:“那我要是天天什么都不干,光对你笑了,笑一下三十万,笑两下六十万,那不得把你笑破产。”
陈星河笑了笑,眼里的宠溺像是要溢出来:“那你笑吧,看什么时候能把我笑破产。”
苏瑶不敢笑了,怕陈星河真给她钱,她还没想好怎么花呢。
渐渐接近海岸边,海风也跟着小了很多,陈星河看着不远处的海岸。
“我出生之前父亲就牺牲了,我跟我母亲一起被一个男人囚禁在那座漂亮的房子里。”
他痛恨那儿,觉得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但因为那儿有世上唯一的关于他母亲的记忆,提起来他还是会说,那是一座很漂亮的房子。
陈星河眼里的温情一扫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刻进骨子里的愤恨,那恨意在他心头过了一圈,再映在眼里的时候就只剩下冷漠了:“那个男人很变态,具体我就先不说了。总之,在我七岁之前,从来没尝过甜味。”
他只在他母亲的故事里听过世界上有糖果这么个东西存在,母亲会在纸上画给他看,用世界上最温柔的声音告诉他,这是糖,是甜的。
可他对甜根本没有概念,他不知道那种滋味是什么样的。越是未知就越向往,以至于他对糖果的渴求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
苏瑶回忆起二十多年前陈星河的样子,他躲在暗处,像一只狼一样盯着她,趁她不注意抢了她的糖就跑,连糖纸都不知道要剥开,直接就往嘴里塞。
她曾吐槽那小怪物跟八辈子没见过糖似的,现在才知道,他是真没见过糖。怪不得他平时那么爱吃甜,咖啡要加别人两杯的糖,不甜的水果一口都不吃。
陈星河看着苏瑶,似乎在回味当时的味道:“那是我第一次吃到糖,知道妈妈说的甜原来是那种滋味。”
苏瑶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拿的是哪种糖了,只记得是水蜜桃味的,以她家的条件,想也不会是什么好的牌子:“我不知道你当时那么可怜,也无法现象会有小孩子连糖都没吃过,我要是早点知道你的情况……”
苏瑶顿了一下,眼里充满怜爱,像是要把全世界的糖果都捧到他眼前。
苏瑶接着说道:“早知道我就卖给你了,我哪怕出十块钱你肯定也愿意买。”
“像你们这种小怪物,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我还是卖一百块吧。”
苏瑶摸了一下自己屁股上面的尾巴骨:“公平交易的话我也不至于被你推倒,我的尾巴骨真歪了,幸亏人类不能长尾巴,不然我就成一个歪尾巴人了。”
她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身后比划了一下,手舞足蹈,好像她真的要长出来一条尾巴了。
陈星河被逗得笑了一下,他抬起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谢谢。”
他知道,她感觉到了他的难过,她在哄他开心。
陈星河垂眸:“那天之后你再也没来过了。”
苏瑶:“我吓都被你吓死了我还敢来,再等着你抢我糖吃吗,你又不给我钱。”
陈星河笑了一下:“给了,你没来拿。我在那儿放了一串钻石项链,当成那颗糖的交换。”
他每天都在窗前盯着,晚上也舍得睡觉,希望那个甜甜的糖果女孩能再来。
“钻石项链?!”苏瑶惊叫一声,那个年代的一颗糖也就几分钱,连一毛都不值,“你放的是什么样的钻石项链?”
陈星河:“我妈首饰盒里最大最亮的一串,据说是拍卖会上拍来的。”
苏瑶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心梗,她当时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没再去找他,她错过了一次发财改变人生的机会!
“后来呢,我没去,你把项链拿回去了吧?”
陈星河觉得苏瑶一惊一乍满脸心痛的样子很可爱,忍不住又在她头发上揉了一下:“没。”
“估计被什么小动物叼走了吧。”
他的语气毫不在意,好像丢的不是一条拍卖会上的天价钻石项链,而是路边小卖店里的随便一件不起眼的商品。
苏瑶觉突然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了,窒息了,要死了:“就这么没了?!”
“你就不去找找?!”
陈星河的声音听上去怪委屈的:“你一直不来,我都伤心死了,哪有心思去找那个。”
苏瑶眼里只有那条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你妈妈发现首饰少了没打死你?!”
她试着代入了一下,要是她将来结婚生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首饰盒里少了一件最贵最漂亮的首饰。
经侦查发现,被家里的调皮儿子拿去送给只见过一次面的小女孩,路上遇到一条狗,首饰被狗叼走了。
苏瑶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会有父母被孩子气到分分钟要吃速效救心丸,现在她懂了。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她想把陈星河打死。
“我妈从来没打过我,”陈星河说道,“当时她知道后还陪着我一块等,还笑我,说我是不是想提前把彩礼给人家,长大了好娶人家当老婆。”
苏瑶:“你妈妈是叫夏若檀吗,那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见陈星河点头,苏瑶心想,没想到是那么温柔的一个女人,她以为那些顶级大美女都是很冷淡的那种。
“就凭你妈妈没打死你这一点就可以确认,你绝对是她亲生的。”
陈星河勾唇看着苏瑶:“长相上看不出来?”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的脸,就算他抢了她的糖还把她推倒摔歪了尾巴骨她也不得不承认,美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果然都是美人。
船越来越接近海岸,已经能听见岸上吴青桃的喊声了:“苏姐,陈副——”
苏瑶往陈星河身侧站了站:“你真就愿意这么白白花掉三十万什么都没得到?”
陈星河:“不是抓到李书彬了吗。”
苏瑶转过头不再看陈星河,轻轻咳了一声:“其实……我……”
她心一横:“我可以给你当女朋友的,真的。”
陈星河笑了好一会:“然后跟我结婚,等我这个病秧子死了,你再意思意思给我守两年寡,用我留下的巨额遗产包养七个八个小情人,一周都不带重样的?”
苏瑶脸一红:“我那时候不知道租船的霸总就是你,不然打死我也不会当着你的面这么说。”
顶多背地里说。
陈星河把船速放慢:“那你说说,为什么愿意给我当女朋友,长得好看和有钱这两点可以不用说了,我知道。”
苏瑶看着近处的海岸,盯着一处灯光:“我想结婚。”
她想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