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的时候不觉得困,一忙完眼皮子就跟灌了铅一样,不断往下沉。
苏瑶一个激灵,从椅子上惊醒,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她买的那套睡衣丢哪去了,那可是她花了三千块钱的巨资买的,三千块!
幸好孙丽娜打来了电话,说她的购物袋忘在了她的店里。
苏瑶忙好手上的活去了一趟孙丽娜的店里。
孙丽娜已经把送给梁小宁父母的娃娃做好了,发卡没用原来的绿色,换成了明黄色。
苏瑶觉得明黄色跟此时的梁小宁更搭,明媚灿烂,像一朵最热烈的太阳花,永远风华。
苏瑶拿走购物袋,打车去了同雅医院,陈星河还在等着穿睡衣,总不能让他光着屁股睡觉。
陈星河已经从那间全封闭的无菌病房里搬到了普通病房。
今天是周末,病房里站了一圈人。
姜局、姜局夫人、周小妍、陆海明、许嘉海,以及其他几个不认识的人。
病房的门没关,苏瑶直接走了进去。
陈星河正坐在床上接受众人的慰问,身上穿着她给他买的那套被他嫌弃面料太硬太扎人配不上他娇嫩的皮肤的睡衣。
姜局夫人打开装着鸡汤的保温壶,给陈星河盛了一碗鸡汤,让他趁热喝。
陈星河接过汤碗,一小勺一小勺地喝,众人就围在床边看他喝了一会鸡汤。
许嘉海忍不下去了:“你是什么名门淑女吗,还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个汤要喝到明天?”
陈星河把汤碗还给姜局夫人,对许嘉海说道:“我是怕汤洒出来。”
鉴于陈星河是个病人,还有点洁癖,这样也可以理解,许嘉海便没再说什么。
见陈星河盯着自己看,许嘉海:“……”
“您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陈星河:“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怕汤洒出来?”
许嘉海:“.…..”
“好吧,你为什么怕汤洒出来?”
陈星河整理了一下他的新睡衣的领口:“我本来不想说的,既然你非要问。”
许嘉海:“.…..”没有人非要问你这个。
陈星河卷了卷睡衣袖口:“我身上这套睡衣是瑶瑶给我买的,如果不小心沾上汤汁,她说我不珍惜她的心意,跟我闹脾气怎么办。”
“她怕我穿着不舒服,睡不好觉,特地挑了最柔软的面料,”陈星河把自己的胳膊往许嘉海眼前递了递,“你摸摸这个面料,再看看这个裁剪,这个针脚。”
两个小时前刚刚失恋的许嘉海:“我不摸,我也不看!”
苏瑶站在病房门口,趁没人注意到她,悄悄溜了出去,等许嘉海等人结伴走了她才敲门进了陈星河的病房。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身上的睡衣:“挺合身啊。”
陈星河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凑合穿吧。”
“哪能让我们的团宠小公主受委屈啊,”苏瑶走过去,要去解陈星河的睡衣纽扣,故意说道,“面料那么扎人就别穿了。”
陈星河往后退了两步,靠着墙边的衣柜。
苏瑶已经解开三粒纽扣了,解得异常顺利。她脱他衣服的时候他没动,只是靠着衣柜,微抬着下巴,垂眸看她,姿态慵懒,眼底却像是着了火。
她之前每天晚上都来陪他,昨天晚上没来,害他相思,害他辗转反侧,一夜没睡。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他刚醒来时看见她睡在他病房门口的地板上的样子,他那时想抱她,想吻她的嘴唇,被他努力克制住了。
再回忆起来,脑海中中的画面完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野火燎原,烧得他浑身难受。
苏瑶的手指碰到陈星河的第四粒纽扣,他的胸口敞开一大片,虽然身形偏瘦,身上该有的肌肉一点都不少。
视线顺着他凌厉的锁骨往上,她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她脱不下去了,手上的动作一顿。
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搭上了她的腰,轻轻一勾,又重重一收,把她往他身前用力一带,闷声道:“脱,怎么不脱了?”
第48章 他当卧底那些年。
病房里安静得出奇,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苏瑶被禁锢在陈星河身前,他刚醒没几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用力推也没推开他。
两个人贴得太近了,她只好偏过头,不然嘴唇会碰到他的脖颈。
苏瑶伸手抓住陈星河放在她腰侧的手:“你松开。”
男人像是没听见,变本加厉,又抱着她往自己身前收了收,垂眸看着她,声音低哑:“别动,再动硬了。”
苏瑶:“.…..”这个人病了一场为什么脸皮变得越来越厚了,他是在睡梦中偷偷修炼了什么流氓功法吗。
苏瑶脸一红,正要屈腿用膝盖把这个老流氓顶开,对方预判了她的动作,抢先一步抵住了她的腿。
苏瑶:“……”她跟人打架从来没落到如此下风。
苏瑶:“你是个病人,我不好跟你动手,我让着你呢。”
男人微微弯腰,嘴唇贴在她耳边,近得几乎要碰到她的耳朵:“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来?”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侧,苏瑶感觉自己半张脸都快被烫熟了:“你先松开我,我慢慢跟你说,行吗?”
男人不为所动,明显对她的答案不满意。
苏瑶:“我昨天晚上在市局等检测报告,中间眯了一会。对了,睡着之后梦见你了。”
她话音刚落,感觉腰侧一松,这个答案他似乎有点满意了。
陈星河垂眸看着苏瑶:“我在你梦里是什么样的?”
苏瑶有点不太确定地问道:“你真要听吗?”
陈星河看苏瑶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点猜到她梦见了什么:“跟我梦里的一样?”
“也是没穿衣服的那种?”
苏瑶:“……”他在说什么?
陈星河:“不是?”
苏瑶红着脸:“不是!”
要不是看在他拆了炸弹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她现在已经把他打死了。
陈星河转身坐在床边,拍了拍身侧,示意苏瑶坐过来。
苏瑶坐下来,拿起床头果篮里的一根香蕉剥开咬了一口。
陈星河偏了下眼:“别在我床上吃香蕉。”
苏瑶:“?”
“!”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被人喂春.药了,不开黄腔活不下去了是吧。”
陈星河转头看着苏瑶,目光始终落在她的嘴唇上:“谁让你昨天晚上没来陪我,我被憋坏了,不行吗?”
苏瑶吃好香蕉,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我给你说说我昨天晚上做的梦吧,保准提神。”
“你这几天不是高烧烧得很厉害吗,我梦见你的脑子被烧坏了,变成了一个傻子。我总不能丢下你不管吧,于是走哪把你带到哪,相亲带着,结婚也带着,就连洞房花烛夜……”
陈星河笑了一下:“把你的新婚丈夫扔院子外面去了,跟我在喜床上鬼混了一夜,没想到你喜欢这种剧本。”
苏瑶:“不是,是把你绑在了院子门口的大树底下,你在树底下剥花生莲子剥了一夜。”
陈星河挑了下眉:“你呢?”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他的唇角是弯的,看上去带着一点笑意,但她知道,她要是说出什么他不愿意听到的话,他肯定不会放过她:“我还能干吗,当然是在等你的花生莲子做汤。”
陈星河盯着苏瑶的眼睛:“敢跟别的男人鬼混我会让你们死得很惨。”
苏瑶:“我那不是在做梦吗,梦都是假的,更何况我根本也没梦到什么。”
陈星河:“做梦也不行。”
“这么霸道吗,连人做梦都要管,”苏瑶从床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眼前的跑步机、哑铃和拳击沙袋,“你要在病房里面健身?”
陈星河:“为将来做准备。”
苏瑶给陈星河竖了个大拇指:“你真是一个好警察。”
陈星河勾唇笑了一下,目光描绘着眼前女人的身材,他想要早点恢复身体,并不单单是为当一个好警察的。
两人一块在病房里待了一会,苏瑶把案件进展讲了一遍给陈星河听:“幸亏你让我去金央商场买睡衣,不然碰不上孙丽娜做娃娃,也就得不到启发,找到给李书彬定罪的证据。”
“你是不是知道梁小宁送给李书彬的那个娃娃有问题,故意让我去孙丽娜的娃娃店的?”
陈星河递给苏瑶一个削好的苹果:“我刚醒,哪里知道孙丽娜会给梁小宁父母做娃娃的事。”
“证据是你自己找出来的,永远不要怀疑自己的优秀。”
苏瑶接过苹果咬了一口:“谢谢。”
苏瑶想起来周小妍的话,说他跟一个女人住在一起过,还是情人关系。
苏瑶假装无意地问道:“听说以前你被人刺杀过。”
陈星河点了下头:“不是什么大事,上次卧底之后的历史遗留问题。”
苏瑶吃好苹果擦了擦手:“跟我讲讲你上次卧底的事吧我,我早就想问了。”
陈星河走上跑步机,设置好程序,开始跑步:“这有什么好讲的,你是个警察,又不是不知道卧底生活是什么样的。”
苏瑶捡起地上的哑铃举了举:“一般的卧底生活我是知道的,你不是一般人啊。”
陈星河看着苏瑶:“嗯?”
苏瑶说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疑惑:“你应该知道,但凡当卧底的,一张脸长得越平凡越好,越没有记忆点越好,太丑或者太美太帅都不合适,太引人注目了。”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尤其是那种在人群里一眼就会被看见并惊艳的长相。”
陈星河笑了一下,一双桃花似的眼弯了弯:“意思是在说我长得太美太帅,让你惊艳了?”
苏瑶:“您抓重点的能力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陈星河:“过奖。”
说完停了跑步机,拿了条毛巾擦汗。
陈星河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身上的皮肤不是冷得吓人就是在发烧烫得吓人,苏瑶还没见过他流汗的样子。
一滴汗从他的鬓角滑落,沿着下颚往下,从脖颈滑到锁骨,没入睡衣里不见了。
他抓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仰起头,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吞咽时喉结上下滚动。
苏瑶:“我也有点渴。”
陈星河把自己手上的矿泉水递了过去,苏瑶看了看被他的嘴唇碰过的瓶口,没接。
又看了一眼旁边几瓶没拆过的矿泉水,对陈星河说道:“我还是先运动吧,过一会再喝。”
陈星河看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他走过去,把剩下三瓶没拆过的矿泉水挨个拆开,每一瓶都喝了一口。
苏瑶:“.…..”这个贱人。
“可以啊娇花,成长得很快,都能拧开矿泉水瓶盖了,真是好棒!”
陈星河把刚才手上那瓶喝了一半的水递给苏瑶,十分大方地说道:“再给你个机会,还喝不喝?”
苏瑶接过来,拧开瓶盖,仰起头,瓶身倾斜地悬在自己的嘴唇上方两厘米的地方,在不接触瓶口的情况下隔空喝了几口。
喝完勾唇看了陈星河一眼,撇了下嘴,语气挑衅:“还真当我没办法了?”
陈星河笑了一下,揉了揉苏瑶的头发,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美又这么可爱的女人呢。
苏瑶喝好水,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潜进那个黑she会集团当卧底的?”
陈星河自己不答,让苏瑶说。
苏瑶:“最厉害的卧底啊,那都是要忍辱负重,从最底层的小混混干起,抽烟喝酒打牌,住在城中村没有空调还漏雨的房子里,一路吃了很多苦,获得了一个核心犯罪集团下面的一个小喽啰的信任,有了给人看场子的资格。再通过一身打架斗殴和挨揍的本领,获得了一个小头领的信任,期间还要学会各种吃喝嫖赌的技能演给他们看,神经时刻紧绷着,不能真的犯罪,更不能被他们识破自己的身份,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苏瑶歇了口气,继续说道:“再然后,你有了一些手下,犯罪手段开始升级,必要的时候手上也是要沾血的,有时还会碰毒品。身为一个警察,你的心中是正义的,做的每一件坏事都让自己的良心备受煎熬,但你知道,你走上了这一条路,必定是要付出血泪的代价的。”
苏瑶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陈星河,一个娇生惯养腰缠万贯的大少爷,为了打击犯罪,惩恶扬善。身上被人打得到处都是血也一声不吭,独自在简陋的出租房里给自己处理伤口。
窗外一轮明月升起,他点了一根烟,心想,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人间炼狱中杀出一条血路。不等一根烟抽完,腹部的两道伤口又渗血了。
苏瑶看着陈星河,瞬间觉得他的形象伟岸了起来,像一座山一样坚硬、高大。
“终于,经历了千难万险,你成功地打入了集团核心领导层,给警方传递了很多有价值的线索。黑老大不是一般的角色,那是个boss,很难对付,为了考验你,他交给你一把枪,让你开枪杀死一个警察,如果你不对那个警察开枪,boss就会对你开枪。”
光是这样说出来苏瑶就已经很难受了,她无法想象,倘若是她,她该怎么救下那名被枪指着的警察同僚,又该怎么样让自己脱身,还不能失去boss的信任。
“总之,你成功了。可是,在最后的一次行动中,你还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boss岂能放过你这个叛徒、卧底,把你抓起来严刑拷打,用鞭子抽打你,用烧红的铁块烫你,用金钱美女高官厚禄诱惑你,让你说出警察的埋伏地点,你紧紧闭着嘴唇,哪怕牙齿被打碎了哪怕被活活打死也不肯出卖自己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