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句话,就将森深雪所有的怒气堵了回去。
她伏在沢田纲吉的胸口,胸膛剧烈起伏,哑火了足有十秒后,才愤怒地一拳锤在沢田纲吉耳畔。
沢田纲吉:“哇!”
森深雪挣开沢田纲吉的手,冷若冰霜地坐在地上,冷冰冰地瞪着沢田纲吉,脸上写满了“我在生气”。
沢田纲吉心中发虚,刚想开口沉痛检讨自己,但他那双被风刺激得红彤彤的眼睛却在这一刻蓦然发痛。
“嘶——”
沢田纲吉捂住眼睛,刚想要揉,一只温度略低的手却抓住了他。
“别揉。”森深雪的声音像是从深海传来,朦朦胧胧的,但好歹能够听到了,“闭上眼,先缓缓。”
沢田纲吉下意识道:“痛……”
“……”
片刻的沉默后,森深雪生气地哼了一声:“谁叫你这么乱来!”
话虽然这样说,但森深雪却又向他坐近了些,微冷的手轻贴在他发烫的眼眶。
“休息一下吧。”她说。
这一刻,沢田纲吉的心中像是开满了欢欣跃雀的小花,并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对付阿雪,好像撒娇和装可怜特别有效?
唔,当然了,他是一个长成了的男子汉了,必然不可能向自己女朋友撒娇的,装可怜也是不可能的……但女朋友生气的时候,偶尔来一次应该没问题吧??
沢田纲吉越想越心痒,手撑在地上就要起来。
但下一刻,不知哪儿来的火苗在他掌中狠狠烫了他一下。
“嘶!什么东西?”
沢田纲吉睁开有些发红的眼睛。
但视线模糊的他只能看到一个冒着小小火光的东西被森深雪掐灭。
“是烟头,刚刚掉下来的……啧,差点把它忘了,如果引起火灾就麻烦了……算了,以后不吸烟了。”
森深雪将烟头摁灭,起身在附近找了个垃圾桶,将它丢了进去。
而在她身后,沢田纲吉呆呆看着她的背影,而后又落在自己的掌心,心脏狂跳。
……
“……什么叫做不吸烟了?难道你还吸过烟?”
“怎么,不相信女孩子会吸烟吗?”
“……也,也不是啦,只是阿雪你看起来又不必我大多少,而吸烟和戒烟的周期很长的吧……”
“没办法呀,有一次我忘了丢烟头,烫到了一个笨蛋。那家伙啊,是真的太笨了,我也只能为他多想一想咯……说起来,这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你不说我都快要忘了。”
“哈?会被烟头烫到?那是怎样的笨蛋啊!”
“噗,对哦,的确是个超级大笨蛋呢!”
……
不知不觉中,森深雪走了回来,看着发呆的沢田纲吉。
“怎么了?”森深雪问,“还没回神呐?”
沢田纲吉呆呆抬头,看着森深雪,过往的一切画面在脑中闪过。
他想起来了——
当他在海滩上出现时,森深雪看他的表情惊愕中又带着陌生;当他提起过往时,森深雪只是附和却从不深谈;当他说起并盛和大家时,森深雪只是笑着,却从不主动提起……为什么?
沢田纲吉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他声音有些发涩,颤声:“阿雪,你……还有我……”
“我们……我们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森深雪没有听明白。
沢田纲吉沉默下来,唯有眼睛越发红了。
森深雪看着,越发担忧:“眼睛还是很痛吗?我说你啊,好歹也戴个头盔吧!”
她说着,将手再次按在他的眼眶上。
“行了,不用急。”森深雪轻声安慰,“事情没那么糟糕,再休息一会儿吧。”
片刻沉默后,沢田纲吉轻轻嗯了一声。
“阿雪……”
“什么?”
“我喜欢你。”
“……嗯。”
“真的很喜欢你。”
“……知道啦!”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笨蛋!你觉得呢?!!”
第80章 尘埃落定
某节车厢内, 某位知名不具的FBI调查员已经在短短十分钟内看了三次时间了。
这很不专业,他明白。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列车被炸弹犯劫持了啊!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任务普通的抓捕行动了, 这完全就是被路人罪犯抄底了啊!
这叫他怎么坐得下去?!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边疑似国际罪犯代号贝尔摩德的女人却依然坐在座位上,神色慌张, 好像是个没有半点办法的普通人。
而自家上司和同事也迟迟不拿出更有效的对策, 只一副要跟那位“罪犯”死磕、看到底是炸弹犯先坐不住还是贝尔摩德先坐不住……靠!你们坐得住,他先坐不住了啊!
咱们就不能先解决了炸弹犯再说吗?!!
分不分得清轻重缓急啊?!
这位FBI调查员屁股下的凳子像是着了火,烫得他扭来扭去, 数次想要起身,但又数次生生坐下。
而就在他心神恍惚之际, 他听到了耳麦里的呼声。
【贝尔摩德刚刚离开了座位!】
【她去哪儿了?】
【探员们,探员们!!你们谁看到她去哪儿了?!】
【快跟上!!】
探员心中一惊, 连忙抬头,震惊发现就在他刚刚恍惚的那一瞬间, 贝尔摩德竟就这样失去了踪影!
“F**K!”
她去哪儿了?!
怎么会这么快?!
包厢里的四名探员惊吓不已, 万万没想到这种对常人来说插翅难逃的合围, 都能被贝尔摩德抓住机会跑掉。
【分头行动!】
【抓住她!】
【快!!】
四名探员连忙分成两组, 一边向着车厢的两边搜去,一边用耳麦保持联络。
【这边的这几节车厢里都没人,她肯定是向你们那边去了。】
【这边几节的车厢人太多了……F**K!他们乱哄哄的, 这根本没办法排查!贝尔摩德到底去哪儿了?】
【她跑得这样快,看来可以确定就是贝尔摩德了。但她为什么要主动在我们面前显露踪迹?我感觉她想要引着我们去做什么……】
【现在不要做这些无谓猜测, 抓到人才是最重要的!】
【对了!窗户!这边车厢的人这么多, 她肯定也不好行动, 她应该是从窗户走的!】
【我上去看看!】
这个猜测一出, 一名探员动作飞快,立即从无人的车厢里翻身爬上车顶。
狂猎的风将他吹得像是FLAG一样,摇摇欲坠,但探员仍然睁开眼,努力爬了几节车厢,终于找到了痕迹。
【8号车厢!她从8号车厢下去了!!】
车顶的探员欣喜若狂,车厢内的探员同样如此。
但就在这时,探员的耳麦里突然传出了令人心神剧震的声音。
砰——
砰——
两声装了消.音器的枪响,在如今闹哄哄的列车里几乎没有引起乘客们的注意。
但落在探员的耳中,却叫他脸色大变。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探员们!回答我!!】
【发生了什么?!!】
车顶的探员目瞪口呆,只隐约听到耳麦另一头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以及一个森然冷酷的男声。
【你还是这么爱惹麻烦。】
女声慵懒一笑:【不是有你吗?琴酒。】
探员:!!!
下一刻,那位牺牲探员的耳麦就被彻底踩碎,再收不到声音。
车顶的探员咽了咽口水,向上级汇报了情况。
而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就在刚刚的短短片刻间,那两位向列车前段追踪贝尔摩德的探员就已经被无声枪杀了。
耳麦内,上司的声音似乎有些兴奋。
【巴伯特探员,莎莉探员,看来我们这次抓到大鱼了!】
车顶上,巴伯特探员心情沉重:老大,你确定是我们抓到大鱼了而不是大鱼抓到我们了吗?
【务必全力以赴,将他们逮捕归案!】
【我相信你们的实力,士兵们!】
巴伯特探员想了想这两位国际罪犯的丰功伟绩,再想了想列车上蠢蠢欲动的炸弹犯,长长叹气,心神俱疲。
老大,别的先不说……咱们真的不考虑优先抓到那个炸弹犯吗?!
此刻,车厢内。
琴酒在果断踩碎耳麦后,便带着贝尔摩德飞速转移了阵地。
这时,波本又一次失踪了,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不过琴酒本也没指望他,让伏特加在一边警惕后,就向贝尔摩德淡淡说道:“贝尔摩德,我不管你是招惹了什么麻烦,但接下来我需要你的力量。”
贝尔摩德一撩长发,淡淡一笑:“哦?真稀奇,你竟然也会需要我的力量?”
琴酒没理会贝尔摩德的阴阳怪气,沉声道:“炸弹犯的事你应该听到了,接下来,为了确保我们的安全,我需要你从炸弹犯口中套出炸弹的具体位置,拿到炸弹的控制器,最好将列车也彻底停下。”
贝尔摩德神色微妙起来:“你就这么信任我吗?”
信任,这是好听的说法。
难听的说法是——你特么当老娘是神吗?
琴酒无动于衷:“现在列车驾驶室里的只不过是一群冲动犯罪的普通人而已。骗人,特别是骗普通人,贝尔摩德,这正是你擅长的领域。”
贝尔摩德:“……”
玛德这男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她那叫骗人吗?
明明是她大发慈悲,稍稍眷顾了某些正常情况下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女神垂青的男人而已。
而那些男人也是心甘情愿拜倒在她裙下,继而献出情报的……这怎么能叫骗人?!!
这一刻,如果不是为了顾及自己的女神形象,贝尔摩德简直想要向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狂翻几个白眼——毕竟琴酒他值得。
贝尔摩德捋了捋长发,像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吗?可是比起我来说,应该还有一个身份更合适的人吧?”
“哦?”琴酒终于正眼看她。
贝尔摩德淡淡道:“上车的时候,我可是看到了……那位如今洗白了身份的小朋友,似乎正坐在你那节车厢里?呵,琴酒,你不是一直都说她很有天赋吗?为什么不让她去试试?”
琴酒想也不想地拒绝:“她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贝尔摩德含笑的声音似乎暗藏锋芒,“琴酒,你可真是偏爱那个小朋友啊。”
“偏爱?”琴酒冷笑一声,“贝尔摩德,你明知道她的身份和BOSS对她的安排,怎么还会说出这种蠢话?更何况,她再有天赋也只是有‘天赋’而已,论起骗人的能力和经验,她远远比不过你。现在我们都在列车上,我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去做?”
贝尔摩德心情十分微妙。
明明琴酒这是在对她表达信任,但听完后她只想打爆他的狗头。
——这狗男人,是不是在内涵她年纪大?
眼看被自己引来的探员已经在琴酒手下折损大半,再有不长眼的炸弹犯搅浑一池水,想来她最初的目的是无论如何都难以达成了,于是贝尔摩德再不多说什么,风情万种地一笑。
“既然你都这样向我开口了,那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
等到沢田纲吉从慌张混乱的情绪中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跟森深雪在这一节车厢里坐了很久了。
这时,乘客摄于炸弹的淫威,不敢靠近驾驶室这边的车厢,而驾驶室里的人也没有走出来的意思,于是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在这里坐了近十分钟!
意识到这一点后,沢田纲吉再度惊慌起来:“等,等等啊,阿雪,我们就这样坐在这里没问题吗?”
森深雪道:“没问题啦!都说了不要担心了,现在车上已经有更适合的人着手去解决炸弹的事了。”
“这样啊,那就好。”沢田纲吉松了口气,“我真怕阿雪你拿着枪就去跟炸弹犯说‘你猜猜我的枪里有没有子弹’、‘你猜我怕不怕死’、‘你猜你有没有你想的那样不怕死’之类的……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的啊!”
森深雪微妙沉默。
数秒后,她哼了一声,不服气地说道:“你又知道了?!”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我感觉是这样嘛……我觉得,阿雪不是一个很会爱惜自己的人。”
森深雪粗暴打断:“行啦!你闭嘴!再说下去就开始肉麻了!!”
沢田纲吉小小声:“而且也不是很懂得应付别人的善意。”
“喂!”
“我什么都没说啦!”
沢田纲吉到底是个爱操心的人。
哪怕森深雪告诉他已经有人在着手处理这件事了,他也就安分坐了不到两分钟。
两分钟后,他再次不安起来。
“阿雪,你说的那些人……他们准备怎么做?”沢田纲吉小小声,“前面就是驾驶室了吧?炸弹犯现在应该就在里面对吧?为什么现在这里这么安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