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对着她,告诉她日后会给她一碗饭吃,但皇后之位只能属于孟雅。孟姜一句话也没有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可当天夜里她却吊死在房梁上。
这个女人竟然以死相逼,让他心里愤怒,但确实也有一点难受。她的目的达到了,她就是故意让他心里不舒坦。
后来,他渐渐忘了这个女人,和孟雅琴瑟和鸣相爱相守。
他以为这样的幸福生活会持续一辈子,可在他三十几岁的某一晚,却被孟雅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明明脑子清醒,身子却一点都动不了,七天后才彻底死去。
那之后,他才知道孟雅爱的不是他而是权势,等她儿子长大了,他便可以去死了。而孟姜,是孟雅设计送到他床上的,只因为孟雅当时更想嫁给皇上,所以就陷他于不义。
不止如此,他一直以为孟姜是自杀,竟然也是她的陪房也就是孟雅的人给吊死的,就是为了给孟雅让位。
而他成为皇上之后,也曾有过几位低位份的妃子,也是一入宫便被孟雅下了药,从此没有生育功能。
要不是孟雅受安王启发,觉得只有一个儿子万一出点意外不保险,绝育药就会直接喂给他了。
孟雅明明是最恶毒的女人,他却当明珠一般捧着,他就是天下第一大傻子!
汝阳王半夜醒来吓了一身冷汗,他摸摸自己全身,还好还能动。
他摸索着走到窗边,打开窗看着外面朦朦胧胧的夜色,觉得那里好像总有鬼影一般。他想起梦里孟姜望着他的幽怨眼神,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披一件大氅,可别冷着。”一个娇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汝阳王吓得再次打一寒颤,忍不住转身一巴掌将人打在地上,看到孟雅一张变形的猪头脸,他忍不住过去使劲踩了一把,踩完还用力碾了几下。
孟雅发出一声“啊”的声音,“王爷,你疯了。”然后便疼晕了过去。
汝阳王蹲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摇晃醒了,“说,当初在大长公主府,你是不是打算将孟姜弄到我的床上?”
猝不及防被追问,孟雅毫无防备,眼神惊恐了一下,等反应过来赶紧反驳,“不,我没有,我不可能如此做,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看到她的第一反应,汝阳王心缩了一下,这个女人,竟然真敢!
他诓骗道:“别骗我了,我之前找暗卫专门调查过,其实你是觉得我未必能干得过靖西王,毕竟他有魏国公府等一众老牌勋贵世家支持,所以你想直接嫁给皇上,这才安排孟姜和我出丑,好借机一石二鸟。”
“她嫁给王府,所有随从依然是孟家人,你们依然能掌控住局面。而我呢,因为对你愧疚,也心甘情愿被你利用。你这个女人,我心里眼里全是你,为何你这么狠心。”
望着汝阳王越来越黝黑的双眼,孟雅真的怕了,她求饶道:“不,怎么可能,我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人呀。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r /> 汝阳王冷笑,若不是这个梦,他还真的不清楚。但他本来觉得这只是梦而已,只是一试探,才知道孟雅真的不简单。
只是他现在名声有些不好,不能再落一个虐杀妾室的名头,所以将她放了,却派亲信将她牢牢看守起来。
汝阳王不知道自己的噩梦刚刚开始,之后只要他一闭眼,脑子里便全是这个梦,只是细节原来越多,越来越实,让他越来越害怕。
因为梦中的他,并不比孟雅善良几分。
夜里,不止他在做梦,皇上也连连做起了恶梦。他做的梦并不连贯,而是细细碎碎的。
他梦见大儿子、二儿子接连死去,他便着急了,因为只有一个儿子让他心慌。为了要儿子,他微服私访的时候更多了,甚至收用了好几个生过很多儿子的女人。
那些女人都是最寻常的民妇,因为常年劳作胳膊粗腿粗屁股大,而且一个个长得并不好看。她们见到他,有的十分抗拒,但有的像是见到小白脸一样开心,十分受用他的伺候,这让他恶心至极。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能让她们怀孕,甚至让她们嘲笑他是种不出地的老牛,一气之下他全部弄死了她们。
之后有人推荐了一个民间奇人异士,敬献了仙丹妙药不说,还让他临幸刚刚初潮的少女。那些少女小的十三四,大的十五六,都是花一样的年纪。
一开始他真的很享受,享受花朵哭泣凋谢的样子,但后来他意识到,他其实就是个生子工具,还是不成功的工具,这让他气急败坏。
为此他加大药力,每夜甚至选了十个少女服侍。终于一个少女怀孕了,他高兴得赐她为嫔位,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这个女人能怀孕并非他的功劳,而是那奇人异士所致,让他气死在女人身上。
他死的很不体面,而且在死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奇人异士是汝阳王特意送进宫来,就是为了让他早死!
皇上醒过来,看看身边的女人,还好是正常官家出身妃子,他还没有开始收用生了很多儿子的老妇人,也没有吃求子药不顾身子是否承受的住。
想到汝阳王最后登基,皇上的眼都要冒血,这个不肖子孙哪里来的狗胆,竟然敢给他下套。
第二日正好是大朝会,皇上看汝阳王的眼色不善,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有心人发现了。
而汝阳王看安王的眼神更明显,很像是有夺妻之恨、杀子之仇。大家都觉得这汝阳王太沉不住气了,连安王都有点懵,这汝阳王莫不是疯了!
得知这一切,系统123很想警告孟姜,想了想用很温和的语气提醒,“小祖宗,请慎用您的鬼力,让别人做噩梦,这样是作弊哟。”
孟姜不以为意笑道:“这可不是建国后,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系统123:“……”就很气,却找不到法律制裁这女人!
孟姜只是想试探一下前世你侬我侬的男女主,其中一个人知道爱情背后的肮脏之后,两人的感情如何。汝阳王一直视女主为白月光,倒要看看他现在还能不能忍受这种白月光!
果真,这男主也是个渣渣,竟然还动上手了。
只是孟姜没想到,这狗渣男还有脸惦记她,在她逛街的时候来堵人。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狗渣渣,孟姜保持礼貌微笑,“好巧呀老三,你是陪着孟雅来买首饰?”
汝阳王:“……”别提那个狗女人。
“阿姜,我是长吉,当初你曾经这样叫过我的,你还记得吗?”汝阳王觉得,万一孟姜也有了前世记忆呢,她可是自己的妻子!
孟姜:“……娼妓?卖笑的女人?”长吉,什么狗屁名字,皇上脑子被驴踢了吗,给儿子取这么个名字。
汝阳王脸色由红转黑,忍了忍才笑道:“我开玩笑的。”
他觉得自己这阵子没睡过一个好觉,天天被梦折磨,所以脑子也傻了。若孟姜真记得上一辈子的记忆,那她会原谅自己才怪。
到死的那一刻,她都在怨恨自己的吧。
孟姜义正言辞,“我是你嫂子,这种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听王爷说你近日总是魂不守舍,别是中了什么蛊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以去查查你那位好岳母,她可不是一般人哟。”
听说万氏在庄子里每天被庄头老婆打骂着做粗活累活,但孟姜觉得这还不够。既然汝阳王这么闲,就给他找点事情做。
汝阳王想到上辈子孟雅手里各种奇怪的药,他脸色大变,“万氏是苗人?”
孟姜摇头笑笑,“并不,但有些关系,你自己查就是。你想想,万氏虽然漂亮,但不过是一个卖身葬父的孤女,若没有一点异于常人的手段,景阳侯何必非她不娶?这种身份,给她一个妾室身份都是高看。”
汝阳王一想也是,高门大户最看重门当户对,还真没有几个闹到像景阳侯这样宠妾灭妻的。比如他虽然当初十分喜欢孟雅,但若她只是无依无靠乡下丫头,绝不可能入了他的眼。
想到自己被孟雅耍了,汝阳王脸色就更加不善了,顾不得和孟姜纠缠,转身回府安排此事去了。
孟姜冷笑,男女主这美好的爱情哟,可真是经不住事儿。
第70章
孟姜站了良久, 直到走远才进了马车。
刚一上车,她就被安王一把拉进怀里,“你看了老三背影足有一刻钟!”鼓鼓的脸明明白白告诉孟姜:他吃醋了, 现在是一个酸溜溜的醋坛子。
孟姜两手捏住他的脸揉着玩,笑嘻嘻道:“我刚刚故意气你的, 看你什么时候忍不住了来揪我上车,没想到你可真能忍, 一直藏在马车里不出来。”
安王气鼓鼓的控诉:“我那是给你面子, 怕出来让你尴尬。□□的, 这老三也是疯了, 竟然敢来堵嫂嫂了,回头就套麻袋弄死他。”
孟姜故意逗她, “小叔子大儿子,闹着玩不算事儿。”
“他算哪门子小叔子,都不是一个娘生的。”安王抹黑汝阳王道:“他娘当初就是一个洗脚婢, 后来背着主子爬床才有了他。他们家祖传的爬床本事,很爱撬别人家墙角,以后不许搭理他。”
见安王跟个小学鸡一样幼稚, 乐得孟雅止不住地大笑。
“还笑, 你还笑,”安王瞪着孟姜,见她一点不自觉, 直接将人摁到在马车上,用嘴直接堵住笑声。
两人闹腾起来,强忍着才未擦枪走火,再然后一回房便灭烛解罗裙,含笑帷帐里……
谁能想到温文尔雅文公子一般的安王偏偏能将孟姜给制住了呢。在她昏睡之前, 只听到耳边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孟姜忍不住拍打了这臭男人一下,“明明你是我的。”
“好,那我是你的,谁也不能分开咱们。”安王低低笑了起来,抱住孟姜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日,安王又要早起,看了看身边嘟着粉艳艳小嘴酣睡的女人,笑着轻轻吻了一下,便悄悄离开了。
保护好妻儿,让家人过上安慰日子,男人就不可能一味在房中厮混,白日里他还有许多正事要做。
其实皇上到现在也没有给安王一个正经差事,只说让他养好身体便是。
安王心中冷笑,若皇上心里真有江山社稷,真想让黎民百姓过上好日子,应该正正经经培养继承人才是。可这人心里只想把控住至高无上的皇权,一点权力都不想被儿子们分去。
尤其是他乃正宫嫡出,现在已经有文臣开始上奏封太子之事,更是让皇上气急败坏。
其实他还年轻,也可以韬光养晦,但他就是不想这么窝囊活着。前面的十几年,他每天忙着读书习武,将时间压榨到极致,就是为了充实自己。他并不是要为了坐上那个位子,只是想让母后振作起来,知道他即使只能是王爷,也会好好活下去。
现在媳妇终于将他这个致命的残缺给治好了,他便想让媳妇和母后都能活得堂堂正正,扬眉吐气。
而且他最看不上的就是父皇每日里不干正事,只会算计女人,算计朝臣,要不是老祖宗打下了厚实的底子,这会还不定如何民不聊生。
所以明明可以忍到皇上死,他却不想忍了。
望着朝堂之上恍恍惚惚的皇上,听着百官们将朝堂当菜市场一般吵吵嚷嚷,安王只听只看,一言不发。
一个武将说起了北疆蛮子遭了雪灾,过年和第二年春天必定会犯我边疆,请求兵部支援粮草,请魏国公府三公子武卫将军再次出征。
安王耳朵动了一下,这蛮子实在可恶,朝廷一出征他们骑马就跑,老巢灭了接着再建,总之有马背就有家,像永远打不死的野狗。
而且每到酣战之时,皇上和兵部总是各种拖后腿,粮草从来没充足过,甚至还克扣兵将过冬粮草,实在欺人太甚。
这次又如往常一样是个拉锯战。兵部尚书陈词,边疆地广人稀,即使蛮子抢掠也损失不大,但若出兵则消耗巨大,得不偿失。
可帐是这么算的吗?并不,即使边疆只有一个子民,那也是朝廷的子民。而且每一寸疆土都是尊严的象征,更是安全的保证,哪里能说让就让。
武将们血性冲,他们直接和兵部尚书干了起来。
看着底下人骂战的节奏,皇上脑子跟炸了一样。魏国公府不能再用,只能荣养起来,不然这天下就成了魏半朝。老三靖西王不能用,他就是安王的走狗,还是舔得特别欢实那种狗。
皇上最终将脑子移到汝阳王头上,却突然想起梦中他的狼心狗肺弑父行为。
三个儿子,他为何只有三个儿子,还一个个全是白眼狼!
想到这里,皇上突然钻了牛角尖出不来,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晕倒在大殿之上。
这时朝臣们惊呼起来,三个皇子则冲上了宝座,将皇上扶上了轿辇,急匆匆回了寝宫。安王请求左右相一同相随,这事涉及前朝后宫,不容小觑。
太医细细诊脉,急得头上出了一层一层的汗,却始终没有查出具体毛病,只说什么“劳累过度,身心俱疲,肝气受损……”之类的废话。
太医想可饶了他吧,他感觉就是皇上心思太重累了自己,没什么毛病呀,可他不敢说。
其实不用他说,在场的左右相都是明白人,他们可太了解皇上的心结所在了。享受到至高无上权力的人,最怕的就是这份权力突然消失,别说皇上,就是他们这种百官之首也同样有这些烦恼。
所以说他们必须忠君,可同时也要心里有数,不能乱站队,也不能不站队,不然天下没有不付出只获得的好事。
左右相对视一眼,并不说话。而三个皇子满脸焦急,但心里如何同样无人知道。大家都静静等着皇上醒过来。
皇后娘娘带着十几个有头有脸的后妃们赶了过来,一见皇上无声无息躺在床上,苍老了十岁不止,年轻未经事的妃子们轻轻哭泣起来。
她们连个孩子都没生出来,若是皇上死了,莫不是要陪葬不成?即使活着,困在冷宫一样的北苑当太妃,又有什么趣儿。头一次,她们有了真真切切的惊恐感,开始好好思量未来。
皇后娘娘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小声道:“一个个没用的东西,现在是哭的时候吗?皇上不过是偶尔风寒劳累过度,歇息几天就好了,让你们这一哭没得晦气,管不住自己眼泪的趁早回后宫。”
妃子们的哭声戛然而止,之前她们尊敬皇后,是因为她的地位和家世,现在则变得更加敬畏,因为她有儿子撑腰了。后宫女人就是这样悲哀,有没有儿子,完全不一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