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刚刚过来的时候,宁暂临看到城管往另一条街走过去,于是让徐堂砚拿出几十张传单来。
她见路边停了很多电瓶车和自行车,把怀里的传单顺手就放进车筐里,走着走着就把传单发完了。
“行,那半摞给我吧。”女老师把剩下的半摞装进不起眼的纸袋里,放进车筐。
宁暂临见传单也不用发了,就问道:“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女老师把电瓶车支起来,然后跟他们两个说:“还有一个活,你们弄完就能走了。”
她边说着边掏出手机来打开相机,给两个人演示:“你们俩看见这条街上停着的私家车了吗,这个玻璃里面有的会放着挪车电话,你们不要贴着拍,就离远点,相机里放大,把里面的手机号拍下来。”
“这不是侵犯隐私的事吗?”宁暂临看着她的做法,问出了口。
女老师尴尬了下,笑着敷衍过去:“就偷偷拍嘛,应该也没有几个,拍完发给你们陈老师就行了。”
她说完之后,又骑着车离开了这。
徐堂砚盯着远去的女老师背影,忽然想到自己被那个学智教育打电话的时候,原来辅导班还会通过这种见不得光的途径得到家长的手机号码。
他们俩最后还是没有听女老师的话,把手机号码拍下来,只是走到路口之后,坐公交车回家了。
等到公交车来的同一时间点。
冰淇淋店里的女老板也睡够一觉醒了过来,她把遮盖着脸的杂志拿到手里,望着空无一人的店里。
桌面上喝完的冰镇柠檬水和冰淇淋盒并没有留在上面,她走到店门口,看见垃圾桶里扔着两个人的垃圾。
女老板瞥见被动过的黑色油漆笔,嘴角微微一笑,走到那面墙前面,看见笔正冲着的位置新写了一句话。
[冰淇淋那么好吃,徐堂砚要给宁暂临买一辈子。]
……
仁济的学生,暑假基本都不是在家里度过的,而是在辅导班。
暑假的第四天,远洋开了课,宁暂临过上了早八点到晚十点的日子,八点到,自习课上到晚上十点,不上课的时候就待在自习室里学习。
刚开始还能经常在自习室看见徐堂砚学习的身影,但最近几天,很奇怪,每次上完大课之后,就匆匆忙忙的背着书包离开。
这天还是刚上完课,大家都拿着复习题去自习室的时候,他又背好书包,往密码门处走去。
宁暂临跟上他的脚步,从身后拽住他书包。
徐堂砚回过头来,看见了小姑娘正盯着自己,问道:“阿砚,你干什么去?”
宁暂临看着他视线跟自己错开,垂着眼睛,也不知道是昨晚熬夜了还是被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皮下方蒙了层阴影。
“今天家里有客人来,我要早回。”他的声音淡淡的,没有情绪。
徐堂砚说完舔了下嘴唇,喉结上下滑动着,连带着那颗脖颈中央的棕色小痣也颤动着。
他在撒谎。
这是宁暂临最后得出的结论,她松开了拽着人书包的手,笑眼弯弯,语气又软又乖:“好。”
她看着他走进电梯之后,回到自习室里,把今晚回家要做完的题拿着,背上书包也跑了下去。
宁暂临没有去做电梯,她从楼梯间跑下了五层,往大厦门口走去,看到徐堂砚已经走到了公交车的站牌处,她没跟过去,在远处静静望着。
他根本就不是回家,去宁昭区的公交站牌在马路对面,可徐堂砚却是在这边等车。
几分钟后,
宁暂临看到少年从公共长椅上站起来,背着书包上了那辆85路公交车,她跑到路边的时候,公交车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路,正停着等红绿灯。
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小姑娘去哪啊?”司机问道。
宁暂临指了指前面的公交车,说道:“司机叔叔,能不能跟上前面的85路啊,它去哪我去哪。”
司机看了她一眼:“你这是跟踪谁啊?”
宁暂临脸色没有变化,从容地胡乱编了个理由:“我爸爸提着电脑包上了公交车,可是我看见他身边还有个女的,不是我妈妈。”
司机听到她说的这话,瞬间秒懂,边启动车子跟上85路边用安慰人的语气说道:“小姑娘啊,你也别多想,说不定就是同事对吧,但要是真的发现有啥问题,唉,听叔叔一句话,这事呢,都是大人的错,你最主要的还是学习,大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宁暂临没想到遇见个话多的,只是看着前面的公交车,很乖巧地“嗯”了一声。
过了一个多小时。
85路停在了路边的站牌处,她看见徐堂砚下了车,连忙跟司机叔叔道了别,背着书包小跑几步跟上他。
徐堂砚从前面走着,小姑娘不敢离太近,跟两步就停一下。
走着走着,
宁暂临发现这里是台江游乐场的西门,她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徐堂砚要骗她,而且来的还是游乐场这种地方。
这个游乐场很出名,所以不管是白天还是夜场都很多人。
她从售票处买了一张门票的功夫,徐堂砚已经进了游乐场。
宁暂临连忙把票给工作人员核销,然后跑了进去,身边都是一对一对年轻的情侣,还有结伴来玩的朋友,她背着书包,从人群中盯着徐堂砚的背影。
少年走到了一个娱乐项目处,停下脚步。
宁暂临远远地看到有个短发女生走到他身边,和他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一起走进去。
第37章 37 可怜女童 “阿砚……
宁暂临背着书包站在原地, 有种被自己养的布偶猫反咬了一口的气闷感。
她调整好情绪,换上一脸的笑容走到这项娱乐项目门前,刚想走进去结果就被拦住了。
“不好意思, 这里是工作人员的出入口,游客还请到那边的门进。”男工作人员虽然拦住了她,但很敬业的把她带到了入口处。
宁暂临抬头看着上面的装饰, 原来是个恐怖向的鬼屋,工作人员热心地介绍说, 鬼屋全程三十分钟, 无规定路线, 让游客感受身临其境的感觉。
可能是到了晚上, 这个鬼屋显得太过于恐怖, 所以并没有几个人来玩,连队都不用排就能进。
鬼屋的名字叫死亡医院。
入口处的简介上写了几句话, 大致描述出这是一座废旧的老医院,年久失修, 进去的活人会被莫名其妙砸晕制作成标本,里面有位年轻医生, 被医闹患者给捅死了……
她站在这看着, 脑子里想的却是刚刚和短发女生从工作人员处进去的徐堂砚。
那里既然是工作人员的专用通道,说明徐堂砚来游乐园并不是来玩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这里兼职打工,宁暂临联想到前些天刚放暑假时, 他参加发宣传单的活,也是想赚钱吧。
是严宴舒不给他生活费了吗?
宁暂临把自己的书包存在旁边的储物柜里,从入口走了进去,她要去把徐堂砚找出来。
她先是来到了医院的一层, 空荡黑暗的走廊上灯光微弱的闪烁着,就像是即将死亡却还有一缕气息在的患者显示的心电图,随时都有灭掉的可能。
“嗒…嗒…嗒”
宁暂临的小皮鞋在这种氛围下显得格外配合,身边有一对情侣走过,差点把她当成了医院里的NPC,吓得女生连忙抱住身边的男朋友,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一溜烟的跑没影了,只剩下宁暂临有些不解地待在原地,往四周探望着有没有扮演角色的工作人员。
她看到旁边有一整排的储物柜,所有的都虚掩着,其中一个被上锁锁住了,而钥匙就插在钥匙孔里。
宁暂临走进之后,转动着钥匙,拧动锁芯,储物柜的门被打开,迎面扑鼻的是浓稠血腥味,有颗人头被搁置在储物柜里,还是长头发,上面别着沾了血的护士帽。
她淡定地伸手把脑袋转过来,看着很仿真的假人头睁大着眼睛与之对视,发现护士帽上的血是寻常很常见的颜料,宁暂临从头下面看到了一张卡片,写着接下来的线索。
储物柜的门被合上,她还好心的又把锁给挂在原地,只不过钥匙扔进了旁边的储物柜里。
宁暂临踏着小皮鞋往二楼走去,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有位游荡的精神病患者,穿着医院的病服,大半的脸被纱布包住,嘴里念叨着奇怪的话语,在楼梯处走走停停,低着脑袋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
她走到楼梯上,朝着NPC礼貌地问道:“哥哥,你知不知道有位很年轻的男孩子最近来这兼职啊,和你一样,也是这的工作人员。”
本着职业素养,扮演精神病患者的那位哥哥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往楼上的台阶走去,嘴里继续小声说着话。
宁暂临跟上他的脚步,听见他重复着。
“眼睛。”
“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没了。”
“……”
她看NPC的活动范围就在这个楼梯上,那么丢掉的眼睛也应该在这里,于是又一起帮忙找眼睛,扫了所有角落都没有,楼梯的护栏很宽。
宁暂临盯着护栏愣了下,她走到扶手处,踮脚朝外侧看去,发现那颗眼珠就被医用胶带贴在了护栏外。
她伸手够到那个胶带口,轻轻撕下来,把眼睛拿到手里,然后跑到精神病患者身边,笑意盈盈地说:“我给你找到了,可以告诉我了吗?”
精神病患者看到小姑娘掌心里的眼珠,伸手拿到了自己手里,象征性地流了两滴眼泪,低头看向宁暂临,跟她说:“谢谢你帮我找到眼睛,作为答谢,我可以告诉你,医院三楼分布图在一位发疯的护士手上。”
“哥哥知道我想问什么,可以回答我吗?”宁暂临有些烦躁,她语气也没有刚刚那么有耐心。
精神病患者NPC看她年龄并不大,倒是对这里面没有流露出害怕的模样,他疑惑地问道:“你找兼职的工作人员是有什么事吗?”
按照工作要求,NPC是不能和游客有游戏项目之外的交流,他已经算是违反规定了。
“他是我哥哥,妈妈住在医院里很想他,所以我想让哥哥去看看妈妈。”宁暂临从容地说完,等待着NPC跟她交代徐堂砚在哪里。
“你哥哥叫什么?”
“徐堂砚。”
精神病患者NPC听完名字之后,想到了是新来兼职的小伙子,那张脸倒是为鬼屋拉来了不少的业绩。
他看向宁暂临人畜无害的脸蛋,不像是在跟自己撒谎,于是松了口:“他在三楼,扮演的是被医患打死的年轻医生,你到上去之后就能看见他了。”
宁暂临没有再耽误工夫,从楼梯走到了二层,略过所有的项目,找到NPC所说的那个发疯的女护士。
“姐姐,可以给我三楼的分布图吗?”宁暂临很乖巧地问道。
发疯的女护士正对着一张病床,手里拿着针管,在一个死人胳膊上抽血,可能是因为设定的人物手法生疏,那条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针孔,对于密集恐惧症的人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画面。
她不理宁暂临,仍旧在那里扎着胳膊,只不过每次扎到血管里面,都抽不出血来,然后换个位置继续扎。
“不许动!”女护士见她想要掀开患者的被子,很凶狠地制止住。
宁暂临只得退后,在病床前往四周扫量着,看到旁边的输液架上挂着一袋血包,还剩半袋的血液,她找了个凳子,把那个血包够下来,想着怎么才能让护士的针管扎进去。
小姑娘仔细观察着躺在病床上的死人,那个一直被扎的胳膊是橡胶皮做的,她走近之后看见病床患者的小臂上不只有针孔,还有一个很小的透明塞,拔下来之后,里面有一块干掉的红色血迹。
宁暂临看着自己手里的血包,把输液管那一头塞进去,然后将半包血都灌了进去。
果然,女护士手里的针管抽出了血,她心满意足地从胳膊的皮肉里拔出针管,然后将那一管血液保存起来,走到了桌子前。
宁暂临趁着机会,把病床患者的被子掀开,从他胸前看见了那张三楼分布图。
她抽出来拿到自己手里,走到一边去,仔细看了看,原来三楼的楼梯并不是那么好找,而是在一间密室里,宁暂临笑了笑,跟着分布图找到了密室,来到第三层。
三层分布图上画了很多房间,如果是破关的话,确实需要点时间。
但她并不是来破关的,而是来找徐堂砚。
“精神病患者哥哥说阿砚是个年轻医生。”宁暂临盯着分布图自言自语道。
既然如此,那大概率会在医生办公室吧。
她记住了医生办公室的位置后,把分布图折起来,手指点着裙摆,步伐轻盈地往那走去。
宁暂临看到门口徘徊着一位拿着斧头的中年男人,想必这个人就是死去患者的家属,也是杀害年轻医生的凶手。
她趁着男人提着斧头走出去几米之后,悄悄推门进了医生办公室,然后把门反锁上。
宁暂临观察着这个办公室,周围全都是各种器官内脏浸泡在不同的容器中,桌子上混乱一片,到处都是血迹,墙面上还有用红色油漆喷上的大字。
“把命还给我。”
忽然。
门外传来疯狂的敲门声,还有用斧头砸门的音响,她觉得有些吵闹,年轻医生为什么不在医生办公室呢?
宁暂临伸手去摸了摸那个盛放着心脏的容器,又看到旁边还有浸泡着的一只手,无名指上还有一枚戒指。
她往里面走了几步,不经意间瞥到了办公室里不起眼的那个大橱子,旁边堆满了杂物,然后有了新想法。
面对有斧头凶残的患者家属,人会下意识地保护自己,躲在最有安全感的地方吧。
她踏着小皮鞋,一步一步地靠近,听到了里面有窸窸窣窣很轻的动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哼唱出那首英文歌的歌词。
“Ding dong,here I come to find you.”
甜甜的声线配上流畅的英音,俏皮又诡异,只可惜被外面的砸门声给盖过去了。
宁暂临指尖勾住橱子门沿,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看见蜷缩在里面的少年,眼睫毛轻眨着,演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