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可怜。
到这里,梦境也朦胧不清了,那声“疼”,像是在梦境之内喊的,又像是在梦呓。
正欲离去的顾时行,看到苏蕴面色忍耐,也不知她梦到了什么,随后眼角落了泪,一声委屈的“疼”从她的口中而出。
顾时行听到她的一声“疼”,略一愣怔,又坐回了床沿。伸出手,摸去了她眼角的落在的眼泪。
想了想,顾时行俯下了身子,在她的耳边开了口,低地的道:“没人欺负你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苏蕴听到他的声音,泪珠便落得更狠了。
顾时行一时哑然。他开了口,她这泪便止不住了,约莫知道她梦到的是谁了。
可他从未打过他,她又怎会因梦见他而喊疼?
顾时行不过是片刻就想明白她梦到了什么,面色一僵,随而眸色复杂地望着她,
过了好一会,才无奈的起身,去把方才挂起的帕子拿了回来,把她脸上的泪痕擦了,而后也没有再出过声。
直到她睡得安稳些了,顾时行才准备离开。
毕竟时下二人的关系不清不白,不能被发现,也就不可久待。
离去前,顾时行目光幽幽的看了眼床上的人,随后才离去的。
而苏蕴这一觉睡了有小半个多时辰,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揉了揉有些昏沉的额头,呢喃道:“怎就梦到了他呢?”
自言自语之际,放下了手,环视了眼屋子,眉头不自觉的轻蹙。
她总觉得自己在半睡半醒间见到顾时行了。可想了想自己方才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没准在这屋子见到他的画面,也是在做梦。
想到这,也就没有多想,而是下了榻。
纵使她在这侯府待了四年,可现在到底是别人家,醒醒酒就成,不能久赖在床。
苏蕴穿上了鞋子,整理了衣襟发髻,然后才出屋子。
她寻思着茶席差不多了,应该也到打道回府的时辰了。
可到了前边的院子,入了正厅后,却觉得气氛有些古怪。
大家都没了用席之前的笑脸,便是苏家的主母都一脸沉色。
而苏语嫣则怯怯懦懦的在她母亲的身后,眼睛通红。再看嫡兄,也是一脸的严肃之色。
苏蕴暗道:难不成是苏语嫣被欺负了?
可不该呀?以苏语嫣的性子,她不去欺负旁人便算是好的了,又怎么可能会让旁人欺负了呢?
苏蕴虽然心底疑惑,但面上也丝毫不显,行了礼就安安分分的站到了柳大娘子的身后,没半分好奇,也没有打量其他人的脸色。
苏蕴的这态度,与方才回来时暗自打量旁人的小姑娘多了几分沉稳。
顾夫人带了几分赞赏看了眼她,随后看向了柳大娘子:“此事大家会烂在肚子里,不会说出去的。”
柳大娘子感激地朝着顾夫人微微一福身:“多谢夫人。”
顾夫人淡淡的点头:“家去吧。”
柳大娘子朝着另外一个妇人一福身:“他日定登门致歉。”
那妇人虽面色不怎么好,但到底是个知道这是个什么场合,且对方也道歉了,便没有动怒。只是看了眼柳大娘子身后的苏语嫣,冷哼了一声,然后朝着顾夫人微一行礼:“妾身便先回去了。”
顾夫人点头。
苏蕴抬头目送之际,却看到了那妇人扶着自己的女儿走出厅子,那姑娘走得一拐一瘸的,便是连身上的衣裳也不是今日来的那一身了。
沉吟了一下,苏蕴大概是想明白了些什么,但依旧是不动声色。
人走了,柳大娘子也没有久留。
苏蕴跟着柳大娘子一同出侯府,苏语嫣几番想要挽上母亲的手,却是被挥开了。
苏蕴在身后,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可心下明白了六七分。大概是她方才不在之际,苏语嫣对别家姑娘动手了。
想到这,苏蕴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今日这茶席目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约莫是顾夫人对其中一个姑娘较为满意,所以多在意了些,引来了苏语嫣的不满,害怕侯府这门亲事落不到自己的头上,也就多了怨念。
若说今日那个姑娘没有出言激苏语嫣,苏蕴是不信的。
苏语嫣是没脑子,可也不是全然没有分寸的,若不是被逼急了,怎可能动手?
看了眼上马车的苏语嫣,苏蕴暗暗叹气,上辈子低嫁,对于苏语嫣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一辈子并没有闹出上辈子把她推进水里的事,也不知苏语嫣最后所嫁的又是什么样的人家。
*
顾夫人看着人都走了,暗暗了一口气。
身边的婆子贴心的端上了茶水。
顾夫人喝过茶水,与婆子道:“今日本还想着便是行儿没有看上,也可和气坐在一块喝茶用席。”
那婆子道:“苏家姑娘心气确实是高了。”
顾夫人又叹了一口气:“看那嫡子,还有那嫁给永盛伯府嫡女都不差,怎就生了个那样的……不说也罢。”
好好的茶席被搅了,心里头怎就不烦躁?
“那今日那个何府的姑娘,夫人怎么看?”婆子问。
想起那个有几分美艳的姑娘,顾夫人眉头更皱了:“起初我觉得她的性子温柔好相处,可今日之事与她无关,我是不信的。她有心计,想要让苏四姑娘在我这出丑,由此让我对苏四姑娘生出不喜。可她却忘记了比起她,我对那苏四姑娘也是有几分了解的,若非她激的,又怎么可能把她推倒在地。”
就在一刻前,顾夫人因觉得何家姑娘与儿子的要求有些符合,便多聊了一会。
而苏语嫣便眼热了,怕何家姑娘抢了自己的婚事,等何家姑娘出来的时候,言语挤兑她学了一身讨好人的本事,又说她阿谀奉承。
二人说话的时候,身边只有对方的婢女,所以何家姑娘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柔声说道:“我方才听苏四姑娘说顾夫人是看着你长大的,又与顾世子的关系如何的好。可方才我看着顾夫人和顾世子对苏四姑娘并不热络,莫不是苏四姑娘自以为是而已?”
苏语嫣脸上露出了几分恼意:“你胡说什么?”
何家姑娘又是嫣然一笑,柔柔的调子,说着刺人的话:“若是顾夫人真有心让苏四姑娘做世子娘子,今日便不会有这茶席了。估摸着也是看在侯府与苏府两家的交情上,才会把苏四姑娘邀来的,苏四姑娘可莫要会错意了,更不要打肿脸充胖子,毕竟丢了脸的可不仅是你,也是苏府呢。”
“你、你胡说八道。”苏语嫣恼羞成怒,不自觉地就伸出了手推了何家姑娘的肩膀。
何家姑娘站在廊中,一旁便是阶梯,被苏语嫣这么一推,身后的婢女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何家姑娘惊叫了一声,脚一崴了,人也摔出了廊下。
这一声叫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苏语嫣顿时慌了,失措的解释道:“我、我就是轻轻推了一下。”
顾夫人想起苏语嫣那惊慌失措得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的模样,暗暗地摇了摇头,随后说道:“嫡女太过娇惯并不是什么好事,就说那个记名的嫡女吧,虽看着模样是个艳丽的,可至少人是沉稳的。”
婆子有些不解:“一个庶女出身的,又没有养在主母底下,只是小娘教养,又能沉稳到哪里去?”
顾夫人轻笑了一声,道:“看人呢,也不能只看出身和样貌。就今日而言,另外两个醒酒回来的姑娘,一个被厅中的气氛所吓,眼神乱瞧,回到她母亲的身后,便小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另一个人则四下打量着旁人的脸色,以为旁人注意不到她。而那苏六姑娘么,进来后便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也没有多做打量,只垂眸的站到了主母的身后。”
“听夫人这么一说,好似也真的是这么一回事,苏六姑娘模样娇艳,可性子却温顺沉稳,只可惜只是记名嫡女,而非嫡亲的。”
听到婆子那句模样娇艳,性子温顺沉稳的话,顾夫人眼中露出了几分诧异。
这么一说,这些姑娘里边,反倒是这个苏六姑娘最合儿子的要求。
但想了想她的身份,又不免蹙眉。
便是她没有那么在意,可自家侯爷,还有宫里边的姐姐都不见得同意。
行儿的婚事,可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就能拿得了注意的。
也罢了,总归还有更符合行儿要求的,只是一想到他今日只与那苏家嫡子多说几句话,与旁人却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心里头便堵了一口气。
这苏家兄妹怎就不能让她安生安生呢?
又是一叹,转而问:“世子离席后,去了何处?”
婆子:“没听到人说,而清澜苑的人说没看见世子,倒是不久前,有人看到世子出府了。”
顾夫人捶胸顺气,心中有满腔的心事不知与何人说。丈夫便已经够沉默寡言的了,不曾想儿子竟然也是个闷葫芦,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时下这儿子可能不正常,她担心被人传了出去,故而连个能说的人都没有,也只能憋在心底。而心头憋了心事,怎么能不苦闷?
第42章 他的心思 剧情
苏蕴随行回到府中,什么都没有问,柳大娘子也没有心思嘱咐她什么,也就让她先回去了
今日出去,苏蕴并未带婢女,所以是她一人走回去的。
在回去的路上,又不自觉想起做梦的事情。
她怎就无缘无故地梦到了顾时行?
难不成是因在侯府小睡了一会,熟悉的环境让她不自觉地在梦中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这倒是好解释,可梦中顾时行为何会出现在她小憩的屋中?
昏睡之际,总觉得有人坐在她的身旁,有人给她掖被子、擦脸,而且她好像听到顾时行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话,因睡得沉,没听清楚。
难道这些也都是醉酒后出现的错觉?
苏蕴还是有所怀疑。就是错觉,那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为什么不是小娘?再不济是初意也成呀,可怎就是顾时行呢?
总该不会是因她对他有几分留念吧?
苏蕴被自己的想法所惊吓到,连忙摇头驱散这种想法,让自己想旁的。
想旁的,便想到了苏语嫣。
回头看了眼主母的院子,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
偏厅中,只有四人。
苏长清,柳大娘子与祝妈妈,以及苏语嫣。
苏长清看了眼那局促不安的妹妹,淡淡地道:“别想侯府了,你今日的这一出,只怕往后各府有茶席都不会再喊你过去了。”
苏语嫣忙辩解:“若不是她激的我,我怎么可能推她,都是她的错,顾夫人不会怪我的!”
语气中满满的委屈,更是不觉得这事情有多可严重。。
苏长清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他眼里,所有的弟弟妹妹都是没有差别的,不管是哪一个犯了错,他都不会偏帮,也不会偏宠,时下却是对四妹妹满是失望。
苏长清看向了母亲:“娘,妹妹如今的模样你也瞧见了,我多说也无异。”
说罢,便转身出了厅子。
苏语嫣看着自己的哥哥也不帮自己了,心里慌了慌,朝着苏长清的背影喊了声“哥哥”。
苏长清没有回头,径自出了厅子。
一直没有说话的柳大娘子等厅子的门关上后,才冷冷的吐出“跪下”两个字。
苏语嫣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我虽有小错,可都怪那个何秀沅!”
柳大娘子冷笑了一声:“小错?”笑意一敛,黑沉着脸道:“那在你的眼里,什么是大错,难道非得是杀人放火才是大错?”
苏语嫣还要辩解:“今日真不是我……”
“跪下!”一声厉声落下。
苏语嫣肩膀一缩,抬眼看到母亲那阴沉可怖的脸,没敢再说话,只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柳大娘子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知晓她约莫是聪明不了了,可也要让她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你今日打的是中书侍郎家的姑娘,何大人与你父亲平起平坐,你今日打了他的女儿,在朝中抬头不见低头见,因这事闹了不愉快,心里有了疙瘩。往后你父亲有难,他不相帮,你觉得是小事还是大事?”
苏语嫣小声道:“不、不至于吧?”
柳大娘子看她执迷不悟,继而道:“是呀,你父兄的仕途都不及你受气来得重要,或许皇家女儿让你受气了,你也可以直接上手。谁让她们给气你受了,是不是?”
皇家公主,苏语嫣还是分得清楚的,连忙摇头:“不、不会的,女儿没有那个意思……”
柳大娘子轻笑一声:“你有什么不敢的,在侯府都敢动手了,还有什么不敢?往前我们与侯府交好,可今日你打了不仅是何家的脸,也是侯府的脸。怎么,还觉得顾夫人不会怪你?”
“莫说是她,便是我都对你厌烦至极了。你今日把我的脸都丢光了,把侯府的脸也丢了,若非侯夫人顾念我们两家的交情,估计也不会瞒下这事,若今日一事出来了,你别说肖想侯府了,就是低嫁别人也看不上你蛮横无理的性子。”
被她娘说了一通,听到不能嫁到侯府,苏语嫣哭了:“娘我错了,你去顾夫人那处再帮我说……”
话还未说完,“呯、呯”的两一声,杯盏杯盖砸到了她的脚边,落地便碎了,还溅出了不少的水渍。
吓得苏语嫣脸色一白,她从未见过母亲这么生气过。
“你是嫌我的脸丢得还不够吗?非得没了脸面你才肯罢休?!”
“你觉得你有什么本事能做侯府的世子娘子?你是有德?还是有才?还是有举世无双的样貌?你什么都没有,只有你父兄给你的尊荣身份,若你今日连累了你父兄,你往后连屁都不是!”
“你今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觉得你愚蠢至极,每个人看你的眼神,鄙夷,嗤笑,不屑,我不信你看不明白。顾夫人人好,可你觉得她看你的眼神可有半点喜欢?”
“若你觉得你自己比金枝玉叶还要高贵,顾夫人也是真的喜欢你的话,你现在就去侯府和顾夫人说明白你的心意,我也不拦着你。便是你被拒绝了,顶多就是苏府的脸被你丢尽了,你父兄在朝中抬不起头来而已,这又有什么呢?反正你也不在乎。在你眼里,天大的事都不如你受了委屈重要。没人敢娶你,我就把你送去姑子庙罢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