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想着可能是自己肠胃不太好，胃酸分泌过多引起的，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把江冉冉往里面挪了挪，再看向床头柜，泡的那瓶奶看上去似乎并没怎么动过。
这玩意儿到明天就不能喝了，江越用加热器给稍微热了下，然后将奶嘴塞进江冉冉的嘴里，指望她能在睡梦中给喝下去。
结果……
她的嘴巴居然不会动？
江越：“……”
闺女你怎么回事？
剧组的小宝宝睡觉的时候都会条件反射地喝奶，你咋不会呢？
最终那瓶奶还是没有浪费，既然江冉冉已经睡着，江越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只能把奶嘴给拧下来。
然后自己仰着头，咕咚咕咚两口给喝掉了。
这一觉父女俩睡得很沉，次日清晨江冉冉是被别家院子里的狗吠声给吵醒的。她翻了个身爬起来，迷迷糊糊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正身处何方。
揉揉眼睛坐着缓了一会儿，意识才逐渐清醒过来，看到屋子里的摄像头，想起是在外面录节目了。
江越这会儿还在美梦之中，他梦见自己正带着妻女在海景餐厅享受美食。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一只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猛地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便看到女儿那张放大的调皮面孔。
江冉冉跪坐在床上，见自己使好几个招数，总算是把大懒鬼给弄醒了，习惯性地道了声：“早上好。”
江越揉揉鼻尖，很想说他不好。哪有一大清早这样捏人家鼻子的？
得亏自己这优越的高鼻梁是真的，要是挨刀子做出来的，就她这手劲儿非得给捏歪了不可。
江越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手机，摸了个空才想起来，手机早在昨天就已经上交了。
起床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走去堂屋看一眼挂钟，六点半还不到。
昨天晚上导游告诉他们，今天早上七点去村长家集合领早餐。父女俩洗漱完毕，就不慌不忙地往那边去了。
路过小河边，碰到自己的鸭子朋友，江冉冉又嘎嘎嘎地叫唤了几声。逗得正在河边洗衣服的村民们一阵嬉笑。
江越无语子：“江冉冉小朋友，你以后能别再学鸭子叫了吗？”
江冉冉：“我不是在学鸭子叫，我是在说鸭子的语言，只是你听不懂而已。”
“那你说了什么？”
“我问它们吃没吃过早餐。”
“……”
“它们说吃过了。”
“……”
“吃的土豆丝煎饼。”
“……”
江越：怕是你这只假鸭子想吃了吧！
岩石村的早餐虽然没有土豆丝煎饼，但是种类还挺丰富的。有茶叶蛋，花卷，玉米棒，包子……以及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
昨天一过来就得自己动手做饭，早上这顿现成的早餐，让家长们直呼难得。
罗子骁开玩笑道：“看上一季节目好像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啊，既不是拿食材回去自己做，也不需要玩儿什么游戏。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吃了这顿就好上……”
似乎是觉得在镜头前不大合适，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是被李熏给说出来了，“吃了这顿就好上路了是吧？”
另外三位家长跟着乐呵了两声，孩子们则明显听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个个一脸懵逼。
Nick一看就是还没睡醒的样子，站在那儿哈欠一个接一个，都快睡着了。
江冉冉盯着他，突然皱了下眉，然后小碎步移过去提醒道：“你裤子破了。”
Nick听到这话稍微清醒了一些，低头看看自己的破洞牛仔裤，有气无力地回答：“买回来就是这样的。”
江冉冉：“你妈妈为什么要买破的裤子？”
Nick迷茫地看着她，心想这个自称冉姐的小老妹儿是不懂得什么叫时尚，什么叫潮流吧？正想跟她解释两句，就听江冉冉自问自答道：“是因为破的裤子比较便宜吧？难道你家比我家还穷吗？”
连好衣服都买不起，真可怜。
Nick：“……”
“你可以叫你外婆帮你补一下。”江冉冉好心道：“如果你外婆不会，我可以带回去让我外婆帮你补。或者等我把破烂卖掉赚钱了，送你一条好的也行。”
除了摄像师外，没人听见两个小孩儿的这番对话。旁边就有一张大长桌供大家享用早餐，江越和江冉冉都不爱啃玉米棒，只拿了两个茶叶蛋，两个雪菜包子，一个花卷，还有两碗皮蛋瘦肉粥。
昨天才聚在一起，五个家庭相互间并没有多了解，这会儿通过共进早餐江越才发现，家长们对孩子似乎都挺娇惯的。
小薄荷年龄小，喂着吃倒还说得过去。怎么昊昊，Nike还有汤圆这三个小男生都五六岁的年纪了，老父亲还在拿着勺子喂？
再看看他女儿，自己吃起粥来完全不再话下。拿着勺子舀起一勺，小心翼翼地送到嘴边，啊呜一口吃下去。那叫一个香。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可能也是家长和孩子之间的一种情感交流方式？
并非娇惯，而是爸爸们平时工作太忙，很少有机会这么做。
江越想着自己好像也从来没喂过孩子吃饭，于是凑到江冉冉跟前，想得到一个表现的机会。
问她：“桌子是不是有点高不方便吃，要不要我喂你？”
江冉冉闻言停下进食，条件反射地朝江越的碗里看了一眼，一碗皮蛋瘦肉粥已经见底了。
她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盯着他数秒，赶紧把自己的粥往旁边挪了挪，与其保持安全距离。
江冉冉：“每个人只有一碗，吃光就没有了。别想分我的。”
第二十七章 我不是猪！
三天两晚的旅行很快就结束了, 这趟行程对于江越来说可谓是身心俱疲。不过要认真说起来的话，身体上的劳累其实也还好。做做饭，玩玩游戏, 比拍戏的时候轻松多了。
主要是心灵上的打击，让他不得不怀疑上帝在给自己做小棉袄的时候, 是不是棉絮不够用了, 随便往里面填充了一些塑料物质。
否则为什么别人家孩子知道处处为家长考虑。看到家长摔跤能急得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怕家长吃不饱会无私奉献上自己的肉包子。
到了他这里却是：父亲为获取食材参加蛙跳比赛女儿无动于衷；女儿出门蹭饭丢下父亲不管不问；父亲好心喂饭女儿秒黑脸；以及父亲在拔河比赛中摔了个大跟头, 女儿拍着巴掌喝彩。
这真的不是塑料父女情？
因为工作对家人造成的亏欠，如今他已经在尽力进行弥补了。
可自己的一再努力付出, 得到的是女儿如此回应, 即使嘴上不说, 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气馁。
他家孩子的性格跟很多孩子不太一样，其他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可能只需要说上几句好听的话, 送些心仪的礼物就能获得他们的好感。
但这些在江冉冉看来, 则通通都是讨好行为。而她是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的。
周日下午四点钟结束整站节目的录制, 节目组把几间屋子里的摄像头全给拆了, 嘉宾身边的摄像也停止跟拍。
晚餐村长想尽一下地主之谊, 邀请了大家一起在他家吃顿送别宴。爸爸们终于可以停下来好好歇一歇, 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起来。
程佑嘉又一次找上江越, 虚心向他请教起在拍戏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问题。通过相处，江越觉得这个后辈是个勤奋踏实，努力肯干的人，所以非常乐意赐教。
聊了一会儿自己在这么多年演戏生涯中积累下来的经验后，话题很自然地扯上了家庭。
程佑嘉说他是被母亲一手带大的，父亲负责赚钱养家, 相处的时间不多。
听起来倒是跟他和江冉冉的情况挺像，江越便问道：“那跟父亲的关系怎么样？会因为缺失陪伴，而造成亲子关系的陌生吗？”
程佑嘉回忆起过往与父亲的相处，笑了笑说：“陌生倒没有。虽然我爸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在了工作上，但对我却没有完全的不管不顾。就拿上学来说吧，哪怕他头一天晚上休息得再晚，第二天都会起大早送我去学校，在路上跟我聊聊学习情况。每个月最少也会有一次家庭游，一家人一起出去爬个山，野个炊什么的。”
江越默默听着，不得不承认跟别人比起来，自己做的确实不够好。他爱孩子，爱到如果有一天他的孩子发生意外情况，需要他一命换一命，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舍命去救她。
可直到现在才清楚意识到这一情况发生的概率有多低。他的孩子可能终其一生都不需要他付出生命相救，但一天天变大的成长过程，却需要润物细无声的点滴陪伴。
程佑嘉见他不说话了，继续开口将话题进行下去，“越哥你之前工作一直都排得很满，应该没什么时间陪冉冉吧？”
江越并不否认，自嘲道：“所以现在我这个父亲在她心里，完全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你没看到跟昊昊，Nick，还有汤圆那几个比起来，她对她爹有多嫌弃么？”
程佑嘉的表情有片刻惊讶，虽然他看到了嫌弃，但却并不认同可有可无这个说法。
随即发表了自己不同的观点：“这应该不会。越是缺什么，越应该看重什么才对。”
江越用眼神传达出自己对这话的不解。
程佑嘉：“拿我身边的例子来说好了。我有个发小，三岁父母离异被判给父亲。母亲是一女强人，工作忙几乎没怎么陪伴过她，母女俩偶尔聚在一起，虽然脸上表现得各种冷漠，但据她自己讲述，心里其实还是非常渴望母亲的关怀的。有一次她妈休假亲手给她做了顿饭，直接感动哭了。”
江越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禁怀疑：“真的？”
程佑嘉看向正在不远处跟小薄荷一起玩耍的江冉冉，“我对冉冉不是很了解，不过通过这两天的相处也能感觉出来，她是那种有自己小骄傲的小朋友。估计很多时候，只是不愿意表露出内心的真实情感罢了。”
顿了下，凑近江越道：“需要我给你支个招吗？”
江越：“什么招？”
程佑嘉：“对付这种小朋友需要死皮赖脸，用你滔滔不绝如江水般的父爱淹没她。”
“……”
跟程佑嘉的一番闲聊，让江越原本郁闷的情绪豁然开朗了许多。一想到女儿可能真的是过于傲娇，不愿意将心底的真实情感表达出来，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太讨厌他。
在拉近父女情感关系这件事情上，他的内心顿时又充满了希望与力量。
村长一家非常客气，给他们准备的送别宴颇为丰盛，鸡鸭鱼肉应有尽有。饭间，江越不停地帮女儿夹着菜，江冉冉的碗里很快堆起了小山，并且以荤食为主。
她刚把鱼吃完，排骨就来了，刚把排骨上的肉啃完，骨头丢到桌子下喂狗，油焖大虾又来了。
江越完全没注意到女儿脸上所表现出的压力，尝了下摆在最中间的那道汤挺鲜美的，又舀了碗汤放在她面前。
终于，江冉冉对父亲这一完全不顾及她吃不吃得下的行为，发出了抗议：“我不是猪！”
江越扭头看着她，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你是猪了？”
江冉冉：“小猪才吃得下这么多。”
你虽然没说，但是你的行为就是在把我当成猪投喂。
江越：“……”
“妈妈说能吃得下多少菜就夹多少菜，夹多了吃不完就是浪费。”江冉冉的语气充满责怪之意，脸上也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你不问我就一直夹一直夹，害我要浪费食物了。”
听了程佑嘉的话之后，江越满脑子都是滔滔不绝如江水般的父爱，一时间竟忘了女儿只有四岁。这么多菜对于一个四岁小朋友来说，确实有些多了。
他赶紧把江冉冉碗里的菜分一些到自己碗里，后续时时关注她的情况，见吃的差不多了，并且还有想要继续吃下去的意思，才酌情再给她添上一些。
然而很遗憾的是，江冉冉小朋友完全没感受到滔滔不绝如江水般的父爱。她只觉得讨厌鬼爸爸大概脑子不好使，根本照顾不好小朋友。
为了赚钱帮妈妈分担压力，而不得不跟这个脑子不好使的爸爸朝夕相处，她真是太不容易了。不是要被饿死就是要被撑死。
在岩石村的最后一晚，大家尽情吃喝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散去。
回到家后，江冉冉蹲在兔窝前跟几只兔子告别，江越先冲个澡洗去一身灰尘，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开始收拾东西。
第一次带孩子出远门没什么经验，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好多都没用上。孩子的零食也没吃多少，怕吃不饱饭装进来的一桶奶粉更是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江冉冉在吃上不是很挑剔，哪怕白粥配咸菜都吃的津津有味，哪里还能饿得着她。这样的小孩儿真是有够好养活的。
江冉冉跟兔子嘀嘀咕咕聊了半天，回到屋里见江越在收拾东西就凑了过去。洗过澡江越穿的是条运动短裤，左边的膝盖上蹭破了一大块皮。
表皮受损，露出来的红肉看在小孩儿眼里有些触目惊心。江冉冉不自觉得自我代入了。这要是她的腿伤成这样，得多疼啊。
江越抬头，见女儿站在跟前，随手递给她一袋零食问：“吃吗？”
江冉冉给接过来，一边撕零食包装袋，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你的腿是怎么弄的？”
“嗯？”江越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膝盖。本来没有在意还感觉不到疼，现在注意力放在了这个伤口上，痛感又上来了。
他继续收拾着东西，说：“上午拔河比赛的时候摔倒，在地上蹭的，你不是还看笑话鼓掌来着么。”
本来眼看着他们这边就要赢了，结果他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张清河整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身体失去平衡，两人一块儿倒地，张清河有他护着，他则直接跟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输掉比赛和摔跤这都没什么，但昊昊心疼地去扶自己爸爸，他的女儿却为此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对比之下，可真叫人有些心凉。
江越当时内心OS：可以不爱，但别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