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它伊迪“到处都是”。
“等等，”小杰森突然担心起来，“我们不会把它吸进去了吧？”他们可是一直都在呼吸的，至少杰森这么觉得。
“嗷——？”哈二被他逗乐了，忍不住凑过去舔了舔小杰森的脸，安慰他，“嗷嗷嗷——”不会啦，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吗？”小杰森听懂了。
“嗷～？”要是我们是躯壳来到这里，你怎么可能听得懂我说话？
杰森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会跟狗沟通了，以前在家里这可是达米安的专利来着。
他迅速反应过来：“所以我们现在只有精神在这里，身体还在原地。”
“对哦。”露西利亚撸了撸他的脑袋作为奖励。
巴特已经开始干活了，它大口的“呼吸”着，将周围的“空气”不断吸入自己的身体里，过滤一遍，再排出体外，一点一点的把伊迪的本体过滤出来。
随着伊迪的身体被三头犬吞入腹中，周围的纯黑开始消失，小杰森迷茫的扯紧了露西利亚的手，露西利亚笑着执起他的手，用唇轻触：“回见，杰。”
黑暗中开始透出微光。
人类感到疑惑，他试着眨了眨眼睛，睁开了双目。
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一只蝙蝠娃娃。
“你搞什么？”
“你快要死了。”蝙蝠娃娃开口说道。
老蝙蝠的声音还挺冷静的，凭着杰森对他的熟悉程度，并不能听出他说话语调上的微妙改变。
杰森这才意识到痛楚。
一根钢筋已经扎穿了他的胸口，也不知道切到了哪里，让蝙蝠侠得出这样的判断。杰森自己感觉了一下，呼吸受阻，说话的时候倒是没有吐血的冲动。
他还能苟一会。
杰森小心翼翼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最后的时间能舒服一些，这才开口提问：“发生了什么？”
“地震。”
这里本来就是废弃的地方，到处都是高危待拆建筑，突然的地震让这个畸形马戏团剩余骨架彻底崩塌，这根钢筋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蝙蝠娃娃没办法搬动杰森，也挡不住钢筋，只能眼看着它扎穿了杰森的身体。
杰森：……
杰森在心里骂了一句。
他就不能死的安静平凡一点吗？
为什么一定要在其他人心上留下个什么痕迹才行？
杰森讨厌这个。
也不知道是不是缺血导致的幻觉，他好像听到了翅膀拍动的声音，但是蝙蝠娃娃也抬起了脑袋，那就肯定不是错觉了，他跟着抬头，发现来的是路西法。
这只堕天使抖着翅膀落下来，看到杰森这样，心情愉快，还弹了弹那根钢筋：“戏剧性，不是挺好的？”
“……你来做什么？”杰森和蝙蝠侠异口同声。
路西法：“来确保你不会再偷渡回来。”
他作为地狱君王亲自来，可以说是很给杰森面子了，这是看在露西利亚的面子上，也是看在杰森是下一任愤怒的特殊情况上。
“露西利亚会处理我的尸体。”
杰森皱起眉头，不乐意让路西法参与这件事情，至于蝙蝠家的其他人，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有些事情交给露西利亚会更合适。
蝙蝠侠也没有反对。
他们都很清楚，对于露西利亚来说，死亡不算什么。
她不会悲伤难过，也不会判断失误。
三头犬打着饱嗝走了过来，露西利亚还骑在上面，正把一些钢筋丢开，这几根钢筋砸到了露西利亚和三头犬，自己却弯了。
第103章
见事情已经解决,露西利亚开始用内线联系蝙蝠洞，让提姆唤醒布鲁斯·韦恩的身体。
伊迪的本质其实十分庞大，全部吃入后撑得三头犬的肚子滚圆,三颗脑袋都跟着发蒙，特别是哈二,眼睛发直，神游天外，巴特倒还算是尽忠职守，在杰森身旁趴下。
它们都是地狱的犬，对人类的寿命本就有所感应，对于杰森现在的状态也都不意外。
这个人本来就是要下地狱的,对它们来说这并不是分别。
骨头还甩了甩尾巴，以表示自己对杰森的欢迎。
“嗷？”你喜欢吃什么？我去抓点下等恶魔等你来吃呀。
杰森：……
杰森：“为什么我听懂了？”
“因为你快死了。”露西利亚从三头犬的后背上跳了下来，给他解释。她蹲下来,指尖划过杰森的额边,将那不听话的白毛顺到边上去，“痛吗？”她很认真的问。
“废话。”杰森突然感到毛骨悚然。
疼痛和死亡本身对于义警和反英雄来说都不算什么,露西利亚的关心反而更吓人一些。
“那要我帮你加速一下吗？”露西利亚诚恳的问。
治是治不好了，但是加速一下还是可以的。
杰森：“……”
这颗红头罩想了想,把自己胸口上窝着的蝙蝠娃娃捉了起来，蝙蝠娃娃也没抵抗，就这么给他捏着。
他把蝙蝠娃娃递给露西利亚：“你帮我拿着。”
露西利亚接过来：“你不是很喜欢它吗？你可以带走的。”
“……？”
杰森这才注意到蝙蝠娃娃的脑袋已经歪向了一旁,任凭露西利亚随意摇晃，却动也不动，显然蝙蝠侠的灵魂已经不在其中了。
“怎么回事？”他哑着嗓子艰难的问。
露西利亚简单的为他解释了一下：“应该是伊迪苏醒了。”
倒霉的伊迪刚醒来就注意到自己真正的躯壳被专门克制恶魔的三头犬给吃了,为了防止自己被三头犬彻底消化掉,它的灵魂只能急急忙忙放弃了布鲁斯的身体,匆匆赶回来控制身体出逃。
哈二又打了两个嗝，吐出一团像是仓鼠的毛球，并迅速用爪子按住。
那个大概就是伊迪的原本面目。
一只疯狂扭动把自己挣成水滴形状的仓鼠团子球。
就是现场没人顾得上它。
内线再次响起。
“露西利亚，杰森还有多少时间？”
“大概就是几十分钟？或者现在立刻。”后者是指让她来加速一下。
“十分钟。”布鲁斯报了个数，为了防止恶魔误会，他特意说的很明确：“十分钟后我会到，不需要给他做加速。”
“哦……”露西利亚的口气听上去有点儿遗憾。
杰森并不赞同，无论是露西利亚的遗憾还是蝙蝠侠的举动。
他先捡着更麻烦的那个指责：“我跟你没什么临终告别好说的。你不用过来。”
布鲁斯：“我有。”
“……”
杰森在内心骂了句Fvck。
因为他还听见了迪克的声音，看来夜翼也在赶过来的途中。
他一点都不想在死前还要被迫面对父亲和大哥的修罗场。
杰森有种冲动，他好想站起来大喊：照顾一下家庭社恐的情绪好嘛？
他们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在临别之际深情互拥的家庭，为什么还要过来？互相看着不会觉得很尴尬吗？？？
他是快一点咽气比较好还是多苟一会比较好？
杰森头很疼。
只能说真是谢天谢地，至少猛禽小队的人最近都在外勤中，他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女孩子们。
如果有人哭了，他绝对会头疼死。
事实证明只有杰森在苦恼这些个问题。
露西利亚在他边上坐下，一手抓着手机，另一手翻动杰森伤口附近的衣服，给提姆看杰森的伤口。
提姆：“……杰森，你呼吸怎么样？还顺畅吗？”
杰森不想说话。
好一会没有回应，提姆又问：“露西利亚？杰森他还活着吗？”
“活着。”露西利亚本来想戳杰森一下的，但是忍住了，“就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脑袋上冒出来的毛球好多啊……
“哦，正常。”然后提姆就没声了。
而是使用短信的方式将包扎方法分享给露西利亚。
用各种布料堵住伤口附近，尽可能减少出血，可以多苟一会。同时，露西利亚用自己的方法，帮助杰森缓解等待死亡的痛苦。
她吻了吻杰森的手背。
杰森愣了愣，感觉到冰冷带走火热，逐渐无力的心脏跳动的越发吃力。
呼吸和心跳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求生欲不断下降的同时，他的痛苦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这感觉像是死亡宽恕了他的一生。
三头犬看着他们。
恶魔和人类面对死亡的时候，表现差别巨大，露西利亚毫无感觉，甚至有些兴奋，大概是因为马上就可以带着她的红头罩一起回家的缘故？
杰森却显得异常的沉默。
“你们就是在折腾我。”他就憋出这么一句。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来自黑暗深渊的呼吸声，一阵阵的，引着他的意识向下坠落。
到这个阶段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产生剥离感，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肢体，却又像是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一切都不再真切，连思维都是飘忽着的。
就在这个阶段，恐惧开始爆发式的蔓延开来，连露西利亚留下的吻都无法缓解。
生命当然会想要活下去。
这种本能无法抵抗。
露西利亚也清楚这个，她靠在杰森身边，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鼻尖几乎蹭到他的脖颈，在他耳边低声嘀咕：“我嗅到了你的恐惧。”
杰森能感觉到露西利亚的体温，依然比自己低了很多。
冰冷的石头。
怪异的是他居然因此获得了某种安全感。
杰森合上眼睛休息。
……
…………
8分钟。
蝙蝠车到了。
布鲁斯从上头跳下来。
因为时间紧迫，他放弃了去更换蝙蝠侠的那套装备，以布鲁斯的面目来到次子身边。
“杰森。”布鲁斯快速靠近，在杰森身旁蹲身下来，似乎不死心，他亲自检查了一遍杰森的伤势，然后动作停顿。
“还可以尝试。”片刻的沉默后，他得出这个结论。
以正联所有的宇宙科技，这种程度的伤，确实还可以做点什么去抢救，他们甚至可以给他浑身插满管子，辅助心跳和血液循环。
“不过，我猜你不愿意。”布鲁斯很了解杰森。
其实他了解他的每个儿子。
他们一家人之间总是充满了矛盾，像挚友又像敌人，熟透每个优势和弱点，也知道他们会做怎么样的选择。
布鲁斯来到杰森面前，蹲下，几乎与他平视。
快没时间了。
有些话再艰难也必须说出口。
抱憾终身这种事情，经历一次就足够了。
“我很高兴此生有幸能成为你的养父，杰森。”布鲁斯说。
深蓝色的眼睛像是没有一丝波澜的海面。
杰森有点儿炸毛，又因为虚弱动不了，他还没有到布鲁斯那个年纪，不理解布鲁斯的想法，只是因为过度不知所措，干脆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问：“那红头罩呢？”
“他也没什么不好的。”这大概是蝙蝠侠给予反英雄的最高评价了。
杰森被他逗笑了。
他觉得自己立刻就要没了，笑意牵动肌肉，立刻引起呛咳，并涌出大量的血液。
然后他仿佛又有了几分钟时间，和跳下摩托跑过来的大蓝鸟告别。
“我也许还会回来。”杰森选择放任自己的思维抽风，开始聊起了这个，“回来找你们什么的？”
夜翼本来挺难受的，突然就被问懵了，反问：“那算是好事情吗？”
“不算吗？”杰森闷笑着反问回去。
杰森要成为愤怒王座的继承者，这种身份回到人间，各种意义上来说都等于邪魔入侵，那肯定不算是件好事情。
“就当是一次久别吧。”露西利亚在一旁安慰他们，“虽然杰森不一定能在你们活着的时候重返人间，可你们早晚也要下地狱的。”
本质上差不多。
布鲁斯&迪克：……
年度毁气氛小能手的桂冠绝对是属于露西利亚。
两人都有种哭笑不得的情绪。
“也没错。”内线里，提姆在嘀咕，“只要宇宙没在我们死光之前毁灭，最后我们这几只还是能整整齐齐的，挺不错。”
“你的要求可真够低的。”达米安吐槽。
这只小黄鸟没有来亲自送一送自己二哥的意思，却也没离开，而是在蝙蝠洞里，就站在提姆身后，一直都在旁听。
杰森：“阿福呢？”
布鲁斯：“明天告诉他。”
“这可不太公平，老爷。”阿福的声音在内线里响起，“我还是有资格参与这次家庭聚会的。”
达米安昂头：“我把阿福叫到蝙蝠洞来一起旁听，他有权利知道那个陶德发生了什么。”
又一次的擅作主张。
不过这次布鲁斯没有生气。
杰森：……
这感觉就像是老人躺在病床上，周围子女环绕，然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不算僵硬到老死不相往来，却也不是亲密无间可以彼此安慰亲吻。
这太难受了。
杰森想着。
然后布鲁斯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轻到杰森还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