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有一种挖坑自己往里面跳的即视感,怎么这么多数字里他偏偏凑到了一个四,否则也不会需要再多吃两枚。
闫听决不喜欢吃甜的,可是这是屠念给的糖。
加上了这个特定的前缀后,好像六枚小熊软糖也算不了什么了,他面不改色地在屠念期待的视线下拿了一个吃下去。
这枚糖,说起来古怪,居然不是糖的味道。
和他之前吃到不一样,不那么甜腻,而是薄荷的清香,吃起来让人很舒服,还有些上头。
屠念注意到他表情变化,知道是自己的方法奏效了。
她如数家珍一样对着软糖一个个解释:“这个是橘子味道的,这个是薄荷味道的,这个是柠檬味的,这个是香草味的……”
说完,她看向闫听决,不自在地拽了拽裙子:“有觉得好吃一点吗?”
闫听决没说其实差别不大,虽说薄荷味比原味好,可到底还是糖,并不属于他喜欢的食物。
可是对上屠念的眼神,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又拿起了一枚软糖,放进嘴里:“好吃,原本的也好吃。”
他一鼓作气把六枚软糖全部吃完了,屠念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就知道会有效果的!”
闫听决看着她空空如也的手掌心,心里除了松了口气以外,尽然也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顿了顿,他开口道:“以后每天还是吃两枚吧。”
屠念眼睛一亮:“真有这么好吃?”
“嗯。”闫听决毫不迟疑地点头:“好吃。”
屠念心情明媚起来,就连走起路都在哼着歌。
她走出自己的房间,发现古堡里的鬼魂都处于一种惊慌的状态,原因无他,大小姐和庄园主都忽然不见了。
仆人们面对着疑惑的宾客,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解释。
其实已经有人去找屠念了,因为她好歹是这里最后剩下的“主人”,但是都被闫听诀拦了下来。
“这些人还不知道自己死了。”屠念听了闫听诀的话,觉得这些鬼魂也是倒霉,大多数只是来做客而已,但是却变成了管家利用的工具:“能不能送他们去投胎呀,他们大多数还是很可怜的。”
“不行。”闫听决这回也做不到,这群鬼魂的状态和普通鬼魂不一样,他们已经永远无法转世轮回了。
而且,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么做,他给他们计划的最好的归宿就是把他们变成一捧黄土。
屠念耸肩,她其实也只是随口一提,无所谓能否做到。
不过,她倒是有个更加绝妙的想法。
她狡黠一笑,问闫听决:“你觉得他们是不是该知道一下自己并不是活人了?”
“嗯?”闫听决挑眉。
“直接把它们都烧了,好像有点太浪费了。”屠念道:“管家不是想要利用他们让自己成为鬼王吗?那我们就来看看到时候还有没有鬼拥护他。”
她说着,趁着大家都还在慌乱,推开门走了出去,一手扶着楼梯,高高在上地看着所有人。
“是二小姐!”一个仆人叫了一声:“您知道庄园主和大小姐去哪儿了吗?”
屠念扫了一眼楼梯下面形形色色的鬼脸,不疾不徐地开口:“知道啊,他们投胎去了。”
她说着,托起下巴:“都知道自己不是活人了,肯定要早点走呀,留下你们这群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的人来当无头苍蝇。”
“什么?”
底下安静了一秒,有个人大声开口:“二小姐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到底是听不懂,还是不想听懂呀。”屠念笑着道:“你们自己看看彼此,是不是有点透明?”
刚刚还在互相讨论的鬼魂们顿时打量了一下身边的人,好像确实如此。
屠念又道:“你们再试试走动起来,看自己是不是能穿过彼此?”
两个鬼魂听罢,率先试了一下,果然,还真的可以。
“你们傻不傻呀。”屠念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地道:“你们早死了,就是被那个管家给杀的,我也不是什么二小姐,我来查你们死亡的案件的,现在有结果了,想来还是通知你们一声。”
鬼魂们傻眼了,他们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
屠念也知道怎么把握分寸,她说完这这些,就没有继续。
等鬼魂们自己想开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到时候他们就算奈何不了管家,起码也可以给他加一点麻烦。
正准备要去找闫听决邀功,一个鬼魂突然冲了上来,赤红着眼睛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屠念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闫听决就把那鬼魂拎起来,打了个蝴蝶结扔了下去。
那鬼魂在地上挣扎了半天,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下一秒居然又解开变回原样了,而且连伤痕都没有。
鬼魂:……
其他将信将疑的鬼魂们:……
妈呀!这事儿活人好像真的干不了哈?
没有什么比亲眼带来的震撼要强,他们尖叫着指着彼此道:“你是鬼!”
“不!你才是鬼!”
“妈呀!快跑呀!见鬼啦!”
“跑什么跑,你自己就不是鬼啦?哇呀呀那边那个你别碰我!吓人!”
屠念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城堡,默了一秒。
虽然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似乎……也行?
第21章 诡秘庄园 将她整个人都挡在了身后。……
鬼魂们乱成一团, 互相“鬼”生攻击。
你说我丑,我说你吓人,比来比去之下, 居然也不觉得害怕了。
可能他们之前就对这个情况有所猜测, 只是不敢确认而已, 现在可好了,真相摆在面前,不接受也得接受。
屠念的目的拐了个弯,还是奇迹般地达成了。
她眨眨眼去看闫听决:“原来还能这样。”
果然说多不如亲眼所见的威力大, 屠念一边念叨着受教了, 一边继续观赏这场闹剧。
看着一群鬼魂们被自己的同胞吓得嗷嗷直叫,简直滑稽得叫人想笑。
“再过几个小时, 他们又会把这件事忘掉。”闫听决看她看得那么开心,便又加了几把火, 让鬼魂们看清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 尖叫声更加响亮。
他一边做,一边也没忘了提醒屠念:“这是这里重复的本质, 哪怕他们不死,到零点时都会自动集体归位。”
屠念点点头, 短时间内也好, 只要管家过来,就不愁不会被气到。
她又想起来两个新损招, 对着闫听诀眨眨眼, 悄悄地下楼, 蹲在一个花瓶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了一声:“别光顾着互相看啦,你们都在这儿看了几十年了, 也看不出个花儿来,不如想想害了你们的那个家伙吧!他可活得好好的呢。”
这句话说完,她又借着闫听诀的能力迅速移动到另一个花瓶旁边,换了个奶气一点的声线,装成小孩子哭闹:“哇——好可怕,为什么有人想要杀我,我还是个宝宝呢!我不想死呀!”
鬼魂们一听,是有道理。
其他小鬼们这个时候也意识到恐惧来,一个接着一个地喊“我不想死”,被屠念带得哭作一团。
“我们得去找管家算账!”一个鬼魂女士愤慨地道。
她边说边觉得悲从中来,低下头揉了揉儿子的小脸,血泪开始掉,一张脸格外吓人,却难得地没让屠念感受到害怕:“杀我也就算了,怎么连小孩子也不放过,我儿子今年才五岁,却这辈子都不可能长大了。”
另一个鬼魂男人也道:“是啊,欺人太甚,我们那么相信艾尔曼一家,他们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自己悄悄得去投胎了,剩我们呆在这儿,连自己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那管家应该还没投胎吧?还是二小姐人好,点醒我们。”
“什么呀,根本没有什么二小姐了,人家是过来调查的警探,没听到怎么说得吗?”
鬼魂们一个说着一个苦,直到有个负责打扫城堡的女佣站了出来:“你们还好点,我居然死了还在打工,累死我了!”
另一个仆人也拿起了扫帚:“是啊,死了还天天干活,又不给钱?难得晚上管家‘开恩’给我们留了点剩菜剩饭吃,结果还把自己给吃死了!”
其余鬼魂一听,那确实是他们更惨。
起码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天天庆祝宴会,吃香的喝辣的玩好的,而仆人们可就倒霉了,不但是糟了无妄之灾,死后还继续劳碌。
如果这会儿只有一只鬼,光是死亡的恐惧就能压倒他们。
但这回儿有好多只鬼,所以他们只能感受到愤怒,很快便都抄起了手边的家伙,开始在城堡里寻找管家的蛛丝马迹。
甚至有个鬼魂因为找不到武器拿起了热水壶,还有一个拿出了自己的老式手机当转头使。
絮絮叨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让整个古堡前所未有的吵闹。
管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惹了众怒,一切早就不在他的计划内。
深藏功与名的屠念此刻也早就回到了房间里将门反锁上,避免那些脑袋不太灵光的鬼魂跑过来连着她一块儿声讨了。
闫听决站在窗户前,看了眼外面的天,算了一下时间,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过去,也快到正午了。
午时的阳气是最重的,再找个离城堡和墓地最遥远的角落,就可以把自己和屠念送回去。
“有点高。”屠念和他在想的事情完全不同,她趴在窗户上往下看了一眼,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紧张得不行。
她长这么大连过山车都没怎么做过,更何况像这种了。
虽说,高度也没有那么夸张,但这回可没有安全防护措施,只有闫听决作为她唯一的支撑力。
“要不我们还是走正门吧。”她往后退了几步,刚巧撞在闫听决的胸膛上。
闫听决道:“如果鬼魂们发现我们离开,会比较麻烦。”
屠念也知道是这样,可她就是害怕。之前掉进地下室的地洞时她毫无准备,还没来得及紧张和难受呢,那劲儿就已经过去了。
可现在她就像是要上刑场的死刑犯一样,越是等待越是紧张害怕,小脸卡白卡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抿着唇,仰头看向闫听诀:“必须吗?”
闫听诀对上她恳求的目光,感觉里面的小星星似乎都跑来跑去地在求助,几乎当场就要妥协。
还是屠念忍住了,外面的鬼魂现在是委实是有些太疯狂了,还是从这里走更加安全。
让那些鬼魂出现是为了给管家使绊子的,可不是为了她自己。
屠念想了想,终于狠下心来,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壮士断腕一样地闭上了眼:“我就直接跳吗?”
闫听诀淡定走到一边:“我数三二一,到一的时候,就跳。”
屠念眼睛眯起一条缝,一边说着“再等一下”,一边判断起了高度:“我不会摔断腿吧。”
“不会,有我。”闫听诀看着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知为何忽地想起她刚刚在人群中喊得那一声“我还是个宝宝”,起了点逗她的心思,接了一句:“宝宝。”
屠念一怔,脸瞬间红了,也顾不得紧张了:“你你你,你说什么?”
闫听诀敛眸,将笑意收起来,一本正经地问:“不是说,你还是个宝宝么?”
屠念都快把这句话忘了,她赶紧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闫听诀“嗯”了一声:“我也就是随口一叫。”
屠念不自在地偏开头,告诉自己集中精神在现在要做的事情上,可脑子里却莫名开始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闫听诀那句话,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跳吧。”闫听诀在这个时候再次出声,屠念一个机灵,有种上课看小说被老师抓包的感觉。
她赶紧把脑内那个复读机关上,慌忙地又看了一眼窗外庄园的土地,靠着紧张和害怕把自己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重新恢复冷静后,屠念又开始担心。
如果这会儿闫听诀是在底下跟她保证,也许她立刻就信了,可他偏偏是在自己旁边,下坠的速度那么快,也不知道他的“魔法”到底来不来得及。
屠念给自己打了两下气,再次捂住了眼睛:“你多给我几秒的时间吧,二十个数吧,让我准备一下。”
闫听诀很好说话地答:“好。”
话毕,他就直接开始倒数。
“二十。”
“十九。”
“十八。”
……
“六。”
在他说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屠念忽然感觉身体一轻。
疯狂打着鼓的心脏都几乎暂停了一秒,她本能地想要抓住身边的东西,可那失重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就再次回到了地面上。
“五。”闫听诀道。
屠念睁开眼,她整个人躺在闫听诀的怀里,这个角度正对上他的侧脸。
她愣了一下后,赶忙移开视线,踩了踩脚下的土地,确认自己已经安全着陆,这才松了口气。
她咬咬牙:“什么五呀,你闹我呢。”
“这样不会那么怕。”闫听诀道。
屠念也觉得,在闫听诀倒数的时候她其实心都提到嗓子眼儿里了,可当身体腾空的时候,却远没有那么可怕。
闫听诀的怀抱很有安全感,根本不会让她感受到一点风力,即使是失重感也消失得很快。
隐约间她脑内的复读机似乎又出了故障,开始重复闫听诀那一句“宝宝”。
明明很轻,当时几乎没怎么听清,却可以让她记那么久。
屠念真想去洗把脸让自己正常些,她“唔”了一声转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