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的目光便一个一个地在她们脸上划过,都是十几岁的姑娘,鲜鲜嫩嫩的,又是经过一番挑选的,自然样貌个个都不差,环肥燕瘦,风情不一。
江月就在心里冷笑,陆燊可真是好艳福,他要是真敢做什么,她就,她就不要他了。
江月忍不住又想,自己父皇真是个好男人,后宫里干干净净的,一辈子就宠着母后一人,就算是有人献来各种美人儿,也通通不为所动。
别人都说母后有手段,她及笄后要选驸马时也问过母后有没有什么诀窍,母后却只笑着说:“不要想着管男人,自己把日子过好,他爱你,就受着,不爱了,就丢掉。”
江月不太明白,但也知道,同这些姑娘们计较是没有用的,最重要的还是男人的心,男人的心要是野了,你再怎么管人家女方那也是没有用的,管住了几个,你也管不住男人成天往外面走,外面秦楼楚馆那么多,里面的姑娘更是风情万种,若是那没定力起了心思的男人,再怎么管也管不住的。
故,江月不打算理这群花枝招展气焰嚣张的姑娘们,反正自己的身份就是通房丫鬟,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想管也没有什么权利去撵走她们,干脆眼不见为净,将书房门一关,复又进去写曲谱了。
姑娘们吃了一个闭门羹,有那气愤的,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她怎么如此目中无人?这真真是把自己当成主子了呢,好声好气给她脸,她还真就撵鼻子骑上头了。”
“就是就是,也太傲气了些。”
这年头,就算是心里再怎么不舒服,那面上也是要过得去的,哪能就这么一句话也不回,直接甩门子呢?
还有人望着那间书房,冲着望才质问。
“凭什么她能进将军的书房,我们就连进正厅都不行?”
望才默默翻了个白眼,这院子里哪处江姑娘不能进?人家可是连将军都敢对着干的,虽则明面上身份就是个通房丫鬟,可是,那就是给人做正妻都不带这么气性儿大的,那可真是想甩脸子就甩脸子,末了,还要将军去哄呢。
对着这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望才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他一个人老神神在在地守在那个正屋的门口,不想搭理她们,打算学着小娘子一般,冷脸拒绝。
反正这会儿日头大,她们爱在院子里站着,那就站着呗,等将军回来了,那自然有她们好瞧的。
不过,将军是会赶她们走的吧?
望才心里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可转瞬间,他就立马肯定将军那人就是个不近女色的,也就是江姑娘来了之后,才在那方面开了些窍,想来将军眼光甚高,那些姑娘他是一个都瞧不上的。
姑娘们到底只是道听途说,没有亲眼见过江月和陆燊的相处模式,有那心机重一些的,暗自在心里思量,这个江月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一个笑容也没有,一副高高冷冷不爱搭理人的模样,不过,倒也不是个有心机的,把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这样的段位,在后院儿里可不够看,生得再美又如何?不会耍手段,有了这么多新人,将军自然慢慢地就会厌了她。
来的这些姑娘都是有那么一些独特之处的,各自心里都憋着股气,自认是能得将军青睐的,渐渐地便都沉下心来,暗自谋划着等将军回来要如何去吸引将军的注意力,博得他的喜爱。
院子里终于清静了,望才望天,长舒一口气,江月也静下心来,继续默写琴谱。
头顶着烈日炎炎,今儿也是邪门,一丝凉风都没有,渐渐地,院子里的姑娘们觉得这时间可真难熬啊,将军怎么还不回来?
江月却觉得这时间也过得太快了些,她趁着最后一抹夕阳,才终于好不容易写完了曲谱。
一阵饭菜香传来,江月推开门就见到望才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跑进来,口中喊着:
“江姑娘,用饭了。”
那目光可是目不斜视,一丁点也没有望院子里站着的其他姑娘瞧去,摆明了是只给江月一个人准备的饭。
江月在廊下伸了个懒腰,笑着应了声,心想,望才这小伙真不错。
二人就在东厢房的厅堂里摆了饭,一个个精致的小瓷碟上,糖醋排骨、醋溜白菜、清蒸鲈鱼、酒酿丸子
哎哟喂,可给这群姑娘们酸的,这小蹄子果然吃得不错。
不过,为何那小厮只给江月上菜,没有她们的份吗?
这是什么道理?大家都是差不多的身份,同是通房丫鬟,为什么她就吃山珍海味,她们就还在这里饿肚子?
本就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下午,又是热又是渴的,都有些眼冒金星了,这饭菜香一传出来,个个肚里的馋虫都勾得咕咕叫了起来。
这可真是太过分了。
红叶忍不住带着他的小姐妹们就冲了上去。
江月可不管他们多气,自己吃得可香了,一口咬了半个丸子,享受地眯了眼睛,就觉得今儿个的饭菜怎么那么香呢,比起从前在宫里的御膳也不妨多让了。
果然,还是人多热闹吃得香啊,尤其是我自个儿吃,别人光看着,更香。
江月连眼神都不给她们一个,红叶这群小姐妹们就更气了,一个个的气得脸蛋红通通的,可她们也没得什么法子,已经厚脸皮站在这儿了,她怎么就不会邀请她们坐下来一起吃呢?
这这这,难不成她们还自己坐下去拿起筷子吃吗?这可真是,也拉不下这个脸了。
于是众人目光只能声讨地朝望才望过去,早便听说将军院子里伺候的人少,可没料到这伺候的就他一个小厮,而且还是这么没有眼力见的小厮,去拿饭菜怎么就只给江月拿?
她们也是来做通房丫鬟的!
望才可不怕她们。他也不正眼瞧这些姑娘们,扬起下巴,低眉望着地面,正色道:
“我是将军院子里的小厮,只听将军的吩咐,将军吩咐给小娘子取饭食,我自然照做,你们呢,你们有得将军的吩咐吗?”你们连将军的面都没见过,就想使唤我了,知道将军对你们是什么想法吗?一见到恐怕就要将你们赶出去呢。
自然后面这半段话望才也只在心里说了说。
望才也不是能白白忍受欺负的,将军不在他可要守好小娘子不能让人被欺负了去,小娘子这娇娇弱弱的小身板,瞧着便是战斗力不强的。
于是红叶和她的小姐妹们就这么被望才和江月给无视了。
一个个的脸涨得通红,还要闻着不断传过来的馋人饭菜香,看着江月吃得香喷喷的,肚子响得咕咕叫,也分不清是谁的,大伙儿一通咕咕叫,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他们艰难地把自己的目光从菜肴里挪开,不经意地就开始打量起东厢房这几间屋来。
江月这小蹄子坐的那把椅子是黄花梨木的吧?
她吃饭用的筷子是银箸吧?
墙上挂的那幅画署名是前朝有名的大师吧?
再顺着厅堂通往里屋的侧门望过去,那道月亮门上挂着的珠帘,颗颗珠子饱满圆润熠熠生辉,不会是有名的南海珍珠吧?这样好的珍珠就拿来当珠帘?人家拿着都是一颗一颗用当点睛之笔用的,哪有一串一串当门帘的?
这般暴殄天物,众人那个酸的哟,肚子更饿了,眼睛更红了,顺着那竹帘望进去,还想再看一看里头有什么好东西,就被一道屏风挡住了视线,这屏风的用料绣面,那是普通的屏风吗?一看就价值不菲啊!
哎哟,我的老天,这传言真是一点没错,将军何只是对这个小蹄子宠,那简直就是筑了一座金屋,把她好好养着呢。
这也真是,若是她们也被这么精细的养着,绫罗绸缎穿着,自然也是一身贵气,个个都不差的呀。
陆燊回来见到的就是这幅场面。
小丫鬟的屋里乌压压的,挤着一大群人,一个个的,伸长脖子红着眼朝她屋里那些名贵物件儿瞧呢。
“你们在干什么?”
男人冰冷的声音传来,众人被吓得齐刷刷回头,一见是将军回来了,感受着他那通身的冷冽气势,首先就是一怕。
没办法,陆燊向来都是个冷脸的,凶巴巴的让人不敢接近,其实府里的丫鬟们向来是有些怕他的。
可一转瞬,有那反应快的姑娘,立马就露了个笑脸,想清了自己是要来做通房丫鬟的,可不能就这么怕自己的主子,要多亲近才是。
“见过将军。”
姑娘们袅袅婷婷的矮身行礼,露出早就练习过的笑容,务必要让将军见到她们最美的一个角度,留下深刻印象。
江月也不自觉地停下筷子,掀起眼帘,想看看陆燊这个男人是什么反应,但凡他有一丁点的色迷心窍,她就,不要他了。
陆燊眸光冷冷地望着这群擅自闯入他领地的丫鬟们,正要开口,红叶就忍不住抢先说了。
“见过将军。婢子们是老夫人特意选来伺候将军的,老夫人对我们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伺候好将军,为府里”红叶顿了顿,适当地羞红了脸,道:“为府里开枝散叶,老夫人年纪大了,就盼着有个重孙,将军,您不会拒绝老夫人吧?”
红叶顶着陆燊冰冷的目光,说完这一长串话,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刚来就这么被送回去,那以后可就是真真没有机会了,是以不得不豁出来说这一番话,就算是搬出老夫人来给将军施加压力,落个仗势欺人的形象,也在所不惜了。
望才就在心里想,这红叶姑娘也可真是太大胆了,咱将军是什么人?说好听点叫有主见,说不好听的叫独断专行,他能凭老夫人的一句话就真把这些人留下?那必须是不能的。
然后,望才就被打脸了,他听见他们家不近女色的将军说了句。
“噢,那你留下。其他人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留下,将军真的留了人?
望才不敢置信睁大眼,红叶喜不自胜,江月‘啪’一声将筷子重重一放,起身往外走。
这个色迷心窍的臭男人!
他竟然真的敢留人!
江月气呼呼地冲出屋子,大步走了十几步,听到声后有脚步声传过来,就大声说:
“陆将军可真是好艳福,既然有了新欢,那也就不需要我了,你还来追我做什么?”
“是我,望才呀。”
望才这回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刚才小娘子不会是误会将军过来追她了吧。
江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随后就是羞愤欲死。
啊!她刚才在说什么?她绝对没有自作多情啊!
就听到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怎么听怎么有些嘲讽。
江月脸上涨得通红,干脆头也不回,捂住耳朵就冲进了书房,啪地一下把门关上,眼不见为净。
她立在书案前提起毛笔,恨不得再写个十篇曲谱静静心,可耳朵却忍不住听着外边的动静。
她听到陆燊吩咐那个红叶姑娘去厨房传膳,听到红叶姑娘轻声细语地伺候男人,一会儿问将军去襄州这么久,赶路累不累?一会儿体贴地说帮他准备衣物沐浴,一会儿还说要帮将军通发,这可真是伺候得也太周到了。
江月咬牙,可怜的毛笔被她重重摁进了纸张里,毛发凌乱,墨汁晕染了一大片。
天色暗了下来,院子里的其他姑娘都被遣走了,就只剩下这个红叶姑娘忙前忙后的十分殷勤。江月在书房里呆坐半天,实在是坐不住了,又想着待会这个红叶姑娘要住哪,反正她的东厢房不给住,江月就气呼呼地冲回了自己的东厢房,将外屋门栓一落,恹恹地趴在柔软的被褥上,气恼地捶着枕头。
再也不要理陆燊了!
过一会儿,忽然听到院里传来哐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随后是男人暴怒的低吼,以及女人惊慌的赔罪声。
这是发生了什么?
江月正在心里猜测着,突然就听到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很快外屋的门就被撞响了,那动静格外的大,撞得那扇门吱吱呀呀的,像是要支撑不住了。
江月忙起身出来一看,哐当一声,外屋的门猛地被撞开了,披头散发的男人裹挟着一股热气闯了进来。
他面色潮红,双眼红彤彤的,漆黑如墨泛着幽幽绿光,双拳紧握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他这幅模样似曾相识,江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会是又中春.药了吧?
又听到院子里,传来望才拉着红叶姑娘走的声音,啪嗒一声响,院门也落了锁。
偌大的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就只有他们二人了。
他想做什么?
江月往后退男一步,男人就往前走一步,亦步亦趋的,很快就将她逼到了墙边。
感受着男人绿油油逼近的目光,江月心里慌慌的,她是知道的,中了这种药,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早先二人还不熟,他被下药的时候,就拉下脸面求着她帮忙
这会儿不会又是想让她帮着解药吧?
他怎么不去找红叶姑娘?
江月心里还憋着这股气,冷着脸不让男人靠近。男人却似乎已经忍不了那么多了,一个箭步冲过来,就把她重重按到了墙上,黑影往下笼罩,像遇见心仪猎物一般叼住了那两片粉粉嫩嫩的樱桃唇,甚至发出了暧.昧的响声。
男人的身上滚烫滚烫的,像是一个大火炉,烤得江月脸上也浮起了一层绯红。可他的身上又带着一层水气,应该是方才沐浴过,身上带着好闻的温热清香,被他这样按在墙上亲,很快便软了身子。实在是男人无师自通,进步神速,他已经十分清楚地明白她的弱点,知道怎样才能让她最快的沉浸在他的陷阱里。
江月渐渐地软成了一滩春水,双手不自觉地攀着他的肩,又无力地滑落下来,无意识间就扯开了他的衣襟。
十分滑溜顺畅的,男人的衣袍从肩膀滑落,露出了袒露的胸膛。
她软弱无骨的小手就这么抵在了他的胸膛,愈发的觉着滚烫,江月猛地一回神,用力推了推。别开脸大口大口地喘气。
差点就被这男人诱惑了,就算他身子生得再好,刚才那红叶姑娘不是要伺候他沐浴,一想到有别的女人见过男人的身子,她忽然就了无兴趣,她冷冷地甩开他来拉她的手。
“别的女人碰过的男人,脏了,我不要。”
明明是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说起狠话来却这么刺人心。男人似是憋得急了,额上冒出了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从下巴滴了下来,正落在胸口正中,他手被甩开了,也不恼,厚脸皮的又凑到小女人面前,大大闻一口她身上的女儿香,俯下身子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小小声的道:
“没有别的女人碰过,是干干净净的。”
那语气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大狗,可着劲儿讨好人呢。
“真的从来没有女人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