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如雨点一般落下,视线被肿起的眼皮挡住,似乎还有红色正在溢出,他的眼球一定是出血了,红与蓝,两种相斥的颜色在他的眼睛中出现。
他喘着气,拖动着身体,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碎石,“我……不是…食死徒。”他把锋利的石块摁在手臂上,缓慢的往里推,表面的皮肉被石块切开,不规则地往上翻。
“嘶…”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紧紧的咬住后牙。
额头上流出豆大的汗珠,上牙死死的咬住嘴唇,此时他已经不知道留向下巴的红色是嘴里的血,还是他把嘴唇咬破流出来的血。
他紧紧的闭上眼睛,疼痛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但直到他把那块皮肉刮去,他松开了嘴唇,开始大笑,眼神中是如同孩童一般灿烂的光辉,泪水带出了眼中的血,淡红色的泪从脸上划过。
他看向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那上面肮脏的标记已经不存在了。
褐红色的液体滴落在石头上,他继续用那块带血的石头在墙上刻下了今天的日期。
他怕自己待了太久就记不清日子,当再有食死徒想要殴打他的时候,他开始反抗,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漫漫长夜,他靠在窗边听着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望着自己手臂上凹凸不平的伤疤,直到他累的再也睁不开眼睛。
他最害怕的便是摄魂怪,他并不是怕死,而是害怕失去。
摄魂怪不会立刻置他于死地,而是会慢慢吸食他所有美好快乐的记忆,让他失去在牢狱中的精神支柱,西奥多很害怕自己会忘记那张脸。
他们是魔药课的搭档,他们互相传着小纸条在魔法史课上作弊,他会在情人节的时候把薄荷巧克力给她吃,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帮她补习,会在她解说魁地奇比赛的时候站在她身边,会在她的睡袋旁边牵手而眠,会在地窖偷偷地熬制狼毒药剂,会在圣诞节的雪夜里相拥而舞…
那个战火硝烟味的吻,让他终生难忘。
那么多美好的回忆,被摄魂怪一点一点的啃噬,那种陷入冰窖一般绝望的滋味,即使他被袭击了无数次,也仍旧记忆犹新。
他不想忘记那张脸,不想忘记那双蓝绿色的眼睛。
不想…忘记。
可渐渐地,他把这些记忆全都忘掉了,那些记忆成了摄魂怪的甜点,他忘记了那个女孩,也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手臂上伤疤的由来。
他只记得墙上那些日期,那些带着黑色血污的日期,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他们刻在墙上。满墙都是骇人的划痕和日期。
他像一块朽木,漂浮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中。
………………………
“你救不了他的,放弃吧。”哈利说,眼前的女孩正坐在他的办公室里。
三年过去了,安妮一直在为了西奥多的事情东奔西走,她应多次上诉申请重审驳回,而被魔法部禁止去探望囚犯。
“实在不行的话,那我只有去劫狱。”安妮握紧了手,就在这时,一只漂浮着的纸鹤飞到了她的桌上,她打开一看,心脏突然停止了一般。
“西奥多·诺特,囚犯编号1376,死亡。”
他…死了…死了?
“不可能的,他说好了要等我的。”安妮喃喃地自语,但这上面白纸黑字已经敲定了一件事,他死了。
她想起了审判的那一天,西奥多脸上的憔悴,忧郁,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会是最后一面。
她晕了过去,哈利立刻把她送到了圣芒戈,治疗师说她是由于过度伤心,受到的打击太大才晕了过去,治疗师还特地嘱咐,不要让她在短期内经受任何刺激。
然而安妮·帕尼克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
“我想和他结婚。”她说,“他就算是死,也永远别想摆脱我。”她把那张纸紧紧地握在手里。
她和他,都没有等到那一天。
………………
这是一场没有宾客的婚礼,地点在墓地,时间是凌晨,浅蓝灰色的天边慢慢的出现金光,太阳快要升起来了。
黎明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安妮独自换上了一件白色的长裙,与这场没有装饰的婚礼一样朴素。
没有人知道新郎在哪,也没有人知道这场婚礼的目的。
“你在哪里死去,我也将和你一起在那里被埋葬。”
她一个人念完了所有的誓词,一只戒指套在自己的手上,一只戒指放在了那块墓碑上。最后她把手上那束星辰花放在了他的碑前。
西奥多·诺特,1979——2001,他永远的沉睡在这里。
……………………
他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带他来这里,还要偷偷地看着这一幕。
他看到那一袭白衣,内心莫名的开始酸痛。
“你还记得她吗?”哈利看着远处一袭白衣的安妮,那不像她的婚纱,更像是她的丧服,他问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曾有一双比海水还要清澈的眼睛,而现在却已经失去了那种清澈,眼底满是沧桑,黯淡无光。
“我不记得,我认识她吗?”他问,哈利摇了摇头,“你不需要知道她是谁。”
安妮,这是我唯一能帮你做的事情了,我带他来了这里,只不过你们不能相见,但是你们共同见证了这一时刻。哈利在心中想到。
今天,才是西奥多·诺特处刑的日子,然而三年过去,他早已失去了自己的所有记忆,西奥多·诺特这个人,也许早就死了。
“我们该回去了。”哈利说,西奥多走在前面,式神地回忆着刚刚的那一幕,那个女孩的脸好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在什么时候哭的?他为什么哭啊?
这一阵莫名的心痛一直持续到他被押送到刑场,这里是离阿兹卡班并不远的一片碎石滩,海浪轻柔的拍打着碎石,太阳已经升了起来。
西奥多走在碎石滩上,脚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咸咸的海风吹在他的脸上,他的皮肤早已被这些海风吹得干瘪,生出许多雀斑。
他从来都不害怕死,如果你在阿兹卡班呆久了,就会知道,死是一种最仁慈的解脱。
饥饿的摄魂怪向他扑来,他早就习惯这样了,只不过这一次吸的不是他的记忆,而是连他的灵魂一起吸的干干净净。
他放弃了抵抗,正当摄魂怪那张环形锯齿状的嘴要吞噬他的时候,他又想起了今天看到的那个女孩,她的那双蓝绿色的眼睛真是漂亮。
她叫什么?
安妮……安妮·帕尼克?应该是这个。
原来,灵魂将被吞噬的前一刻,记忆会全部重新放一遍,他想起了那些种种,想起了现在,又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场婚礼。
他嘴角扬起了幸福的笑。
她成为了他的新娘。
他等到了她成为自己的新娘,却没等到自己与她执手一生。
他的灵魂被吞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具枯槁般的□□,直直的倒在了一块尖利的石头上,血从他的头后流出,绕过小小的碎石流向海里。
海浪在轻柔的打在他的尸体上,似乎是想帮他洗刷罪孽。
浪打湿了他的衬衫,他的头发。
太阳完全地升起来了,没人知道,一个拥有着强大的爱的灵魂就此毁灭。
他们在午夜相会,他们在黎明消逝。
第185章 尽人间繁华(布安HE)
布雷斯·HE ——尽人间繁华
“你一定要活着!亲口对我说这些,你听到了没有?你这个笨蛋!醒醒啊!”
他肩头的衬衫已经红透,散发着血腥味。
布雷斯的精神恍惚的时候听到了这句话,肩膀上的剧痛让他差点背过气去,他觉得身上很冷,身体也越来越轻。
难道自己要死了吗?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连一场正经的表白都没有…至少不能这样就死了…他还想再和她看一次日出呢。
至少不能这样…不能,有些话不说出来,他不会甘心的。
……………
安妮在他的病床边守了好几天,看着庞弗雷夫人每天都给他上药,注射止血剂,双眼已经熬得通红。
“孩子,睡一会儿吧。”庞弗雷夫人心疼地看着这一切,“你已经守了这么多天了,再这样下去你也会病倒的。”
安妮觉得自己的头很痛,也许是因为缺乏睡眠的缘故,可是她宁愿把自己一直掐着,也不希望自己睡过去。
“他并没有脱离危险,我怕我一睡过去,他就不在了。”安妮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没关系的。”
庞弗雷夫人敏锐地发现了布雷斯的眼睛上睫毛抖了抖,立刻开始检查他身体的各项指标。
良久之后,庞弗雷夫人欣慰的笑着。
“他已经脱离危险了,至于什么时候醒……”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病床上的布雷斯,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难道他永远也不会醒了吗?”安妮开始着急了起来,她背对着布雷斯。
庞弗雷夫人无奈地看着病床上已经偷偷睁开一只眼睛观察的布雷斯,“额…这要看你对他的照顾,没事的话多和他说说话。”
安妮觉得庞弗雷夫人这话有点问题,她突然转过头,布雷斯立刻闭上了眼睛,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好啊…居然敢在这里装睡骗她。
安妮对布雷斯笑着,他醒过来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他既然早就醒了,既然还装睡骗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个时候就又要展现她的奥斯卡影后演技了。
她突然开始“大哭”起来,“我知道他要死了!那么我也不活了!我要陪他去!”说完她就站了起来,吓得布雷斯忍着痛直接把自己撑了起来。
“不要…我还没死!你别去做傻事!”
“喂!你不知道自己受伤了吗?还要这样!”安妮扶住他,在他的背后塞了一个鹅毛枕头。“看不出来,我是在演戏吗?”
“那你也看不出来?我是在配合你演戏吗?”他欠揍地说到。
“我只想知道,你心里的那块“死心塌地”,我买到了吗?”他说起了俏皮话,蜜糖棕色的眼睛直视着她。
“抱歉,你买的那块“一败涂地”上的草都长三米高了。”安妮捂着嘴,没想到布雷斯到这个时候还记得她和他在一年级时开的玩笑话。“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
“你要走了是吗?”他坐在病床上,阳光升起照在他的脸上,而他的眼神却有些黯淡。
安妮摇了摇头,“曾经我觉得,你是一个无处安放自己感情的浪荡公子,但现在我觉得,你是一个真正地有担当的人,也是一个十分勇敢的人。”
“我曾经是这样,但是那太愚蠢了,我用那种方式来填补自己内心的不甘,自负,那些都源于我对母亲的误解,她并不是别人猜测的那样不堪,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他继续说到,“我还记得小时候,我的第一任继父,他是个战后隐藏起来的食死徒,妈妈在那个黑暗的年代需要寻求庇护,他很暴力,他看不惯我,经常打骂我。”
“后来呢?”安妮继续问。
“后来他死了,妈妈实在是受不了他这样对我,就…偷偷地向魔法部揭露了他食死徒的身份。”布雷斯说,“那个时候她只能对那些支持伏地魔的纯血家族说是傲罗杀死了他,这样才能保全自己。”
安妮听过这个故事,以前娜琳达·扎比尼夫人就曾对她说过,那个时候她便觉得,娜琳达是个非常坚强的母亲。
“现在她一定很为你骄傲,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斯莱特林。”
用“勇敢”来形容一个斯莱特林不太好吧?”他缓缓地抓住她的手,“我可是很有野心的,我的野心…”
“是你。”
他们彼此微笑着,是啊,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人了,而她也成为了一个不再懦弱的人。
“我知道之前你总是主动来招惹我,”安妮轻笑一声,拿起来放在他床头的一束百合,蹲下身举到他的面前,“所以…你愿意娶我吗?”
这次是她主动。
这在外人看来是多么诡异的一个场面呀。
“也许我要考虑一下。”布雷斯故作高深地说着,“家里多了个像你这么能吃的人…开销会很大啊…哎!你别生气啊!我娶,我就是亏本也娶!”
“为什么呢?”
“这种舍己为人的服务当然是要我来了。”
两个人又开始打闹起来,就像从来没有长大过一样,他们两个人的生活,永远都是这样快乐又喧闹的。
只因为,他们是彼此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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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之后的蜜月之旅,安妮选择了用摄影的方式来记录他们的旅行,有时候那些朋友们会打来连线电话,因为那样他们就能共同看到这些壮丽的景象。
他们去了伦敦塔,头一天因为麻瓜游客太多差点走散失联,安妮听了安妮·博林的故事之后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凉。
“我又不是亨利八世,你怕什么?”布雷斯用手指戳着安妮的脑袋,“你这脑袋瓜里都不知道每天装的是什么。”
“我每天装的都是你呀。”安妮腆着一脸殷勤的笑容。
布雷斯立刻垮下了脸,“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以前说那些话了…真的挺肉麻的。不过你确实经常开始笑了,这真好。”
“你知道就好!不过现在我倒是想听那些肉麻话。”她环着他的胳膊,“好啦!我想去喂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