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公子鸮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娘娘那边我已派了鬼差守着，你不用担心。殿下，你就陪我走一趟呗！”不知死活的桑景还在电话那头撒着娇。
第57章 殿下，你无父无母，你不会懂
夜幕之下，陵阳这家贵族疗养院里灯火通明。依山傍海，早上看日出来，傍晚看日落，鸟鸣山涧，鲜花遍地，这可是个绝佳的好地方。
虽然此时是夜里，但对于两位鬼王来说，夜晚才是他们的世界。
刚刚两位鬼王碰头的时候，桑景就感觉到公子鸮的死气特别重，这个样子进疗养院，怕是里边的人要倒霉了。
两位鬼王穿梭于养老院的每一个房间，这里住的几乎都是老人，年纪轻一点的，也是身体不太好的。
桑景按着查到的名册一一核对，这家疗养院里居然有二十人花钱买了命。
“这个，买了十年，是最多的。”桑景和公子鸮站在房门口，里边的欢声笑语不断传出。
父慈子孝，儿孙绕膝，老头儿头发全白，生死簿上记录的年纪是90岁，看样子这是想凑个百岁整。
“十年？不缺钱，那就替他消费消费。”公子鸮话音刚落，却已经站在了老头身边。
今晚大约是儿孙都来看望老头，老头的心情似乎也不错。”能有这么多人给你送终，也算是福气，别不知足。
“公子鸮说了一句。那老儿头似乎听见了，抬起头来看公子鸮。
当他们四目相对之时，就听得公子鸮道：“老家伙，你到期了，走吧！”
幽幽暗暗的声音在房间里回旋，不过片刻，老头便闭上了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此时，有鬼差进来，把老头的魂魄押走。公子鸮回头横扫了一下屋里，桑景觉得要出事，赶紧进去把公子鸮给拉了出来。
“殿下，今晚的人头都是你的，但别的人，咱们就暂时缓一缓。”
桑景虽然不知道他今晚为什么这么火大，导致死气逼人，这要在屋里多待一会儿，怕是这老老小小都得没命，那可就有得地府忙了。
公子鸮推开了桑景，沉声道：“下一个，赶紧的。”
“是，殿下。这边。”桑景赶紧走在前面，他有点庆幸今晚公子鸮来了，若是没来这里，不知道哪里的人会倒霉，死多少还不一定，他怕是加班半年，那些命都摆不平。
“这个，买了一年。六十二岁，肝癌晚期，按生死簿的登记，他半年前就应该死了。
买的这一年，是为了不想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的母亲今晚就走，鬼差已经去等着了。”
桑景带着公子鸮来到另一个房间，里边除了一位老人，再无别人。
“孝子？”
“算是吧。他母亲年轻时守寡，为了养他吃过不少苦，怕他受欺负，没有再嫁。他说，不怕死，但不能死在母亲前面，那是不孝。”桑景补充道。
“谁替他买的命？”公子鸮又问。
“她有个女儿，现在应该在医院那边守着。”
“告诉她女儿，这一年的命，让她拿自己的阳寿来换。不然，她老子就得白发人送黑白人了。”公子鸮没有进去，转身继续往前走。
这一晚上，二十个人，虽然各有各的情况，但除了那个孝子，其他的无论是到了死期还是没到死期的，都被收走了魂魄。
这一通折腾下来，已经十一点多了。
疗养院里哭声一片，自建立这家疗养院以来，从来没有一夜死了十九人，这个数据若是公布出去，估计无人再敢来这里疗养，因为这就是死地。
鬼差把那十九个魂魄都收走之后，公子鸮那一身死气就散了许多，也让桑景松了口气。
“跟娘娘吵架了？”桑景问了一句。
“少管闲事。但你若想后面半年都加班，可以继续作死。”公子鸮甩了一句，正要走，就听到身后有人道：“你们是鬼差？”
两个鬼王同时回过头去，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之前那个孝子。
按理说，这个老头儿是看不到桑景和公子鸮的，他们出来收人头，都不会现身让活人看见。
但是，不排除有些活人各种因缘际会之下，会看见。
“我知道，你们是来收命的。刚刚去世的那十几位跟我一样，都买过命。我也知道，买别的人命不对。
所以，不敢多买，只买了一年，只求能亲自送我老娘入土为安。我老娘不行了，挺不过这个月。”
六十多岁的人还抹了把眼泪，然后又道：“等我送走了老娘，你们就把我的命收走吧，我下去陪着老娘，那样也放心些。”
“胡先生，是吧？”桑景上前两步，走到老人面前，“我和殿下念你是个孝子，而且你也只买了一年命，所以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们说话。不然，你已经在去地府的路上。
花钱买命这种事，必须得别人心甘情愿，偷来的、抢来的，都不行。我会通知你的女儿，让她拿自己一年阳寿来换。”
老人一听桑景的话，自然还是心疼自家孩子的，忙又道：“我送走了老娘，你们就来收吧，不必一年。我家孩子不容易……谢谢两位鬼差！”
桑景看了公子鸮一眼，公子鸮对人是没什么同情心的，这一点桑景太知道。因为公子鸮没有经历过人，但桑景不一样。
“胡先生，既然你能看到我们，那说明也是有这个缘分。提醒一句，现在去医院，还能见你老娘最后一面。”
老人一听这话，转身就往外跑，很难让人相信，一个肝癌晚期的病人可以跑得那么快。
“做了一千多年的幽都大帝，人的那点侧影之心还是改不了。”公子鸮嗤了一句。
“殿下，你无父无母，你不会懂。于他来说，活得再久，恐怕都不及老娘临终前能亲自送上一程。今晚之后，他怕是再无遗憾。”
桑景叹了口气，他偶尔希望自己能想起自己的父母，就算是在他们再世轮回的时候，能够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但是，做了鬼差的人，都被抹去了生前的记忆，他们是不会记得谁是自己的父母，更不会记得自己经历过些什么事。
当然，这个也不是绝对的。就像暮雪和千山，他们属于执念特别深的那一类，无论怎么抹，他们都会记得，别说是前世，就是前几世都记得。
记得有记得的痛苦，而忘记有忘记的无奈。
第58章 她的老公，那么豪吗？
“殿下，别跟外边溜达，省得娘娘担心你让哪个不长眼的妖精给拐跑了。”
从疗养院出来，公子鸮就与桑景分道扬镳。
桑景这会儿就像个老妈子一样，还冲已经走远的公子鸮吆喝了那么一句。
这一千多年的时光里，无数个夜晚，公子鸮就是在黑夜里这般溜达过来的。
今天公子鸮的心情不好，指不定会溜达到哪里去惹祸，桑景若不是还有事，也就跟着公子鸮了。
公子鸮自然没理会他，直接走没了影儿。
“说说，今天娘娘跟殿下什么个情况？”
公子鸮没了影，桑景掏出手机来给待在贺余身边的鬼差打了电话。
“什么……甩巴掌？这么刺激吗？”桑景那点幸灾乐祸真的是一点不加掩饰，“WC，殿下脾气这么好吗？居然没直接把娘娘给弄死？……那现在呢？老泰山没死呀？差点意思……行，你们看着吧，别让娘娘在你们手里出事。”
桑景一会幸灾乐祸，一会又满是可惜，最后还关心了一把贺余的安危，这复杂又精分的鬼格，让刚刚挂了电话的鬼差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他们老板几个意思。
“怎么啦？”另一个鬼差问道。
“老板跟殿下有仇吗？”接电话的鬼差问道。
“你刚入行不久，你是不知道，当年啦，殿下跟老板那可是……”这个鬼差来了个大喘气，不说了。
“说呀，当年怎么啦？”
“别说啦，娘娘回去了，赶紧跟上。”
两个鬼差没头没脑的聊天，然后没头没脑地结束。
贺余的父亲已经没事了。虽然小岛上没有医院，只有私人诊所，没能进行全面身体检查，但人已经恢复过来，血压、血糖都正常，诊所的医生认为是情绪太过激动所致，建议他们第二天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你说你好好的，那么激动干什么？看把大家给吓得。”贺妈在回去的路上埋怨着贺爸。
贺爸这会儿心里惦记着别的，他记得在来医院之前，贺余甩了公子鸮一巴掌，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爸，他跟你说什么了？”贺余这会儿是稍稍安心了点，至少父亲没事了。想想刚才送父亲来的路上，她吓得心跳都快没了。
最可气的是，那种时候，两个鬼差还跟在旁边，就好像是等着贺爸没气了，就把魂魄勾走一样。
“没说什么，也就聊聊瓷器。”贺爸说话有所保留，他想得稍稍有点多。
“我之前就说，你不懂那些东西少买，少学人家搞什么收藏，你还偏不听。人家子鸮可是博物馆的专家顾问，懂得比你多，人家愿意跟你讲讲，那是因为你是老泰山，这要换别人，拿钱他还不一定开口。
你说你还跟人家争什么，弄得那么激动，搞出个半夜送诊所的闹剧来。”
贺妈说完这话，似乎才想起来，好一阵没有看到公子鸮了。
“贺余，子鸮呢？他没跟着来诊所吗？”贺妈一问，贺余就想起自己打的那一巴掌。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掌，“他可能……可能在渔家乐里等着吧。”
贺爸见贺余不太对劲，心里也就更犯嘀咕。
什么叫「你要弄死我就得了」，难道说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好？
贺爸越想越不踏实。
“贺余啊，你老实跟爸说，公子鸮到底是干什么的？”
一家三口快要走回渔家乐的时候，贺爸没忍住，觉得这个问题不能过夜，就得现在问清楚了回去才睡得着。
“他……不是说了嘛，他开婚介所的。”贺余不知道父亲怎么突然就会这样问，难道是他们之间确实还发生了些别的，而父亲没有告诉她。
“开多大的婚介所，能送给老丈人价值上亿的瓷器？他送你妈的那套祖母绿应该也不便宜吧？”
“爸……你说什么？价值上亿的瓷器？”贺余怕自己听错了。
“那套汝窑茶盏，他说是北宋的汝窑。如果是真品，你知道值多少钱吗？我现在叫价十个亿，绝对不下于几十个人抱着钱过来抢。”贺爸又有点激动。
“爸，他说是，你就信啊。他就随口……”
“我信！”贺余没说完，贺妈就打断了她的话，“我昨天托一位做珠宝生意的朋友把那套祖母绿做了个鉴定，顺便估了估价。
虽然比不上北宋的汝窑值钱，但朋友说那套祖母绿应该是十八世纪某个欧洲王室贵族所佩戴过的，属于收藏级，很难估价。如果非要估个价，咱们家现在的别墅买十个八不成问题。”
听了母亲这话，贺余下意识地估算了一下他们家现在那套别墅的价格，几百万总是要的。这要是买十个八个，那就是几千万。
她的老公，那么豪吗？
第59章 我老公跟你在一起吗
回家路上，贺余偷偷给公子鸮发了个信息，误会人家要弄死他爸，还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公子鸮一巴掌，这可真是闯祸了。
“老板，我错了。我当时看到我爸那样，脑子里也没想别的，就以为我爸要死了。所以才……我不该打你，我有罪，你惩罚我吧！”
消息发出去之后也就石沉大海，直到他们回到渔家乐，既没找到公子鸮，贺余也没有收到公子鸮的回复。
贺妈打了电话，提示对方已关机。
“这大半夜的，又不能离开这小岛，他能去什么地方？”找不到公子鸮，贺妈有点担心。
因为，回来的路上，贺妈才知道，贺余还打了公子鸮一巴掌。
“你可真行。事情都没问清楚，你就打他一巴掌，你脑子是进水啦？他跟你爸无冤无仇的，就聊个天，还能把你爸给弄死？你到底受啥刺激了，能想到那么极端去？”
贺妈找不到公子鸮，也是给急的，不然不会骂自己的女儿那么狠。
“行啦，少说两句，咱们打着电筒出去分别找找看，应该走不远。”
贺爸觉得这事都怪他，现在也顾不上再去追问公子鸮到底干嘛的，先把人找到，确认安全了再说。
贺余抓了抓头发，站起身来。
“爸、妈，你们歇着，我能找到他。大半夜的，你们别出去折腾，我去打两个电话。”
贺余拿了手机下楼，贺爸要跟着，却被贺妈拉住，“你还不嫌乱啊，跟去干嘛，她说能找到，那就能找到。”
“万一……”
“别万一。子鸮第一次来，那么大手笔，说明你女儿在他心里很重要，不会扔下你女儿不管的。让他们自己解决。”
“那你刚才还骂她骂那么狠？”贺爸有点心疼女儿。
“不骂那么狠，她下次有事还冲动。两口子生活在一起，难免有些不理解和误会，但有时候太冲动了，很可能就会有无法挽回的结果。我骂她，是让她长记性，无论什么事，问清楚了再发火，不差那点时间。”
贺妈一直活得都很通透明白，反倒是贺爸更感性一些，他们两口子，也像是剧本拿反了一样。
贺余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公子鸮，她那样说，只是为了让父母安心而已。
她也不是担心公子鸮会出事，她是怕一直找不到公子鸮她的父母会出事。
漓城的人都有一个传说，说是喜神月老最为小气，听不得不顺耳的话，也看不得不顺眼的人。
上一回，暮雪还给她讲过，在唐朝的时候，公子鸮因为见一对新人成亲，觉得新郎太难看，就把人给推下马，摔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