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平躺在大马路上等死。
他们的命, 自己惜着呢。
谢澄垂下长长的睫毛,微微泛红的眼角, 带点委屈的意味。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受伤吗。”
“你愿意说?”白栀很诧异, 谢澄是个城府很深的人,按照电视剧里说的,肿么可能将自己的事情主动说给一个外人听呢。
这不科学!
谢澄看看她, 漂亮的瞳孔深处,隐约倒映出她的轮廓:“你问我啊。”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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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愿意说就算了。”纤细的指尖将长发别在耳后,白栀嘟囔了这么一句,声音虽小,坐在副驾驶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继续开车,赶紧到下一个路口,放人,回家,over!
车子往前开了几米。
谢澄侧眸。
她今天穿了身墨绿色的丝绒长裙,肤白貌美,录制节目期间就把几十名练习生迷得五迷三道,近看更是叫人移不开眼。
“我爸欠了高.利.贷的钱。”
谢澄刚刚开了个口,白栀一脸惊慌地制止他:“Stop!!!”
“你不要告诉我你爸爸欠了多少钱!”千万不要!
谢澄一愣,聪明的脑子很快反应过来,忍不住微笑起来:“我不会让你替我还钱的,你放心吧。”
这人都什么脑回路?
是吗,谁信你谁是小狗。
虽然不信,白栀还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特别严肃地说:“我根本没那么想,是你想多了。”
谢澄:“呵。”
呵?!你还敢呵!
白栀眼睛一眯,踩了个急刹车。
“砰!”
谢澄缓缓抬头,在白栀肉眼可见下,白皙额头上飞速肿起一个大包。
白栀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到了,可以下车了,车费起步价一百元,请问是现金支付还是网上支付呢?”
谢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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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澄下了车,白栀开车慢吞吞往前龟爬,看他走路的姿势,没什么问题。
谢澄上了一辆红色奔驰车,白栀拐过路口的时候一扭头,透过挡风玻璃,恰好看见一张隐约有些熟悉的女人面孔,拧着眉头,满脸不悦,似乎正在训斥。
想了半天才想起,那是谢澄的经纪人。
谢澄的经纪人看起来,跟他的关系不怎么好。
白栀躺在卧室大床上,拿着ipad刷微博,脑海中又出现经纪人不悦的脸庞。
可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白栀摇摇脑袋,试图将谢澄甩出去。
恰好这时候房门被敲响了,白母的声音传进来,比平时多了几丝温柔和蔼。
“乖女,起来了,家里来客人了。”
白栀一下从床上蹦起来去开门!
“妈咪!”一把将白母拽进来,白栀做贼一样在门外看了看,长长的走廊上悄然无声,连个人影都没有。
奇了怪了,白栀转头,纳闷的看着她妈咪问:“旁边没人,干嘛这样说话呀,听着怪渗人的。”
说完,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白母脸上的营业微笑渐渐消失,随后她拽住了女儿的袖子:“乖女,你知道楼下谁来了吗!”
惊慌的模样,是白栀从来在母亲身上见过的。
瞬间,脑海中闪过几种念头。
“警察?律师?我爸的私生女?”
“哎呀!”白母拍了她一下,美目一瞪:“瞎说什么呢,你爸他敢!”
顿了顿,精致眉目之上,笼罩一股淡淡的哀愁。
“不好了,咱们家这次真的出大事了。”
白栀拍拍她比小姑娘还白嫩的纤纤玉手,轻声安慰说道:“妈,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的,就算咱们破产了,不是还有我呢吗。”
“你放心,你的包包珠宝和旗袍,一样都少不了。”
白母:“……不是那个。”
要是那个就好了,现在的问题是——
“有人要抢走我儿子!”
话一出口,白母眼眶一酸,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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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尧的亲生父母找来了?”
几分钟后,好不容易从妈咪口中探出事情全貌,白栀一时哑然。
在她得知封尧的领养身份之后,的确想过这一幕,可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这都多少年了,也不算快。”白母眼眶通红,委委屈屈地跟女儿诉说:“我也不是怪他们,要是能早点来就好了,我也不会这么难过。”
这么长时间,白父白母对封尧付出的爱,不比亲生女儿少。
何况他们将封尧当成亲生儿子。
好端端的,自己养大的儿子成了别人家的,这怎么叫人能接受得了!
白栀心情也很微妙,只是一时难说,安慰着怀中的母亲:“这总归是件好事,对了,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白母用高级手工定制的手帕,擦拭着泪珠儿,倔道:“不知道,我才不关心!”
“砰砰砰。”保姆敲门。
“夫人,少爷和客人到了。”
这么快!?
白母一下子从女儿温软清香的怀抱中蹦起来,玉手整理着一把乌黑发亮的卷发,严肃说道:“乖女,我的发型怎么样,妆没有哭花吧?要不要换那一身墨绿色的旗袍,咱们穿母女装啊?”
白栀:“……”
我看您还是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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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客厅,白父正在招待客人。
消息快得另有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幸亏此时,坐在这里的人是白父。
“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白父笑了一声。
对面,坐着一对中年夫妇,两人均气度不凡,闻言,封父眼神复杂望向他的儿子。
年轻男人安静坐在一旁,手执茶壶,为他们添茶,一言不发。
封母眼泪再一次流下来,“这些年来,我每一天都会梦到他,只要一想到我的儿子还在受苦,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白父微叹:“那并不是你们的错。”
伴随着几人交谈,一副名为过往的画卷徐徐在眼前展开。
白栀跟白母站在旋转楼梯的拐角处,做贼似的蹲下身来。
“当年,我们何尝不想找。”
十几年前的事情,此时想来,依旧画面清晰,只要脑中思想的弦一动,马上在眼前电影一般重现。
当年封家老爷子突然病逝,封父封母卷入继承遗产的巨大风波内,好几次命悬一线,即便时时刻刻想着孩子,也无法脱身寻找。
后来由于多重原因,两人只能出国躲避风头。
纵然万般不愿,当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些年,我们派了不少人,可孩子的消息却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一点消息。”
封父封母相视一笑,这笑容中包含许多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们找到了!”
封母忍不住握住眼前这个容貌与封父四分相似的年轻男人的手,哽咽着问道:“我还没问你一句,你愿意原谅我们吗?原谅我们来迟了这么多年?”
“没有过错,何谈原谅。”封尧被握住手,脊背微不可查地一僵,他反抽出手,在封母面露忧伤之色的同时,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带着些许的安抚意味。
透过楼梯和水晶灯之间的缝隙,白栀清楚看见,那位贵妇人通红的双眸中,有什么一下子被点亮了。
轻微的啜泣声响起来,在她身边。
白栀一脸疑惑转头,就看见自己妈咪正在咬着手帕垂泪。
“真是太感人了,呜呜呜。”
“……”
客厅内,封尧似有所觉,抬眸往楼梯看了一眼,一抹墨绿色的裙摆,丝绸般在白色大理石的楼梯上滑动着。
眸中噙着丝淡淡的笑意,自始至终礼貌而疏离的态度,却令眼前两人看不出他内心所想。
似乎几人正在说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份从容令封父有些诧异,但是在于管家的交谈中,他得知儿子并非是刻意,似乎是性情生来便如此冷淡。
封父眸光欣慰。
也是白家人教得好,看来这些年,他们的确没亏待自己的儿子。
楼下几人过了悲伤回忆的环节,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封父跟白父聊了没几句,聊起了商业话题,叫正躲在楼梯上暗中观察的白栀一头雾水。
这就谈好了,可是他们好像什么都没谈呢。
“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熟悉的低沉男声,响起来。
楼下拐角处,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大活人,他抬眼,眼神淡淡扫过她有些皱乱的裙摆。
白母看见他就泪奔了,一句话还没说,就哽咽起来。
“儿子,你真的要走啊?”
封尧睫毛很是一颤,抬眸认真看着眼前眼眶通红的这对母女,保证一般:“我不走。”
“真的!?”白母破涕为笑,“我还以为你要跟你父母去国外呢。”
怪不得刚才哭得那么伤心,原来担心的是这个。
白栀都不知道,她自己眼睛也通红得不像话,她以为没哭就不会被看出来。
于是微抬着下巴,好像电视剧里不可一世的恶毒女配,只一双漂亮而泛红的大眼睛,瞪人也没了力度,一眼看过来,全世界都知道她很伤心。
封尧上来搀白母下去,路过白栀的时候瞥她一眼,视线触及到她泛红的眼眸,心中不可抑制地重重一颤。
然而面色却分毫未显。
“还不下去?”
白栀斜楞着眼看他,“管得着嘛你。”
封尧说:“你裙摆上有只虫子。”
两人静静对视三秒钟后,白栀哭叫着窜下了楼。
第34章 一更
身后传来‘咚咚咚’的踩踏楼梯的闷响声, 封父封母一转头,看见一道墨绿色的影子‘嗖’地飞过来!
然后华丽丽地跌在了地毯上。
封父、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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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一顿便饭之后,封父封母暂且告辞。
临走前封母拉着白栀的小手, 赞不绝口地夸奖,两人还互留了微信。
一家子都看向封尧, 白栀虽然尽力掩饰,心情却依旧全写在脸上。
看到他朝封父封母走去, 高大的身形愈走愈远, 连半句话都没交代, 三人面上同时流露出落寞的神色。
不知跟两人说了什么, 封尧送两人上车后,又走了回来。
“进去吧。”封尧表情一如既往,他往别墅里走, 却被白栀一把薅住了袖子:“等等!”
她睁大了清亮的眸子, 狐疑将他打量一遍:“你不走吗?”
封尧眸光一动,目光微不可查扫过白父白母二人,这一家子此时面容是如出一辙的神色微微抬着下巴——你要走就走好了!我们才没有舍不得!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口嫌体正直。
“你想我走吗?”他望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下去。顿了顿,缓缓说道:“那我上去收拾东西。”眼皮落寞地垂下去,长长睫毛遮盖住眸中神色,好像一只被赶出家门的大狗。
于是他成功看到白栀瞠目结舌。
“问一句都不行?”她嘴上气哼哼来了一句。说来也奇怪, 心里那股气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白父跟白母, 对乖女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且马上站到了封尧一边,枪.炮对准了亲女儿。
“小尧。”白父笑呵呵凑上去,开展慈父模式:“这里就是你的家, 你想什么时候回来住,住多少天都可以!爸爸永远欢迎你!”
白母眼泪汪汪:“你爸说得对,别听你妹妹的,她就是嘴上不饶人,心里指不定多舍不得你呢。”
封尧低低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白栀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温情互动,以及能媲美八点档狗血家庭剧的酸掉牙的台词,感觉一阵心酸。
到底谁才是你们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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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尧认亲一事,并未对白家造成什么影响。
封父封母说要感谢,却被白父挥手拒绝。
“如果真的要感谢,那就请你们把这份心,都放在封尧身上吧。”
这件事情过去几天之后,白栀才觉得封父的名字有些耳熟。
她属于不想没关系,一想起来就睡不着觉的那种人,于是当她半夜一点call给白母——
真丝大床上,带着眼罩的白母睡眼惺忪摸出手机,摁掉关机一条龙。
夜已经深了,白栀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在浏览器内打上几个字。
清脆的回车一响,无数条令人震撼的信息瞬间蹦出来,满满占据她的眼球。
她怎么都没想到,封尧的原生家庭带给她的震撼会如此之大。
跟白氏不同,封氏是延续上百年的家族企业,十几年前在国内已做到如今白氏的帝都的地位和影响力。在那个时代,将整个封氏全部资产转移到M国,在陌生国度东山再起,做到如今规模,更需要莫大的毅力跟能力。
关于封氏,网上大多是些封父封母的商业采访和金融新闻,白栀翻了翻,并没看到有关于‘封家走失了一个孩子’的新闻。
想来这样的消息,一定会做好保密,也必须做好保密。
否则一旦爆出,定是爆炸性新闻,不知道多少人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那现在封尧找到亲人了,封父又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肯定要回去继承家族企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