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百姓们便被另外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御史大夫家中竟然宠妾灭妻,小妾在妻子头上作威作福。
这事情是从茶楼中传出去的,虽然没有直接用御史大夫的名字,但也很直白,京都众人都知晓事件的主人公就是御史大夫一家。
御史大夫的夫人一向温润有礼,性子娴静,却因前几年娘家人不在京都,娘家无人撑腰,御史大夫便放任得宠的小妾同正妻平起平坐。
今年夫人的娘家人归来,看到自家女儿竟然被御史大夫苛责至此,京直接一封奏折上达天听。
要自家女儿同御史大夫和离,而成瑞帝直接当朝训斥御史大夫不配为官,不配为人,纵容小妾,视礼法为无度。
当场将御史大夫贬为庶人,判其与妻子和离。
原本还因为撞柱劝谏而有些得意的御史大夫,顿时像是逗败的公鸡,在朝中再无踪影,彻底沦为百姓心中的笑谈。
甚至御史大夫走在路上都能遇到大胆的小娘子直接向他扔烂掉的菜叶子,姿态狼狈,让人看了不少笑话。
与此同时朝中的大臣终于醒悟过来,成瑞帝与之前不一样了。
之前的成瑞帝从未用这种手段同朝臣对峙过,无论下什么决策都是朝臣们商议出来的。
虽然看起来这些指令是慕行徵决定下发的,但实际上真正的决策者是大臣。
但此番慕行徵却不再是这样,他用沉默而又直接的方式让朝臣们接受自己的命令。
天子不再受制于臣,已经习惯用软化政策外加胁迫的臣子们,坐不住了。
年少的天子露出了獠牙,他们必须要站起来保住自己利益。
因此一整个新年,百姓和朝中大臣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状态。
百姓们喜气洋洋,有了火炕冬天暖和了许多,有了水泥路走亲戚也快了不少,总归是自己过得最舒坦的一个年头,来年开春还准备将自家孩子送到学校去。
束脩低廉,百姓们稍微攒一攒便能攒够,读书是大事,谁家也不想耽搁,因此都对新的一年抱有极大的希望。
但朝臣的家中,虽然依旧繁华,看起来和乐融融,但心中的焦急却一日更甚一日。
腊月二十七,大宴成瑞三年的最后一次早朝结束,等到明年初七再次开朝。
君臣在朝堂上又一次不欢而散。
慕行徵近些日子在朝堂中颇为沉默,但是从奏折上的批阅来看,慕行徵不过是在用沉默作为伪装,他对于朝臣的攻势愈发凌厉,御史大夫一事不过是个开胃小菜,若大臣依旧执迷不悟,接下来这种事情还会更多。
年前的最后一次早朝结束后,朝臣们心中依旧惴惴不安,因此一直到年三十,丞相府中的客人不减反增。
与其说慕行徵在沉默观察众朝臣的做法,不如说在观察丞相。
丞相是他的老师,是文官之首。
慕行徵现在需要的是丞相的表态。
年三十晚,慕行徵携沈楠枝一起宴请朝臣。
如今封后大典虽然尚未举行,但慕行徵已经下旨,受凤印给沈楠枝,宫中的规制也从贵妃变成了皇后,只等四月到来,举办大典。
众位朝臣在宴会上看到沈楠枝,各个都神色复杂。
但却没有敢跳出来,一个个都端着笑脸,仿佛对新的一年抱有极大的期待。
宫宴结束后,丞相并未虽众大臣一起离开,反而留在了最后。
群臣不知成瑞帝对丞相说了什么,只是从年初一起,丞相便正式闭门谢客。
即便是沈尚书这个连襟登门,也并未露面。
一时间朝臣们更是惶恐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晚上九点
第35章 ·
丞相闭门谢客, 文官们只能各自抱团,不知不觉中沈家竟然被朝中的文官集团孤立起来。
朝臣们的闹剧,沈楠枝和慕行徵也在一直关注着。
文官造反十年不成, 况且如今这些官员,失去以往最为熟悉的领头羊, 开始各自为政, 自然是谁也不服。
朝臣有些内斗,但这些并不妨碍慕行徵将事情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正月初七,大宴再次开朝, 大臣早早等在大殿之外,想要趁此机会,能够同丞相搭上话。
他们也不是非要同丞相讨个主意,但丞相才是最了解慕行徵的人。
现在慕行徵行事作风变化, 他们这些臣子竟然丝毫招架不住。
但等众人看到丞相时, 上朝时间已经临近,根本没有时间询问, 只能匆匆列队进入殿中。
新年第一天上朝,慕行徵没准备第一天便找朝臣不痛快,因此只让他们例循禀报,年前安排下去的事情。
各地方新建学院让学生入学的事情已经安排下去,只是进度不一,不过最晚两个月后也都能安排好。
至于京都太学之外的学府也已经开始准备招生,等到春闱结束,秀才们也大都能够入京了,只有一点, 老师的人手不够。
这新型的学校学科分得细致,竟然还有专业学农的分类, 官员们对这所学校并不看好,但慕行徵执意要办,他们也无法劝阻。
农学无人教授,旁的虽然有人,但水平参差不齐。
除了农学找不到人以外,纺织也无人问津。
现如今刺绣纺织都是女子才会学的东西,大臣们并不看好这所学校能够真正运行起来,但慕行徵态度强硬,学校的事情仍旧在一步步推进。
关于纺织一事,沈楠枝并没有着急,这世上总会有不同的女子,而且她觉得若是自己此番能够顺利入朝参政,对于女子入学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情。
此时关注纺织专业是否有学生入学,倒不如关心设置在各地的学校,能有多少女子进去读书。
关于农学一事,慕行徵曾经也询问过沈楠枝,是否有存在的必要,是沈楠枝坚持,才将这个专业留了下来。
毕竟在大家的普遍认知中,种地哪里需要识字呢,全都靠老天爷吃饭,再加上自家祖祖辈辈们积累的种田经验。
什么时候种下,什么时候拔草,什么时候收获,这种东西根本不需要专程入学学习。
听到农学根本找不到老师以后,沈楠枝也丝毫不奇怪。
读书人不种地,种地者不识字。
但沈楠枝并不惊慌,她之前便考虑过这个问题。
此时不过借着慕行徵的口,向外又颁布了一道指令,在各地设置新的农业局。
农人不会识字没有关系,只要去找农业局,将自己种田的经验说给农业局的人,便可以得到一份报酬,并且这份经验上也会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
若是经验有用,便可编书成册,真正成为流传下去,受千万人观看。
圣旨发出来后,引来了一大堆百姓的围观,这是要为农人立书啊!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百姓们全都议论纷纷,围着府衙旁边新鲜出炉的农业局看来看去,但是始终没有人敢主动上前。
同样是第一天上岗的农业局干事,心中也十分忐忑,他不过是个童生连秀才都没能考中,竟然就这么神奇地开始为朝廷办事。
但入职农业局之前,他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如今他还是试用期,这试用期有三个月的时间,若是这三个月中业绩不达标,朝廷将不会再次任用他。
因此他也十分紧张,看到一大群人围着农业局的门口,而不敢冒头,忍不住自己走了出去。
“各位叔叔大爷是否是有什么种田经验要说?若是像说经验,请这边排队。”童生面带笑容开始引导门口的人排队,“皇后娘娘说了若是说得时候能够讲一讲自己的心得,以及亩产那最好了,若是没有也没关系,不过诸位都知晓的,若是讲得格外有用,朝中还会有格外赏赐。”
年轻童生的话音落下,身边立刻排成了长队,“小兄弟别说了,啥时候能开始?俺说了就真的能够拿到钱?”
“只要不是重复便可,诸位别急,我这就去拿纸笔记录。”
各地农业局的状况大差不差,记录农人经验这一活动开展得轰轰烈烈。
身在京都的沈楠枝自然也没有闲着。
她的彩妆事业即将登场了。
沈楠枝专门买下了三楼的大铺子,一楼卖护肤品,二楼卖彩妆,至于三楼则是为这些夫人小姐化妆的地方,还提供高级定制的衣物。
沈楠枝大手一挥,取了清颜两字作为铺子名字,在开张前几日,还特意邀请贵妇人小姐们,利用赏花宴的名头为自己打了个广告,还特意将彩妆和化妆品当作赏赐送给了与自己交谈甚欢的几位贵妇人,算是为自己的赏花宴画上完美的句号。
名人带货的威力总是巨大的,因此沈楠枝的铺子在第一天便拥有了巨大的购买力,尤其是知晓这铺子里卖得竟然同皇后娘娘都在用的胭脂水粉,一时间新出来的护肤品和化妆品成为京都中人人争抢的好东西。
继大棚蔬菜之后,清颜铺子又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利润。
但这些利润对于现在的沈楠枝而言是远远不够的,她想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研发的投入是巨大的,沈楠枝现如今不仅在研究化妆品,日用品自然也不想放过。
洗洁精,洗衣粉,肥皂这些东西都在她的安排之中,准备慢慢面世。
在沈楠枝同工部匠人一起研究洗衣粉的时候。
各地已经汇总出炉的农人经验,也一一到了沈楠枝的案头上。
这些都是已经整理过的经验,送到京都来也是为了重新汇总成为一套较为体系科学的耕种之书。
而时间已经悄然进入二月,慕行徵同朝臣还在因为女子临朝一事时不时对峙。
不过现在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少。
丞相自从除夕夜同慕行徵密谈过后,身上便失去了以往的劲头。
之前在政事上,他身为教导慕行徵的老师,有时候总会第一个反驳慕行徵政令的不妥之处,但今年上朝后竟然越来越沉默,至少再没有出现过同慕行徵对峙的情况。
最令群臣震惊的是前些日子元宵刚过,丞相竟然主动上书说自己想要做这一届春闱的主试题官。
作为出题之人,要提前入住贡院,除了陛下指派之人不得有闲杂人等接触,一直到考生考试结束,才能从贡院出来。
虽然贡院提供的住宿条件不差,但到底不能同自己家中相比,况且丞相年老,群臣都不认为慕行徵会答应如此请求。
却偏偏慕行徵立即便批阅了,元宵刚过,丞相便住进贡院,群臣彻底寻不到丞相的踪迹。
朝堂之上,每隔几日慕行徵便会再次提起让沈楠枝临朝一事,朝中依然有人反对。
但相比年前,这些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小。
再次有人站在朝堂上用辞官威胁的时候,慕行徵脸上挂上了凌冽的笑意。
“既然纪大人这般不愿为我大宴分忧,日后的早朝便不用来了,不妨早些辞官回家安养晚年。”
一件事情磨了将近两个月,如今丞相已经入住贡院,对外界消息一律不知,慕行徵也没了继续消磨的心思,再次展现出自己强势的一面。
于是这位纪大人就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几句话之间被罢官了。
慕行徵话音落下,便有守在一旁的太监上前将纪大人的官帽和衣袍脱下,随后又好心地将纪大人送回了家,让京都百姓都看得清清楚楚。
听闻纪大人归家后便大病一场,连夜离开京都,不过这些事情慕行徵并不关心。
他看着终于老实地朝臣,没再显现出自己的獠牙,君臣之间开始安静过度,精力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春闱身上。
春闱前几日,沈楠枝同慕行徵又一啾恃洸次出宫。
慕行徵虽然将玻璃和水泥的盈利一直紧紧掌握在自己手中,但各地建学地支出太多,短短时间内,慕行徵好不容易充盈起来的国库,又一次开始缩水。
他今日同沈楠枝出宫算是散心,毕竟开年之后两人一直忙碌,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聊天。
两人又一次回到了最初的宅子,却发现隔壁的刘夫人家中一片安静,半点都不像从前。
沈楠枝派晓春出去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刘夫人竟然在前些日子搬家了,此时家中只剩下两个小厮,方便有人来看房的时候,找不到人。
“看来水泥的生意让刘家过得不错。”水泥的利润沈楠枝和慕行徵都能够得到,对此是一清二楚的。
沈楠枝只是随意感叹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
两人只是在宅子中暂时歇息,准备奉行楼。
虽然奉行楼的掌柜已经知晓了两人的身份,但此番两人依旧没有遮掩,而是大大方方再次走近了奉行楼中。
春闱将近,奉行楼中愈发热闹,尤其是众人知道此番出题的考官是丞相之后,更是跃跃欲试。
楚天行和秦文水亦在这些举子之中,两人位置很近,看起来像是在讨论问题,全都没有注意到沈楠枝两人的出现。
不过举子虽然没有注意到,但身在角落的刘家夫妻两人却注意到了,主动上前打招呼。
“黄老爷,黄夫人,我们能成为邻居果然是有缘。”一段时间不见,柳老爷的身材竟然又圆滚了一些,脸上的笑容比之前还要热切。
“我们倒是有缘,刘老爷和刘夫人也过来听举子们的辩论?”四人坐在了同一张桌子旁,开始交谈。
“我们夫妻两人只粗粗识得几个大字,哪里能够听懂这些人的讨论。”刘夫人一脸笑意,又悄悄凑近沈楠枝身边,“我们夫妻两人过来是想挑女婿的,前两日我家那位在奉行楼相中了一个书生,觉得同我家大女儿十分相配,这几日一有时间便过来,就是想找机会询问一番对方是否婚配。”
刘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帕遮住自己悄悄指向举子中的手指,“就是坐在秦文水举子身旁那位,听说是云州人士,刚来京都不久,是最近才出现在奉行楼的。”
“我家老爷觉得这位书生是众书生中长得最俊俏那位,所以便想着问问,能否与我家大丫头相配。”
沈楠枝顺着刘夫人手指的方向,眼神都要麻木了。
如果她没有看错刘夫人指的那人应该是楚天行无疑。
“你们夫妻二人可知晓那位书生的身份?”沈楠枝收回自己的目光,一脸淡定的同刘夫人继续交谈。
“尚且不知,老爷之前大概打听过,但什么都没问出来,这位举子来奉行楼的时间不长,整个奉行楼中也只与秦文水举子相熟,我同老爷商议着今日不管如何总要将人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