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觉得烦躁的还有许瑾言。
那天裴忌和季云笙都出现在剧组之后,许瑾言平时对她那股若有似无的接近少了些,看来应该是明白事儿了。
可是许瑾言的公司却不太老实。
自从《沉溺》的官宣发出来之后,时鸢和许瑾言作为男女主角,自然有粉丝带头磕起了cp,甚至有营销号开始传两人的绯闻。
还有几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拍的路透图流传出去。
有那天时鸢从许瑾言的车上下来时,他绅士无比地虚扶了一下她。
有时鸢坐在片场里看剧本时,许瑾言特意走过来,给她递奶茶的画面。
照片里,许瑾言唇边含笑,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弯起来,看着还真有几分脉脉含情的意思。
照片抓拍的角度有些刁钻,好巧不巧拍到时鸢礼貌抬头回视他的时候。
眼神交错的一瞬间,的确比更露骨的照片更有些迷惑性就对了,而发照片出来的营销号又有意引导。
挂上时鸢的名字,就相当于变相搭上了一个行走的热搜榜。
而许瑾言的大部分粉丝又都是女粉,这几张图爆出来后,一些不理智的粉丝瞬间炸了,跑到时鸢的微博下面叫嚣骂人。
「整天黑料缠身脚踏好几条船的某女明星能不能离我们家哥哥远一点啊??是没人炒绯闻了吗?」
「楼上的要点脸好不好,到底是谁蹭谁的热度啊?我们鸢鸢用得着蹭你们一个新人小演员的?黄豆流汗jpg.」
「话说时鸢是没作品了吗?一天天地就靠着和各种男人的绯闻上热搜??还有那张花瓶脸?」
「她才不配!!为了钱和热度什么都能曝光,我们家崽崽快点离她远一点!」
「之前厘姿不是还发微博内涵时鸢这个女主角有水份吗?人家后台很硬的。」
「说实在的,看了时鸢这么多同框照,还是上次停车场里的那位最带感!!」
时鸢的指尖划到这条评论,不自觉停了一下。
她退出自己的微博下面,点开搜索栏,输入几个关键字。
#时鸢停车场#
那天的图已经被删得差不多了,可还有网友眼疾手快保存下来,发到自己微博里去的。
时鸢点开那张模糊不清的偷拍图,下意识用指尖放大来看。
突然,她反应过来,瞬间面红耳赤。
不对。
她现在在干什么啊?
偷窥...不对,偷看她和裴忌被偷拍的照片?
“时鸢姐——”
这时,蒋清突然急匆匆地推开休息室的门走进来。
时鸢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蒋清见她动作奇怪,疑惑道:“哎,时鸢姐,你在干什么啊?”
时鸢心虚地别开眼:“随便看了看微博。怎么了?”
蒋清一拍脑袋:“啊,洛姐让我告诉你转发一下邱导的微博。澄清声明公司已经发出来了。”
导演邱锐本人V:感谢各位近期对电影《沉溺》的关注,也请相信我对于电影选角问题上的专业与严谨。我们不会采用跟曝光演员的私生活有关的方法来宣传电影热度。以及近日网络上流传的关于女主角内幕的传闻均不属实,也请大家尊重每一位演员,我们会用真正的作品说话。
众所周知,邱锐从来不用微博,甚至连电影的宣传转发次数都很少,也从来没有为娱乐圈里的任何一个演员公开发过任何声明,为人可以称得上是铁面无私,发出来的声明也自然比一般人更有说服力。
而导演的亲自澄清,自然也堵住了不少说选角有黑幕的嘴,简单利索。
有邱锐力挺,一部分吃瓜网友纷纷倒戈。
很快,许瑾言也紧跟着转发了这条微博。
许瑾言V:与邱导和时老师的合作机会来之不易,我非常珍惜。时老师也是我非常尊敬的前辈,希望大家不要过度揣则。
这两条微博发出来,在时鸢微博下面跳脚的一些粉丝总算消停了些。
豫星官博的澄清声明也紧随其后发了出来。
时鸢用自己的微博大号依次转发后,舆论导向也终于慢慢被控制住。
“蒋清.....”
“嗯?”
她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关于裴忌的消息,比如他的伤怎么样了。
顿了几秒,时鸢还是把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安静垂下眼。
“算了,没什么。”
*
晚上最后一场夜戏拍完,时鸢回到酒店。
电梯里,数字缓缓上升,待电梯门缓缓打开时,蒋清一摸口袋,顿时叫苦不迭。
她苦着脸:“完了时鸢姐,我好像把手机落在车上了。”
时鸢的神色温柔又无奈,语气却没有责备的意思。
她温声说:“回去找找吧,我先回房间等你。”
蒋清连连点头,又摁下负一层按钮:“嗯嗯,我一定尽快。”
电梯门再度合上,时鸢转身,独自一人朝房间的方向走去。
前方不远处,一道高大的白色身影正站在她的房门前,正在低头拿手机发消息。
时鸢走近,看清那人的侧脸,疑惑出声:“许瑾言?”
许瑾言循声抬头,见到是她也懵了一秒:“时老师?”
时鸢皱眉:“你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我的房间。”
许瑾言顿时瞪大眼:“你的房间??”
时鸢察觉到不对,目光探究地看着他:“你是来找人吗?”
许瑾言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又检查了一遍对面发来的门牌号。
2704。没找错啊。
今晚和他约了在酒店房间碰面的人是他拍摄上一部戏时的女主角,陈心宜。
两个人之前就有过一夜情,这两天陈心宜貌似是听说了他最近在临市拍戏,今天就发了微信约他见面叙旧。
地点刚好也在这家酒店,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于是许瑾言就瞒着助理和经纪人,晚上偷偷摸摸地来了。
谁成想是不是被这妞给耍了。
许瑾言在心底暗暗低咒一句晦气,面上却不动声色:“应该是我找错地方了,实在抱歉时老师。”
上帝作证,许瑾言是真的不敢对时鸢有什么想法了。
一个是豫星老总,笑面虎一个。
另一个是裴氏集团总裁,手段狠厉,性情阴晴不定,整个就是一疯子,谁敢招惹。
除非他真的是不想干这行了,才会想不开跟这两个人抢女人。
许瑾言心里一边想着,面上却客气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时老师,我先走了。”
说完,他就戴上口罩快步离开了。
时鸢盯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眉头深深蹙起。
找错房间了....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这时,蒋清刚好取完手机回来,正巧撞上了刚乘电梯离开的许瑾言。
蒋清一脸懵逼:“时鸢姐,他怎么会在这?”
时鸢摇头:“不知道。”
她也觉得奇怪。
时鸢解锁开房门,心里还是莫名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她又叮嘱蒋清:“你回头跟洛清漪说一下这事,这两天留心一下许瑾言那边,别再让他们那边多生事端了。”
蒋清认真点头应下:“好,我记住了。”
*
次日下午。
在临市取景的最后一场外景戏拍完,剧组陆续开始收工。
回北城的机票是下午两点多的,时鸢在片场换回自己的衣服,便马不停蹄地准备启程去临市机场。
蒋清取完机票回来,在VIP候机室呆了一会儿之后,就要准备检票登机了。
不知怎的,候机室偌大的玻璃窗外,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然阴沉下来,浓重的乌云大朵大朵积压在云层里,闷得人喘不上气。
这种天气,飞机也怕是要延误了。
时鸢蹙了蹙眉,抬手时却不小心拂到一旁的水杯。
“砰——”
一声脆响,玻璃杯应声碎裂,听得人心里一惊。
像是什么不详的征兆。
时鸢盯着那一地碎片怔怔出神,很快就有乘务员走过来,关切出声。
“您没事吧乘客?”
时鸢猛地回神,歉疚道:“我没事。抱歉。”
乘务员笑了笑:“没关系的,您没伤到就好。这些我来处理就好。”
“谢谢。”
这时,候机室的广播里传出播报声。
是她们那班飞机已经开始检票了。
进了登机口,时鸢顺利登机,一路顺畅地走到头等舱,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此时,窗外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登机后一个小时,飞机总算在跑道上缓慢滑行起来。
见飞机终于快要起飞,时鸢心口一松,把手机关机,然后从乘务员那里要来毯子盖在身上,拉下眼罩,戴上耳塞。
很快,困意袭来。
她沉沉在座位上睡去。
*
与此同时。
裴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的休息室内。
明明是下午时间,房间里却一片暗无天日。
黑色的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不露给阳光留一丝缝隙。
下午四点整,周景林卡着时间,准时站在休息室门口。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犹豫了两秒,还是叩响房门。
周景林小心翼翼地扬起声音:“裴总,会议时间到了。”
已经连续一周时间了。
从上周裴忌带着伤从临市回来开始,不仅不遵医嘱,反而应酬喝酒喝得更凶,。
昨晚应酬到凌晨三点才结束,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继续起来开会。
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糟践啊。
房间里传来窸窣声响,很快,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裴忌一边往外走,一边系上衬衫扣子。
他的轮廓比往常更冷,脸色是近乎病态的苍白,黑眸深处布着血丝,眉目凌厉如寒刃,仿佛任何人靠近都会被刺出血来。
周景林犹豫片刻,还是壮着胆子开口:“裴总,您确定不要再休息一会吗?子公司的会议应该可以推迟一会儿。”
“不用。”
“按照您这样的生活作息和方式,我觉得应该很快需要联系刘医生了。”
“周景林,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我只是替裴氏旗下的所有员工忧心裴氏的未来,以及我明年还能不能领到总裁特助年终奖的问题。”
裴忌拎起椅背上搭着的西装外套,冷冷睨他一眼。
他勾唇冷笑:“你信不信我让你今年就领不到?”
周景林露出标准的公式化微笑:“您误会了。我不是在诅咒您,只是对当前情况做出的合理风险评估。”
“..........”
周景林又适时补充:“毕竟您如果倒下了,失去的就不仅仅是裴氏了。”
“毕竟,想要趁机上位的人很多。”
迎着裴忌阴沉得能滴出水的目光,周景林见好就收,脚步一点点往门口挪去。
“消炎药和温水就在桌上,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办公室里气压低得惊人。
周景林离开的几秒后。
裴忌冷着脸,还是抬脚走到桌子旁,吞下两颗消炎药,然后才推门离开办公室。
大楼外,阴雨绵绵。
劳斯莱斯缓缓汇入车流,雨刷器有节奏地滑动,层层雨幕交叠。
后座,裴忌合眼小憩,眉头深深蹙起。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缓解头痛的症状。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急促又突兀在车厢内响起。
裴忌皱紧眉,脸上的烦躁顿时更甚。
周景林见人被吵醒,立刻诚恳认错:“抱歉,裴总。”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快速接起电话。
“你好,洛小姐。请问有事吗?”
“把电话给裴总吗?”
周景林飞快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后座的人:“好的,请稍等。”
他转头,“裴总,是时小姐经纪人的电话,似乎是有急事。”
裴忌的目光一滞。
短暂的犹豫之后,他还是接过手机,沉声问对面:“怎么回事?”
把电话递过去之后,周景林立刻打开iPad。
看见热搜第一的词条,周景林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破裂的表情。
热搜里面是一个视频。
他立刻将手里的iPad递给后座的男人。
后视镜里,周景林亲眼目睹裴忌瞳孔一缩,冷厉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
眼里瞬间席卷了前所未有的骇人戾气,像是下一刻就会忍不住杀人了一样,完全无法抑制,让人背脊生寒。
“裴总......这......”
男人紧紧闭上眼,然后睁开,眼底的戾气彻底出笼。
他将领口系着的领带一把扯开,声线极冷地开口。
“调头,去机场。”
*
与此同时。
北城机场,一架飞机平缓落地。
飞机里响起播报声,时鸢摘下眼罩,拉起遮光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飞机上的温度太低了,她的头被空调吹得有些昏昏沉沉的,隐隐作痛。
时鸢长舒一口气,刚拿起手机准备开机,却发现打不开。
应该是没电关机了。
她时常想不起来给手机充电,尤其是拍戏的时候忙起来就更容易忘。
时鸢没想太多,戴好口罩后就准备下飞机。
蒋清下飞机应该比她稍晚一会儿,时鸢差不多走到取行李的地方,便停下来等蒋清。
很快,时鸢就看见她握着手机,慌慌张张地一路朝她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