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这样偏爱白色,偏爱他喜欢的白色。
不过因为他随口夸了句她穿白色真好看,就真的一直穿白色的衣服和裙子。
她是这样青春,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左边胳膊压在胸侧,怀里抱了两本书,微微低着头跟她打电话。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在众多的人群里,第一眼就看见她。
她嘴角的笑意好明显,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微风轻轻一吹,就飘着要去遮挡她脸颊。
还是个这样年轻的女学生,竟被他这样浸在黑暗商场里的人下了手。
远处有情侣打情骂俏,从她身后追赶着,要擦肩而过。
“往左一点。”他出声提醒。
却还是晚了一步,那情侣中的女生撞了她的肩,将她怀里抱着的书撞落在地。
别人停下和她道歉,她也面目含笑,口型看起来说的是没关系。
只是下一瞬,等人离开,电话里的声音不由拔高:“你来了?”
他就这么坐在车里,看她垫着脚四处张望,寻找他的身影。
脚后跟又重新落回地上,白芷将手里的书重新抱紧,心跳比刚刚快,有些难以压制的激动:“你来了对不对?”
电话里传出很轻的一声:“嗯。”
她便再度踮脚,往拥挤的人群外面走。
终于,在那棵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的梧桐树下发现了一辆迈巴赫。
车牌号她认得,是他的那辆。
“你居然不告诉我就来了!”带着一点小女生娇俏的埋怨,她朝着停车的方向奔去。
在她奔赴过去的途中,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下来个人,一身白衣黑裤,浸在夕阳的余辉里,很像是诱人乱了心跳的神祗。
他靠着车门,微微歪头,冲他张开了双臂。
她跑过去,稳稳地撞进他怀里。
鼻端猛烈地袭来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以及鼻尖上触及到的体温。
这样真实,真实到让人想哭。
“怎么亲自开车来接我了?”她双手将他环紧,闭上眼感受他的存在。
只听他在耳边轻笑,手也不太老实地在她腰下捏了捏:“接女朋友当然要亲自来了。”
那一刻她最想哭。
其实他一直都很有分寸感,从前对她好,对她温柔,却会有距离。
一直都是季海开车接送她,偶尔他在车上作陪。
但如今,因为他答应了要恋爱,竟就真的亲自开车来了。
-
先去了一家中餐厅吃饭,很古典的装修风格,木质元素使用最多,包厢的角落里放着很大的一盆青叶也门铁。
他坐在窗户旁边的雕花木椅里,仲春时节的凉夜吹冷风,从打开的木窗缝隙里钻进来,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轻轻飘动。
柔软得像羽毛在她心里挠。
白芷将筷子递给他,感觉他身体侧过去了一点,吹着她的风好像变小了。
这样的细节,她还以为是自己多想。
没想到下一秒就听他问:“你想关窗么?或者开窗通点风,冷不冷?”
她手里还捏着一双筷子,听见这话差点掉地上。
所以,他是有细节的,而且是很有。
手上忽地一热,他的手覆了上来,像是试探温度:“怎么不说话?倒也不是很凉,就开着窗通点风。”
包厢里亮着暖色灯光,映着她眸里水光细细闪闪。
喉咙像是突兀地卡顿,要有吞咽的动作才能继续发声。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点哑,在有风吹过的寂寂春夜里带着动人心魄的响。
她说:“吾欢喜侬。”
本应是带一点嗲的吴侬软语,却像是小提琴试拉的第一声响。
分明不动听,但在那一刻,最叫人动心。
第32章 破空而来 但现实不是童话。
有的人天生就生在罗马, 天选之子一样的运气和实力。
傅玄西就是这样的存在。
要说有什么是他不擅长的,倒也有,但若说有什么是他悟不明白的, 那还真挺少见。
他是那种头脑极为清醒也足够聪慧的人, 很多东西轻易就能记住。
比如,吴侬软语里这样特殊的几句话, 甚至不用听过,都能猜个大概。
但他偏偏要装作不知道, 把手里的热茶杯递过去,似笑非笑地问:“说什么呢, 没听清。”
白芷懊恼地嘟了下嘴:“没听清算了,那我不说了。”
逗得人不开心,他又笑着哄:“是真没听清, 再讲一遍?”
白芷认真地瞧他的表情,他倒也不躲, 大大方方地任她看, 还挑了下眉。
“好吧。”白芷看他表情不像作假,微叹口气,觉得大概是自己刚刚声音太哑了他才没听清。
她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吾欢喜侬。”
其实换成书面文字倒还是蛮好懂的,但讲出来带点方言的音调, 变了音, 就没那么好懂。
她特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要叫他听清楚。
傅玄西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哦好像懂了。”
白芷脸微微热, 似乎也没这样告白过,就满怀希翼地捧着脸问他:“那你说说,什么意思?”
颜浅的小姑娘一脸期待, 眼睛弯弯似月牙,实在很让人有逗弄的兴致。
“应该是。”傅玄西很有技巧性地停顿了下,见那小姑娘的眼一瞬亮起,像等什么奖励。
他笑了下,忽然从身后变出一束花:“我,欢喜你。”
算了,还是别逗了,等会儿给人逗哭了,不还得自己哄。
白芷一瞬脸红,拍了拍脸,有些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花,好奇道:“哪里来的花呀?”
“刚叫别人送的。”傅玄西把花放她怀里,很自然地拿着勺子去给她盛汤,“这不是第一次送花么。”
白芷没多想,以为他忘了:“过年那天你来南城不是买了百合送我吗?”
傅玄西盛汤的手微顿,“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没说,她也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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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又一同去看了场电影,傅玄西不喜欢别人吵嚷打扰,包下了一整个厅,就他们俩看。
看了一部刚上映不久的爱情片,可惜太过狗血,白芷没能看下去,到一半就开始昏昏欲睡。
后来那场电影她也不记得演了什么,只记得男主没了,女主哭得要死。
这还是最后那几分钟她醒过来以后看的结局,出影厅的时候还怨念呢:“什么编剧啊,既然都是爱情片,俩人好好的不行吗,非得给人写死了。”
傅玄西觉得好笑:“你们女生不都喜欢看这种吗?”
白芷挽着他的胳膊从影厅出来,走进灯光弥漫的走廊。
开放式的走廊,仲春的夜风还有点凉。
她被吹得清醒,看着对面茶厅客人散场,老板准备打烊。
也不知怎的,有些悲凉。
她别开眼,摇摇头:“不,我不喜欢,我宁愿两个人永远不能在一起,撕心裂肺难过也好,恨到深处老死不相往来也罢。”
“总之。”她将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了,“只要另一个人好好的就行。”
“恨极了也要他好好活着?”
“嗯。”
后来过了很久傅玄西都还记得,当时小姑娘一脸认真又严肃的表情。
明明不过是看了不到半场的电影,她心情却受到了极大的影响,甚至看着都要哭了,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跟他说:
“只要我爱过,哪怕后来不爱了,但我想起我爱他的那些时刻,想到他不在了,我还是会觉得难过。”
“所以”她甚至有些哽咽,“只要他好好的就好了,我可以接受两个人之间BE的结局,但不能接受对方在这世间离去。”
当时他挺不理解的,总觉得她不完全是因为电影的狗血结局而难过。
只是他顾着哄人开心,也没仔细去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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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了一段日子,傅玄西又要出国出差。
白芷这段时间跟他自由平等的恋爱,胆子养大了不少,竟也敢问他去哪个国家,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会想她吗?
这些问题,她以前是从来不敢问的。
当然,他从前也不怎么会和她说要去出差,通常是已经人在国外她才从别人那里知晓。
傅玄西倒也好耐心,什么问题问了都答。
“去趟日本,不是很远,大概一周就能回来。”他忙着收拾东西,还能抽空亲她一下,“当然会想你。”
顿了顿,一副思考的样子:“你学业忙,等你放暑假了,我去哪儿就带你去哪儿。”
白芷开心得不得了,跳进他怀里缠着他要亲。
傅玄西好疑惑:“这就这么开心了?”
她就只是笑。
当然开心了,才三月,就已经约定了暑假,还不值得开心吗?
这也侧面说明,至少在他暑假结束的计划里,一直都有她。
这样一个短暂的未来里,他有把她一起规划进去。
亲完了,白芷没打扰他忙,自己躲回房间里,神神秘秘不让他看,偷偷下了个学习软件,对着软件学了几句日语。
送他出门时,磕磕巴巴地将现学的几句日语拿出来卖弄:“道は安全だ(一路平安)。”
又说:“私のことを考えて覚えている(记得想我)。”
最后踮脚在他脸上亲一口,满脸娇羞:“私はあなたが好きです(我喜欢你)。”
原本她是想说日语的我爱你,但又觉得那句话太多人说,干脆换成了我喜欢你。
傅玄西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通操作,微楞了下,弯腰将她抱起来放在进门的玄关上,低头蹭蹭额头。
“最后一句说的什么?”他一副好好学生的求问态度,全然没有泄露自己从小学日语这件事,“你再说一遍。”
白芷好奇:“你听得懂吗?”
“听不懂。”
“那你怎么不问前两句我说了什么?”
傅玄西没忍住翘了嘴角,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手在她的纯棉家居服里游移,“这不是觉得,最重要的应该都会放在最后说?”
白芷想了想,还真觉得挺有道理,就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偏偏这人坏,一副好奇的语气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倒让面前这姑娘骄傲起来了,仰着脸,眼里的开心都溢出来了:“想学啊?我教你啊?”
“想学,你教我。”
白芷真当他不懂,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教了他好几遍。
直到季容打电话来提醒,再不走时间赶不上了。
唇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傅玄西凑近她耳旁低语:“私もあなたが好きです(我也喜欢你)。”
宛若曾经听到的日本新闻电视台主持人的发音,不论是咬字还是吐音。
他的声音又低又磁,特意温柔了语气,更为动听。
纯纯一个满级大佬屠杀新手村。
白芷被震惊得愣在玄关柜子上,等车离开发出声响了才回过神。
他、他、他
啊!
真是丢脸死了,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这么了不起,竟敢在他面前显摆。
-
三月结束,天气越发暖和。
白芷翻了下日历,才发现傅玄西已经离开了一周。
明明说好一周就能回国的,她打电话过去问,他说事情有点麻烦,还要多待几天。
白芷倒也不烦他,懂事极了,只是撒娇地叫他不许去寻找艳遇。
“忙得睡觉都是奢望,还能去找艳遇?”他笑了下,“那我不是脑子有问题么?”
“哼,反正就是不许,你不去找别人,别人还要来找你呢,统统都不许接受。”
逗得电话那头笑起来,承诺说好。
这学期五六月都要去实习,课程撵得很紧,每天几乎都是满课,白芷干脆没去找别的兼职,只做着图书馆管理员的活。
每天忙得不行,用许佳钰的话来说,就是:“我特么忙得跟条狗似的,也不知道都干了个啥。”
仔细一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周四这天,难得老师出差调了课,下午只上了两节小课就结束了。
许佳钰嚷着叫大家出去吃大餐,要扫一扫一连多日来的疲惫。
郑淼淼呆呆地趴在课桌上,说不去。
她难得这样恹恹的,不由让人担心:“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郑淼淼深吸一口气,表情极度平静,“我分手了。”
“啊?”
一瞬间,包括白芷在内,三个室友都震惊了。
这两年多来,她在宿舍打了不少电话,大家都看得清楚,她真是爱惨了别人。
中途也分过几次手,但基本上最后都会和好。
这次又分了,如果她哭一哭,大家都觉得正常,偏偏她不哭也不闹,平静到像是没有这回事。
郑淼淼跟冯怡对视一眼,那意思是:真分了?
一连几日,郑淼淼都像是患上了社交恐惧症,除了上课根本就不出门。
每天晚上的必备项目打电话也就此终止,洗完澡躺床上就安安静静追剧。
像失恋了,又不像。
白芷看着还挺担心的,找了个机会带她出去玩。
“你有什么好地方?”郑淼淼撇撇嘴,“一直都只知道读书学习的人,也能带别人出去玩了吗?”
“跟我走啊。”白芷也不解释,拽着她就走。
-
白芷带郑淼淼去的地方是——
运动场。
郑淼淼双手叉腰,环视了一圈这鬼地方,终于露出了点平静以外的表情:“你就带我来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