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前不久阿垣坦娶吴旗火月的事,也有一半是他促成的。那一日选妃典礼,圣水一沾唇,他就发现不对劲了。圣水本应该是纯清的,可这一杯却带着点臊气,仿佛某种东西的尿液。很明显,这圣水是被污染了的。他当时没动声色,事后派人调查,发现御河附近被踩坏了很多花草。从表面上看像是大型动物被踩坏的,可惜皇宫上下连一只兔子都没养过。所以这只能是人为地假象。
典礼过后,他没娶吴旗火月,一桶被污染过的圣水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被神认可的依据。可是令他奇怪的是为什么搀和尿液的圣水能被认可?除非那认可的只是某人的尿液。而这个某人却是他迫切需要找到的。
他跟太后提了这件事,那老妖精认为娶吴旗火月做皇后不行,但做王妃却凑合。于是她想到了阿垣坦。
只要阿垣坦娶了那女人,既能遮掩此事,又能为皇帝再立皇后,可谓一举两得。他没有拒绝,虽知道阿垣坦肯定会不高兴,但还是强迫他做了。
阿垣坦是他最在乎的人,只是亏欠他太多了。他很早前救发过誓绝不再让他伤心。可惜连这点他也没做到。
第五十四章 私奔,私奔,要私奔
布依见阿垣坦哭哭啼啼地不依不饶,忙劝道:“王爷,这是个误会,陛下也不想这样的,应该是意外。”
阿垣坦泪眼汪汪地看帝梵,“是意外吗?”
帝梵却不敢看他,阿垣坦纯真、信任的眼神让他无所遁形。他并不想骗阿垣坦,他是真的想杀沙罗,不知为何,总觉得沙罗带给他某种威胁,虽然这种威胁目前还没显现出来。但防患于未然,早成了身为帝王的首要条件。可是面对阿垣坦的伤心,他犹豫了。如果沙罗真的死了,一向喜欢她的阿垣坦会怎样?他会原谅他的残忍吗?
“哥哥,我不想沙罗死,你答应我吧。”阿垣坦又哭起来,伸手扯起帝梵的衣襟,左右摇晃着。
“好吧。”帝梵艰难地点点头。阿垣坦很少叫他哥哥的,从出生到现在只叫过少数的几次,这声哥哥,让他无法拒绝。
沙罗只是个小丫头,一个丫头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帝梵故意对自己催眠着:或许一切只是他想多了。
§§
有阿垣坦和布依的精心护理,再加上笃珐斯时不时的探望,沙罗的伤势逐渐好了起来。笃珐斯是祭司,神术一般,对医术却是极通的。在他用神术和医术结合治疗的情况下,沙罗身上并没落下什么疤痕,只是头发却不是那么容易长出来。不过好在总有一天会长长的,沙罗也不那么担心。她做了顶花帽子戴在头上,整个人都显得俏皮起来。
戴上家乡的花帽子,心情变得出奇的好。这天,她跟阿垣坦约好了一起放风筝,所以吃过早饭,就拿着布依给她的风筝去找阿垣坦。
来到阿垣坦房间,见他嘟着嘴似闷闷不乐,不由笑问:“天仙公子,为什么不开心啊?”阿垣坦一直说自己是神仙,所以沙罗有时便喊他天仙公子。
“疼。”阿垣坦伸着胳膊让她看。
阿垣坦胳膊上一片青,一片紫,一瞧就知道是被人给掐的。
沙罗一阵心痛,“是谁干的?”
“吴旗火月。”阿垣坦委屈地扁了扁嘴,作势欲哭。
自嫁给阿垣坦之后,吴旗火月心中不甘,她觉得一个傻子好欺负,所以经常打骂阿垣坦。骂人,阿垣坦自然不在乎,反正他也听不太懂,只当是乌鸦过境。但几次之后,吴旗火月似乎觉得不过瘾,就开始掐阿垣坦,每次都把他掐的吱哇乱叫。
阿垣坦还不太会告状,有时候掐一两把,一会儿不疼了,他也就不在乎了。不过这一次吴旗火月下手太狠了,他受不了才跟沙罗说的。
看着阿垣坦的胳膊,沙罗一阵心酸,虽身为王爷,可阿垣坦还不如一个市井小童过得适意。他娶不愿娶的人,做不愿做的事,虽锦衣玉食,可连点自由都没有。只能被锁在一个小空间里自己孤独的玩耍。
阿垣坦受伤,她比自己受伤更觉得痛。沙罗轻轻揉着他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安慰,“阿垣坦不疼,阿垣坦最乖,一会儿就不疼了。”
阿垣坦破泣为笑,他静静盯着沙罗看了许久许久,冷不丁冒出一句,“沙罗,咱们私奔吧。”
“谁告诉你私奔的?”沙罗一听,好险没被口水呛死。
“笃珐斯说的,他说如果两个真心相爱的话,就一定要私奔。”
什么狗屁理论。笃珐斯本就是没谱的人,他说出来的话只能骗鬼和小孩。不过阿垣坦能听他的话,倒是意料之中的。自从笃珐斯救了沙罗之后,很少与人交谈的阿垣坦,俨然把他当成了大恩人。而且他那些鬼扯的,绝不会有人相信的理论,也只有在阿垣坦这里才能得到认可。
“他胡说的,你别信。”沙罗叹口气。私奔?真是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了。
阿垣坦眼神异常认真,“我信的,我们两个人相爱,所以我们私奔吧。”
或许在他眼里能在一起玩的好就算相爱了,沙罗很苦恼该怎么跟他解释什么是相爱,。不过私奔两个字眼,却让她的心微微一动。私奔于她没什么意义,不过她倒真的很想离开皇宫。尤其是这次被烧之后,心如长了草一般,一时一刻也不愿待在这鬼地方。
或许真的可以考虑离开了,再待下去她的小命随时都有被弄死的可能。但是走却不能带着阿垣坦。
“私奔的事等以后再说吧,咱们先去放风筝。”为了转移阿垣坦的视线,沙罗拿出五彩斑斓地风筝。
阿垣坦一见果然高兴起来,立刻拉着沙罗跑了出去。
看着在草坪上来来回回跑着的阿垣坦,听着不断传来的笑声。沙罗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在计划,计划什么样的出逃方式是最安全的。那一天艾尔迪亚到底怎么出大都的呢?她脑中想了半天,只记得自己统共说了四个字,“跑”,“去蒙纳”。
难道只这四个字就能把人送出去吗?
沙罗不信,所以她重复说了一遍,“跑。”
天空没反应,大地没反应,一切的一切都没反应。
“去蒙纳。”
还是没反应。
就是说嘛,四个字就能送人出去,还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吗?沙罗悻悻然地叹口气。
思前想后了半日,依然没好主意,沙罗只能求助于布依了。他早答应过要送自己出去,碍于皇命才耽搁了,这回应该会同意吧。
§§
听了沙罗的要求,布依非常为难,他苦笑了一下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若让陛下知道了,还不扒我一层皮。”
“我不管,当初是你把我卷进这是非之地来的,你不负责谁负责。”沙罗开始耍赖。
当初他若知道会这样,又怎可能把人家姑娘拉进这是非之地。对于沙罗他确实内疚。所以思索了一会儿道:“出宫的腰牌我给弄来,不过能不能出去就看你运气了。”
“好。”沙罗点点头,有腰牌好过什么都没有。
“还有你出宫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被抓了可别把我露出来。”
“放心吧,沙罗不是那种人。”沙罗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顿时高兴起来。
布依笑得更苦了。
第五十五章 驴不等于小九
三天之后布依怀藏着一块腰牌,神秘兮兮地递到沙罗面前。沙罗接过来揣进怀里,学着他的样子左右看看没人,才离开。
当天傍晚,她穿上布依替她准备的侍卫衣服,就揣着腰牌出了佩阳殿。她选这个时候出宫,主要是因为这个时间皇宫的守卫最松。
可刚踏出佩阳殿,忽然眼前人影一闪,紧接着就看到阿垣坦的一张笑脸。
“姐姐,带我一起走。”
沙罗一惊,“谁说我要走了?”
“没人说啊,是我看见布依给你腰牌来着,拿了腰牌不出宫干什么?”阿垣坦奇怪地问道。
都说他是傻子,依她看,根本就不傻嘛。不过他怎么知道拿腰牌能出宫的?
沙罗并不知道前一段时间布依给她找了腰牌没用上,后来就扔给阿垣坦玩了,当时还告诉阿垣坦这是出宫用的。不过后来那块腰牌还是送还官造处了。
带阿垣坦走,犹如怀里揣着把钢刀,沙罗根本不愿。她说尽好话想哄他回去,可阿垣坦似乎铁了心了,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肯挪动半步。
眼看着宫门就要上锁了,再磨蹭下去别说出宫了,没准两人都得让帝梵给抓起来。沙罗暗暗着急,她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最后无奈之下只好说道:“你要跟就跟吧,可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可不管啊。”
“好。”阿垣坦点头如捣蒜,随即又问道:“什么叫出差错?”
沙罗不禁翻了个白眼,她收回刚才的话,他还是一点没变。
带着阿垣坦,两人绕过守卫向宫门处走去。阿垣坦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也不知从哪儿学了个贼眉鼠眼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有点私奔的意思。
来到宫门时,沙罗以为会经历一番盘查,没想到那些宫门武士一见阿垣坦,立刻退到一边,连个屁也没放就放行了。
出宫这么容易吗?双脚踏出了宫门,沙罗还有些不可置信,她回头看看那业已紧闭的宫门,忽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如果她没猜错,那些武士完全看的是阿垣坦的面子放行的,若真这样,那过不了多久帝梵就会知道阿垣坦出宫了。
“姐姐,咱们现在去哪儿?”阿垣坦把包袱往肩上拽了拽,一副做好准备的样子。
“先出大都再说吧。”沙罗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她虽说了出差错不管,可怎么可能不管呢?从现在开始他已经是她的责任了。只是如果帝梵知道她带走了他弟弟,会不会把她扒皮抽筋?
她怕被帝梵追踪,也不敢走大道,带着阿垣坦换了两身平民百姓的衣服,专拣小道,走胡同。他们着急赶路,走的很快,终于在大都城门关闭前赶到了城门。
城门的守卫还是以往的样子,既没加紧盘查,也不像接了圣旨。他很容易出了城。
本来怕帝梵猜到去处,沙罗并不想直接回蒙纳的,可思索良久又实在没别地方可去,再加上身边带个阿垣坦,更不敢去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了。所以沙罗最终还是决定回蒙纳。一方面是为了保证阿垣坦的安全;另一方面如果帝梵真的追到他们,还可拿带他弟弟出来玩耍搪塞一下。
至于他会不会饶过自己,那只能看天意。一个被杀了好几回的人,再被杀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想好后,沙罗就带着阿垣坦一路向西,直奔蒙纳。
沙罗身上没带太多的钱,阿垣坦自然也不会准备金币,银币,他身上背的包袱里全是平时喜欢玩的玩具,陀螺,木鸟,风筝……,都是没用的东西。不过好在他也不怎么挑食,给什么吃什么,遇到有山林随便打个野味儿,采些野果,他也吃得津津有味儿。
不叫苦,不叫累,身子骨也比她结实。这样的阿垣坦让沙罗少了很多负担。一连走了几天,她走的脚底都起泡了,反观阿垣坦依然神采奕奕的,让人羡慕不已。
蒙纳离此上千里路,真要用两只脚走,真不知道走到猴年马月。沙罗叹了口气,忽然开始怀念巴加依了,想当初有他在的时候,自己走不动就往他身上一骑,走起来犹如腾云驾雾,再远的路程也很快就到。
你说说,怎么他就不在附近呢?不是没去找过巴加依,只是布依说他已经走了,根本不知去向。
刚想到巴加依,忽然就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几声驴叫。沙罗心中大喜,紧走几步,很神奇地看到一头驴正在道旁吃草。
“小九,没想到你真在这里。”沙罗冲上去一把抱住驴头兴奋的热泪直流。老天爷简直太厚爱她了,真是想什么有什么。
可是那头驴却没丝毫的感动,对着她打了个响鼻,依旧吃自己的草。
“小九,你怎么不理我了,我是沙罗啊。”
那头驴头昂的老高,连瞥都没瞥她一眼。
“沙罗,你跟这头驴很熟吗?”阿垣坦凑过来,也伸手去摸驴毛。
“那是,它是我朋友……。”沙罗骄傲地说着,忽然后半句噎在嘴里了。其实仔细一看,这头驴虽然跟巴加依很像,可惜却是只普普通通的驴。
阿垣坦“哦”了一声,围着驴开始转。他在研究沙罗的朋友。
“驴不都是要拉车的吗?为什么没有车?”研究了半天,他终于得出突破性的结论。
沙**笑一声,刚想说这里怎么会有车,就瞧见林子里两棵树之间赫然停了一辆车。一辆红漆漆成,装着丝锦车帘,看起来很华贵的车。
四周静悄悄地,除了偶尔飞过的鸟声,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没有人,怎么会有驴和车?阿垣坦立刻跑过去,高高兴兴地把车拉过来。但沙罗却没那么乐观,不知是不是见多了诡异的东西,她隐约觉得这驴,这车都透着古怪。甚至让人有种错觉:这是事先安排好的。
“沙罗快来啊。”正发呆的时候,阿垣坦已经先爬到了车上,招手唤她过去。
靠双脚走回蒙纳根本不可能,即使有古怪也只好这样了。沙罗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壮士断腕的样子,把车架在驴身上。
这头驴很温顺,小鞭子一扬,立刻颠颠地跑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 打着她的旗号嚣张也行?
靠着一头小驴,自然脚程慢些,他们足足走了一个来月才来到蒙纳境内。这一路之上虽辛苦,好在阿垣坦不哭不闹,每天都处在兴奋快乐中。他似乎从未出过门,对什么都觉得新鲜,坐在马车中喋喋不休地问着。这一路问下来,沙罗倒也不觉得寂寞。
过了玉母河畔,就是蒙纳城了,眼看着就要到家了,沙罗的心却忽然紧张起来。算算时间,从出蒙纳那一天开始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她想念蒙纳,想念艾尔洛奇,做梦都想回到这里。可是现在她很怕,很怕她的到来会给这里带来灾难。
唉!也不知艾尔迪亚回国了没有?比起她来,艾尔迪亚更是个麻烦。沙罗叹息一声,把小鞭子递给阿垣坦。
阿垣坦欣喜地接过,轻轻在驴身上抽了一下,笑道:“沙罗咱们先去哪儿?回家吗?”
“对,回家。”沙罗点点头。她的家在艾尔洛奇那儿,回家就等于可以见到他了。不知他见了自己会不会兴奋地跳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