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排妥当,也该是离开索塔回国的时刻了。这天正是归国之日,被关在房里索塔公主忽然很急切地要求,想亲自送未来夫婿。
送艾尔洛奇出城。对于这个要求索塔王很难拒绝,就提前把她从房里放了出来。
这一日,风和日丽,天公作美,阳光也比平时耀眼一些。公主和王子一起走在万人眼前,女的柔美,男的俊俏,不知羡煞多少人。
看他们两个恩恩爱爱,做足表面功夫,沙罗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她也不知他们唱的是哪出,总之事情绝不简单,尤其是那难舍难分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浑身发冷。
在万众瞩目下出了城,索塔公主依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她送蒙纳人走出好远好远,然后回头目测了一下,大约觉得距离差不多了,突然打马扬鞭直奔东南方而去。
这一变故似乎令所有人所料不及。蒙纳人没得殿下命令没人敢去追,索塔人离得太远,等他们反应过来,公主早已去得远了。
“殿下,公主跑了。”沙罗指指远方,她那意思是说你怎么不追啊。
“我看见了。”艾尔洛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张嘴打了个很大的哈欠,笑道:“昨晚没睡好,应该去补个眠了。”他说着开始转身,怎么出来的,又怎么回去了。
对于他的不在乎,沙罗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喜悦吗?有一些,至少这说明殿下在乎公主的程度不够深,但还有一些就是无奈了。因为今日肯定有人注定要倒霉了。
不走了吗?所有人都有疑问,不过没人问出来,都跟着艾尔洛奇回到了索塔城。一进索塔王宫,艾尔洛奇立刻一改刚才慵懒的样子,开始大嚷大叫,硬要索塔王出来评评理。
索塔王刚刚听说公主逃跑的消息,正大发脾气呢,一见艾尔洛奇不知不觉气焰就矮了半截。
艾尔洛奇也不跟他客气,大声斥责索塔国不守信用,明明说好婚事,公主却当面逃婚,这算怎么回事?
索塔王教女无方,本就心虚,被他这么一问,还真以为公主假借送人之名行逃跑之实。便有些支吾起来。
艾尔洛奇似乎打定主意要叫他难堪,不断逼问公主去处,要索塔王给个交待。索塔王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尽快找到公主,送到蒙纳成婚,还答应聘礼也不要了,并赠送蒙纳一些财物,还有索塔特有的矿藏。
觉得做的差不多了,艾尔洛奇才摆着超级臭脸离开了,等走出王殿,他那张脸立刻由阴转晴,灿烂如春花绽放。
今天算是大收获了……。
当天拉着几车的聘礼,又带着索塔相送的礼物,他们又上路了。只不过这次明显负重了许多,一车一车的宝贝往回拉,满载而归的感觉让所有人脸上都漾出笑容。
至于索塔王,心急加上心痛,差点没吐了血。当务之急,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公主。但艾尔洛奇也相信,他们就算找一百年也找不到公主的下落。
而下一步就等着索塔交不出人时,嘿嘿……
正美滋滋地想着,沙罗忽然插了一句,“如果索塔交不出人,咱们就好好敲他们一笔。”
艾尔洛奇一脸认同,“说的太好了。”
沙罗立刻狗腿地恭维道:“这主要是殿下教导有方。”
“不错。”艾尔洛奇甚是欣慰的点着头。
所有人:“……。”
艾尔洛奇和沙罗却不管别人的异样,两人交头接耳,热烈地讨论着:
“这回要些什么东西好呢?”
……
§
博雅那现在是无家可归,无国可回的人,也只有艾尔洛奇肯收留他,所以他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回蒙纳。从尊贵的王子变成一无所有的流浪者,他心里的落差可想而知。所以一路之上最默默无闻的就是他了。
不过艾尔洛奇收留他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以他的性格,若没什么好处的事是绝对不会做的。这点沙罗实在太清楚了。
回到蒙纳,索塔送的东西大部分用来抚恤死去的蒙纳士兵,一千三百多人战死边境,这算是自艾尔洛奇登位后最大的一件事了。蒙纳群声阵阵,找琅琊报仇的呼声此起彼伏。但说说容易,具体实施起来谈何容易。两国实力相当,真要打起来两败俱伤都在所难免。衡量再三艾尔洛奇暂时压下民怨,对付琅琊还需从长计议,只有武力未必能成事。
转眼一个月,到了艾尔洛奇大婚的日子。索塔国果然没找到公主,索塔王亲自前来蒙纳请罪,希望艾尔洛奇能原谅此事,就此揭过。
艾尔洛奇自然不能轻易饶了他们,他趁机要求某些特殊矿藏的开矿权。
能在索塔开矿,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而且一旦矿山建成,蒙纳以后就再不会缺钱了。
对蒙纳好,对索塔却是赔本的事,索塔王自然不肯同意。索塔国的富有全靠这些矿藏,若让蒙纳开采,哪怕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都会损失不少钱。
艾尔洛奇是个很‘大度’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就翻脸,所以他很愉悦地威胁索塔王,“你们公主害我丢了那么大个人,全大陆的人都知道我未婚妻跟别的男人跑了,若得不到赔偿,本王的颜面往哪儿搁?信不信我……。”他说着用手比了个‘咔嚓’的动作,吓得索塔王一哆嗦。
“这,你们怎么能这样?”
老人家年岁大了,自然是不经吓的,他双眼一闭就差晕倒了。
艾尔洛奇并不是真的想打仗,见效果营造的很好,便趁机代夏娜公主向索塔提亲。夏娜公主今年十六岁,其美名在各国早传开了。很多国家都以能娶到她为荣。否则以博雅那那高傲,外加嚣张臭屁的脾气,又怎么可能会亲自跑来相亲。
索塔王倒没觉得怎样,索塔王子却有些动心了,上次充当使臣时他曾在宴会上见过公主一面,果然是美若天仙,让人一见倾心。只是那会儿人家有婚约在身,只好绝了念头。此时听艾尔洛奇提起,当真是正中心怀。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最后经过艾尔洛奇的妙口生花,还有索塔王子的软磨硬泡,婚事重新敲定了。至于聘礼自然就是索塔的开矿权。
索塔王原本就想找个大国好依靠,公主的婚事不成,心中难免遗憾,不过能娶夏娜公主也算事成了。他心痛之余又掺杂了欣喜,真是百般滋味儿涌上心头。
宫中一切都是现成的,原本为艾尔洛奇成亲所用的,全都用在了夏娜公主身上。公主出嫁办的风风光光。至此后,艾尔洛奇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事情能有这样的结局,完全出乎沙罗的意料之外,让人不禁叹一句:有情人当终成眷属。
沙佳恩和索塔公主幸福美满,夏娜公主能嫁给善良的索塔王子也算一桩好姻缘了。可是她的幸福又在哪儿呢?
艾尔洛奇虽对她言语暧昧,却并没有至死不渝的承诺,让她的心里觉得空落落的。而且对于一个风流成性的大众情人,又如何妄想会专心于一人?再说以她的身份要想成为蒙纳王妃,又得经历怎样一翻艰苦斗争。
刚刚萌生的爱意突然找不到发泄的渠道,沙罗的心除了苦涩就只剩涩苦了。看来真不能看别人成亲,看别人幸福啊。她会嫉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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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的某一天,沙罗忽然问他究竟把索塔公主送哪儿去了,艾尔洛奇神秘地‘嘘’了一声,然后指指天上。
难道把公主送上天了?沙罗不明白,所以很不屑地送他一句,“故弄玄虚。”
第一百零一章 我很想你
夏娜公主出嫁后,蒙纳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面对这种平静,沙罗却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有虱子在身上咬来咬去,坐立难安。看来她真是天生的苦命,过不得安稳日子。
这一日,她出宫采购,转在街上的时候,忽然被一个小贩摊上的胭脂吸引了,那些胭脂盒做的都很漂亮,盒中胭脂也红红粉粉的,颜色格外鲜亮。
长这么大好像还没擦过胭脂呢。或许夏娜公主出嫁的让她受刺激了,也或者姑娘大了总爱美的,沙罗鬼使神差的拿起一盒胭脂在手中把玩。
“姑娘真是好眼力,你瞧中这盒可是大都最流行的颜色。”小贩笑得眼眯起来。
她的手有那么臭吗?随手一拿都能跟大都扯上关系。沙罗有些悻悻然,立刻放下胭脂盒。
小贩眼珠子一转,转而拿起另一盒举给她,不遗余力的介绍着,“这盒可比大都的货色要好,而且姑娘人长得美,用了这胭脂就好比牡丹花簪上乌云髻,何等一个美字了得。”他可能读过几天书,说出的话让人听着甚是受用。
沙罗有些心动了,就冲他那一句“这盒可比大都的货色要好”,她也得捧这个场。她跟小贩磨牙谈了半天,价钱压到小贩直喊她姑奶奶,才兴高采烈地付了钱。
正准备走时,忽然发现一家店铺门前有个乞丐对她挤眉弄眼。这个乞丐这个脏啊,浑身上下除了一口牙是白的之外,其余地方都黑的脱了人形了。
沙罗忍不住摸了摸头发,暗想难道最近变漂亮了,连乞丐都对她情有独钟?有了这个认知,她心里美滋滋的,走路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那个乞丐好像真的对他情有独钟,她走到哪儿,那个乞丐就跟到哪儿,不停地对着她后脑勺笑。眼看着前面就是王宫大门了,沙罗前脚迈进去,回身看看,乞丐也迈开腿,那意思似乎也想跟着进去。
王宫重地,一个脏呼呼的乞丐硬往里闯,可是要挨顿臭揍的。那多不值啊。沙罗心有不忍,立刻转回身,想劝他离开,没想到却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叫她,“沙罗。”
沙罗只觉脑袋轰地一下,恨自己今天早上不该出门,更不该抱怨平静日子过得没意思。这下可好,碰到这个绝对惹祸的祸首,以后再也找不到平静日子了。
眼前这个人居然是冯清王阿垣坦,那个帝梵的亲弟弟。要命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垣坦。”沙罗试探的叫了一声。他浑身黢黑,若不是声音熟悉,还真难认出来这个乞丐就是貌美的阿垣坦。真可怜,她还以为连乞丐都暗恋自己了,这下白高兴了。
“沙罗,你终于认出我来了。”阿垣坦激动地留下两行泪水,顺着脸颊划出两道白白的印记。他用手抹了一把泪,顿时变成了一只黑白花的小猫。
沙罗掏手帕给他擦了擦脸,瞧着像个人样了,才开口道:“走吧,跟我进去吧。”
不管他为何而来,让她把阿垣坦扔下那绝对办不到的。
两人进了王宫,沙罗开始问他如何到蒙纳来的。阿垣坦一听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起一路的经过。
那日在蒙纳是帝梵把他带走的,然后让人送回了皇宫。阿垣坦自出来过一次后,便再也不想留在闷死人的皇宫里,也不想回到他那座大庄园。他还想来蒙纳,想和沙罗一起。
于是他开始不断的逃跑,逃跑了十几次,也十几次被布依给带了回去。不过终于有一日寻到机会,布依出宫去了,他也顺利的从皇宫跑了出来。
出来后的第一目的地就是蒙纳了。他的记性很好,上一次和沙罗走过的路都还记得,就这样一个人上路。也是他运气不错,一路上被很多人帮助,这才安全抵达蒙纳,否则早就饿死在道上了。饶是如此,长达几个月没有洗澡,他的身上布满黑泥,衣服也破破烂烂,看起来实在跟乞丐没两样。
听完他的叙述,沙罗唏嘘不已,暗叹他的执着,也有些内疚不该把他看成祸害。
给阿垣坦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沙罗才带他去见艾尔洛奇。经过上次的事,他是否留在这儿已不是她能做的了主的。
艾尔洛奇一见阿垣坦也呆住了,怔了好久才开口道:“你怎么把这祸乱秧子给弄这儿来了?”
沙罗苦笑了一下,这哪儿是她弄来的,现在人已在这儿,想送走都不容易了。
艾尔洛奇也很为难,留他在此,那肯定会把帝梵给招来,到时再大兵压境就有他好瞧的。可真把这位傻傻的祖宗推出去,万一出点什么事,那他们也脱不了干系。衡量再三,他只好对沙罗道:“人就先留这儿吧,你好好照顾他。”
沙罗点点头带阿垣坦出去玩了。从她内心来讲她也很希望和阿垣坦在一起的,那会让她觉得生活简单了许多。只是他身后那个人实在是个惹不起的。而且那个人近来也不知犯了什么病,居然接长不断的到她身边晃一下,还派人监视她,监视蒙纳。尤其那天在边境出现的笃珐斯,她就不相信会那么的巧合。
牵着沙罗的手,阿垣坦适时的表现出自己的思念,“沙罗,我很想你。”
从第一次看见她的那一刻,他就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他们已经相识很久了。而越与她相处,他就越觉得离不开她。
“我也很想你。”沙罗安抚的笑了笑。只是想念有时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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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罗的猜测只准了一半,阿垣坦的到来并没把帝梵引来,随之而来的却是笃珐斯。他依旧骑着他那匹慢到姥姥家的马,就那么晃悠晃悠地晃到刚出宫的沙罗眼前。
“嗨,美丽的女主人,看见你真是太开心了。”他口中说着开心,脸上却没半分开心的样子。
沙罗也开心不起来,抽了抽嘴角道:“美丽我收下了,至于女主人你喊错人了。”
笃珐斯也不辩解,耸耸肩,转身去跟路边另一个真正的美女打招呼。
沙罗不管他流里流气的跟人家姑娘攀交情,自顾自地走开了。过了好一会儿,看看身后没人追上来,才安心了不少。
一直等她回王宫,笃珐斯都没再出现过,而且一连几日都没瞧过他的人影。问过阿垣坦,他也说没见过。这让沙罗有些不明白,难道自己想错了,笃珐斯不是为阿垣坦而来?
他不出现,沙罗也懒得去找,依旧过她的日子。
艾尔洛奇的事越来越忙,需要她的时候也少了许多。至于巴加依那小子,不管白天和晚上想找他,必须提前一周预约。所有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和阿垣坦在一起。有时候在宫里玩,也有时带他上街,如果天气好的话还会去草原上跑跑马。
无所事事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转眼阿垣坦到蒙纳已经一个月的时间,除了那一日偶遇笃珐斯之外,她没再见过任何从大都来的人。好像所有人已经默认阿垣坦交给她是很放心的。
这一日,听说城里来了个有趣的杂耍班子,阿垣坦吵着要去看。沙罗本来杂事挺多的,但耐不住他厮磨硬泡,只好带他出宫了。
这些时日,艾尔洛奇怕他出事,所以每次出宫都叫沙尔一块儿跟着。不过今天沙尔去监督风天郡的水道工程,沙罗只好自己带阿垣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