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灵儿只要半年时间,若真遭天谴,也是灵儿命数。”
问地思索片刻,掐指细算后,缓缓张口:“你这倔脾气,叫我该如何说。好吧,不过我话放在前头,半年是你最后的期限,这还魂丹给萧武帝服下。”
灵光从闭月宫飞出之时,翘楚一路追赶,脚步停在了「驿梅阁」,因阁中许多秀才通宵读颂,人拥满屋,翘楚寻了一圈无果后,便潜回了皇宫。
这一夜总算过去,清晨的太阳光线将皇宫白玉墙和琉璃瓦照的格外刺眼,朝拜堂外,慕容盛和尉迟林显然比往日来的早了许多。
起初,空荡荡的偏殿,两人各揣心思,并无交流,但随着众大臣的陆续到来,偏殿显然分成了两堆人,纷纷揣度着陛下不上早朝的种种原因,只有晨云江一改往日作风,安静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晨兄今日好雅安,不知所思何事。”慕容盛笑中带着一丝阴气。
晨云江摔开袖子,表情严肃道:“所思何事,恐怕宰相比我还清楚。”
慕容盛一脸蓦然。“晨大人可是为太子拒婚之事不悦,即使太子不愿意,陛下谕旨已下,已成既定的事实,有什么好担忧的。”
“宰相真是耳聪玲珑,这朝中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耳朵。”被晨江云讽刺一番后,慕容盛无趣地用手抚了抚袖子。
随着上朝礼钟奏鸣,大臣们陆续进殿,执印太监照例喊话「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后,大殿安静片刻,居无一人离开。
许久,尉迟林缓挪半步。“臣今日有事要面见陛下,还请史公公给予通传。”
史公公显然是一位老辣经事之人,回答的极为稳重。“陛下近日龙体欠安,朝中急事自有慕容宰相裁断,要事请票拟内务府商定。”
“那不知陛下是何病。”尉迟林紧接着问。
史公公态度谦和,却带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老朽只管朝堂之事,陛下之病劳请太尉去太医署询问。”
“好,何不请太医署进殿告明众臣陛下到底得了何病。”
“陛下乃九五之尊,难道龙体有恙,还得通告你这个太尉么。”慕容盛上前半步,气焰嚣张。
“陛下多日未上早朝,作为臣子,关心一下有何不可。”部分大臣站在了尉迟林身后。
慕容盛扫了一眼,尖锐地笑了两声道:“陛下身体不适,休养两日,看尔等如此着急,不知是何居心。”
“何等居心,宰相大人自然心知肚明,若陛下身体不适,那就请圣天太子上朝议事。”
见尉迟林咄咄逼人,慕容盛不疾不徐道:“太子已被陛下禁足于东宫,你这不是为难史公公么。”
“今日不见陛下,就要见太子,否则我等绝不退朝。”双方僵持不下,争执声浪如潮。
“陛下身体欠佳,尔等不知道勤操本业,却在此争吵,叨扰了陛下休养,我看你们谁担待的起。”
早已准备好应对之策的慕容美华服登场,显然以凌威气势暂且压住了朝堂的混乱,大殿安静下来。
“皇后娘娘既然到此,就请告知陛下到底得了何病”。尉迟林打破了沉寂。
慕容美声音清脆地说:“尉迟太尉既然这么想知道,那我就直说吧,陛下口谕,因风疾发作,这几日得好好休养一番,朝中大事,暂由丞相代理。”
片刻大殿发出尉迟林雷音大笑。“太子已立,陛下身体抱恙,理因由太子监国,何来丞相代理之说。”
“太子年幼,丞相理朝,历代早有先例。”慕容美手指抚着龙椅上嵌着的龙珠,显然一副以柔克刚的耐心。
“自古后宫不得干涉朝堂之事,丞相代理,仅凭口谕何以服众。”
“尉迟太尉,你想造反吗。”见尉迟林步步紧逼,慕容盛巨声厉色。
“谁不知道丞相与皇后是亲兄妹,到底是谁想造反,自己心里清楚,倘若今日见不到陛下和太子,别怪我等兵围皇宫了。”
“各位可都听见了,尉迟太尉居然兵围皇宫,谋逆之罪证据确凿。御林军,先给我拿下尉迟林,缴收其兵符。”
尉迟林没想到慕容美早有准备,放声一笑:“今天若给不了我等一个交代,谁也别想离开。”手击三掌,御林军即刻围困朝堂,一场内乱即将上演。
「陛下驾到」一声清脆的禀报,众人凝住了呼吸,望着一袭鹅黄龙袍下,萧武帝步伐稳健地坐上了龙椅。
尉迟林面露喜色,急忙跪地诚拜,众人紧跟其后。慕容美与慕容盛表情极为相似,显然一副始料未及的样子,勉强伪笑凝在脸上。
“都吵闹什么,朕不过休养几日,你们就把整个朝堂弄得天翻地覆,都想干什么,还有皇后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回陛下,今日臣妾听闻尉迟太尉闹着要见你,因陛下龙体欠安,怕惊动了圣驾,故而前来劝阻。”
“真这样吗?”萧武帝目光犀利。慕容盛身后一言官急忙跪地道:“太尉不但闹着要见陛下,而且还带兵围了皇宫,有谋逆之嫌。”
萧武帝严肃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众大臣屏住呼吸,等待着下文,片刻龙椅上发出钟鼎撞击般的声音。「晨尚书,你来说说看」。
晨江云正思索判断着该如何应答,尉迟林的忠心他自然是知道的,换作往日他会毫不犹豫地力保,可是昨夜晨溪被太子笔书引去一直未回,从送信上门之人的伸手看,与尉迟猎风极为相似,让他对此事有了些许猜度,便以保持中立的态度回复了武帝所问。
“回陛下,今日之事皇后娘娘所言不假,但尉迟太尉也因多日未见陛下临朝,太子又禁足,难免心中担忧,虽有鲁莽之举,但不失一片忠心。”
“擅自调兵,本属大罪,但念其有开国之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尉迟太尉去职交内务府,太尉一职由吏部尚书晨云江暂代。”
因牵扯「谋逆」二字,朝堂气氛顿时紧张,知武帝脾气,大臣暂时谏言闭口,倒是慕容盛跪地讨惩:“请陛下降龙体欠安之际,臣擅自代理朝政之罪。”
武帝脸上神色微妙,捉摸不透道:“慕容宰相能在朕病重期间,独挡朝中,灵活处理朝政,忠心可嘉,赏东珠一批,今日议到此,退朝。”
随着萧武帝缓缓离去,众臣散去,慕容盛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嘴角挂着舒展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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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13、天都少年7-兄弟反目
“君子爱财,方知取之有道,四哥既对她有情,为何要用如此卑鄙手段毁她。”
龙吟宫中,萧武帝雷霆大怒,拍着桌子。“皇后啊皇后,朕才病了几日,你就翻云拨日,让后宫人人自危。禁足贵妃,太子行刺,这理由倒是充分的很。”
慕容美神色慌张,颤抖如弦音的声带中夹杂着几分狡诈。“陛下明察,臣妾句句属实,帝贵妃当日确实对臣妾有所顶撞,换作平时,臣妾也便忍让过去,可那日陛下昏迷,因担忧陛下龙体,又要安抚后宫,实属一时情急不得已之为。”
慕容美转身,目光带煞扫向跪着的众嫔妃。“当日后宫这么多姐妹都在,询问后再定臣妾之罪也不迟。”
受到无声警告的众嫔妃急忙低头,少数几个位份低的嫔妃附和着她。
“龙吟宫当晚遭遇刺客,是聂统领值夜发现,闻刺客进了闭月宫,臣妾因担心帝贵妃,才跟着去看了一眼,臣妾是否说谎,陛下问聂统领便是。”
萧武帝目光转向聂统领。“你来说说看。”
聂统领浓眉半脸胡,一副憨厚诚实不失稳健之态道:“回陛下,皇后所言属实,那日刺客的确进了闭月宫便失踪了,当时因贵妃娘娘阻拦,臣无法搜查,太子又恰好突然出现,所以……”
“所以你们就认定行刺之人是太子。荒唐,荒唐至极,若太子是刺客,动机何在。”
“太子,你来说。”萧武帝干咳两声,因激动而满脸漆红。
“父皇息怒,儿臣禁足东宫已有一月,只因日夜思念母妃,才不得已深夜到闭月宫探望。”
“禁足?谁禁了你的足?难道又是皇后所为?”萧武帝眸子一束冷光刺得慕容美不寒而栗。
“陛下当时口谕让太子闭门思过,臣妾只是遵照陛下口谕而已。”慕容美的声音比平日低沉了些许。
“够了,朕不听你的解释,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这后宫让你这个皇后搅和的没有宁日,从今日起,暂交出凤印于帝妃,回宫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可是陛下。”萧武帝大手一挥,阻止了慕容美的辩解道。“今日朕累了,都退下吧。”
春末夜风暖,慕容美身上寒意阵阵,脑子倒比平时清醒了许多。
疾步回凤鸣宫中写了书信交于翘楚,叮嘱道:“将此信送给大哥,陛下废后之意已决,让他在朝堂想方设法保我。”
又思索片刻,问道:“今日武帝是何时醒的,幸亏哥哥计划周全,两手准备,不然这会进大牢的可是我慕容一族。”
“回娘娘,太医署丞来报,您到朝拜堂片刻,帝贵妃突然硬闯入龙吟宫,片刻陛下就醒了。”
“你说什么,又是珠灵儿这个贱人,屡次坏我好事,专宠而骄多年,太医署都治不好的病,她人一去就醒了,定是用了什么妖术蛊惑陛下,这段时间闭月宫可有异常。”
“除了发现灵光外,并无异常。”
“灵光乃何物?”
“这灵光乃修道之人元神出窍的光影,一般人很难发现,若不是随家师修炼几年道法,肯定发现不了。”翘楚思索着。
“看来这珠灵儿来头还真不简单,安排飞翼组织去云山桃花庄,彻查她的底细,越快越好,我们时间不多了。”
“是,只是如今那晨溪还在我们手上,该如何处置。”
“杀了,丢进太子宫即可。从今日朝堂表现来看,晨江云已对太子有了猜度,若晨溪死在太子宫中,定会有一出精彩的好戏。”
翘楚没想到慕容美远比自己认为的更狠毒,眸色漆黑如墨,掩埋了她的心思,恭敬地回复。“我即刻去办。”
“慢着。”慕容美突然改变了主意。“晨江云这只老狐狸,千辛万苦搬倒尉迟林,他却渔翁得利上位,若现在晨溪死了,他虽记恨太子,却依然忠于陛下,到时候无所顾忌与哥哥朝堂对峙,岂不是麻烦更大,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闭嘴,那丫头储儿很喜欢,灌下销魂散,送到储儿宫里”。慕容美眼中一丝邪恶。
“可是,娘娘,陛下已下旨立她为太子妃了。”连翘楚自己也没控制住为何唐突的多一句嘴。
“这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是亘古不变的,那么想做太子妃,跟了储儿一样做的。”
见翘楚神色异常,慕容美棉笑走近她,手指拨弄了一下她额前的秀发道:“随本宫多年委屈你了,有些心思动得,有些心思可不能动,等除了帝贵妃母子,定给你寻个好男子。”
翘楚一个趔趄,忙弓身。“奴婢去办娘娘安排之事。”
密布在天都城上空一个月之久的乌云总算散去,弦月当空,繁星忽隐忽现,长乐宫中萧储笙萎靡不正,借酒消愁多日,完全没有发现身后慕容美已站立多时。
“不过一个女子而已,何苦如此损了身子。”慕容美抢过萧储笙的酒杯。
“母后。”萧储笙跪地如一滩烂泥。
“好了,难过有用吗,今日你舅舅得了一批上好的贡珠,带了一箱给我,我那也用不着,留你宫里吧。”
“孩儿不喜欢瑰奇之物,母后拿回去吧。”
“喜不喜欢,看了才知道。”慕容美转身示意翘楚,令退侍婢,揭开箱盖。
萧储笙以为自己眼花,多看几眼确认后,脸露惊色。“母后,这是为何?”
“你不是喜欢她吗,今夜得到她便是。”
“什么,母后,这不可以,她已许给了六弟。”萧储笙更加慌乱。
“那又如何,得到了她,有了晨氏一族的支持,未来天下就是你的。”
“不,母后,孩儿虽然喜欢她,但绝对不能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毁她。”
“储儿,不能得知,就得毁之。”慕容美语气缓和有度。“母妃知道你还是童贞之身难免紧张,但如今母妃已经为你踏上凶险之路,你若退却心软,稍有闪失,我们母子便是死路一条。”
“母妃,求你收手吧,孩儿那天只是伤心过度的糊涂话,我不想要什么天下,我只想安稳的生活。”
“箭已离弓,何能回头,她已喝下销魂散,过几个时辰便会断气,你自己看着办吧,明早我会安排把人弄走。”
望着慕容美洋洋洒洒的离去,萧储笙颤抖着从木箱中抱出晨溪,望着她俏丽如三春之桃的容颜,心顿时紧张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缓解片刻,吞咽几口唾沫,向卧榻走去。
萧圣天款款龙步走出闭月宫,提在嗓子眼的紧张心总算放下,迎着晚间细细暖风,突然感觉到空有太子之位比柳棉还要轻不足道,若不是父皇清醒,母后和紫阳的命运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依仗父皇龙威宠爱得来的一切,如摇摇欲坠的秋叶,只要一场大风便坠落于尘土,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才能顾全母后的安慰。
思绪随着一阵风卷过,收了回来。薄唇轻翘:“出来吧。”
猎风火速立于身前。
萧圣天知道猎风夜闯皇宫定有急事,忙转身观察周围情况,确定无人后,拉着猎风躲入园中。
“何事。”
猎风气息沉重道:“晨江云让我转告太子,晨溪失踪,可否知情。”
“什么?”萧圣天脑子迅速转动,虽不敢确定,但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丝怀疑。
“定与贤王脱不了干系,我先去长乐宫,若一炷香不出,你想办法把巡夜御林军引来,不可惊动父皇。”
一路暖风疾驰从面颊拂过,萧圣天步履如飞,片刻进了长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