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雪把脸埋进花里，惊叹：“好香啊！”
“农场附近还有很多……你喜欢吗？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再给你送，可以吗？”
对方的反应让泊澈有种成就感，他的四肢放松不少，所以干脆把住窗台，这样可以更近一点跟她讲话。
光会来得很晚，在昏暗里泊澈只能看见丽丽雪大致的轮廓。
“那你上课怎么办？草本部春天都很忙的吧？”
丽丽雪反问他。
“我没想这么多……”泊澈泄气，肩膀都垮了下去。
西梅和丹丹老师都有提过这件事，工具房不单单是放工具的，在农忙的时候还要充当他们简易的休息室。
“那你都想些什么？”如果不是因为腾不出手，丽丽雪一定要狠狠敲一下他的脑门。
“我在想你啊，”他说得很直接，“想着怎么感谢你。”
第一句话让丽丽雪坐立难安，但第二句话的出现很快消弭掉她紊乱的心情。
泊澈没看见丽丽雪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态，他只是看见她侧身走向房间左侧的书桌。
“那你呢？”泊澈把话题延续下去，“你会想什么？”
丽丽雪昨天把花瓶清理了一番，所以有空余的位置可以把今天这一把放进去，她悉心地摆弄好花朵的位置，确定无误后才开口：“你确定要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啊？”泊澈发愣。
还没到5点30分，真正的宿管员还在睡觉，丽丽雪从椅子上把一件外套丢给泊澈，叮嘱道：“接住啊。”
泊澈把她的衣服紧紧抱好，接着丽丽雪来到床边，她挥挥手，示意泊澈让开一些，她需要有一点空间才能从窗户里翻出来。
丽丽雪的动作很灵活，只是下半身是一条又厚又棉的长裙，这很影响她的发挥。
她提了提裙子，翻到窗台上，泊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总觉得对丽丽雪来说这很危险。
估算一下高度，确定没问题。丽丽雪双手一撑，一跃而下。
皮鞋底跟地面遇见有响亮的一声。
只要是一声的话，那就……
泊澈还没想完，响亮清脆的声音后面就是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
没掌控好力度，丽丽雪在落地的一瞬间就遭遇反噬，她朝前方跌跌撞撞地倒去，眼看马上就要扑地——
砰！
丽丽雪被砸得头晕眼花，本来眼前就够黑的，脑子被晃了一通后，现在她眼前更黑了。
什么也瞧不见，但……可以闻到一阵枯枝和泥土的味道。
不是……除了这些，丽丽雪还闻到了浅浅的花香。
她用力地吞了吞口水，把神志从惊魂状态叫醒，她捏了捏手掌下的东西。
是柔软的棉质布料。
“你没事吧？”
头顶传来关切的问候。
神志再一次跌进慌乱的大海，丽丽雪屏息，皮肤的全部触感慢慢在恢复中。
她没倒在地上！
泊澈把她接住了，就在她即将栽倒的那一刻，他用身体承担了她多余的一部分后劲。
丽丽雪被他紧紧地圈住，她能感觉到她上半身被包得密不透风。
脸颊好像距离他的脖子就一公分，丽丽雪吓得头皮发麻，连忙说：“没……没事。”
她一动也不动，就怕自己摇头会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肤。
可是……她遗漏了气息。
第19章 我可以教你
温温的气息如数洒在泊澈的脖颈，他的皮肤很快烧起来，他撒开搁在丽丽雪身上的手，生怕自己身上这股莫名其妙的火焰会把她灼伤。
丽丽雪踉跄两步，总算站稳了。
“谢谢你。”
她抱紧双臂，声音里还有几分惊魂未定的后怕。
“不客气……”泊澈急忙摇头。
泊澈把手里的外套递给她，说：“你的衣服。”
丽丽雪抬眸，眼睛里映入昏暗中的泊澈，他在关切地望着她，一双灰眸瞧得人胸口涨得慌。
不是叫人害怕，而是叫人……心乱。
“嗯……”
她慌张地接下，草率地把外套披在身上。
启明星消失，天空的颜色有了一丝阳光的味道，泊澈跟在她身后，目光所及之处是她月色瀑布一样的长发。
那也是一团绚烂，要吸引眼睛所有的注意力很简单。
“你要去哪？”泊澈问她。
他们走了很久，已经远离女生宿舍楼，前面的路有点陌生，泊澈没什么印象。
他也许都想不起来了，跟丽丽雪第一次接触就是在这附近，只是那时他饿得神志不清，也根本不会关注自己身处何地。
奇怪的心跳声减弱不少，丽丽雪可以正常说话了：“藏书馆。”
“藏书馆？”泊澈听西梅提过，她说藏书馆里有很多书，可以帮助他们夯实有关草本类的理论知识。
“嗯，原本的负责人离开了，我暂时得在那边帮忙什么的。”丽丽雪回答他。
薪酬低是留不住人最重要的原因，但琼家再也拨不出更多的工资，所以能自己做的事情丽丽雪都不会放过。
他紧跟不放，丽丽雪停下脚步，转身过来问他：“你呢？要走农场或是食堂的话，不该走这条路。”
“因为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泊澈不假思索说。
“问题？”丽丽雪被吓得不轻，根本就忘了之前跟他说了什么。
泊澈并不介意她的遗忘，开口提醒道：“我问你平时都会想什么？”
“平时……”丽丽雪嘟囔着，顺着他的话仔细地思考了许久，“我好像想的东西很多……”
“很多可以慢慢说啊，我今天有很多时间可以听。”
“我把幼苗和种子都种下了，丹丹老师说我可以不用那么忙了。”
泊澈老老实实把一切交代。
“杂七杂八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到藏书馆了，丽丽雪用钥匙打开门，让光先进去，“真的吗？那恭喜你……”
“但是种子还没发芽，幼苗也不知道能不能活……”泊澈说得有些丧气。
失败是不可避免的，丹丹老师上课时说过，做事情之前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好接受失败的准备。
“按照尤丹老师说的步骤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她是附近最好的草本老师，有协会颁发的高级证书呢。”
“高级证书？”泊澈歪头，“这是什么？”
丽丽雪看了他一眼，好笑道：“小笨蛋，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高级工人证书是由技术工人协会颁发的，它能证明一个人在某领域内的成就，能拿到高级证书就说明你在这个行业有了自己的建树。”
“每个人都想拿到这样的证书，草本也好，医疗也好，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所以你也是！”泊澈好像悟到了什么。
丽丽雪领他走向一楼的书桌，说道：“要说这个的话，我肯定也想拿到史学高级证书。”
“但这很难，理论知识类的科目要拿到中级都很让人伤脑筋，”丽丽雪指指书桌边的椅子，“泊澈，你坐这里吧，我就在旁边整理，要聊天的话很方便。”
“你要整理这些？”泊澈看了看四周，书桌上有很多凌乱的书籍，地上还堆了不少。
数量体积都很庞大，泊澈想她瘦瘦的身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把这里收拾完毕。
丽丽雪嗯了下：“要啊，学生每天都要看书的，总不能让这里乱糟糟的。”
“就你自己？”泊澈惊奇地问。
丽丽雪取下挂在挂钩上的围裙，精准系好。
“对，因为暂时还没有找到别的人。”
头发也要绑起来，丽丽雪挽起袖子，两只手灵巧地把头发绑好，修长的脖子显露，白皙如脂，几缕发丝散落，被窗外洒落而下的阳光照耀得如金丝一般。
泊澈看得呆滞，周边的所有全部化为乌有，眼中有且只有丽丽雪温婉迷人的侧脸。
“要说想什么，”丽丽雪十分熟稔地把桌上的书籍收起来，“我现在最想把这里收拾完毕。”
泊澈抿了下嘴，好把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唇瓣合拢，他把视线落在她盛光的手上，徐徐说：“我、帮你吧？”
“嗯？”丽丽雪愣住。
一双手伸到她眼前，拖走了她面前一摞硬壳书，泊澈的头挤进她的瞳孔，占领她的视线。
他昂起头，眸色柔柔地开口：“我帮你。”
气息稍近，是今晨在丽丽雪鼻腔留下印记的微微花香，她忽然有了些紧张，双手沉重得要命。
“你……不用去上课吗？”她轻声询问。
泊澈有模有样地学起她整理的样子，回答道：“我说过了啊，工作都完成了，丹丹老师说我今天可以……休息。”
他远离了些，丽丽雪浑身紧绷的状态才稍加缓和，她抬手抓了抓痒痒的耳朵，指尖被一阵余热震撼。
“这样……”她悄悄地嘟囔，好像……他是有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嗯。”泊澈抱着高出他脑袋的书，又问，“要放到哪里啊？”
“啊……”丽丽雪忙把书车推过来，“这里就好，我一会儿自己去归类。”
馆内两条繁忙的身影在交错，丽丽雪跟他聊起来：“泊澈，你也可以想一想自己以后要做什么？总不能只想着感谢。”
“可是，”泊澈面露几分难色，“我不知道……你觉得呢？”
丽丽雪笑了下，说：“这事你得自己决定，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最想要什么。”
“唔……我什么也想不出来，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他鼓起腮帮子，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丽丽雪靠在室内一根石柱边，她的胳膊酸得抬不起来，必须得休息一下，她一边捏着手腕一边说：“这种事情哪能一两分钟就有答案，起码……你得想很久很久……”
“那在此之前我会不会无所事事？”泊澈担心地问。
“也不会了，”丽丽雪指指身后一列书架，“知道世界有多大，才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啊。”
“但我……”泊澈窘迫地挠了挠头，“我不认识字。”
丽丽雪哑然，但很快就想明白。
连生存都是问题的泊澈怎么会有空闲时间去学习文字？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第20章 锁之礼
听到的第一秒钟泊澈是欣喜的，可是，他扫视一周，委婉地拒绝：“你已经够忙的了，而且也帮了我很多……我不该再麻烦你。”
“谁告诉你我会白帮忙了？”丽丽雪娇嗔道。
“什么意思？”泊澈伸长脖子问。
丽丽雪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我教你识字，你以后有空的时候来这里帮我搬书，怎么样？”
“我……没问题。”泊澈急忙点头。
“那就说定咯！”
今天上午没什么人过来，只是在半途有几个低年级的学生来还之前借的书籍。
是午饭的时间，但两个人都累得只能趴在书桌上喘气。
很累，累得人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
丽丽雪强打精神，问身边的泊澈饿不饿。
泊澈无力地眨了下眼睛，刚开口说了一个不字，肚子的咕咕声就响得令人无比窘迫。
“唔！”
他闭紧嘴巴，把微红的脸蛋转到另一边。
“嘻嘻~”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泊澈更尴尬了，脸上的热烈快把他吞噬，他把头埋进臂弯里，像一只遇到大雨的蜗牛。
椅子腿摩擦地面，撕拉的一声，随即是轻快的脚步声，远远离去，空气一下子清冷下来。
泊澈小心谨慎地把眼睛从手臂里露出来，视线很有限，他最多只能看见丽丽雪上半身，她走进一楼右侧的一个房间。
眨眼的功夫，她出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中号大小的竹篮子。
“我是不想去食堂了，”丽丽雪把篮子往桌上一搁，“只能吃点干面包。”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吃吧？”
丽丽雪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递给泊澈说道。
她都看见了，他转着眼珠子的样子真像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你帮了我一上午，我不能让你空着肚子走吧，”丽丽雪想起来篮子里面还有一罐果酱，“对了，果酱！面包要搭配果酱才够好吃！”
“谢谢。”
害羞的男孩终于把脸露了出来，他拿起面前包装好的面包，一股荞麦的香味扑鼻而来。
“抹酱刀，给你，”丽丽雪给他一把用来抹酱的小工具，“这是蓝莓果酱。”
泊澈撕开了包装袋，荞麦的味道愈加浓郁，把蓝莓酱抹在面包上，一口咬下去，嘴巴里只剩下满足感。
丽丽雪的时间很难挤，所以她习惯吃东西的时候要看点跟历史有关的书，哪怕是补充一点点知识也是极好的。
她顺手在旁边的书车抽了一本好像是讲历史风俗的书，她抹好果酱，细细咬掉一个边角。
一只手要把面包送到嘴边，另一只手则要翻阅书页，丽丽雪做得很熟络，能很好平衡二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