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行吧，塔利亚决定问一下。
“所以……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杰森？”她问：“发生什么事了？”
杰森可算等到了塔利亚这句话，坐直了开始控诉。
“布鲁斯竟然说他没打算让我当罗宾！！！”
“……原来他跑你那儿去了，还跟我告状。”
晚上韦恩空闲了之后才从阿福那儿得知了这个消息, 跟塔利亚连线后露出了头疼的脸。男人开了一天会，会议内容很艰难，结果短暂结束了会议之后还要处理家庭纠纷。
肩负着地球重任的老爷们一刻不得闲, 看看塔利亚, 叹气。
“你们能不能别对着我叹气？我情绪都要被传染了。”塔利亚挥挥手, 驱散了不存在的阴霾：“而且怎么就因为罗宾的事情吵起来了——我以为……？”
塔利亚一直以为韦恩是把杰森当成罗宾后备役看的，但杰森却说韦恩拒绝了这个提议和尝试。
这说实话很奇怪，尤其是杰森接受了那么多训练之后。
“我从一开始就没希望他接替迪克成为罗宾, 塔利亚。”韦恩说：“我训练他是为了不要让他走上歧途, 而且……即便之前有那么一点念头, 现在也被我打消了。迪克是一个特例，唯一的特例，而我不希望这个特例再次存在。”
塔利亚在关了门的卧室里，杰森在客厅看电视，因此韦恩可以说的很直接。
“之前我说过，我让迪克成为罗宾是因为……我不希望他成为第二个我。我觉得截至目前，迪克的确不怎么像我，起码……没有那么像。”韦恩说：“迪克有他的父母亲和家庭回忆做支撑，即便他从事了义警活动，也有自己汲取光明的地方。但是杰森……”
他问。
“塔利亚，你认为他一味学习蝙蝠侠和成为罗宾，真的会是……他父母希望他做的吗？”
这个问题其实阿福也问过他一次，阿福问他他的父母是否会希望他在黑夜中与哥谭的罪恶搏斗。
韦恩知道答案，他当然知道他父母一定是希望他放下的，但他做不到放下。
换言之，如果他身为父母，而自己的孩子要继承这个披风的话……
“我曾经有过那么点期望，塔利亚，我承认这一点。”
韦恩说：“但知道你怀孕之后，我看待很多事情的方式……已经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当他可以跟随一个新的、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生命成长之后，韦恩反思思考着蝙蝠侠会给这个孩子带来什么，又会给杰森带来什么，并且……
他的担忧更多，多到有时候会让他怀疑一点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他甚至希望塔利亚能够作为一个母亲来质疑他的义警事业，好让他能够从两方面来辨析。但塔利亚从来没有过，以至于他不得不翻来覆去地自我辩论，然后……一遍遍地肯定再否定自己。
“杰森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他也很聪明、很努力。但塔利亚，我认为我之前对他的训练多少有些不负责任，这不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他说：“我不希望我们的孩子未来成为罗宾或者蝙蝠侠，那么杰森应该也一样。给他错误的希冀是我的问题，但问题既然被发现了，那就问题的发酵就应该被阻止，而不是放任其继续。”
这件事情对韦恩来说没得商量，越说越觉得自己就应该这么做。等到他说完，他才发现塔利亚没有说过什么，就一直在听。
“……塔利亚？”他问：“你觉得……我说得有什么问题吗？”
“嗯……我在想你长大了很多，这位先生。”塔利亚的手放在小腹上：“你终于觉得身边放个穿绿鳞短裤的小·变·态不合适了？”
“……”
韦恩抿了抿嘴唇：“先把你和迪克的个人恩怨放在一边，我们讨论问题，好吗？”
棕发姑娘靠在枕头上，笑：“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倒觉得你这么想挺好的——只是亲爱的，你应该也知道你自己的想法跟你的儿子们一定会有分歧，对吧？尤其是你还训练了他这么久——你有没有考虑过他将迪克的衣服偷走跟在你身后夜巡的可能？”
韦恩沉默了下。
“我猜很有可能发生，如果……你不把你真正的想法告诉杰森的话。”
塔利亚给自己盖好被子：“我猜在那只小狼狗的脑子里，你说的‘不安全’一定会被理解为‘你认为他能力不足’，然后他就会千方百计证明‘他可以’。而你真正的想法，不，怕是你刚开了个头，你们两个就已经吵起来了。”
不爱表达的男人跟叛逆期的少年杠上，最终结果就是两方都觉得自己很委屈——一个离家出走，另一个用一大堆话来表达自己的用心良苦和孩子不听话。
“你为什么不能对杰森说，‘孩子我真的很爱你所以我害怕你受伤’呢？”
韦恩被塔利亚这话恶心得眼皮一跳：“塔利亚。”
“我认真的。”年轻的准妈妈笑嘻嘻：“试试看，没准你能打开新大陆呢？”
韦恩觉得塔利亚在戏弄他，但是看着塔利亚这个模样又觉得很舒心——会议上瓦坎达的态度其实很强硬，要求合作企业上交自己的尖端数据库等机要信息。韦恩并不能接受这个观点，因为他的蝙蝠装备中有无法计数的专利科技，若是瓦坎达知道了后果不可预计。
好在卢瑟也不能接受，斯塔克亦不能，星辰实验室同样不能，因此高科技集团阵营暂时达成了同盟。
他要作为韦恩总裁和卢瑟一起对外谈判，同时又要提防卢瑟探知他的秘密，可以说只要踏出房门就要全神戒备。塔利亚看起来根本不想跟他好好说话，但是……
不好好说话也好，哪怕塔利亚打个滚，他都觉得很有意思。
不过……
“我试着跟他聊聊吧。”她懒散地说：“但别对我抱太大期望——你知道的，我不是亲妈，我只是个给了钱的懒狐狸精。”
她漫不经心地，但很意外，韦恩觉得这件事能成。
“我……下周就回来。”他清了清嗓子：“然后我们去注册。”
“你是不是每次都要提醒我这点？”塔利亚烦死了这话：“我都说了我不会跑了！”
“你就当做我提醒自己准时回来。”
韦恩的嘴角微微地上扬：“顺便告诉你肚子里的小家伙，我挺想他的。”
塔利亚：“那那个跟你吵了一架的叛逆少年呢？你想他吗？”
韦恩噎了一下，回答得相对艰难些：“……嗯。我回家之后，我会和他再好好谈谈的。”
关了通讯之后，塔利亚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这才去开门看看杰森。
少年依旧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但是……
“你遥控器拿反了杰森。”塔利亚一眼看出了不对劲：“我知道有个家伙刚刚偷听了我跟我的侦探的通话。”
“……”杰森挣扎了一下：“就听了一点。”
“我们总共也没说多久。”
塔利亚去给自己搞了柠檬汁，喝了一大口之后坐上沙发：“来吧，既然你偷听了，就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觉得他很□□吗？”
杰森果断地点头：“他自己都说了，他之前想过让我当罗宾的——是他突然反悔的！”
“这是他的锅。所以……”塔利亚问：“……你觉得他的原因，算是有说服力吗？”
杰森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少年才说：“他说他不知道我父母会不会希望我当罗宾，可塔利亚，我根本不知道我父母怎么想。他们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在监狱里——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甚至他长什么样子我都……”
杰森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想法，而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看法其实就来自于……韦恩和塔利亚。
的确，最开始的时候他单纯认为就是韦恩否认了他的能力，但刚刚偷听了之后，他又觉得……或许不是那样的。
他相信韦恩的话，相信韦恩……不希望他去学习蝙蝠侠，挣扎于哥谭无穷无尽的罪恶和黑暗之中。
就如同任何一个关爱儿子的父亲一样。
“但……我怎么可能不去学他呢。”
少年小声说：“他那么酷，有那么强。而且他做的事情……是对的。”
所以他会去学习蝙蝠侠，学习蝙蝠侠的智慧和武艺，学习他做事情的方式，并且尽最大能力地向他靠拢。
就如同任何一个崇拜父亲的儿子一样。
只是他们都没说出口罢了。
第104章
所以说这对父子在闹什么别扭呢！
塔利亚真的是很受不了这种“哪怕我觉得你有一万个好但我就是不说”的调调了, 因为她从小到大喜欢谁都是很直接的。仔细想想看, 她哪怕跟蝙蝠都一直是这样, 觉得他有问题就问，觉得他好好就直说, 爱他就哪怕私定终身也要嫁给他。
“所以美国人是不是……”塔利亚指指自己的脑子：“……又或者说男人都这样？还是说只是蝙蝠这样？”
“我不得不说一句，这太地图炮并且饱含偏见了，塔利亚夫人。”
塔利亚把杰森送回庄园之后坐在蝙蝠洞里感受下蝙蝠侠的气息, 靠在椅子上, 喝阿福泡的红茶。管家看到塔利亚往椅子上一瘫，看起来非常疲惫。
“在拐弯抹角的资深程度上，您忘记了这世界上还有英国人。”
“噗。”
“以及远东地区。”
“哈哈哈我的错。”
塔利亚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啊，真是——这有什么可笑的，可我笑点现在低得无可救药了——都怪这个小鬼。”
她摸摸肚子：“认真的，阿福, 我以后希望他生出来之后绝对不要像蝙蝠那样，如果可以，我要让这孩子每天重复不停地说‘爸爸我爱你’。”
这场景想想有点……恐怖又搞笑, 尤其是阿福脑补了各种场景发生之后韦恩的表情。一贯不动如山的老管家也忍不住想笑了, 然后发觉了一个不太一样的点。
“他？”他注意到了塔利亚的用词：“他生出来之后？”
“嗯, 是个男孩子。”
塔利亚现在已经差不多接受这个悲惨的现实了：“唉。”
和塔利亚满心期待一个小洋娃娃不同，阿福觉得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非常好。在韦恩不在的时候，阿福又说起了很多以前韦恩小时候的故事。
“这位老爷小时候最害怕的就是蝙蝠。”阿福说：“还有……猫头鹰。”
在哥谭这个城市中, 猫头鹰是有特别含义的, 并且存在于久远的都市传奇中。
“是的, 他小时候会因为他父亲跟他讲的猫头鹰故事而吓得睡不着觉。”阿福说：“他还会怕猫头鹰偷偷跑进房间来找他，把他叼走。”
塔利亚露出了“噢看看这个小可怜”的表情，简直充满了母性关怀。不过在阿福要继续说下去之后，韦恩从华盛顿发来了通讯请求，并且在看到塔利亚之后非常意外。
“你怎么在蝙蝠洞里？”韦恩皱眉：“这里潮湿又阴冷，你会感冒。赶紧上去。”
“我不。”
塔利亚说：“有本事你现在回来打我啊？”
年轻姑娘得意洋洋，而一旁的阿福看到韦恩这个无可奈何的样子，还是请塔利亚先上去了。
“我就知道阿福你是偏心的，”塔利亚哼了一声：“白白。”
韦恩找阿福到底有什么事儿，塔利亚并不知道。但半个多小时之后她再去找阿福，阿福已经做完了韦恩给的工作，一个人在蝙蝠电脑前站着，好像在发呆。
“塔利亚夫人。”他忽然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我想您应该早点休息。”
塔利亚一惊：“认真的？阿福我刚刚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确定刚刚是潜行进来的，可你是你怎么发觉我的？！”
刺客联盟的小小姐震惊了：“阿福你真的好可怕！”
“因为我有韦恩庄园和蝙蝠洞的最高权限，而且蝙蝠洞内每次有人进来，不远处的夜行生物们都会有动静。”
阿福回头，看向远处：“我扫了那么长时间的蝙蝠粪，这算是我从它们那儿得到的些许馈赠。”
塔利亚觉得虽然很神奇，但这馈赠的代价有点大！
或许是她表情太明显，弄得阿福笑了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捱，起码……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和它们打交道。有些时候蝙蝠还是很可爱的，起码它们会做什么我们都知道，而人会做什么，已经不在我们的预料范围内了。”
阿福说得大概是哥谭，而哥谭……的确是个不受控制的地方。
“如果您实在睡不着的话，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再聊一会儿，塔利亚夫人？”
阿福难得这么说，塔利亚当然就乖乖坐在桌子旁边了——阿福倒了热牛奶给她，就好像给杰森那样。
有时候塔利亚总觉得在阿福看来所有人都是孩子，无论是杰森和她，还是韦恩。
都是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