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人人都说是哪位宋姑娘把白倾烟逼死了,可是她却仍旧不相信。虽然她身子弱,鲜少外出却又走动,所以见过的人不多。
但是她仍旧认为宋姑娘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因为她见过的宋姑娘身上总是有骨子傲气,定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只为了得到哥哥。
许木樨将宋篱嬅带进了周氏的院子里时,许沉霁自晨时起去城南寻医后就再没回来过。
尽管见不到人,宋篱嬅却也知道,他此刻必定是不好过的。
一路上宋篱嬅都觉得整个府上的人都在低头议论她,甚至有一些同白倾烟关系好的,情绪激动的已经开始对她怒目而视。
宋篱嬅叹了口气,问了问许木樨周氏现在的情况。
听说周氏是因为听了白倾烟自尽的消息也气血上涌,生生逼的吐出一口血来,后来不管大夫是扎针还是下了猛药,都不见周氏醒过来。
最后大夫只说周氏此番怕是危险了。
宋篱嬅听完,心中已经是酸涩不已,好像她因为自己的莽撞所以给许沉霁惹麻烦了。
她让许木樨带御医进去给周氏瞧,只希望这个御医能让周氏醒过来,而她却是没脸进去瞧,又怕周氏好不容易醒了,再瞧见她之后,好端端又给气病了过去。
万一就连从这个周氏都有些什么好歹,她恐怕就真的没有什么颜面见许沉霁和许木樨了。
听说是许沉霁昨天连夜里去棺材铺运了口棺材来,此刻白倾烟的尸首还暂且放在她暂住的院子里,还暂时没有起灵。
除了府里的下人之外,也没什么人来祭拜,白倾烟走得可谓是异常的冷清。
宋篱嬅在周氏的院子外站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些愧对于白倾烟,最终还是去到了她的灵堂前,给她烧一炷香也好。
恐怕只有这样的话,她的心里才能好受些。
因为要不是她选择用了这种激进的法子,只想赶紧揭开她的真面目,想把她从许家给扫地出门的话。
可能也不至于闹出人命。
或许她毫不犹豫撕开的,正是白倾烟一辈子都不愿再回想起的伤疤。
所以她才会在情急之下,选择了这种自寻短见的法子。
宋篱嬅在灵堂里站了一会儿,只见忽然冲出来个身影,把她手里的香一把抢过来摔到了地上。
宋篱嬅有些错愣的看着手里有些残留的香灰,月明已经早早把宋篱嬅挡在自己身后,一脸警惕的瞧着那个突然出现的侍女。
“你做什么啊?还懂不懂礼数了。”月明嗤她。
侍女小兰有些不服气的瞧着宋篱嬅:“现在把白小姐逼死了又来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白小姐死了不是正好就合了你的意了么。”
月明有些气不过,本来就已经很替自家小姐感到委屈了,被拒在门外一早上,现在好不容易进来了,却居然连个下人都敢指着她家小姐的鼻子骂了。
“你哪只眼睛瞧见了我家小姐逼死了白姑娘?这饭你乱吃没关系,这话我警告你可不要乱讲。”月明警告出声。
小兰一直就特别受到白姑娘照顾,又常常见白小姐因为世子也的冷待而落泪。
虽说这世子也确实是心中另有其人,可是这婚事本就是早定好的,这白小姐也是无依无靠又走投无路了才来投奔,她本就是许世子未过门的妻子。
所以应当是这个宋姑娘自己抽身离去的,却想不到这宋姑娘非但仍旧跟世子纠缠不清,甚至还将人约出去威胁警告。
这人是好端端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却就变成了一具尸体了。
宋姑娘在这个盛京城里的那些个跋扈的事迹,就连从她一个许府里小小的丫头也是有所耳闻的。白小姐那么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在宋姑娘跟前能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逼死白小姐一瞧就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难得不是么?白小姐就是收到宋姑娘派人送来的信才出去的。白小姐先前还说等回到西凉去,就让我带她去瞧玉山,游月牙湖,她还有个妹妹在西凉的私塾里上着学,她又那么多牵挂,又怎么会想不开要自戕呢?”
“这难道还不是宋姑娘逼的么?要是宋姑娘不将白小姐约出去,白小姐又怎么会是好好的出了门,回来的时候心头却扎了个孔!说不定还是宋姑娘见不得白小姐嫁给许世子,所以将人给杀了,然后又怕被世人议论,于是干脆说白小姐是自|杀的。”
第95章 胡搅蛮缠
小兰据理力争道。
说这些事的人本也根本就轮不到她。
因为她只不过是个外院里做粗活的丫头,可是白小姐待人友善,性子又软弱,根本不会在他们跟前使小姐脾气,甚至对她们这些卑微的丫头也都是一视同仁。
可是如今这白小姐去了,却也压根就不见谁来吊唁,甚至平日里专门伺候白小姐的大丫头,见了这宋姑娘居然还在那点头哈腰的把人往院子里请。
既然没人替白小姐说话,那便就她说。
若不是承蒙白小姐照顾,她先前做事犯了错本该早早就被转手发卖了,也不会仍旧好好的继续留在许府。
所以就算是得罪了眼前这个像是个蛇蝎美人似的宋姑娘,又如何。
她就不信了,这姑娘还敢在许府里又转手逼死了她。
听着那边侍女小兰义愤填膺,把自家小姐说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坏女人,月明就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是这侍女到底是拿来的底气,胡乱指责又血口喷人的。
“简直是笑话,我家小姐杀白倾烟还嫌脏了手呢,你怕是还不知道你口中的白小姐从前都做了些什么吧?”月明啐了她一口,什么样的主子身边的奴婢也就是什么样的。
就在她准备好好同这个自以为是极其了不起的侍女好好掰扯掰扯的时候,却听见一直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的宋篱嬅开口打断了她。
“月明,别说了。”宋篱嬅心头莫名的有些疲累。
不管这白倾烟做了什么,这些事要是说颇了损的可是许家的颜面。
加之此刻尚且还仍在白倾烟的灵堂前,无论如何都是死者为大。
只不过听完这侍女的话之后,让宋篱嬅没由来的害怕。
要是许沉霁也是这样想她的该怎么办。
记得之前她逞一时口头之快,顾忌吓唬许沉霁说不过就是一条人命罢了,随后许沉霁就顿时拉下了脸,分外严肃的告诉她,白家之于他的恩情。
宋篱嬅有些颓然,她很想去找许沉霁解释,但是好像此刻她也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
尽管那不是她的初衷,也不是她的目的。但是这人确实是因为她而死的,要不是她那封无所不顾,又充满着挑衅的信,甚至透着强势的威胁,要不是她非要将人约出来,准备一番威逼利诱。
宋篱嬅叹了口气,觉得周遭都泛着阴寒的冷。
她想要退出灵堂去,却又见那个侍女像是突然打了鸡血一样,一股脑冲上前来,作势要将她拦住。
宋篱嬅蹙着眉,她虽然确实是理亏,但却也不是一个没脾气,任由谁都可以来骑到她头上来的人。
小兰被宋篱嬅的视线瞧得一怵。
可是她断定,这位出身富贵又趾高气扬的宋姑娘方才的落寞与颓然一定是因为她觉得理亏,是内疚。
于是她硬着头皮也要让这宋姑娘在白小姐的墓前说上一句对不起的。
“滚开,什么不知死活的东西。”宋篱嬅寒着脸想将人斥退开来。
小兰哪里受得了她此刻的威压,但还是仍旧‘勇敢’的张开了双臂将人拦住。
“你要走也行,但是得同白小姐道个歉。否则白小姐是就算做鬼,也一定会缠着你的。”小兰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带着了些哭腔,做出了视死如归的模样。
月明早就已经是忍无可忍了,见这个死丫头仍旧是一直在不依不饶的对自家小姐说些有的没的,随即就要上前准备将人好好收拾一顿。
可是才刚要上前,就已经被宋篱嬅拦住。
宋篱嬅很是随意的扯了扯嘴角,其实她心里虽然也有着对白倾烟的愧疚,但是更多的却是憋屈。
她并不否认这个白倾烟的死跟她有着莫大的联系,但是明明行为举止不检点的是白倾烟,说谎话的也是白倾烟。
可是现在倒好,白倾烟完完全全成为了一个可怜的受害者,而她只不过是想让白倾烟离许沉霁远一点。
这连面都还未见上,白倾烟可倒好,已经干干净净的将自己给择了出去。
白倾烟真就是这么一个极其脆弱的人么?
这还真不竟然。
“好啊,你让她最好一直死死跟着我,看我身上杀气能不能重得过她的煞气。”宋篱嬅反唇相讥。
她的心简直是又累又暴躁到了极致,自己身上还一脑门官司呢,还被人丫头步步紧逼。
她已经开始想着就这么破罐子破摔吧,反正事情已经糟糕得不会变得更糟糕了。
“我就知道你突然来到白小姐的灵前一定是不安好心的,这人都已经被你逼死了,你还想怎么样,一条人命在你这泼天的权势面前难道就真如此轻贱。”小兰越说越发辛酸,她现在虽然在信誓旦旦的打着白小姐的借口,其实这不就正是她内心最想说的话么。
“哼。”宋篱嬅冷哼一声,看着面前这个侍女的神情越发讥诮:“我不是来这里听你发牢骚的。本来我也犯不着跟你解释,只是你方才那几句话让我听了实在是不舒服。”
看着这个侍女藏得极深的心事被自己给说破后,表情便得极为扭曲的模样。
宋篱嬅却是并不打算让她有说话的机会,而是又开口道:“是她自己想不开,选择了死路,我要是想要她性命,实在是不必绕这么大的弯子,直接派人一抓,把她随便处置了就是。”
小兰却是个死咬着一件事,就听不进去劝的,她仍旧挣扎着道:“说不定是你怕世子疏远你,才故意打着白小姐是自|杀的由头。”
宋篱嬅心中突然多了几分自嘲。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一个是非不明的,只知道胡搅蛮缠的丫头说这么多,横竖别人怎么想她,她都不在乎。
只要许沉霁不怎么想她就好了。
她终是彻底的失了耐心,低声呵斥着一直拦着她不让离去的丫头:“滚开,不然你方才在这里大放厥词的话,我会统统放在你身上实现。比如先杀了你,然后再说你是自|杀,在我这泼天的权势面前,我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
第96章 无可救药的爱她
那侍女果然听罢后,身子立马抖若筛糠,尽管是极为不愿,却还是垂下手去。
果然对于胡搅蛮缠的人,还是以恶制恶来得有效。
只是宋篱嬅这压抑了一天的心情,才总算是得到了些发泄的时候,却见一个身穿着月白色袍子的修长身影。
可是此刻他并不似以往那般,嘴角总是噙着一个温润的笑意。
宋篱嬅一对上他的眸子,就觉得自己仿佛像是置身于一个千年寒潭之中,不光是身子,就连从心也都跟着结成了冰。
“出去。”许沉霁沉着嘴角道。
宋篱嬅一愣,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割了几刀似的痛。
“我有话想跟你说。”她有些慌着道。
她想着应是自己方才对着丫头说的话被他听去了,这可道好,白倾烟的死还没同她扯开关系,她在这恐吓一个小丫头又被他给瞧见了。
现在她越发是有苦说不出了。
然许沉霁却并不答她的话,而是对着一旁的那个胡搅蛮缠的丫头道。
小兰一开始瞧见世子爷来了的时候,还有些喜不自胜。
她想着这位宋姑娘的嘴脸总算是让世子爷给瞧见了,可是却如何也不曾想到,世子爷居然是要赶她出去。
“世子,这个宋姑娘一定同白小姐脱不开关系,请你为白小姐讨回公道。”小兰噗通一下就双膝跪在许沉霁跟前。
然许沉霁却对她的话不闻不问,只是重复道:“出去。”
要说方才那语气中的狠决只有三分的话,此刻他语气中的狠决便是又十分,坚定却不容拒绝。
见许沉霁似乎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宋篱嬅便就也想让月明到外面候着。
月明在离开的时候,顺便将一旁不情不愿的小兰也给半拖半拽的拉了出去。
也不知的他方才听了自己的话后会不会误会自己。
虽然此刻的氛围并没有多好,旁边甚至还躺了具尸体。
不过宋篱嬅还是得赶紧将昨天事情发生的经过同他解释清楚才好。
许沉霁似乎也是彻夜未眠,此刻的他面上也似乎是带了些疲态,眼睛里充斥着数道清晰可见的红血丝。
尽管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可是也并不妨碍她对许沉霁的心疼和内疚。
“对不起。”她张了张嘴,为自己做事没有顾虑好,平白着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而道歉。
尽管她很想让他原谅自己,很想同他说清楚,可是她却不也说白倾烟的死同她没关系的话。
“我派人打听出了白倾烟在荆南时的一段过往,还把那个人从荆南带了过来。”宋篱嬅瞧着他神色并没有半分动容。
她虽是有些气馁,但还是继续接着道:“我昨日给你传信的时候,也给她传了一封,大体意思就是告诉她我已经知晓了她的过往种种,并作为把柄威胁了她,要她来见我,然后想借他们的口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
“可是后来我被一些事情给绊住了,等我去到的时候,她已经自戕了...”
宋篱嬅将事情大概的原委都简而言之的告知于他听。
许沉霁静默了半晌,忽的扬起了一个自嘲的笑:“你是想把她的把柄全都甩到我面前,然后以为我会亲自把人撵走是么。”
宋篱嬅却也本就是打着这个主意的,于是只在一旁嗫喏几声,却无法说出什么辩解的话。
“这些事情你能轻而易举查到,难道你以为我就查不到么?”许沉霁道,瞧着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挣扎的痛色。
宋篱嬅听了他的话后,却是如遭雷击。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早就知道了么?既然早就知道了白倾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还任由人在许府,甚至纵由着她这样的人攀附自己。
“你既然知道,也并不说破是为什么?莫非你当真是对她生了情?”宋篱嬅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为何会这么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