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媚——容千丝
时间:2022-01-13 08:55:25

  林昀熹惊悚万分,双手死死抱住马脖子,强忍住不呼喊出声。
  这、这这也太难为她了吧?
  ···
  山风呼啸,挺秀树木不断往身后飞掠。
  林昀熹套着搞不清是谁的宽大男袍,头上灰帽子时而盖住她的眼,时而飘飘欲飞,闹得她无所适从。
  所幸适应了剧烈颠簸节奏后,她逐渐找到平衡,竟还能驾驭飞驰的马匹。
  如迎风飞翔之感,仿佛在梦中感受过。
  对……她在梦里,除去武功高强,还会骑马,不止一次随傅小哥哥策马奔腾于山林和海滩。
  说不准是幸运或不幸,她最近很少梦见他。
  她把一切归咎于,在现实中日渐被宋思锐吸引所致。
  如若白日里依恋三公子,夜间梦寐时却和自己杜撰的男子亲近……她想想都觉羞耻。
  傅小哥哥再好,终究是幻想出来的。
  有过美好念想,便不该再深陷,否则对宋思锐太不公平。
  林昀熹怀揣着淡淡释然,朝着黄烟缭绕的前路疾赶,越发享受骑马的自由畅快。
  原以为萧一鸣发现中计后会原路返回,可她跑出七八里路,迟迟未见品柳园护卫的身影,只得顺着马蹄印子继续前行。
  不多时,兵刃交错声铿然入耳。
  林昀熹不自觉一哆嗦。
  难道……萧一鸣真遇上敌手?那宋思锐究竟在不在?
  一旦想起那人极可能遇险,她脑子糊成一团,只想核实状况,全然忽略自身硬冲上前反而成他人累赘。
  扬鞭急冲,远远望去,相斗者有三四十人,大多为黑衣人;地上已横七竖八躺了近二十人,各色衣袍皆有。
  而众多蒙面黑衣人围拢的中心,是一名青袍血迹斑驳的高大男子。
  他满脸血污,持长剑的右手淌着血,身子摇摇欲坠,竟是宋思锐!
  萧一鸣长刀舞得虎虎生风,与并肩而战,更多像是要护他突围。
  而周遭刀剑斧叉层层叠叠,重重绕绕,纵横闪戮,来势汹汹,刃口所指,均是那二人要害!
  林昀熹险些惊呼!
  她自知不该莽撞,无奈试图藏身于草丛已然太迟。围攻宋、萧的黑衣人有所察觉,其中两人同时朝她的方向一扬手!
  银光闪烁,暗器袭来!
  只听得宋思锐大声疾呼,以及“啊啊”两声,左右两名年轻仆役肩头各中了一枚飞锥。
  而林昀熹神差鬼使地伸出两根手指,轻巧将飞锥夹于半空!
  ……嗯?
  这一下,不光黑衣人大惊失色,林昀熹也被此举惊呆。
  她拈住暗器愣了片刻,突然“哇”一声大叫,手忙脚乱之际,胡乱朝那伙人丢出。
  离她最近那人小腿被刺穿,痛得呱呱大叫。
  其同伙或凝神戒备,或挥刀向她冲来,吓得她催马往一旁逃窜。
  天啊!她到底做了什么?
  这算是救人于危难,还是惹火烧身?
  心脏砰砰乱跳,她唯求自己别腿软、别摔跤,能躲一时事一时。
  宋思锐明显受了不轻的伤,腿脚发软又似中毒,迷濛双眸紧盯林昀熹,静观她跌落马下,狼狈了极短一刹那,闪避暗器时却又异常灵敏。
  ——危急关头,她无意激发本能?
  宋思锐目露惊喜,颤声道:“昀熹!夺刀!”
  “夺、夺什么刀?”
  林昀熹哭丧着脸,恰逢一柄弯刀带着凛冽之气砍来,她侧身而避,不假思索抬起右手,以食指与中指成钳,夹牢刀背,随意一挑一翻。
  弯刀脱离那人的手,在半空中舞了个花,随后稳稳当当落入她的手。
  她未及细想,反手一刀,硬生生卸下对方半条臂膀!
  动作如行云流水,无分毫凝滞,快、稳、准且清奇雅致,完美无瑕疵。
  “啊——”
  她和那断臂之人齐声尖叫,呼声响彻山野。
  差别在于,对方青筋暴起,痛苦愤怒;她则面露震悚胆怯,泪光盈盈,就差哭着申诉,“呜呜,我好怕怕啊”。
  咱们不玩了,行不?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我快冻死了~
  今天跑了一天,这章是在吵闹的高铁和餐厅,戴着助眠耳塞写的~
  等我冷静一下再捉虫,谢谢大家包容(#^.^#)
 
 
第四十二章 
  #42
  刀光剑影有顷刻迟缓。
  在场黑衣蒙面人纷纷注视那衣不称身的“少年”。
  观其身形纤细, 听其嗓音绵软,再对应晋王三公子那声“昀熹”, 众人既惊且惶,招式渐趋凝滞。
  林昀熹手提滴血弯刀,随手招架, 疑心自己在做梦。
  这一刻,她又成了梦里的昀熹,拥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更获与生俱来的直觉。
  眼看宋思锐和萧一鸣遭人围困, 她未及细想, 挥刀将当先几名黑衣人逼开。
  一如梦境之中敏锐洒脱,她没再迟疑,也没再多想。
  唯一念头是——她得活下去, 和三公子他们一起活下去。
  最初的艰涩过后, 每一刀皆利落干脆。
  哪怕手中弯刀只是夺来的寻常兵器, 在源源不断的内力催发下,陡然光芒大盛,幻成一片片银青色幕,暴烈穿刺,让众人眼花缭乱。
  敢去她身边的挑战者无不受伤倒地, 剩下的人或凝招不发, 或转而加紧对宋思锐和萧一鸣的进攻。
  林昀熹能清晰从刀柄上感受刀锋划破对方皮肉的涩感,这在梦中未曾领略过。
  压抑心跳和恶心感,她步步紧逼, 冲出一条血路。
  萧一鸣先是被“林千金”突如其来的神威凛凛惊得一愣一愣,整个人如坠入云雾。
  在他印象中,这位娇柔孱弱的女子连走路都带点儿飘,还隔三差五找裴大夫诊治,针药不离。
  若非亲眼所见,岂能相信,这一招一式纯熟老练,威力无穷?
  待林昀熹砍伤了黑衣蒙面人的头目,血溅到他脸额,他才如梦初醒。
  该死!身为萧家第四代皇家内卫,他居然输给了一位柔弱千金?
  他打了个寒颤,振作精神,点起另一颗信号烟,领受伤部下奋起反抗。
  宋思锐却知晓,昀熹基本只和玩伴们闹着玩,未曾真伤过谁,更不曾经历“你死我活”的剧斗;且她半年来没动过真刀真剑,难免生疏。
  他硬撑着挺剑而刺,拼尽全力护住她后方。
  剑招穿织如日月流光交舞,虽因伤势与迷毒大大减弱了声势,但每一招皆瞄准敌方的弱处,四两拨千斤,不容小觑。
  林昀熹固然知他武功不凡,却从未见过他与人动手。
  目睹银剑幻成炫目光弧,她差点误把他看成傅家小哥哥。
  气息停滞,心驰神往。
  随着敌人逐一倒下,她渐觉气力不济,禁不住气喘吁吁。
  宋思锐艰难挪至她背后,为她守住后方。
  “三公子……”她语带哭腔,“我、我这是怎么了?”
  宋思锐自然没法当外人面前解释,唯有软言安抚:“别怕,别顾虑,咱们回去再说。”
  林昀熹见他居然半点没因她出手狠辣而震惊,心底惶惑又起。
  可她真没闲暇多虑。
  手起刀落,步如柔波,她和宋思锐等人联手而战,数十招后彻底扭转颓局。
  待萧一鸣带领数名伤势较轻的下属追赶逃亡敌人,林昀熹拿不定主意,遂丢下弯刀,抢去搀扶微略摇晃的宋思锐。
  他青袍破损,血迹教人触目惊心。
  “三公子,你还好吧?”她忍了将近一柱香的泪水夺眶而出。
  宋思锐心有余悸,紧紧握住她的手:“这伙人一来便在上风位撒了药,害我和同伴中毒……幸好一鸣赶来接应,可你……你怎么也跟着……那丫头呢??”
  林昀熹这才记起自身换了男袍、骑马逃离品柳园的原因。
  可她没来得及道出缘由。
  转目惊觉四周血流成河、残肢遍地,她一阵反胃,头晕目眩,水眸上翻,身子晃了晃。
  宋思锐吓了一跳,顾不上伤痛,赶忙探臂将她抄回怀内。
  奈何两腿乏力,重心不稳,搂住她双双滚到草地里。
  若非附近或躺或趴了二三十名死伤者,这大概能算得上他与她在京城重逢以来最好的时刻。
  他死里逃生,而她,很快意识到身份的不符……
  假以时日,昔日海岛上浓情蜜意的光景终将重临。
  暮色苍茫,喈喈鸟鸣回荡于山野,源自重伤之人的痛哼和粗喘亦融于渐凛西风中。
  宋思锐充耳不闻,一心抱紧他心尖上的人儿。
  天下间似乎没有比她更重的,至少此时此刻,如是。
  ···
  斜阳欲沉未沉,萧一鸣和手下押送逃窜的蒙面人赶回,见二人躺卧在地,吓得魂飞魄散。
  “三公子!林姑娘!你们咋了?”
  宋思锐倦目微睁:“我累了,想歇会儿。”
  “那林姑娘好端端的……?”
  “她,吓晕了。”
  宋思锐双臂紧拥伊人,笑得无奈、怅然又溺爱。
  萧一鸣崇拜的小眼神瞬间暗淡了三分。
  宋思锐挣扎而起,环视周边:“把手足救起,挪至边上,等待救援;黑衣人留俩活口,分开关押审讯。”
  “其余的……?”萧一鸣微惊,做了个切脖子的动作。
  “嗯,省得泄漏昀熹会武一事,”宋思锐语调平静,转头对部众道,“也烦请各位替我保守此秘密。”
  “是!”
  余人恭敬应声。
  又过了半盏茶时分,萧一鸣召唤来的另一拨部属赶至,借微弱天光救死扶伤、清理战场。
  宋思锐视线越发模糊,两臂始终箍紧林昀熹。
  他确认她并无大碍,并没打算太快叫醒她,即便他很想弄明白,为何来的不是傅千凝。
  一行人匆匆赶往十余里外的品柳园,内里灯火通明,吵闹声喧天。
  宋思锐勉强支撑着下了马,两脚尚未站稳,朱色大门后一鹅黄衣裙少女直奔而出,瞧装扮模样,竟与林昀熹颇为相似。
  于他而言,不难猜出是傅千凝。
  他皱眉问:“阿凝,你在搞什么?”
  “哥哥,你又在搞什么?”
  傅千凝先是怨气冲天,再察觉他形容狼狈,还抱了昏迷不醒的林昀熹,不由得慌了神:“这……求援是真的呀?我姐她没事吧?”
  她见表兄自身难保,急忙抢去抱林昀熹,偏生宋思锐不肯松手。
  “这时候你就别乱吃醋了!你俩到底怎么整的?”
  宋思锐怀疑自己随时随地陷入昏迷,终归放开了林昀熹,朝萧一鸣招手:“让他来说。”
  萧一鸣边搀他入内,边向傅千凝讲述来龙去脉。
  傅千凝神色复杂,既有庆幸,亦有玄妙莫测的诡异笑容。
  宋思锐斜眼打量她:“你穿这一身又是为了何事?”
  “哥,你家的秘道,除了你和无上皇,还有谁晓得?”
  “什么意思?”
  “萧大哥让我俩去你书房躲藏时,秘道内藏了人。我猜想能获取秘道的势利必然不是什么毛贼,又推断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姐姐……”
  宋思锐垂下的眼皮蓦然抬起:“秘道有人?你、你都做什么了?”
  “我只当那黄色的鬼烟是为调离品园柳守卫,便想……替姐姐挡一劫,顺带让她去通知萧大哥折返,没想到等了半天,终究得靠自己……”傅千凝示意他们挪步至染柳居,“于是我换上姐姐的衣裳,易容成她,躺靠在聆莺居的卧房里,点了凝魂香,来个瓮中捉王八……”
  萧一鸣听她将“鳖”改为“王八”,忍不住“噗”地笑出声。
  傅千凝续道:“结果,还真让我逮到了一只肥的!”
  宋思锐已觉身体沉重无比,再听她故弄玄虚,烦不胜烦:“有话快说,有……快放!”
  傅千凝眯眼一笑,悄声对他说了四个字。
  宋思锐虚弱面容上透出凝重之色:“难怪会了解秘道所在,且调动如此多的高手……”
  “如今看来,那人只要目的是想掳走我姐,顺带给哥哥一点教训?”
  萧一鸣的关注点则落在称呼之上。
  他一脸狐惑:“傅姑娘喊三公子‘哥哥’,又唤林姑娘为‘姐姐’,难不成……他们二位竟然是兄妹或表兄妹?”
  久撑多时的宋思锐听闻此言,火气上窜,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这一夜,品柳园上下注定无眠。
  敌人撒毒那瞬间,宋思锐紧闭呼吸,仅吸入少量迷毒,一直苦苦支撑回私宅。
  但随行的人则没那么走运,他们功力远不如宋思锐,大多因中奇毒而体力不支,遭人重伤。外加萧一鸣带去的府卫武功稍弱,不少人归来时伤痕累累。
  这可忙坏了傅千凝及侍婢仆役们。
  他们不光要救助伤员,还得连夜将秘道潜入的九人、密林活捉的两人分别收押在不同的地牢中。
  二更时分,宋思锐毒性尽除,人清醒了,伤口也一一包扎完毕。
  他当机立断,下令调动晋王府的府兵前来守护;急召京中相熟的大夫出城,投入诊疗行列;并及时给林昀熹施针,好让她睡得更久些。
  一来利于她的恢复,二来他和傅千凝皆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无暇分神向她详述前因后果。
  待京城南郊的天色渐露鱼肚白,宋思锐拖着疲倦不堪的身躯,巡视园中各处,落实府兵已到位,才打着哈欠重回染柳居主卧。
  熹微晨光透过精雕棱纹花窗,蜜养糖结伽南香渗透角落,若即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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