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你是我们高三年级的级草，你自己不知道吗？”
这个李寻还真不知道，他想了一遍周青说的话，觉得有必要解释一点，“没有很多女生追我，也没有从高一排到高三。”
“哦喔。”周青表示明白了，“是谣言呢。”
李寻继续道：“我和张子茜是从附小、附中直接升上来，成绩相近，所以一直被分到同一个班，在班上没什么人敢跟我坐同桌，老师只能把她安排到我这里。”
这样说不知道周青能不能明白。
“原来是这样。”
周青设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境。
李寻从附中一路升上来，在学校里恶名远扬，好点的学生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老师受不了家长和学生的纠缠，只能逮着张子茜做挡箭牌。
后面的老师也如此效法，一挡就是好几年。
后来张子茜发现李寻其实不像传言说的那么坏，所以就安安静静跟他做了这么多年同桌。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周青问他，“张子茜为什么每次分班成绩都和你差不多。”
他难道没有觉得这太凑巧了吗。
她看过张子茜平时的考试成绩，明明可以进重点班的。
“知道一点。”李寻没什么反应，只说，“那是她的事情。”
喜欢他，那是她的事情。
而他喜欢谁，是他自己的事情。
周青听明白了，默默地埋头吃饭。
没想到李寻心里这么门清。
这么说的话，张子茜心里应该也清楚，所以才报了和李寻方向完全相反的大学吧。
好可惜的一个姑娘，周青有点替她伤感。
她抬起头看了李寻一眼，“你啥都知道，啥都不说，你可真厉害。”
“……”
都是些身边的事情，他又不蠢，不可能看不出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寻道。
他换了一种眼神看着周青，其实对于周青，他就从来没有看清过。
每个人喜欢一个人都有原因，比如外貌，比如人品，比如日积月累的相处，一些什么事情，或者外力因素。
但周青不是，她好像就是……莫名其妙地喜欢他。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像认识他很多年，不需要任何理由地喜欢他。
这种喜欢让他有时候很担忧，她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喜欢他，那也有可能不需要任何理由讨厌他。
就像他喜欢的那颗星辰，好不容易落在了他的手上，让他觉得温暖又明亮，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回到天上。
他想，当她回到天上的那一刻，他可能也会跟着熄灭。
李寻的眼神黯淡下来。
周青端着饭碗看他，凑到他面前，“你怎么啦，说着说着你就不高兴了，我说你厉害是夸你的意思哦。”
“我知道。”他擦了一下她的嘴角，“吃饭吧。”
吃完饭李寻带她去学校超市买了两罐旺仔牛奶，因为周青非要喝冰镇过的牛奶，他们俩在柜台前争论了一阵。
李寻：“天气不是很热，为什么要喝冰过的。”
周青：“我就是想喝冰的啊。”
李寻：“会冷。”
周青：“我不冷。”
李寻低头看她，“还是换掉，拿常温的。”
周青：“不要，我就是想喝冰的。”
……
最后只能随她。
也是这里，他发现周青有些生冷不忌，第一次见她喝啤酒就是，要最冷的最冰的，酒量很深，吃火锅和吃菜也是，吃最辣的变态辣的。
还尤其喜欢炒花生这种非常容易上火的东西。
她自己就是学医的，吃东西却半点不讲究。
李寻本来打算说她两句，周青啜了一口冰镇牛奶，先发声了，“你不懂，我这叫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
李寻：“……”
喝个旺仔牛奶还给她喝出优越感了。
“下次不要喝这么冰。”他有些警告的意味。
周青：“好的，不当你面喝。”
李寻：“……”
他挺不高兴，直接上手从她手里拎过牛奶罐，抢了过来。
“你……你干什么。”
周青看他朝垃圾桶走过去，扑过去抓住他，“买都买了，就这一次！”
李寻，“就这一次？还是下次不当着我的面喝？”
周青：“……”
心里有点郁闷，但又没法跟他说。
他根本不懂一个得过白血病的人，面对刺激食物那种极端的渴求，明明饿得要死，却因为化疗化到吐吃不下任何东西。
能吃一口辣一口冰是多么难得。
第112章 112.你在想什么，我有手
“行吧，就这一次。”
周青不想让他真的丢掉牛奶。
李寻拿着牛奶罐递到半空，停住，“还有呢？”
周青：“……”
他敢不敢再管多一点。
好汉不吃眼前亏，周青选择先低头，“过几天天冷我就不喝了，你先把牛奶还给我。”
李寻这才松了手。
周青接过来瞥他一眼，在心里骂了他二十遍。
李寻：“不用憋在心里，你可以直接骂我。”
周青：“……”
她喝了一口牛奶，“你个狗东西。”
李寻：“……”
他气了一瞬，问，“还有吗？”
周青：“大傻逼。”
反正不忍了。
……
李寻站住，看着她，“你平时都在心里骂我这些？”
周青：“我语文不好，没什么新花样。”
李寻气极反笑，“水平确实有待提高。”
“你也没影响我，让我变成大才女什么的啊。”周青小声反驳。
“大才女是什么。”
李寻不知道有这个东西。
周青：“就是……会写文章，会写小说，或者会写诗，说话很有哲理的那种女生。”
李寻淡淡道：“这些我也不会。”
所以影响不了她。
周青：“我以为中文系的人都会这些。”
“我是个例外。”
李寻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
“一点都不会吗？”周青一只手拿着牛奶罐，一只手去牵他，“我还期待有一天你能给我写个情诗什么的呢，然后装在信封里给我，像电影里那样。”
多么浪漫，她以为对念中文的人来说不难的。
李寻弯了弯唇，然后慢慢地笑起来，“我努力，争取读完大学达到这个水平。”
“哦。”
周青无奈吐槽，“学这么久，不知道我死之前能不能看到。”
“怎么说这么傻气的话。”他抓住她的手，握紧，“你会活很多很多年，我也能学会写诗。”
他承诺道：“到时候你喜欢什么，我写给你。”
“这个嘛，我还没想好。”周青把空的牛奶罐递给他，“你自由发挥吧。”
一个星期里又下了一场大雨。
周五周六没什么课的时候周青会去足球场看比赛和训练，按照积分排名目前还剩四支队伍，体院、建筑学院、文院和外院。
排名第一的是体院，李寻他们班排名第三。
医学院刚刚在上一场出局，张栋才那帮男生难过了很久，没想到自己会输给一帮搞文艺创作的男生，有点丢人。
“主要对不起咱们班两个女生。”
出局那天下午，张栋才对班上的男生们说，“她们俩天天风雨无阻地来看咱们训练和比赛，咱们就这么出局了，没能拿到名次，挺遗憾的。”
周青在旁边听得心虚，没说话。
朱英差点笑出声，如果张栋才知道周青是来看自己男朋友，顺带瞅一眼他们，会不会直接伤心到裂开。
足球赛落败，去聚会的路上周青提醒朱英，“你不要笑得这么明显啊小朱，万一被他们知道了怎么办。”
“知道就知道呗。”
朱英道：“要不是听说咱们俩去足球场看训练，他们那帮人哪会这么勤奋训练，都是天天趴在实验室里的人，能拿到这个名次就不错了。”
“医学院又不像文学院，连高数都不用上，天天有时间训练。”
“那倒也是。”
周青问她，“你后面几场还来不来？”
朱英边走边道：“只要你跟李寻少撒点狗粮我就去。”
“这次我真的保证。”
周青信誓旦旦。
朱英信个屁，但迫于生计不得不将就，想起过两天给她准备的惊喜，她打算提前预告一下，“姐妹，我听说比完赛李寻要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周青一听就觉得不可能，李寻根本不是那种人。
她怀疑地看着朱英，“你怎么知道的？”
朱英：“赵吴良告诉我的啊。”
周青勉强信了一点点，“你跟他联系还挺密切的嘛。”
“我……”朱英迅速道：“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个不争气的！他还没表白，你魂都快被他勾没了！”
周青：“……”
其实早就表白过了，只不过是她主动的。
有点点惭愧，周青就没说话。
“等等你先给我把包拿着。”朱英停下来，“我想上个厕所。”
周青接过包包。
临走前朱英觉得肚子挺疼，多嘱咐了一句，“我可能有点久，要不然你先走吧，张栋才他们在学院路美食城那边等我们，现在估计在换球衣了，你先去。”
“那行。”
周青背着她的包先走了。
到了约好的餐厅，周青找到包间推门而入，跟先来的几个男生打了招呼。
没坐一会儿就出去了。
虽然都是一个班的，但面对一屋子人，半熟不熟，她还是觉得尴尬，假装上厕所出了包间，打算溜达几圈等吃饭再进去。
来这里吃饭的都是大学生，周青看到好多情侣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有几个拿着勺子互相给对方喂饭，甜到旁若无人。
周青盯着他们看了会儿，想起朱英骂她和李寻撒狗粮，跟这比起来岂不是小巫见大巫。
她都没有拿勺子给李寻喂过饭什么的。
那家伙肯定会一脸迷惑地看着她，“你在想什么，我有手。”
……
想到这里她笑起来。
对面互相喂饭的情侣突然看到有个人冲他们笑，放下勺子把脸别了过去。
周青知道自己吓到他们了，赶紧从前厅走开。
觉得时间差不多，她打算回包间准备开饭。
“让顾总借两个人给我，就这两天……”
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不是个细心的人，但直觉总是很敏锐，只要她觉得熟悉的事和物，以前肯定在什么地方碰见过。
周青循着声音靠近，走到走廊尽头，看见一个背影靠在门边打电话。
“妈的，玩老子。”
“老子不找个机会弄残他，老子他妈白混这么多年！”
那个人手机贴着耳朵，一边骂一边狠狠地歪了一下头。
是徐子明。
周青看到他的侧脸，身体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手狠狠地抖了一下，想躲起来。
一个熟悉的画面从她脑海里汹涌袭来，让她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恐惧。
28岁，她和李寻躲在医院的那一年。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侧影，也是这样拿着手机，有一个人带了十几个手持钢筋棍棒的混混，在李寻去给她买止疼药的路上，差点把他打死。
她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血。
她拼命地求他们，“我求求你们放过他……他只是出来帮我买药……你们为什么要打他……”
“我求你们了，放过他吧……放过他吧。”
第113章 113.你这简直像人格分裂
李寻倒在地上的时候，那个人就像现在这样，靠在路边的墙角里打电话，手机贴着耳朵，不时地歪一下头。
打完电话他从人堆后走过来，丢下一根烟头，说了句，“垃圾。”带着人走了。
是这个人。
哪怕只远远地模糊地见过一面，周青依然能确定是他。
所以那天在足球场看到徐子明，她才会觉得眼熟。
这个人……是这个人……
脑海里不断闪现当年那些血腥的场面，把李寻背回医院后，她记得他昏迷了很久很久。
他的身份信息早就被警方拉黑，没办法在医院挂号，她只能把他藏进储藏室里，自己动手术给他缝合伤口。
刚做完透析她浑身都痛，缝合伤口的时候连刀都拿不稳。
但他的体温和心跳还是持续降低，几乎消失。
周青一度以为他要死了，缝合的速度越来越慢，到最后只是麻木地拉扯着手术线，想帮他留一具完好的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