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冯氏一脸的惨白,双目紧闭,只是眼皮下的来回乱动的眼珠子说明她只是在装睡。
门被从外面推开,进来两个少年,年岁看着差不多,走在前面的少年正是宫寒亭的嫡长子宫远宁,后面的是庶子宫远礼。
商户家对于嫡庶分的不是很清楚,只要子弟争气,庶子做家主也不是没有的,不过很少数是那样的而已。
但是,这也让商贾嫡庶争斗的会很厉害。嫡子怕被庶子抢了家主位置。庶子又觉得除了出身不好外,并不觉得比嫡子差什么!
在宫寒亭眼里,他的嫡子很出色,也很得他的心,所以并没有让庶子放家主的意思。
而庶子也是个知礼感恩的,对他的兄长也很亲近。
而他也早就表示过这个家主是要传给嫡子宫远宁的。
他以为他已经说很清楚了,也表现的很明显了。
可是他的夫人冯氏却并没有安心下来。
先是庶子宫远礼的姨娘因为耽误医治不治生亡,后又因为一场风寒差点要了宫远礼的小命。
这让经常在外跑生意的宫寒亭突然就意识到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要不然他膝下仅有的两个儿子可能反目成仇,甚至会折腾进去一个。
他知道后宅女人的手段有时候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
这才想着把庶子送到安庆府打理生意,远离宫家,这样也能保下这个庶子,让他们兄弟不至于成了仇人。
哪知道,他前脚刚准备好,后脚就有人把他一直隐瞒的消息传给了仇敌毛家。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宫寒亭知道,这个消息一定是冯氏泄露出去的。
他紧赶慢赶就是想要把这微笑给阻挡下来。可惜,还是晚了,他收到消息,人已经被抓走了。
也许别人不知道,可是宫寒亭却知道,这个苏明江不是普通的农家汉子。
他和安庆府的慕家有关系,还是很亲密的关系。
要不然他的生意在安庆府能这么顺当,真以为是全靠的他?
这是有人在背后给打过招呼的,才能让他写里面里迅速的把生意做大。
现在,不仅把人得罪了,还是他这里的纰漏,让他怎么不担心,不忐忑?
“父亲?”
宫远宁见父亲只是看着他们不说话,心里有些紧张,小心的喊出声。
宫寒亭在长子的脸上看了几眼,这才冷声道,“远宁,你带人把你母亲和妹妹送回北疆府,为父带你弟弟前往安庆府。”
“父亲,为什么?不是说要一起去的吗?更何况母亲现在还生着病,并不适合奔波。还是等母亲的病好了,再回去吧?”
宫远宁还带着几分稚嫩的面庞上惶恐不安,语气带着几分焦急。
白天父母的争吵他也听到了,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争吵,却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见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
母亲的性子又是那样的,这真让母亲现在离开,说不准会更加的郁气难削,病情会更加厉害。
躺在穿上的冯氏原本惨白的脸色,此时就更加的白了,毫无血色,放在身子两旁的双手紧紧的攥着,可见心里多么的激荡。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自己?
这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了?
冯氏心里除了满腔的愤怒,还有说不出的害怕。
姨娘病死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心虚的,只是想到弟弟的话,她的心又硬了起来。
然后就是那个讨人厌的庶子得了风寒,眼看着他就要去找他那个薄命的姨娘了,却不想老爷此时却回来了。
而这个庶子竟然死里逃生活了过来了。
为了阻止老爷把庶子送走,离开自己的眼皮底下,她死活要跟着一起来安庆府,只是想着找机会再把庶子弄死。
可是,今天宫寒亭突然来找她吵了一架,因为弟弟的消息泄露出去,现在连累的把人给弄丢了生气不知。
这是她没想到的,当初她只是
想着让毛家给宫寒亭找些麻烦,让宫寒亭没时间注意这个庶子,然后她就找机会解决了这个庶子?
却不知道毛家得到消息并没有按着她的想法去抢宫寒亭的生意,而是直接出手把人给抓了?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宫寒亭竟然也知道了消息是从她这里。是从她弟弟那里传出去的。
她没有忘记当时宫寒亭那令人她浑身彻骨寒的目光,让她现在想起来都浑身冰冷。
现在他这是要让自己死了吗?
冯氏头脑晕乎乎的,身子更是有些颤抖,她,她不想死!
其实,这是冯氏想多了,不管别的,就看冯氏给宫家生了一子一女,儿子还是未来的家主。
看在子女的面子上,宫寒亭也不可能让她死的,自然也不可能休弃她的。
只是这个时候冯氏已经被吓坏了,哪里还有脑子想清楚这些。
“就这么决定了,你弟弟和我一起去安庆府,以后就在安庆府打理生意了。”
宫寒亭这话一出让两个少年的面色都是一变。还没等他们说什么,就听到躺在床上的冯氏突然喊了起来,“不要,我不要回去,你不能丢下我,我不要回去!”
本来就有些惨白的脸色,现在更是如同疯婆子一样大吼大叫,把屋里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夫人!”
丫鬟也被这样的冯氏累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想要阻止掀被子下床的冯氏。
“母亲,你干什么?”
宫远宁面色激动的跑过去,伸手阻止,和丫鬟合力压住冯氏不让她下床。
不说她现在还生着病,就是没生病,也不能只穿着里衣下来吧?
宫寒亭看了眼冯氏,眼中闪过一抹嫌弃之色,对着宫远宁道,“你劝劝你母亲吧。”
说完就带着宫远礼出了房门离开了。
宫远宁的身子僵了僵,回头看着走远的父亲,这才看向神色怔怔的母亲,这个时候倒是没有再闹了。
“你先下去吧,去看看小姐有没有歇下,如果没有睡着就把小姐请过来,睡着了就算了。”
丫鬟应声退了出去。
“母亲,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宫远宁声音有些冷,动作却很温柔,他让冯氏靠在床头让,还拿枕头放到腰后,让她靠着舒服些。
“宁儿,你爹这是厌弃了我,这是想让我死呢,我不能离开,不能离开的。”
冯氏眼泪哗哗的掉了下来,紧紧抓住宫远宁,把他当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会的,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着急过去处理事情的。”
宫远宁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这是宫寒亭告诉他的,身为继承人的培养,显然宫寒亭还是很负责的。
而宫远宁也没有辜负他父亲的期望,很出色。虽然年纪还不大,却很理智,也很冷静。
并没有因为冯氏的作死而求情,也没有因为冯氏做这一切是为了他,而觉得心里愧疚。
他不能阻止母亲犯错。是他的无能。
但是,他却没有怪冯氏,父亲可以嫌弃母亲,庶弟可以怨恨母亲,唯有他不能,因为这一切都是来自他的原因。
“母亲,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放心好吗?”
宫远宁和冯氏的目光对视,里面是一片冷静,还有很强大的自信。
是他没有给了母亲安心,才会让他她害怕儿子的地位被人给抢了的。
当然,那些在母亲耳边“胡言乱语”的人,他自然也是不会放过的!
第96章 流泪
这边宫寒亭带着宫远礼来到他的房间里,摆手让他坐下,这才看向这个沉默的儿子。
“你心里是否有怨?”
宫远礼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搅动着。
“没……没有怨!”
好一会儿,宫寒亭才听到他小声的回话,他却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坦诚,他是真的没有怨恨吗?
宫寒亭没有继续再问下去,他看着这个比嫡子要逊色一些的庶子,“这次去府城我会把放到府城宫掌柜那里。他是家里的老人,只要你虚心请教,他就会尽心教你的。”
“是……”
“你母亲心性有些不对劲,她说的话你也别多想,你兄长对你是真心的,这你应该明白。”
“嗯!”
“父亲这辈子就只有你们两个儿子,以后也不会有别的孩子了。所以,父亲希望你们兄弟俩能互帮互助,别像父亲这样有了难处只能靠自己。”
“……嗯!”
“每个月我都会让宫掌柜给你一笔钱,你想要干什么父亲不会管你,只要你别做歪路就行。”
“知道了!”
宫远礼知道这是父亲对她的补偿,他也没什么意外。
毕竟,当初姨娘的病逝,和嫡母脱不了关系的。
其实他和亲生姨娘的关系并不亲近,因为她亲娘说蒙胡人,是被当做女奴被父亲买回来做妾室的。
只是性子忧心冷,不仅是对宫寒亭有些冷淡,对亲生儿子也是一样的。
亲娘的来历,经历宫远礼都不清楚,姨娘从来没有给他说过。
他问过父亲,但是父亲知道的也不多,只是知道亲娘可能还是蒙胡的贵族,只是落魄了才会被卖。
他想亲娘也许等待的就是这一天,所以才会笑着离开的。
只是,他从小就是被奶嬷嬷养大的,和亲生母亲并不亲近,所以对于她的死亡,也许会伤心难过,但是却没有太多的伤感。
所以,他是真的不曾怨恨,只是,却也知道那个家他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能不能活到成年都是个问题。
嫡母是不可能离开宫家的,所以,离开的只有他这个庶子而已。
因此,宫寒亭给的补偿宫远礼都不会拒绝,这是他应得的。
“好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睡吧。”
“是,父亲。”
宫寒亭离开了儿子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们住的是二楼,几个房间都是挨着的,这个时候也没有别的人在外面晃悠。
所以,他离开宫远礼房间的动静,也被旁边的宫远宁听到了。
此时的冯氏因为生病已经躺到床上睡着了,丫鬟在一旁默默站着。
“夜里警醒一些。有事立马喊我。”
“是,大公子!”
宫寒亭并没有马上睡觉,而是坐在桌子前看着进来的大儿子?
“远宁,这是找为父有事?”
“父亲,母亲身体还没好,这样仓促上路,对她的病情并没有好处。还请父亲等母亲病好一些,再让她离开。”
宫寒亭知道他的来意,而他本人的意思也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为了吓唬冯氏不让她再闹幺蛾子。现在有儿子来求情,他自然也不会那样死硬了。
“嗯,就听你说吧。只是,安庆府你也别去了,只留你母亲和你妹妹两个女眷,多少不安全。”
“是。”
宫远宁抬眸看着宫寒亭,“父亲,礼弟,他真的就留在安庆府了吗?”
“是,你也别想太多,这是为父的决定,你们兄弟之间还是可以书信联系的。你弟弟不是奸猾的,你也是不是小心之人,希望你们以后能互相扶持。”
宫寒亭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儿子能提起这个话题,他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儿子知道,儿子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的。”
“嗯,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你母亲那里……你好好劝劝她吧。”
“是,儿子一定会努力劝导母亲的,父亲也是一路保重。”
夜色中的安庆府中,同在掩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黑暗?
苏糖小心的探出头往院子里看,就着月光能清楚的看清里面的情况。
她已经知道了,父亲被他们关在后院柴房里,只是,后院还养着两只狗,得先把那两只狗解决了才行。
她现在是在靠近院墙的一棵大树上,因为体格原因,藏在上面并没有被院子里巡逻的家丁发现。
时候还早院子里还有灯光,她准备等人都睡了再去后院。
已经一天一夜了,也不知道她爹怎么样了?
有没有受到折磨?
不过想到李莽说的信息,还是放了很大的心,只要有所求就不会对她爹怎样的。
只是,显然有时候有些事是不能有侥幸心理的。
柴房里,苏明江昏昏沉沉的趴在茅草上,后背上的鞭痕至少有五六道,都已经出血了,整个后背都被侵染上了血。
好在这里面苏明江得身体一直被苏糖得灵泉液调养着,身体还是跟错的。
虽然鞭痕有些狰狞,却已经自己凝固起来了,血也没有再流出来,要不然他绝对会失血而亡。
但是,也因为是血而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的,甚至也有些恍惚起来了。
他真的不知道抓他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就在刚过了晌午,突然就有人把他抓了出去,带到了一个男人面前。
男人什么话为没问,只是满眼恶意的打量了他半晌,然后就二话不说让人甩了他五六鞭子,直接把他给打懵了。
虽说从小到大也吃了不少苦,可也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鞭打过,当即就让他给疼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已经又到了柴房里面,门这次倒是没有锁,可他却也动弹不了了。
还是那个叫东乌的汉子给自己送来了一碗汤,让他有了一些力气。
他觉得要是女儿再不来救他,他不被疼死,也会被饿死的。
没错,从昨晚开始,除了东乌给他的那碗汤,他就再也没吃上什么东西课。
真是不能再惨了!
“糖糖……糖糖……”
迷糊中苏明江喃喃自语的喊着那个能来救自己的女儿,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与可怜。
这是苏糖迷倒两只狗后,来到柴房后,看到的景象。
她爹浑身是血的趴在茅草上,月光下的他有些狼狈,双目闭着,嘴里还小声的叫着她的小名。
苏糖眼泪当即就流了下来,再也顾不得什么,慌忙跑了过去,直接往她爹嘴里喂了一滴灵泉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