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娘子——妞妞蜜
时间:2022-01-15 17:01:22

  但愿是她多虑了。
  回到府内,毛番拓正在刷于瑾的坐骑任天堂。
  “督主今日没去府衙?”
  “是,督主在书房,让你回来直接过去。”
  婵夏心里的不安又扩散了些。
  于瑾这些日在家休息的时间越发多了,不知是否跟成帝的忌惮有关。
  书房内,于瑾正不疾不徐的拿着炭笔,用素描的方法描绘着他心中的美人图。
  与时下的水墨人物画不同,他画的美人就好像铜镜里映出来的一般,栩栩如生。
  门被推开,画里的美人火急火燎的进来,一把夺过他的炭笔。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画这破——”婵夏本想说,你还有心思画这破玩意。
  低头一看,他画得竟然是自己,虽是黑白,却画出了她眼里狡黠的神色。
  于瑾把画纸举起来,放在她脸边对比了下,满意点头,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美人在画里,佳人在眼前。”
  婵夏脸一热,他很少会说这样的甜言蜜语——等会,这不是重点。
  “你怎么还有心思画我?你知不知道我这心里多别扭?”
  “恩...”于瑾捡起炭笔,在画中婵夏的头顶加了个圈,圈里写着别扭俩字。
  在婵夏炸毛前,他伸手弹了她额头一下。
  “我怎么教你的?情绪不要外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你照照镜子看看你此刻的表情。”
  “我还不是为了你?”
  婵夏走到窗前把窗户都关好,确定隔墙无耳后,才把心里的郁结一吐为快。
  “我今日本想讲讲雷劈案,陛下竟不耐的打断我说他已经知道了,张口问我女狂徒的事儿,几个受害者姓氏名谁,比咱们厂卫掌握的还详细,虽说只是件小事吧,可我这心里总是...”
  别别扭扭。
  成帝看似是跟她八卦京城奇闻,用意却是敲打试探她,准确的说,是敲打她所代表的厂卫,以及厂卫背后的于瑾。
  成帝在宫中,可好些个细节成帝比婵夏知道的还多,若不是有专门的情报搜集者,怎会做到这个地步呢。
  这京城内,唯一的情报部门,便是她相公管的厂卫,成帝却是越过了厂卫,这怎能不让婵夏细思极恐?
  “我觉得,陛下今日这番话是暗示我,他有意越过我们,成立个全新的情报部门,虽然前世他也想弄个内厂出来,可那都是两年后的事儿了,没组建就变天了...”
  前世成帝一直到死,都是器重于瑾的。
  先帝被外敌放回来后,他想过成立个内厂作为监视先帝的专门机构,可无论是厂卫还是内厂,都是归于瑾统领的。
  前世内厂还没筹建起来,成帝就一命呼呼病死了。
  眼下成帝龙体康健,朝廷也逐步走向正轨,于瑾改革因为有婵夏的提点,避开了前世的一些误区,改革进行的十分顺畅。
  情势一片大好,成帝却表现的跟前世不大一样,这让婵夏不得不多想。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于瑾换了张纸,唰唰几下,婵夏的轮廓便浮在纸上。
  “他想找人分我的权,想要成立个新的情报机构与厂卫相互制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帝王的恩情如纸一般,张张薄。
  于瑾对成帝的转变一点也不意外。
  阿夏带回来的前世记忆,让于瑾的改革没了前世那般曲折,提早完成了阶段目标,短短两年,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充盈,成帝不似前世那般焦头烂额,日子过好了,心也活了。
  历朝帝王只能共患难,不能同享福,于瑾前世好歹也是受过社会主义教育洗礼过的,眼下这局面,他早就料到了。
  婵夏双眼泛红,豆大的眼泪落在纸上。
  不是因为她和于瑾被帝王忌惮提防,全是心疼于瑾。
  他为了山河无恙倾尽全部,多少次出生入死,用命护着成帝坐到了那个位置上,现在成帝有意卸磨杀驴,婵夏只替他不值。
  “傻丫头,以后我有更多时间陪你,不好吗?”
  于瑾伸手替她擦掉眼泪,顺势把满手炭都蹭她白净的小脸上,抓成个小花猫胡子,怪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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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我们不一样
  “这不是陪不陪的问题,他要分咱们的权,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分,我只担心——”
  于瑾将手抵在她的唇上,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婵夏能懂的,他又如何会不懂。
  “来,给你画个好玩的,你见过鲸鱼吗?”
  于瑾握着她的手,在纸上用炭笔画上鲸鱼的轮廓。
  “没见过,但是我听过,宫里的龙涎香就是出自这种巨大的鱼身上吧?”
  于瑾的画笔在纸上游走,画出只活灵活现的鲸鱼,头顶还喷着水柱。
  “鲸,海中大鱼也。其大横海吞舟,穴处海底,这是古籍对它的记载。其实鲸鱼本身倒也没有大到横海的地步,体态正常的60尺开外,长得大概就是我画的这般。”
  “我同你说正事呢,你与我说这个做什么?”婵夏以为他在转移话题。
  于瑾握着她的手微微缩紧。
  “我要跟你说的,是一种名为鲸落的自然现象。当鲸鱼死去沉入海底,这个过程就是鲸落,一座鲸的尸体,可以供养一套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长达百年。”
  婵夏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他,写满了不解。
  “正因为这巨鲸的陨落,给海底超过上万个生物提供了食物和养分,促进了深海生命的繁荣,所以有句话叫做,一鲸落,万物生。”
  鲸落是海洋里最壮烈也最温柔的风景。
  于瑾在这张炭笔鲸鱼上,握着她的手写上一串字:鲸起万物灭,鲸落万物生
  婵夏突然明白了。
  他就是成帝心里的那头巨鲸。
  “别愁眉苦脸了,他现在还不想让我死,他还需要我,只是找人分散权力而已,未必不是好事。”
  尽管他说得轻松,但婵夏听得却是别有一番愁绪在心头。
  现在不想让鲸落,那未来呢?
  “不要想太多。距离那天还有很遥远的一段距离,馋猫,你得相信我。”
  于瑾轻轻抚摸她被画上三撇小胡子的脸颊。
  前世的他没有保护好她,今生又怎会重蹈前世覆辙。
  ......
  “夫人,你这香囊上...绣的是个啥?”彩凝盯着婵夏的香囊看了好半天。
  感觉像是一头没有脚的猪,还有点像发福的蛇?
  “这是座头鲸!”婵夏很骄傲地把香囊拿起给她看,“阿蛋亲自画的图,我绣的,他也有一个!”
  于瑾说,座头鲸是动物界罕见的一夫一妻制的动物,性情温顺、感情专一,还特别喜好打抱不平,跟婵夏一般。
  婵夏听了以后实在是喜欢,就缠着于瑾画了小样,连夜绣了俩香囊。
  “呃,督主他...戴了?”彩凝无法想象,于瑾冷着脸佩戴一只没脚猪的画面。
  婵夏点头:“那是自然,爱不释手呢。”
  “...”彩凝对她这一说法保留看法,打死她也不信。
  “彩凝,你要不要也给你家老毛绣一个?我还留了个小样呢。”婵夏兴致勃勃地推销,彩凝忙摆手。
  “我们就算了,现在京城四处传着蛇妖作祟,带这么个物件出去,让人当成蛇妖抓去就麻烦了。”
  “哪来的蛇妖?”婵夏还是头回听说。
  “昨日不是下了场雨吗?有百姓传闻,在入海口看到了云层中有蛇在天上飞,好似在吸食海水一般,不止一人看到呢。”
  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最常讨论的,出了那倒采.花的女狂徒之外,就是这蛇妖作祟了。
  蛇是爬行动物,怎可能会飞呢,会飞的便是龙了,只是皇帝自诩真龙天子,为避讳也只能说那是蛇妖。
  “督主一早被传入宫,估计为的就是这事。”
  婵夏闻言脸色大变。
  她昨日还想问于瑾,成帝会以什么借口成立内厂,被于瑾打岔说什么鲸鱼,这话就岔开了。
  这蛇妖作祟,不就是现成的噱头吗?
  成帝把于瑾叫到宫中,如果于瑾不能将“蛇妖”收服,成帝必然会说,于爱卿不行,那就换人查吧,趁机提拔个他看顺眼的人上来,再顺势搞个内厂出来。
  她甚至怀疑,那看到蛇在吸水的百姓,都是成帝故意安排出来的。
  俩人正谈论着,忍冬形色匆匆地进来,婵夏还没见过他有这般严肃的表情,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婵夏猜对了,前线传来捷报。
  魏王亲自领兵,战胜了拉特大军,俘敌军三千,活捉了拉特的元帅。
  魏王也是婵夏之前打过交道的,宠妾灭妻,闹出了一桩王妃自尽案,那案子还是婵夏破的。
  边境大捷本是好是,可问题就在于,对方有意用先帝换回元帅,现在消息回京,朝野震惊。
  婵夏也震惊了。
  事情的发展轨迹跟前世完全不一样了。
  前世先帝归朝,也是两年后的事。
  现在不仅成帝想组建内厂的时间提前,就连先帝回归也提前了。
  先帝回归后不久,成帝就要挂了,届时先帝派人追杀她和于瑾,难道她和于瑾的死期也要提前了吗?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两王,成帝这江山刚坐稳,先帝就要归朝,届时朝廷指不定又要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坏了。”婵夏突然想到一件事,“昨日刚传蛇吸水,如果别有用心之人,将先帝归朝与蛇吸水联系到一起,大作文章,咱们岂不是有麻烦?”
  “陛下只是限我三日内查明此事,倒也没那么严重。”于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还没进门就听到这丫头在叽叽喳喳了。
  “三日?!这到哪儿查去?!”婵夏头都大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于瑾一挥手,彩凝和忍冬都退下,关上门,就见婵夏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似的团团转。
  突然,她停下脚步,抓着于瑾的胳膊。
  “阿蛋,咱们走吧?你带我离开这,咱们找个深山老林,你打猎,我种田,咱们不掺和皇室的争斗,远离这些纷纷扰扰。”
  于瑾勾起嘴角:“你觉得我们现在出得去?”
  成帝这次算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
  他本想找个噱头,弄个内厂出来分于瑾的权,哪知边境突传大捷,先帝归来在即,成帝这下麻爪了。
  这世间最悲惨的事儿,莫过于心腹被他得罪完了,麻烦事儿却没解决完。
  比起成帝的腹背受敌,于瑾倒是觉得,这是个机会。
  “馋猫,你有没有听我说过最好的防守是什么?”
  “你教我都是验尸,哪儿跟我说过兵法?”
  “那我现在告诉你,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一切都跟前世,不一样了,然而这一切,未必都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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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三桩怪谈一个思路
  “进攻?怎么个攻法?”婵夏闷闷地问道,“他为君,我们是臣,怎么看都是被动。”
  他声音清冽,顺手将她眉间不自觉的褶皱抚平,“馋猫,我曾经或许是个寡淡无欲之人,若他愿意取,便让他拿就是了。”
  他对这时代,本也没有太多的眷恋。
  “只是现在不同了。”这里有他眷恋的人,还有让他熬了两年多,已经进入倒计时值得期待的五日...
  她再有五日就满十八了。
  他怎能轻易躺平!
  “我从未见过你这般有斗志。”婵夏被他这斗志昂扬的模样燃起了丝丝的希望。
  “所以啊,你要对你的男人,有那么一点信心。”于瑾勾起嘴角,轻抚她的脸颊。
  等了两年多,好容易要吃一口热乎的,他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一点小麻烦而已,解决掉就是了。
  婵夏以为于瑾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只等着他行动。
  但他的行动就是...这个?
  “虽然你能陪我很好,只是身后跟着咱们的那些个探子很辛苦吧?”
  婵夏单手拎着一堆吃的,她身后的老毛还拎着不少新鲜玩意,都是于瑾买给婵夏的。
  平日里他很少有时间如此刻这样,若不是被监视的感觉过于明显,婵夏或许很享受此刻的相伴时间。
  成帝这是真急了,派了不少人跟踪他们,与其说是暗中观察,不如说是明面监视。
  “让他们跟着好了——走,咱们去茶摊坐一会。”于瑾让毛番拓先回避,他带着婵夏进了一个茶摊。
  梅雨季闷热的午后,稍一动浑身都是汗,城中底层的百姓都愿意聚在此地,一文钱买一大碗消暑的凉茶,还能唠唠嗑。
  小二端了两碗凉茶过来,放下碗与于瑾攀谈起来。
  “这位官人看着眼生,头回来?”
  “我与相公途径此地,走累了歇歇脚,看你这过客众多,想着过来吃盏茶,顺便听听有没有新鲜事。”
  婵夏今日跟于瑾出来,难得的换了女装挽着妇人的发髻,俩人坐在一起就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夫妻。
  “这位小娘子你可算是问对人了,咱这还真出了不少怪事...”小二顿住,一双眼期待地看着于瑾。
  于瑾从兜里摸出一角碎银放在桌上,小二果然更热情了。
  “你先讲给我娘子听,她听高兴了,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为了拿到赏钱,小二可卖力了。
  “这头一桩怪事,便是城中闹了有一阵的女狂徒倒采.花之事,你相公这般俊朗,小娘子可是要当心了,千万莫要他夜半独自出门,入夜家里门窗也是要关好,听闻那女狂徒身怀妖术,顷刻间就能让人失了心神。”
  “这算什么新鲜事,老生常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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