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说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一套的陈氏还有几分苦中作乐的意思在,但此时看着如此“浅薄”的傅莹珠,陈氏便觉得,先贤的话果真是十分有道理的!
而先贤的话,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领会的。
像是她的女儿,阅历不足,便无法深刻地理解体会。
至于傅莹珠这种,更是差远了。
但好在她的女儿有她这样一位母亲,她定然能将女儿教导得好好的,而不是像傅莹珠这样,没个一直能在身边指点教导的,只能一直蠢笨下去。
先前早逝的正牌娘子,家里也是个没有底蕴的,哪怕是继续活着,只怕也不如她教得这样好,这样有道理。
有些时候,家世上的浅薄,是无法用个人的努力抵挡掉的。
在这一点上,陈氏深信不疑,脸上洋洋得意的神情深了不少。
有了这样的想法,再一听老夫人笑呵呵地拉着傅莹珠的手夸赞她心思巧,陈氏就忍不住了。
老东西就是老东西,人老了,眼界也低了。
不过就是一些吃吃喝喝的玩意儿,竟也称得上一声巧?
这个巧字,未免太廉价了些,若是她女儿傅明珠在这儿,定然是不屑于要这个巧字的,还要嫌丢脸呢!
“大姑娘在吃的上,研究得确实透彻。”陈氏语气缓缓的,听上去很像夸赞,很快便是话音一转,“只是不知道,别的功夫上,可有长进?如今大姑娘跟着学管事,又管了铺子,天天就捣鼓吃吃喝喝,只怕手底下的人不服呀。”
这世上的人都说,娶妻当娶贤。这个“贤”字,占了方方面面,既要通达人情世故,又要贤良淑德,能持家,能撑场子。
里里外外,事情很多,很杂,可不是单单一个吃就能概括的。
至于娶个会吃的?闻所未闻。
是个人就会吃,在吃上的学问做得高,算什么本事?傅莹珠总归是个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嫁人才是她的头等大事,才是她该注意该努力的方向,如今倒好,事情做歪了,不知道干嘛去了,只一门心思给自己添乱。
傅莹珠自己不知道,也就算了。竟然连老夫人这种做了侯门妻子几十年的人都想不明白,和一屋子蠢人待在一起,陈氏坐不住了。
原本老夫人与傅莹珠其乐融融,甚至都没留意到陈氏这个人在这儿,陈氏一发话,两人不再说话,都看向了陈氏。
老夫人只看了陈氏一眼,就又笑呵呵地将目光移到了傅莹珠身上,“别的长进我不知道,可看看刚交到莹儿手上的那几间店铺的入息,管账的本事,一定是长进了。”
一通话给怼了回去,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陈氏的。
几间铺子挪到傅莹珠的手里,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入息比起放在陈氏那的时候,多了不知多少倍。
老夫人一边得意于自己孙女儿的本事,一边,对陈氏是更加得看不顺眼了。
没有那个金刚钻,偏要揽下那等瓷器活。这十几年,若不是陈氏死收着,不肯把铺子的账本与钥匙交出来,侯府的入账不知得好看上多少。
她那儿子没什么大本事,能拿的俸禄并不多,侯府能进账的地方便变得极为紧要了。
陈氏占着好位置,却不为侯府做实事,在老夫人的眼里,便是天大的罪过。老夫人不看重什么年纪阅历,只看重能力,实实在在的能力。
这种掌家的重要位置上,自然是能者屈之,不与旁人。
之前老夫人不管不问,只是因为这侯府里头,山中无老虎,也没猴子,一个个全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也就只好眼不见为净,所有的事扔给陈氏,她直接不管了。
可如今,她嫡孙女出息了,长本事了,会干活了,面对如此璞玉,老夫人自然也就好好雕琢雕琢,不让明珠蒙尘,不让其他的魑魅魍魉,挡了傅莹珠的路。
老夫人这话一出来,颇有四两拨千斤的意味,其中对陈氏的奚落,不言而喻。
如此脸色和口吻,哪里是能容得下陈氏当着面贬低她宝贝孙女的样子。
铺子的事一提,陈氏无话可说,又想到了那位不知好歹的华掌柜,心头堵塞。
见陈氏这等模样,老夫人的心里倒是痛快不少,暗想都是千年的狐狸,跑到她跟前,玩什么聊斋呢?
一句话将陈氏怼得无话可说,老夫人的心情妙极了。
而一旁傅莹珠虽然不掺和这婆媳二人的交锋,却仔细瞧着她们的脸色。
她一直将自己摆在吃瓜看戏的位置上,每回请安用膳,总能自得其乐。
此时见老夫人心情不错,傅莹珠心里便想着在此时提起想回外祖家看看的事,应是合适的。
她便在心里斟酌了下用词,同老夫人说道:“祖母,孙女有一事要同您请示。”
傅莹珠道:“再过几日,中秋便要到了,逢此佳节,孙女想着在中秋前一日,回外公家探探亲。”
这话一提,老夫人却是一惊。
“莹儿,你可是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