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茂沉思片刻,稍有些迟疑地问道:“是有几分门路,只是,还得先听听你那办法是否合适,去麻烦府尹不是小事,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傅莹珠点了点头,说道:“外甥想说的办法是:等三日后升堂,不仅状告甘贯轩,还要状告陈氏。”
“只不过,这两人要分开审理。”
傅莹珠的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分开审理,说若是能戴罪立功,供出同党,就可减少刑罚。凌迟赐他全尸,死刑免他不死,只要能让他见着活着的希望,就能撬开他的嘴巴,让他说出来更多的事情。”
“同样的法子,也可以用来对付陈氏,同样的说辞,也对陈氏说一通。”
“这两人都不是讲究道义之人,到时为了减少刑罚,狗咬狗,一嘴毛,他们的口开了,自然就能定他们的罪了。”
这法子一说出来,站在傅莹珠背后的青桃一听,莫名觉得耳熟。
倒是周老爷子,听了傅莹珠说这样的话,在心里仔细琢磨了一通,赞道:“此计妙极!”
傅莹珠说得条理清晰,并不复杂,周光茂和周老爷子听了,却是大为惊讶。
这法子仔细想来,不算太高明,但针对人性的弱点,几乎很难有破解之法。
他们即骄傲于傅莹珠有如此谋算,又心疼于她小小年纪就见识过人间险恶,对人性之恶了解得如此清楚,才能制定出如此计划来,这得受过多少苦呀!
周老爷子眼眶热热的,点点头说:“是是,没错,是这个道理,不管如何总该争取一下。老大,你就去找府尹大人打点一番,和府尹大人说只是一番建议,想来大人是会听的。”
周光茂点点头,意思是记在心上了。
今天过后,傅莹珠再没见到过周光茂。
他终日忙得脚不沾地,不是要打点这个,就是要打点那个,不仅要去府衙走动,还要去王家走动。
除此之外,还要多方打听一下当年还有哪些人尚在京城,能拉来做一番供词,争取能一棍子打死那两个人,也是极为不错的。
外头的事情,傅莹珠便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安心等待着,终于等到了一锤定音的那一天。
三日后升堂,她会偷偷想法子出门去,在府衙门前观看的。这种时候,若是缺了场,可就不美了。
-
侯府里,因为陈氏的事情,闹得人仰马翻。
那日甘贯轩来侯府找陈氏拿钱财,本是悄无声息的,但因为周家和王家搅局,最后闹得尽人皆知。
一群人喊打喊杀,把事情闹大了。
老夫人自然也被惊动了,先不谈姻亲关系,被人欺负到门头上来,不顾情面,这可不是亲家,是仇家了。
本着天大地大,侯府体面最大的老夫人,不得已出来想要主持大局,当着外人的面,要先保住陈氏,也免得外人看了她侯府的笑话。哪想她儿媳妇做的那些事情,化为一个个闪亮的巴掌,狠狠往她脸上扇过来,令老夫人懵住了。
甘郎中……那个惯常出入侯府的甘郎中,被陈氏引荐,说是医术了得的甘郎中,居然私底下和陈氏来往密切?!
不仅如此,更是狮子大开口,从陈氏这儿拿走了五千两?
陈氏如此铁公鸡的女人,居然也给了,而且还真拿得出这个钱来?!
老夫人感觉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直接给糊脸上了,差点被气得当场晕过去。
她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呐!
这个陈氏,真是败坏她的家门!让侯府的脸面在京城都给丢尽了!
早知如此,何必出来主持这个公道呢,早点关起门来不见人才好!
老夫人实在心力憔悴,勉强让王家和周家看在她的面子上,今天这件事情就先别张扬出去了。说到底是侯府的臭事,他们如此吵吵嚷嚷的,把事情闹大了,是不给侯府面子,所有人面上都不好看。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王家给了老夫人面子,答应下来,果然不再追究,立即带着人走了。
可是周家……
周家接下去的话,又一次把老夫人给砸懵了。
当时周光茂是怎么说的来着,哦,他说的是:“老夫人,我知道您为难,但这件事情,我们周家必定是要追究到底的。当时我妹妹嫁到你们家来,带了不少嫁妆,都登记在册。我妹妹人死如灯灭,可嫁妆还在,本来这些铺子嫁妆是要留给我外甥女的,但是我们周家却打听到,本来是我妹妹嫁妆的铺子,如今被人典卖了。我周家不是无人,如此明目张胆,谋人钱财,必然要讨个公道!”
“什么?”老夫人倒抽一口凉气。
周光茂却不想和稀泥了,什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那是和会做人的打交道时要守的准则,至于和心里另有算计的人打交道,若是给了这样的人几分客气,对方只会得寸进尺。
如今傅莹珠人在周家,他也不用担心侯府迁怒自己的外甥,对傅莹珠不利,话也说得有底气极了:“是非黑白,自由官府来定夺,我一纸诉状,状告你们侯府夫人,变卖偷窃我妹妹的嫁妆。”
“还请你们侯府的夫人好自为之,等待官府传唤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