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工?”徐巧巧自嘲的笑了笑。
“我现在就是临时工啊!我爸妈当时为了给我找这个临时工的位置,求爷爷告奶奶,把多少年的老脸都舍尽了。
我哥为了我,把准备结婚给我嫂子买的自行车都拿出来送了人,这才把我给弄进来的。
我都来一年多了,到现在还在干端茶倒水,勤杂工的活儿,连个办公桌都没混上,更别说转正了。
就我这还是好的,好歹算是回来的早,总算安排了工作,现在更难!
现在别说是城里的工作,就是下面县里的,那种最苦的煤场拉煤,菜场搬运工这样的活儿都会被疯抢。
这些也是临时工,一个月二十来块钱,都不够来回车费。可这活儿没关系都抢不到,很多都还得送礼求人。
这还是男人才要,女的就更没戏了,现在的女知青扫马路的活儿都轮不着。
前几天的报纸你没看,现在故宫门口都有知青在卖大碗茶呢!
不是逼急了,谁会去干那种事?那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的亲戚朋友自己没本事,没出路了吗?”
徐巧巧的话让蔚楠沉默了。
这些事其实她都是知道的,只是没往自己身上联系,给忽略了。
在现代的家里,她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父亲是教历史的,母亲是食品工业方面的专家。
虽然她学的是中文,可从小爸爸就爱在她和弟弟耳朵边叭叭叭,有事没事就谈古论今一番。
上下五千年的历史,蔚楠不能说多熟悉,可按年度来个大事记也不在话下。
她记得知青回城的这些事。
对徐巧巧说的返城知青在故宫门口卖大碗茶也有印象。
她甚至还曾经看过那张照片。
但看照片,听历史和亲身经历的感觉差距可太远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连个临时工的工作都找不到,蔚楠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看到她这个样子,徐巧巧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她试探性的问:“你再问问你爸妈,看他们能不能在纺织厂给你找个活儿?他们怎么说也是厂里的老人了,想想办法肯定能有出路。他们也不至于真不管你吧?”
蔚楠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告诉她家里发生的事。
“我爸妈都没了,我回来才知道的……我和厂里闹了那么一场,人家烦也烦死我了,还安排工作?根本不可能。”
徐巧巧听完这番话后彻底呆住了,好半晌没有回应。
她盯着蔚楠看了半天,才蹦出来了一句:“小楠,你是真长进了!”
她的眼神里有赞叹,有心疼,同时还有遮掩不住的怜惜。
她伸手抱了抱蔚楠,然后才说:“小楠你别想太多,这事你干的没错。
就算是我肯定也没你如今做得这么好!
你能这样立起来,为将来谋算,我真得很高兴!”
徐巧巧比蔚楠大两岁。
虽然她一直为蔚楠爹妈不做人,把那么小年龄的她丢出去而愤慨,可其实徐巧巧自己插队的时候也不过只有十六岁。
两个还没有成人的小姑娘,真的是相互扶持,相依为命的在那个艰苦的环境里苦熬了五年。
在徐巧巧的心里,和蔚楠的感情甚至超过了家里没有一起长大的两个弟妹。
刚才听她和姜司锐失去了联系,徐巧巧自责不已,只觉得是自己害了这个和妹妹一样的姑娘。
现在又听她说了回家后经历的一切,徐巧巧心里更难受了。
总觉得蔚楠会忽然长大,忽然换了性格,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样的想法,反倒使她再也说不出道歉的话来。
道歉有什么用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能解决什么问题?
徐巧巧只觉得自己的肩上忽然就增加了一副担子。
觉得自己以后必须和蔚楠一起担起她的生活,直到她获得幸福为止。
徐巧巧的想法蔚楠自然不知道。
能够和徐巧巧相认她很高兴,这让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亲近的人。